第34章
“怎麽, 小豹子害羞了?”
分明是還是平日裏的語調,輕且柔和,但語氣裏帶着明顯的笑意, 實在談得上輕佻, 好似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突然往青樓一坐。
“怎麽可能?”
“你在胡說什麽?!”
“什麽小豹子?”
僵在原地的江鐘暮瞪大了眼, 淺琥珀色的眼眸寫滿震驚,小麥色的皮膚也浮現出不正常的紅,一連冒出三句話。
“姐姐、你……”
平日裏一副狩獵者姿态的小豹子,頭一次被吓成這幅模樣, 雖說在這段關系只占着表面的主動權, 可表面看着她還是厲害得不得了的, 起碼是步步緊逼的小野豹。
可謝知意這一下,便是直接将小豹子掀翻,露出柔軟肚皮來。
江鐘暮抱着衣服, 眼睛眨了又眨,渾像個被調戲的良家少女, 她張了張嘴,吶吶又冒出一句:“你在幹嘛啊……”
謝知意只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樣,眸光微漾, 攪動裏頭的水光,一句話不說, 卻讓人一步步妥協。
“你出去,我換還不行嘛, ”倔強的小豹子徹底屈服。
可那人不僅不聽, 甚至還招了招手,語調輕松:“過來。”
“過去幹嘛?”江鐘暮莫名警惕。
謝知意看得好笑, 也不知道是誰前兩天胡鬧來胡鬧去的,又是拉下水又是拽下床,敢情是個一戳就破的紙老虎。
“怎麽?你前兩天不是很威風嗎?”她止不住地笑,不緊不慢地往前半步。
對面的人一抖,越發抱緊衣服。
更衣室空間狹小,一人站着裏頭換衣服都要小心伸手擡腳,更何況兩人。
一退再退的江鐘暮被抵到木板上,餘光一掃就是旁邊的全身鏡,被勤奮的店員擦的幹幹淨淨,所有羞赧都被清晰印下。
最後還是小孩央求,軟下聲音,語氣帶着不明顯的顫:“姐姐。”
聽的人不僅沒有心軟,反倒越發惡趣味地貼近。
玫瑰花香纏繞而上,有意無意的撩///撥才最致命。
江鐘暮不明顯的喉結滑動,偏頭看向了另一邊,緊繃的下颚線清晰,不見一點兒贅肉。
謝知意眼神定定落在這兒,鬼使神差地就貼了上去。
不如少年人的莽撞,年長者的輕觸柔軟而溫潤,如同蝴蝶落在掌心,在泛起一絲絲酥麻感受,繼而彌漫至全身,讓人動彈不得。
江鐘暮僵硬在原地,懷裏還抱着那兩件衣服,呼吸幾乎停頓。
不到一米薄的木板外,全是喧鬧吵雜的聲音,有人大聲喊着店員,有人笑着迎合,或輕或重的腳步聲響起。
帶着厚繭的指節收縮,在布料上留下雜亂的褶皺。
謝知意沒有一貼便起身離開,不緊不慢地往唇邊挪,一下又一下,将不起眼的紅意染遍臉頰、脖頸、全身。
江鐘暮整個人都燙的不行,宛如只去過非洲、又被煮紅的大蝦,薄唇碾磨半天,也沒說出什麽話來。
謝知意咬住她唇邊軟肉,驟然想起對方笑起來的頰邊酒窩,有點奶呼呼的孩子氣模樣,與平日裏的沉郁穩重完全不相符。
“姐姐……”江鐘暮不知如何應對,平日裏主動慣了,習慣自己是領導的那一方,再加現在這個地點,她越發繃直脊背。
年長者是個惡趣味的,對方越退讓她便越靠近,用帶着低笑的氣音叼着唇、輕聲道:“你昨天親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尾調被刻意拉長,撲扇的眼簾在臉頰劃過,江鐘暮呼吸停了又重。
犯規。
這樣的做法實在太過犯規。
對方還在往裏探,輕輕柔柔的力度,毫不在意對方是否會反抗,好像她站在那兒,江鐘暮丢盔棄甲,為她打開城門。
“別鬧……”江鐘暮嘶啞着聲,發出無力的警告。
謝知意擡起眼簾,眼波潋滟着,好像蕩漾着一圈圈的漣漪。
衣服落在地上,不堪一擊的江鐘暮還是屈服,帶着厚繭的手覆在對方臉頰邊,微微擡起。
低頭、彎腰、炙熱的氣息從唇齒中彌漫開。
連衣裙上的玫瑰開得豔麗,被風一下又一下掀起。
外頭人來人往,她們躲着偏僻角落,像戀人一般擁抱、親吻。
玫瑰花的香味彌漫開,謝知意擡手環住對方脖頸,江鐘暮往下攬住她的腰,已不是第一次生疏茫然的模樣。
小豹子知道怎麽樣才能讨好對方,或輕或重的力度,還帶着偶爾的頑劣胡鬧,奪走對方的所有氧氣。
旁邊的全身鏡毫無保留地映下這一幕。
深邃豔麗的半阖眼眸,桃花粉般的水霧彌漫開。
小豹子一下又一下不肯停。
更衣室有腳步聲靠近,許是那店員可能是覺得時間太久,忍不住過來查看。
——扣、扣扣!
敲門聲在下一秒響起,不算厚重的木板跟着顫動。
“小姐姐,你們換好了嗎?”她的聲音響起,疑惑又不解。
江鐘暮不想理會,任性地還要繼續,卻被年長者扯着發尾警告。
沒吃飽的小豹子只能不情不願地挪開,呼吸淩亂。
謝知意沒第一時間回答,只是靠在江鐘暮懷裏,稍緩了下,才不緊不慢地提高聲調開口:“她不想換,我再勸勸她。”
最後一個字落下,她就忍不住停頓了下,呼吸還沒有順過來,淩亂得不像話。
而某個急躁的小豹子又一次貼過來,渾像十幾天沒吃過肉的餓死鬼,一刻都不肯松。
屋外的人一聽,立馬就理解,還幫着勸道:“小姑娘你多聽聽你姐姐的,你姐姐對你好呢,別人想讓人給自己買衣服都沒有。”
江鐘暮沒有回答,只是攬緊纖薄腰肢,往懷裏塞。
“聽你姐姐的啊……”
剩下的話已聽不清,腳步近了又遠。
謝知意任由她把自己抱在懷裏胡鬧,手扯過對方衣領,沒有半點阻攔就将其拉扯脫下,剛穿上的牛仔外套就這樣掉落。
白色短袖被撩起一角,露出深陷的馬甲線,謝知意牽着衣角一點點往上,露出裏頭小件的邊沿。
和外頭一樣,依舊是毫無花紋的白色,緊緊勾勒青澀的輪廓。
細嫩的手指停留了一瞬,下一秒就繼續往上扯。
相對冰涼的空氣湧來,江鐘暮被冷得清醒一瞬,微微松開一點兒距離,眼神呆愣間就被徹底扯下。
來不及遮掩或是害羞,謝知意趁這個空隙溜出懷裏,撿起地上的短袖往對方手上一塞,便立刻轉過身去,啞着聲道:“換上。”
眼前還晃着方才瞥見的景色,勁瘦的腰肢微彎,隐隐可見腹肌的輪廓。
江鐘暮好半天沒反應過來,不明白自己怎麽突然就被人扒了衣服,看着站在前頭面壁的清麗背影,想說什麽卻不知道說什麽,鼻尖唇角還殘留着玫瑰花的香氣,無奈抿了抿嘴角。
布料摩擦的窸窣聲響起,江鐘暮最後還是如對方所願,老老實實換起衣服。
謝知意盯着刷上白漆的木門看,目不斜視的模樣,除了滿是晦澀情緒眼眸,完全看不出方才的慌亂。
再等片刻,身後傳來悶悶的聲音:“好了。”
謝知意這才轉過身,視線從小孩悶悶不樂的臉上掃過,很快就落在急匆匆換上的衣服上。
內搭黑色印花的吊帶,再加卡其色格子襯衫,外頭套了件深藍破洞牛仔衣,下身是黑色的工裝褲,少女有些不耐地扯了扯外套,局促地擡眼看向謝知意。
“不錯,”謝知意點了點頭。
江鐘暮這人生得高挑,腰細腿長,身材比例好,什麽衣服都能駕馭,哪怕是之前的松垮短袖和大褲衩,都能穿出俊逸感覺。
唯一要注意的是這人不适合穿太過淑女的衣服,就好像草原上的小豹子穿不了粉紅小裙子,很是滑稽。
年長者伸手幫她将衣領拉扯好,又拍了拍對方肩膀,低聲道:“轉身,蹲下來點。”
江鐘暮是最乖的小狗,姐姐說什麽她就乖巧配合。
轉身、曲膝,發絲從指間滑過,随意披散的頭發被小心束成平常模樣。
“好了。”
江鐘暮站起身,看了一眼鏡子,認出是自己經常用的那一根,便問道:“掉哪裏了?我早上找了半天沒找到。”
“枕頭底下,”謝知意随意回答了句。
江鐘暮抿了抿鼻尖,遮掩唇邊的笑。
緊閉的更衣室門終于被推開,那店員連忙上前,笑容堆在臉上,連道:“挺好看的,你姐姐眼光好啊。”
“你要聽你姐姐的,她給你挑的多好看啊。”
江鐘暮有點不大适應,扯了扯衣角,平日裏粗糙習慣了,這一套搭着一套、花裏胡哨的,怪別扭的。
而旁邊的店員還在誇,看明白誰才是買衣服的那位,完全對着謝知意說。
而謝知意微微點頭,這便決定下來。
紅日西斜,氣溫逐漸變得清涼,路上的行人少了大半,江鐘暮提着一堆袋子,跟在謝知意旁邊。
一逛就是一小時,進去出來都是給江鐘暮挑的衣服,江鐘暮就算再笨也該知道對方這次出門的目的,只不過不知道是謝知意的意思,還是阿婆的拜托。
她一憋着事就開始低頭皺眉,不怎麽說話。
旁邊的謝知意也不管她,眼神看過手邊的袋子,頗有幾分目的達成就不哄的負心漢模樣。
走到來時的地方,江鐘暮将東西往車上一挂,謝知意側坐上來,扯住前面人的衣角。
清涼的風吹過耳畔,橙色的光暈将萬物熏染。
謝知意擡眼看去,那人身上的紅已經消退,只剩下耳垂的一抹,平日最厚臉皮的小豹子現在全被她支配着走,方才不知道被堵在更衣室多少回,最後連試都不願意試了,謝知意一說她便要付錢。
眼前浮現江鐘暮窘迫羞赧的模樣,壞心眼的年長者笑了笑,揪緊了對方的衣角。
“你笑什麽?”好半天沒說話的江鐘暮恰時打斷。
“沒什麽,”謝知意不想說,怕對方炸毛。
可江鐘暮憋了一下午的氣,怎麽可能善罷甘休,悶了下又道:“小豹子是什麽?”
方才對方提起時,她就感到疑惑,只是提問沒有結果,一直憋到這會才問出。
“你啊,”這可沒法子隐瞞,謝知意索性直接說出口。
江鐘暮皺了皺眉,想了下又覺得格外不理解,開口道:“為什麽我是小豹子?”
後面驟然沒了聲音,謝知意不知想起什麽,一下子松開衣角,可下一秒車就颠到石頭上,讓她頓時一個不穩往前靠,這下直接環抱住對方的腰。
“為什麽?”江鐘暮強行壓下唇邊得逞的笑,再一次疑問。
兩旁的風景在眼前快速閃過,将之前的記憶壓下,謝知意随意敷衍了句:“覺得你可愛。”
可愛……
除了沒被這樣誇過的江鐘暮一下子僵住臉,脊背繃直。
倒是謝知意又來了惡趣味,輕笑着反問道:“怎麽,不對嗎?”
豹子哪裏可愛了?
江鐘暮不知道對方是欺負自己不懂事,還是覺得小孩就是好騙,連個敷衍的理由都不找好。
她一扭車把手,便直接往小坑裏騎,頓時又是一下,謝知意越發緊貼着她,熟悉的玫瑰花香纏繞而來。
“江鐘暮!”後面的人可不像她那麽笨,三兩下就反應過來,試圖出聲警告。
可江鐘暮怎麽可能就這樣停止,下一秒又是一個坑,年長者就這樣緊緊貼上她的脊背。
“江鐘暮!”
“哎!”沒皮沒臉的答應聲,帶着年輕人的頑劣,江鐘暮用這種方式終于扳回一局。
氣得後面的人擡手拍她,卻換得江鐘暮越發變本加厲。
夕陽逐漸落下,晚風湧來,吹落一地樹葉,歸家的鳥兒站在枝頭,叽叽喳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