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殷薇神色略複雜地看着宋閻和慕修很自然交握在一起的手, 但這種複雜很快收起,她躬了躬身,“宋先生,慕先生。”
“你們可算找來了, 再晚幾天, 她估計得把頭發愁白了。”
黃婆丢下瓜子盤,過來好好打量了一番宋閻和慕修, 确定他們沒受什麽傷, 她暗暗提着的心也終于放下。
“這是黃婆,那是老宋。”
宋閻側身給慕修介紹完, 他的目光才真正落到殷薇臉上, “她是殷氏殷薇,現殷氏族長。”
慕修對于宋閻都沒有任何記憶點留下, 對于黃婆宋老漢就更沒可能了。
不過在來暮曉城的路上,宋閻有事先交代過一些信息。
殷薇臉上浮起笑顏,屈膝低頭, 行了古禮,“慕先生好,說起來……”
她寒暄客套的話,才剛起個頭,就被宋閻打斷了。
“有什麽事情,讓紅姑用冥蝶遞消息到城郊慕府。”
宋閻一語道破殷薇和紅姑的關系,話落,看向了宋老漢和黃婆, “我們走。”
黑袍青年猶豫地看向殷薇,見殷薇沉着臉色,輕輕搖頭。
宋閻找到慕修後,還能按照約定到暮曉城來,已經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現在,他們絕對不能再得罪宋閻。
至于紅姑是在為殷氏辦事這點,來到暮曉城,本來就瞞不了宋閻多久。宋閻思維如此缜密,他知道殷氏的秘密怕不止這點了。
城郊慕府從宋閻慕修離開暮曉城後,就交給鬼王秋衛打理,慕氏暗盟和其他術士世家入駐暮曉城後,也不敢擅自動這塊地方,所以城郊慕府一如過去。
一個修葺好的佛殿,殿前荷花黑水池,殿後冥花屋,以及方圓內如開辟淨土的冥花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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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婆和宋老漢俱是震驚無比,他們到暮曉城好幾天了,跟着殷薇也逛過好幾回暮曉城,除了中央石頭堡附近的景致勉強可以,其他地方都或破敗或詭異得很。
“東西還挺全的……”黃婆溜達完偏殿的廚房出來,忍不住再吐槽一句。
鍋碗瓢盆,餐桌餐椅,除了電器一類,能想到的這裏基本都有。她也能猜到這些東西曾經是誰給置辦的。
冥花屋兩側,宋閻再用冥花種子給黃婆和宋老漢各纏了一個冥花屋。
之前慕修酷愛從紅姑那裏購物,各種用具都有備用的,将地下儲藏室的入口告知他們,宋閻就讓他們自己去搗騰了。
回到屋裏,宋閻把快被悶壞的婷婷和陳輝放出來,并親自給他們在冥花屋前的花叢裏定了住所。
他們所宿的陶罐子就換成以往用來裝月流漿的罐子,月流漿已經用盡,但這兩個罐子對于鬼物的效用依舊強得很,很适合婷婷和陳輝。
這些弄好,時間已經過去半日,宋閻回頭就看慕修蹲一邊兒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怎麽了?是有覺得哪兒不舒服嗎?”
宋閻即刻走向慕修,眉頭蹙起,眼中的擔憂和慌亂很難克制。
“沒有,就是閻閻快一個小時沒和我說話了,”慕修立刻換上乖巧的神色,他起身擁住宋閻,蹭蹭人,在宋閻脊背上拍撫起來。
“你別擔心,我沒什麽不舒服的。”
他其實就是想宋閻多注意他而已,可不想扮可憐效果太好,吓到宋閻了。
“嗯,”宋閻輕輕點頭,他靠到慕修懷裏,他知道他方才的反應太大太過了。
宋閻的情緒收斂得很快,他直起身體,看一眼慕修,将慕修的手握住,接下來他依舊要處理很多事情,可都只半邊手做事,另外半邊留着牽慕修。
被牽住後,可憐又乖巧的鬼王嘴角勾起,一副快樂得不行的模樣,着實好哄。
一只冥蝶飛到宋閻耳邊,幾許停留,然後飛走。
宋閻放下半籃子冥花,牽着慕修走到慕府大門邊,縮頭縮腦的鬼王秋衛就在門外。
“進來吧。”
宋閻開門側開身,讓秋衛進來。
“主人,老慕,你們可算回來了……”
鬼王秋衛哭喪着一張臉,看着似乎是很想撲上來,抱着宋閻和慕修的大腿哭上一場。
慕修好奇地打量他一眼,随後他拉着宋閻再後退一步,純粹是嫌棄秋衛哭哭啼啼的模樣,以及他感知到秋衛針對宋閻的不良動機。
被拉着後退的宋閻,轉身走向改建為書房的佛堂偏殿,感覺到被嫌棄的秋衛翻了個白眼,再甩着手臂跟上來。
宋閻拉着慕修坐下,鬼王秋衛卻不敢自己去搬椅子,他微微躬着身,不需宋閻提示,他就開始流水賬似地彙報暮曉城這兩年來的所有事情。
“……慕氏和周氏入駐暮曉城後,葉一已經管不了東城了,西城嘛勉強還在我的手中。”
秋衛一口氣說了三個小時才停下,也虧得他是鬼王,靠死氣而活,否則不得把自己渴死。他猛吸一口氣,所有不适都消失不見。
“這裏的空氣還真好,改日我也向紅姑要種子種到秋王宮去。”
秋衛說着閑話,目光卻在打量宋閻,可打量半天,他都判斷不了宋閻任何情緒,喜怒皆無。
忽的,秋衛的眸光和宋閻的眸光碰上,心中咯噔一下,他即刻低下了頭,莫名地,他有一種被宋閻看穿靈魂的錯覺。
前後算起來不過兩年半時間,怎麽以前溫溫和和的宋閻就變這樣了,冷不防地就吓到鬼了。
又是許久沉默,秋衛再開口,“主人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慕氏慕非以慕修和宋閻名義半年前進駐石頭堡,在暮曉城的話語權還要壓過周氏一頭。但秋衛心中清楚得很,暮曉城真正主事的還是宋閻,和慕氏沒什麽關系。
這不僅是宋閻的意思,也是曾經慕修的意思。
“既然都到暮曉城了,就讓他們好好辦點事,再走。”
宋閻打開周邊的木盒,裏面是十來張木制牌子,他遞了三枚給秋衛。
“這是……”秋衛将木牌打量過一遍,也無法确定這牌子有何效用。
“夜行牌,有了它,你可以在夜晚的暮曉城出行,不過出手有限制,三次。”
宋閻将木盒的蓋子合起,語氣淡淡地給了秋衛必要的說明。這個夜行牌的出處自然是來自殷氏,一次殷氏古地考驗,宋閻接觸到,并記住了。
不過古地考驗裏的夜行牌只是個殘次品,是宋閻結合他之前在暮曉城石頭堡書樓的相關陣紋資料,盡量給還原出來的,勉強可用。
秋衛愣了一會兒後,嘴巴張大,許久合不上,手中的三枚木牌也變得沉甸甸起來。
“收起來,等我的符令行事。”
宋閻說着揚揚手,示意秋衛可以先行離開。
葉一等人也已經在慕府門邊等待傳喚了。
秋衛趕忙将木牌揣到緊貼肌膚的裏衣裏,他躬身稱是,再擡頭,卻給了慕修一個明顯之極的眼色。
他感覺這次再見的慕修有點奇怪,結合他之前聽說的一些傳聞,慕修該是出了點事兒,但具體是什麽,他這過于規矩的一眼兩眼,還真确定不了什麽。
秋衛出書房後,在荷花黑水池邊杵了半個多小時,才看到姍姍來遲的慕修。
“喂,慕修,我可是和……你家那位簽了魂契的,滅散都在你們一念之間,用得着對我這麽戒備嗎!咱們可是朋友,一起喝酒,一起……”
秋衛挑眉斜眼,一會兒控訴,一會兒套交情,卻發現聽了他這話的慕修再往後退了一步,幾許猶豫,慕修又再近前一步。
再接着,慕修直接踢了他一腳,把他踹到荷花黑水池裏去了。
“我不喝酒,也不……”爬牆。
當着宋閻的面兒,給他抛媚眼,慕修當真是又驚又怒,這難不成是他失憶前留下的爛桃花?他什麽都想不起來啊。
偏偏秋衛就是杵着不走,宋閻可以視而不見,慕修就不行了。
秋衛撲騰着從水裏站起來,就只看到慕修一個決絕憤怒的背影,他撓撓頭,神色更加困惑了,再接着他龇了龇牙,慕修這一腳踹得可不輕啊。
這或許就是慕修和宋閻倆口子玩的情趣游戲,他跟着湊什麽熱鬧啊。
踹了鬼之後的慕修心情好了許多,他到小廚房端了杯冥花茶,又到宋閻身邊守着去了。他自己不爬牆,也不許宋閻爬牆。
葉一等人相繼離開書房,宋閻放下筆,偏頭看向了身側的慕修,轉瞬他臉上的嚴肅和思慮就都散了個幹淨。
“閻閻……”慕修輕輕喚了一句,他湊近蹭蹭宋閻的臉頰,臉上漾開少許淡笑,他慣來很喜歡這種小動物似的碰觸。
宋閻給蹭了一會兒,他輕輕捏住慕修的下巴,吻上慕修的唇。
慕修踹秋衛那一腳,他“看”到了,并且覺得這樣的慕修可愛得很,此刻忍不住就想親慕修了。
慕修眼睛亮了亮,立刻認真回應起來。
親着親着,他的手就鑽到宋閻單薄的夏衣裏摸索起來,摸着摸着,腦袋裏幾個讓人血脈噴張的畫面閃過,慕修僵住,一動不敢動了,整張臉也紅了個透。
宋閻神色少許迷離,但在慕修僵住的當下,就也恢複正常。
他手落到慕修背上,輕輕拍撫起來,一點不責怪慕修這種點火卻不管滅火的行為。
“閻閻……”慕修紅着臉,再次喚了一句,他問道,“閻閻,我們……那個,在一起過嗎?”他得确定他腦海裏閃過那幾個畫面,是不是真實的。
“嗯,”宋閻輕輕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