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相比殷薇羞惱交加的多變神色, 宋閻眼睫都不帶顫一個,在許久的沉默之後,宋閻偏了偏頭,對上殷薇漸漸冷靜下來的目光, 他再開口。
“說吧, 要達到什麽樣的要求,我們才能離開這裏。”
殷薇聞言卻忍不住再冷了冷臉, 宋閻願意與她談話, 與他們合作的真正目的,其實還是為了離開這裏, 離開他們的掌控。
“小姑娘心思放端正點!我們宋閻可不欠你們殷氏什麽。”
一旁圍觀看熱鬧的黃婆開了口, 他們宋閻身體虛弱着,脾氣也太好, 但她不是,她在這裏一年半時間,可受夠這些人的窩囊氣了。
而黃婆也沒說錯, 宋閻對于殷氏來說,不過是敵方陣營一個出乎意料的試驗品而已,從心底裏,殷薇就沒覺得宋閻是他們的族人。
再加上宋閻在暮曉城的作為,足以抵得上他們這次的偷渡之恩,至于宋閻的命,依舊是他自己搏回來的。
他不欠殷氏,不欠任何人。唯一有所虧欠的, 大概是家裏那只被他弄丢的鬼王了。
殷薇眸光晃了晃,意識到自己過于外露的神色,她收起表情,回答了宋閻的問題,“無論你想離開這裏,還是想獲得我們殷氏的全力支持,你都必須通過72道考驗。”
“你咋不說九九八十一難呢!”
黃婆忍不住再吐槽起來,說多點十道九道考驗已經夠為難人了,這殷氏直接給宋閻擺了72道,還是一副理所當然,勉強恩賜的模樣,忒地氣人。
“可以,”宋閻幾乎在黃婆吐槽尾音落下,他就應了。
他着急離開,着急去找慕修,而這是殷薇和她的族人唯一提供給他的路,他不能拒絕。先應了,然後再找機會。
慕修……宋閻在心裏輕輕喚了一聲,眼睛閉上,許久他才強制将自己從這種過于思念和擔憂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至于殷薇在宋閻閉眼之後,她就起身離開準備了。
72道考驗……即便宋閻是他們殷氏的無上寶體,沒個兩年三年也不可能離開,那個時候,他們對于寶體的研究也就進行得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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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一望無際的南洋海面上,宋閻冒出頭來,信號發出,不到十分鐘,一架直升飛機極速飛近,宋閻攀上飛機丢下的繩梯,又十分鐘,他才被宋老漢一把拉回到飛機艙內。
“嗬?”宋老漢問着話,立刻把一件風衣圍到宋閻身上。
從時間算,宋閻獨自在海裏漂了兩天兩夜了,而這個時候正是這片海域的雨季,一天內狂風暴雨,烈日暴曬無定時輪着來。
宋閻點了點頭,他一直攥着的手心緩緩張開,一顆泛着紫光的大珍珠,極品巫方靈材,被一只海獸誤食,宋閻就是追着它,尋覓了兩天兩夜才将它找到。
而這是殷氏給他72道考驗的最後一道,半年不到……準确地說,是166天,宋閻就完成了所有考驗。
術,陣紋,悟性,野外生存能力……幾乎能想到的層面,這些考驗都覆蓋了。
飛機在公海海域的無人島降落,殷薇帶着十來人躬身相迎。
相比半年前,殷薇這些人臉上再沒人敢露出那種警惕而又輕慢的神色,宋閻一次次将他們折服,輪不得他們違背自己的承諾。
宋閻帶着宋老漢走近,并不為此感到任何欣喜,他走向殷薇,将紫珍珠交給她。
“安排航程,我晚上就要回國。”
“是,”殷薇雙手接過,并點了點頭。
兩個月前開始,他們殷氏的所有情報就對宋閻公開了,宋閻會有這樣的決定并不奇怪。
宋閻跟宋老漢到他們在島上住的帳篷區,他伸手接過黃婆遞來的姜湯,一口悶下,将碗還給黃婆,他進到帳篷裏洗漱換衣服,順便打理一下自己過于邋遢不修邊幅的模樣。
兩年後的現在,他頭發長了很多,幾乎要長到鎖骨處,可在拿起剪刀時,宋閻卻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萬一剪壞了,慕修不喜歡呢。
在這個想法蹦出的當下,宋閻胸口例行痛了痛,而後他凝視着鏡子裏的自己足足兩分鐘,才開始動手。
頭發剪短,嘴邊冒出的胡渣清理幹淨,再用殷薇送來的特效藥,把身上的一些青紫傷痕都抹一遍。
這些做完,宋閻躺到床上,眼睛閉上,等着送他離開的飛機到來。
宋老漢來叫人,宋閻起來,他換上黃婆幫忙準備的衣服,再走出帳篷時,等候的殷薇等人都忍不住多打量宋閻一會兒。
這半年從未在宋閻身上見過的人氣和活力,似乎回來了一點,但也只是一點,轉瞬就尋覓不到了。
直升飛機飛兩小時,再轉機兩次,又換成游輪,歷時三天,宋閻才重新踏上了故國的土地。
對于九城,宋閻歸心似箭,但在凝視着大屏幕上九城字樣少許時刻後,他轉身跟着殷薇等人走了。
慕修出事了,這是宋閻醒來不久,就已經确定的事情。
宋閻前後思量了很久,無須對質,他就可以确定是哪個環節出現纰漏,是慕氏本家和暗盟的部分長老,能做到将慕修的所有消息封鎖,也只有他們。
這也是宋閻答應殷薇完成所有考驗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慕氏和暗盟走到了他的對立面,他除了殷薇他們別無選擇,否則,他根本沒有和慕氏争一争慕修的資本。
而慕氏和暗盟無論是何立場,是何考量,他們都不敢真正傷到慕修。
但這也只是宋閻的推測,越來越難以安心的推測,但凡他們膽大包天碰了慕修任何一點,他都将後悔莫及。
南城郊區的別墅裏,宋閻已經在這裏住了十來天了。
殷薇送他和宋老漢黃婆到這兒的第二天,留下兩個黑袍青年,她就離開了,伴随她離開,是更多消息往宋閻這裏傳來。
南城這個點,就是他們殷氏一手情報網的彙集處。
宋閻現在的工作,就是每天花兩個小時過一遍所有消息,而後就是日常修煉,極其自律,也極其有規律,一如之前全力通過考驗的半年。
這一天,黑袍青年例行把宋閻昨兒吩咐他們準備的材料送來,但敲門十多分鐘後,都沒人來開,他們對視一眼,強行破門進去。
只有一張字條留給他們。
“20日,暮曉城,聚。”
可現在才只有7號,也就是說宋閻要脫離他們單獨行動13天。
兩個黑袍青年又闖到黃婆和宋老漢房間,那二人一個在刷電視劇,一個在上網,對于宋閻獨自消失的消息,沒有任何一點驚訝的情緒。
“哦,我就說嘛,怎麽可能忍得住……”
黃婆聳了聳肩,偏頭繼續看她的電視劇,但她目光幽幽,完全不像是沉迷電視劇,反而有種借着電視劇在做巫法的詭異感。
宋老漢甚至連頭都沒回一個,就繼續刷他的網頁。
當然,他完全認同黃婆的判斷。宋閻醒來這半年忍得太辛苦了,到這兒還能耽擱個十來天,已經是極限。
宋閻在昨兒下午吩咐完黑袍青年之後,他就離開南城了。
此時此刻,他正走在九城大學附近的棕榈樹長道邊,這條他騎着自行車載着慕修走過很多次的長道,他尾随譚光大半天,又被帶回了這裏。
兩年前,譚光和慕笙按照他的命令及時帶人撤回,周徽的人找去郊區慕宅早就人去樓空,宋閻萬般思慮,護他們周全,是從心底裏認同他們,信任他們。
但在“囚禁”慕修的這個事情上,他們二人在這當中絕對扮演了無可替代的角色。
說不憤怒是假的,但也有限,人心涼薄,向來都是如此,宋閻對此看過也體會過很多次了。
“同學,你跟着我,是有什麽……”
譚光腳步頓住,回頭走向一樣停步的宋閻。
“你……宋,宋主,宋……”
“別說話,回頭,帶我到你的辦公室去,”宋閻平靜地和譚光對視,眸中一圈藍光晃了晃。
譚光連連點頭,神色即刻擺正,“同學,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幫我整理點資料。”
宋閻點了點頭,跟上譚光的步伐,他們進到譚光在九城大學的專屬辦公室裏。
譚光站着,宋閻走到譚光平日辦公的椅子上坐下,神色看着沒什麽變化,可譚光一個激靈,忽然醒了過來。
“宋,宋主!”
譚光音調微微發顫,對于宋閻找來意外又不算特別意外。
“慕修在哪兒?”宋閻根本不想理會譚光這種激動又愧疚的情緒,他眸光擡起,又一圈藍光泛起。
宋閻這兩年的遭遇,他唯一能算有所得的,就是他的靈魂之力,已經強大到尋常術士不敢想象的地步,控制一個譚光不在話下。
“慕先生不在九城……我不知道慕先生在哪兒。”
譚光一個激靈再次醒來,瞬間汗流浃背,全身肌肉過于緊張,他一晃跌坐到了辦公桌前的另一張椅子上,全然脫力的狀态。
毫無疑問,如果宋閻想讓他死,絕對夠他死個百來回了。
“你上次見慕修是什麽時候?”宋閻再問,沒有再用《惑神術》對譚光施加影響。
“兩年前了,就是我和慕笙回到九城的那天傍晚,我遠遠看慕先生坐上車,跟……跟慕非離開九城。”譚光說着話,豆粒兒大的汗水不斷從額頭滑落。
再見宋閻,宋閻帶給他始料未及的壓力,他除了努力回答宋閻的問題,其他什麽都想不了。
“慕非……”宋閻沉吟着這個名字,眸光中冷氣疊起,又轉瞬平複下來。
慕非作為慕氏本家的現任家主,在回國後來九城見過他和慕修一回,宋閻印象裏的慕非,就是個典型的精英海龜人士,卻不想他志向遠大着呢。
不過兩年時間,他讓慕氏暗盟和周氏化幹戈為玉帛,共同入主暮曉城,借助他和慕修早年在暮曉城的布置,成為周氏之外的絕對話語權家族,可謂是風光無量。
“不知死活,”宋閻低語評價着,毫無殺氣可言,譚光卻又一個激靈瞪大了眼睛。
完了,他們終于把宋閻逼到了對立面,完了,完了……
“宋……您有什麽打算?”
譚光在宋閻思量的時候,稍稍恍神過來,也終于察覺他再叫宋閻宋主并不合适了。
宋閻沒有應譚光的話,他手在辦公桌上輕輕敲着,十分鐘後,他起身從譚光的辦公室離開。
譚光追出來,卻找不到宋閻的身影,甚至也不敢後續做任何調查。但他有感覺宋閻不會放棄,他不知道慕修被帶到哪裏,但宋閻一定可以。
而如今的暗盟,也不再是慕修和宋閻掌控下的暗盟了,人情味兒不再,只有對利益的盲目追逐,看似強盛繁榮,其實不堪一擊。
黎城是夏國東部的一座海濱城市,據說是日出之城,海上花園之都。
在距離黎城本島兩個小時的航程外,有一近年才開發起來的度假村式小島,青浪碧波無垠,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這正因為如此,整個海島興建度假村模式的酒店旅館民宿,知名度打開,慕名而來的游客日漸多了起來。
而這個海島除幹淨的海水,細軟的沙灘外,還有一處不能錯過的景點,就是位于海島中心的島心湖,湖水随天氣變化,呈現各種色澤,堪稱奇景。
湖中心還有一個小嶼,嶼上建了一棟私人莊園,這是這個小島唯一不允許游客随意踏足的地方。每隔個三五天,才有莊園的老管家劃着木舟到海島的市場采購。
莊園裏除了日常打理的管家傭人保镖外,這兩年還多了三個特殊住客,一只鬼王,一只少年鬼,一只女童鬼。
鬼王鐘愛睡覺,隔個十天八天才會醒來進食一次,少年鬼精力旺盛,試圖将小嶼的每個地方都晃悠十遍百遍以上,女童鬼哪兒也不去,只在鬼王身邊待着。
“慕老大,你醒着啊,”閑逛回來的少年鬼看到花園裏散步的慕修,神色詫異了一會兒,由于做鬼的道行太淺,他驚詫的表情沒控制好,直接把自己眼珠子掉沙地裏去了。
他摸了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眼珠子塞回去,他再好好打量了一會兒慕修,而後嘆了口氣。
兩年前開始,慕修就是這種狀态,不會笑,不會說話,他的日常只有睡覺,以及規律的進食,至于散步的次數十個指頭都數得過來。
以前慕修在宋閻身邊,那種和人無異的鮮活一點不見。
他還是他們的鬼王慕老大嗎?
少年鬼再次這樣問自己,可他依舊選擇守在這裏,抓住合适機會,他一定帶着慕修和婷婷越獄去找宋閻。
“小輝哥哥,你回來了。”
女童鬼婷婷從花園的角落裏飄過來,和少年鬼陳輝問好一句,她便又轉身跟上慕修,慕修回房繼續睡覺,她則是繼續蹲在慕修卧室門口。
少年鬼陳輝無所事事,就也過來和婷婷一起蹲着。
當日他跟上帶走慕修的那些人,本來都要被殺了,是女童鬼婷婷出現阻止,他才被允許跟上。
這一次入睡,慕修沒再睡個十天八天才醒,當天夜裏,他從窗戶飄到花園,又再一躍飄到了小嶼面西四五米高的巨石崖邊。
他環顧四周,神色略有茫然,似乎不知自己為何到這兒來了。
就在他要轉過身時,身形頓住,他見到一個濕漉漉的人影,從崖下水面冒出,并快速往他這裏攀爬而來。
十秒不到,全身濕透的人兒就到了他身前,他們之間只隔了兩步,卻似乎是很艱難的兩步。
“慕修,我來了。”
宋閻這句話說得極慢極慢,音色沙啞近乎哽咽,而後他沒有再猶豫,兩步走近,他将慕修抱住。
這兩步路,這一抱,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慕修的目光相比平時更多了些色彩,可他沒有回抱住宋閻,當然,他也沒有推開宋閻。
“你是誰?”慕修開口問了他兩年來的第一句話,伴随這句話有一股鈍痛出現在他腦海裏,阻止他繼續去思索這個問題。
十多秒過去,宋閻才略略放開慕修一些,他對上慕修茫然的目光,心裏空了空,面色也跟着慘白起來。
但轉瞬,宋閻臉上過于複雜的神色不見了,他緩緩擡手落在慕修頭頂,在确定慕修沒有抗拒之後,他輕輕揉了揉,并回答了慕修的問題。
“我是宋閻……”
慕修對于宋閻這話,并沒有表現出特別的反應,甚至他會再開口說話,會主動思考,也不在原本該有的反應裏。
按照慕非所說,慕氏并不需要有感情且實力強大的鬼王,他們更需要的是一個聽話且安分的鬼王。
所以慕非動用慕氏先人留下,最後關頭才允許對慕修用上的手段,洗魂印。顧名思義,洗去慕修過往所有記憶,他的情感感知能力,以及他魂體上所有痕跡。
慕修畢竟是妖鬼的一種,在人世間滞留的時間越長,對魂體鬼體的侵襲就越大。
這個洗魂印留下的初衷,是希望用在慕修遭受太多侵襲,過于痛苦後六親不認,大肆屠戮族人時用上。
沒有記憶,沒有了情感感知能力,慕修就也不會感覺到痛和約束了。
慕修此前從不知道這個洗魂印的存在,也沒料到他的生身父親和他庇護的族人會給他這樣一個驚喜。慕修不知,宋閻更不可能知道了。
但得益于宋閻之前對慕修鬼體魂魄的保養,以及南極之行的血脈封印,這個洗魂印除了讓慕修失憶外,沒再造成其他影響。
慕修這兩年鐘愛睡覺,不是真的在睡,而是他在重讀他鬼域書樓裏的那些書,他在學習,快速而高效地學習。
慕非想控制他,擺布他,不是一點半點的異想天開。
而在重遇宋閻的這一刻,他感受到久違的情感波瀾,他依舊無法準确地定義這些情感波瀾是什麽,但他知道它們很特別,很重要。
這個水裏冒出來的宋閻,對于他,很重要。
所以,在宋閻再次将他手握緊時,慕修輕輕回握住了。
他們慢慢走回莊園,守門的保镖在給宋閻慕修開門後,又回到門房裏,對于自己的所作所為無一點自覺。
走到花園,少年鬼陳輝和女童鬼婷婷噗通兩下,一起摔在宋閻和慕修腳邊,是激動,也是吓的。
“閻哥哥,哇……”
女童鬼婷婷反應過來後,嚎啕大哭,少年鬼陳輝也跟着紅了眼睛。
宋閻伸手落到婷婷頭頂揉了揉,又在少年鬼陳輝肩膀拍了拍,千言萬語只有一句話,“謝謝。”
謝謝他們這兩年替他守着慕修,替他陪着慕修。
勉強安撫好婷婷和陳輝,宋閻牽着慕修進到慕修的房間裏。
他們在床邊坐下,四目相對,認真地看着彼此,許久,許久……
“記住我的名字了嗎?”宋閻輕聲問道,指尖動了動,再緊緊捏成拳頭,忍住那種強烈想要摸一摸慕修,抱一抱慕修的沖動。
慕修點頭,“宋閻。”
慕修仔細地看過宋閻的頭發,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唇……他不僅記住宋閻的名字,也記住宋閻的模樣。
“乖,”宋閻誇了一句,擡起的手比之前在石崖邊都要緩慢地落到慕修頭頂。
慕修不記得他了,宋閻無法确定他會不會因此抗拒他的碰觸。
但和之前那次一樣,他順利将手落到慕修頭頂,揉了揉,再緩緩落到慕修的臉頰處貼着,久久舍不得移開。
熟悉入骨的觸感和溫度,宋閻輕輕笑了,但眼神看着更像是在哭。
慕修有些無措,不知道怎樣才能拂去宋閻眼中的哀傷,許久沉默,他對宋閻認真地回複道,“我乖。”
宋閻勉強維持的情緒屏障,就這樣被慕修用兩個字戳出一個缺口,而後再也無法控制了。
他嘴角的笑容不見,眼神的哀傷不再掩飾,他幾乎是撲過去,緊緊地,顫抖地将慕修抱住。
“慕修,對不起,對不起……”他沒有保護好慕修,沒有在慕修最需要他的時候歸來。
宋閻幾乎讓自責和心疼淹沒,嘴唇咬出血也毫無自覺。
而慕修的反應是更加無措了,他看宋閻這樣,也終于确定他此刻的情緒是什麽,是和宋閻一樣的心疼,疼得不行。
但他腦海裏一片空白,關于他和宋閻的過往一絲一毫也想不起來,他想安慰人,也不知如何着手,只能無措地回擁着宋閻,陪他一起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