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宋閻偏頭看一眼窗外, 再看向始終都沒有什麽情緒變化的雙生少年。
“叫什麽?”
“殷雷,殷霜。”
雙生少年幾乎同時回了話,他們的視線從未離過宋閻,身體裏同源血脈的共鳴, 在宋閻開口問話之後, 明顯到了極致。
“噗通”兩聲,這對少年對着宋閻跪下, 并低下了頭。
“我這裏也不好收留你們, 不過……”宋閻話語頓了頓,從袖子間抽出四張符紙, 指尖輕輕滑動, 符紙上的朱砂痕跡變了變。
“如果你們需要,這兩張符能助你們離開京城, 如果有一天确實走投無路了,可以再用另外兩張到暮曉城去。”
暮曉城已經夠亂了,再多兩個殷氏血脈後人, 也亂不到哪兒去。另一個他和慕修庇護的九城卻不好收留他們前往,換句話說,他信不過他們。
殷雷和殷霜幾乎顫抖地接過符紙,随後他們身體往後倒去,昏睡在地。
宋閻将裝滿了殘魂的陶罐子交給宋老漢抱着,他再拉着慕修起身,他們無言走出吳家私宅。
随他們走出,關于他們留下的痕跡和氣息也都散個幹淨。
相比西南莫北巷子震破天的動靜, 他們殺了只老鬼的事兒實在是微不足道。
他們四人在黑夜的路邊走了二十來分鐘,本該車來車往川流不息的街上,只剩昏暗的路燈将他們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
“小閻,怎麽了?”黃婆第一時間發覺宋閻的腳步出現少許遲疑,她對于周圍氣息的感知,也比過去都要敏銳上一些。
宋閻眉頭微微蹙起,不及回答,慕修先替他給黃婆說明了。
“西南那邊的鬼域蔓延到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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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确地說,他們從吳家私宅出來,就被卷入到這被強行破開的鬼域中了。
因為這鬼域與現實的差別極其微末,他們對于京城的地理環境又不算熟悉,即便是宋閻和黃婆也是在走了二十來分鐘後才發現不對。
慕修是鬼王,對于鬼域的形成較為熟悉,他的判斷十有八九錯不了的。
“既來之則安之,”宋閻低聲說道,腳步頓住,他将兩張黑色墨汁勾勒的符紙遞給黃婆和宋老漢,“一旦遇到危險,就将它催動,原地不動,我會找來。”
宋閻所說的是之後他們可能會不小心分開的情況,趁現在大家都在一起,該提防的還得提防。
黃婆和宋老漢聞言也不多問,他們十分相信宋閻的感覺和判斷。
果然,他們往前又走了一段路後,一個回頭,黃婆和宋老漢憑空不見了,可能是走出鬼域,也可能是被吸入鬼域的另一個時空境域中去了。
“閻閻還在西南巷子那邊布置了什麽?”慕修偏頭瞅一眼眉頭微蹙的宋閻,略有心疼的同時,也忍不住再探究一下宋閻是不是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布置在當中。
“和我無關,”宋閻輕輕搖了搖頭,他的布置絕不會讓自己和慕修也卷入當中,是有人利用他們的報複心切,特意引他們入局來了。
當然,到現在為止,他們沒有試圖離開,也是想進一步探究布局人的真正目的。
“可能是他……”青衣老鬼身後的那個主謀,或人或鬼,他絕不會輕易讓他和慕修離開京城,離開他能掌控的地域。
慕修聞言眉頭也跟着蹙了蹙,他即便按照宋閻的提示,也沒想起是哪個和他有過交集的人或鬼,當然,這也和當年他愛鬼市晃蕩喝酒,數月不歸的作風有關。
或許是那個時候不小心和人或鬼,結了怨?
“無妨,正好我們也要去找他,”宋閻揉了揉慕修的手,他眉宇間的那點憂慮緩緩隐去,留一個不知是什麽的東西在他們身後算計,還不如就此做個了結。
宋閻以前對于人和事兒沒什麽執念,可現在不同,現在慕修就是他的執念,輕易絕無可能放棄的執念,就也容不得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在暗暗觊觎他的慕修了。
“嗯,”慕修輕輕點了點頭,他的視線依舊不離宋閻的側臉,然後他低了低頭,在宋閻的側臉上吻了一下。
“閻閻吃醋的模樣真好看……”
“好看?”宋閻往前走去的腳步慢下,他沉吟着慕修這話,顯然有別的解讀。
“好看極了,”慕修無一絲猶豫再給宋閻确定了一遍。
宋閻腳步停住,側身過來,下颌揚起,眼睛和慕修對視着,他低語要求道,“那就再親……”
宋閻話未說完整,收到來自宋閻邀請的慕修,當即吻住了宋閻的唇。
他一只手扶住宋閻的腰,一只手按在宋閻的後頸上,在宋閻的回應中,漸漸将周遭的環境忘了,全然陷入這纏綿又激烈的吻中。
慕修心無旁骛了,宋閻卻不敢如此,他伸手往慕修腰側掐了掐,也沒将慕修掐回神。
他突然讓慕修吻他,自不是因為情難自抑而有的想法,他是換位到暗中那人的位置上,故意給他看,故意讓他嫉妒。
情緒這種東西,作為人都很難自控,作為鬼就更難了。
宋閻眼睛眯了眯,他擡手托住慕修的下巴,反守為攻,在慕修嘴裏掃蕩一遍,在慕修略有懵圈時,及時結束這個過于漫長和激烈的吻。
“回家再親,”簡單安撫慕修一句,宋閻拉着慕修橫向走去。
随他們走出,周遭的環境再變了變,不再是燈光下的京城街道,而是滿是青苔的斑駁老路。
“那說好了,閻閻回家不許賴賬,”慕修晃了晃宋閻的手,眼睛眯了眯,即便是在這他也說不明白的異城鬼域裏,依舊不影響他因為一個吻而有的好心情。
“不賴賬,”宋閻應了。
“噗通!”一聲,一團鬼影撲在宋閻和慕修腳邊,擋住了他們前行的路。
“七公子,七公子,不好了,老爺和夫人正在大堂和陳家九公議親,說要把陳大小姐嫁給您,婚期就在……下月,對,下月……”
宋閻拉着慕修側身一步,他們身前的鬼影漸漸凝實起來,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清晰可辨。
這團鬼影跪的不是他和慕修,而是原本站在他和慕修位置上的一男人和一男鬼。
“嫁?他們不知我已經和阿南結契了嗎?”
話落,那個面目略有模糊的男人,穿透鬼影前行。
宋閻和慕修對視一眼,也跟上他們的腳步,這或許是殷氏遭遇滅族大厄前的場景。
天空和天邊微微亮起,這是在一個黃昏,男人和男鬼穿過黑木大門,進到大堂裏,烏烏泱泱,一屋子的人和鬼,他們似乎都很關注這個七公子的婚事。
七公子放開他牽着男鬼的手,對大堂上座的男女拜了拜。
“孩兒給父親母親請安,九公安。”
七公子直起身,不給那三人開口的機會,他又牽起了他身側男鬼的手。
“孩兒已經有阿南了,此生不會再與任何男女成婚,求父親母親成全。”
“七公子要清楚,殷氏今時不同往日,你拒絕我家小姐,可要考慮清楚代價!”九公起身,面目和神色依舊難以看清,可他語氣裏赤裸裸的威脅之意不難辨析。
“所有代價,殷昉願一力承擔。”
七公子殷昉脊背挺直,坦然與陳家九公對視,無任何妥協之意。
“只怕你……承擔不起。”
九公話落,甩着袖從大堂離開,背影裏滿是憤怒和難堪。
宋閻和慕修圍觀了這一場景,微微側耳,卻發現他們後續的言語對話變得模糊起來,人影極快晃動,恍若時光流逝。
大堂上的男女一點點顯出老态,而後有一天,牽着男鬼的殷昉坐到了大堂主位上,成為殷氏新一任家主,也是殷氏最後一任家主。
時光流速慢了少許,也讓宋閻和慕修更直觀地感受到,殷氏面對的種種內憂外患。
關于殷氏族內和鬼族各種牽扯不清的關系,被外界妖魔化後,殷氏部分适婚族人一再被拒婚。
那些族人明面上不敢抱怨殷昉,可撇開頭,低下目光時,那種怨憤已然要藏不住了。
終于有一天,一夥殷氏族人引狼入室,想借外力逼迫殷昉下臺,卻不知自己引來的是貪心不足,試圖覆滅整個殷氏的狼人。
紅泱泱的火把将大堂圍住,殷昉将管家遣走,只許男鬼留下。
男鬼蹲在他身側,将臉貼在殷昉的腳邊,眼睛閉上,他也知道他們走到末路,能夠相守的時日只剩眼前的這點了。
所以他沒有同往日那般克制,他将自己的留戀無顧忌地展現給殷昉。
“主人後悔嗎?”
男鬼擡頭看向他陪護着長大,又一點點成長成熟到如今模樣的殷昉。
“不怨,無悔。”
殷昉擡手落在男鬼的頭頂,輕輕地撫了撫,“阿南,是我害了你。”
殷昉的手落在男鬼的眼睛上,不到兩息,還想說些什麽的男鬼就昏睡在他腿上了。
而後宋閻和慕修親眼目睹了他将男鬼封印的過程,這個封印将男鬼的所有記憶都封起來了,管家進來,他讓管家将男鬼安睡的木盒送走。
随他們離開,殷昉周身的氣息也變了變。
“蘇南……我在蘇南那裏看到過那個木盒,”慕修低語說着,神色相當震驚。
他和鬼市萬鬼樓樓主相識的時間不短,作為酒肉利益朋友,他們都很有默契不去探究彼此的過去,卻沒想到蘇南竟然有這樣的來歷。
宋閻偏頭看一眼慕修,又再看向正襟危坐的殷昉。
族人不斷進出大堂,殷昉似乎對之後發生的事情有所預料,試圖最大程度地保存殷氏族人,一切準備妥當,在黎明破曉前一刻,他走出了大堂。
宋閻和慕修跟出去,卻被一股濃烈的怨煞之氣沖得往後退了兩步,僅僅是這兩步,他們再出來時,殷宅已經是破壁殘樓,滿地瘡痍。
“殺!殷氏血脈一個都不能放過!啓陣!”
圍剿而來的術士最先不放過的就是那些放他們進來,試圖推翻殷昉家主之位的殷氏族人。
“煉魂陣!”宋閻一眼就辨出眼前的陣法,煉魂陣,是要将魂魄也一起煉化的陰毒陣法,向來只用來對付強大邪惡的惡靈用,煉活人,宋閻也是第一次見。
這些若真的是過去場景的重現,就也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眼前這些圍剿術士的面孔神色,看起來也與惡靈無異。
“哈哈哈……”殷昉仰天大笑,笑聲裏滿是悲涼,他斷自己一臂,留自己給他們洩憤,這些人轉眼就食言了。
還沒有來得及撤退的老弱婦孺在煉魂陣中,翻滾哭泣求助,守陣的人卻只看到他們身後顯化護主的鬼族,那眼中是觊觎,是垂涎。
“殺!一個都不能放過,殷氏違逆天道,當誅!”
“殺!死!……”
這些人回過神,發現殷昉一路淌血步入陣法的最中心,并且他們都阻止他不得。
“吾,殷昉,以血軀以三魂七魄以殷氏功德祭天……今日加諸于殷氏的一切,來日十倍百倍以奉還!”
“不!”外來圍剿術士中一個大吼一聲,但他們之前阻止不了殷昉,現在更阻止不了。
一道道黑氣從地底沖起,将整個殷宅罩住,再一下蕩了開去。
來圍剿殷氏的數千術士只餘百來人幸存,而原本翻滾啜泣,痛苦不堪的殷氏一族不見了,就連屍首也都消失了。
而後這些人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任何一點痕跡。
殷宅的器物尚存,被這些人瓜分一空,再一把火将整個殷宅點燃,将一切都燒成了灰燼。
但這只是屠戮的開始,這之後數十百年間針對殷氏的圍剿追殺,從未停止,風聲鶴唳,直到再沒有任何人提起曾經極致輝煌的殷氏。
一地黑灰中,呼呼的風聲吹得宋閻微微發冷,人心之惡,當真是窮盡了想象,也無法窺探到底的。
他們站着沒動,一道鬼影一點點顯化,向他們走來,再緩緩蹲在之前殷昉指天祭魂的地方,他面色裏是毫不掩飾的痛苦之色。
“主人,阿南回來了……”
這鬼影是鬼王蘇南,是千年來從未走出過鬼市的萬鬼樓樓主蘇南。
“蘇南,”慕修看着鬼王蘇南,眉頭蹙起,對于他和宋閻之前的猜測,有了些猶豫。蘇南有他的殷昉,絕無可能觊觎他,藏在暗處的東西不是蘇南,或者說,不只是蘇南。
鬼王蘇南沒有看慕修,他向着宋閻跪下,“只有您,只有您能幫我了!”
“幫什麽?”宋閻眸光低了低,情緒內斂,看着似乎沒有多少觸動的模樣。
“破開封印,讓他們回來,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蘇南話落許久,都沒等到宋閻答應或拒絕的應答,他擡眸對上宋閻冷靜近乎了然的目光。
“蘇南……你聽誰說我可以破開封印的?”
宋閻說着将慕修往身後拉了拉,蘇南的痛苦他可以體會,但這并不妨礙蘇南被騙,被人利用了。
“你身懷殷氏最本源的血脈,你可以,你一定可以!”
宋閻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他搖了搖頭,還未開口,一股陰冷氣息從後腰側撞來。
宋閻拉着慕修再側開一步,一鞭子撞上那團氣息。
同時,慕修手往前一揮,試圖将那偷襲宋閻的東西撕裂。
這一撕,直接把蘇南要給他們看的幻境撕開了……他們在一棟連排老房的屋頂,樓下是京城各家術士無頭蒼蠅似的亂撞和互鬥。
宋閻之前只是讓人往這片區域,埋了點鬼物喜歡的鬼食,再散布點謠言,各大世家心裏有鬼,小事件也能當成大事件處理,等他們料理清楚,他和慕修也離開京城了。
卻不想有人和他一樣,把心思動到了這裏,并利用蘇南作為鬼王號令衆鬼的能力,将事件進一步擴大。
而之前他和慕修看到的場景,也并非全是事實,那只是蘇南想讓他們看到的。
“說,讓你到京城來的人是誰?”
宋閻問向緩緩起身的蘇南,語氣相當嚴厲。
蘇南神色一愣,低了低頭,又片刻遲疑,他回道,“胡帆。”
“誰?”慕修聞言神色即刻變了變,變成那種下意識厭惡的模樣,顯然他對胡帆這個名字不陌生,卻也完全沒料到會是他。
“胡帆……”宋閻憑借他強大的記憶能力,在暗盟看過的諸多資料檔案裏找到這個名字的出處,胡帆,慕修親自指定的第一位暗盟盟主,也是慕修親手處決的盟主。
檔案記錄的罪狀很清楚,偷盜禁術,勾結外人,試圖囚禁慕修,只是他輕視了慕修的強大,行跡敗露之後,被慕修殺了。
慕修眉頭蹙了蹙,以為早死了的東西,這些年不僅沒死絕,還接連在暗中算計了他這麽多回,這感覺不是一般的不好。
“呵……”慕修低低冷笑了一聲,卻是給蘇南的,他以為蘇南是個真正的生意人,現在想來,他的很多信息估計都是蘇南有意無意賣給胡帆的。
蘇南再低了低頭,不做任何狡辯。
“轟隆”一聲驚雷在耳邊炸響,周老爺子再次動用禁術引來天雷,真正破開了蘇南的鬼域,蘇南晃了晃,半跪在地,鬼體幾近透明。
宋閻掃他一眼,一張定魂符貼在蘇南的後腦勺上,即刻融入,勉強定住了蘇南的鬼體。
“你跟了殷昉那麽久,你當真不了解他嗎?他把你送走,就沒給自己留後路了。”
宋閻低語着,擡頭看向遠處的天空,漆黑如墨,卻也是最接近黎明的時候,而殷昉選擇将自己留在了黑夜裏。
蘇南臉上再次浮現那種痛苦的神色,“那為什麽不讓我陪着,為什麽……”
宋閻沒有理會蘇南的疑惑,樓下空地那邊,周老爺子側身擡眸看了過來,随他一個側身,他身旁一個男人的身影也暴露出來。
深藍色西裝,光亮的皮鞋,不長不短的頭發,一切像是精心打扮過,特意準備給人看的。
他對着慕修躬了躬身,“先生,好久不見了。”
慕修不應,只露出一個略猙獰的笑容,“周徽,你收留我慕氏叛徒,是做什麽想法?”
周老爺子周徽也只露出一個冷笑,并不打算回應慕修的質問,倒是他身側的吳氏家主忍不住開了口。
“慕氏先人憑借……非常手段,網羅天下禁術,如今殷氏餘孽作亂,暮曉城危急,也是時候讓這些禁術重新現世,為我等人族所用了。”
所以說到底,他們的目的也還是為了禁術,曾經用在殷氏上的法子,現在是想如法炮制,用到慕修身上來了。
“哈哈哈……”慕修像是聽到一個極有趣的笑話,轉瞬開懷大笑起來。
宋閻沒跟着大笑,只是勾了勾嘴角,卻也真心覺得這些人的想法無恥之極。
“情況這麽危急,怎麽不見你把吳家煉器的秘術公布天下呢?”
慕修問着,神色即刻冷了下來,大概從十年前決定把會晤地點定在京城開始,這些人就等着算計他了,他們的計劃裏輕易絕不會讓他走出京城。
按理說,他和宋閻如今深陷局中,他應該擔心才對,可莫名,在對上宋閻目光後,他心頭那點擔憂就不見了。
今日從郊區慕宅坐上車時,宋閻對他還是那句話。
“無論任何時候,你都要相信我,好嗎?”
“好,”這是他當時的回答。
宋閻側身放開慕修的手,轉而撫上慕修的臉頰,再緩緩滑落到慕修的後頸,将他拉近,而後吻住。
胡帆眼睛眯了眯,雙手緊握成拳,看着宋閻和慕修的目光一點點變成了怨憤,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以宋閻為主,一個溫柔的吻結束,他貼到慕修耳側低語到,“安心在家等我,好嗎?”
慕修張嘴似乎想要應話,卻發現自己被裹到一團清光中,他肩側一直不離身的三只往生蝶飛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機浮現,慕修像是受到了催眠,緩緩閉上了眼睛。
“說話算話……”
他要完全合上的視線裏,見宋閻笑着給他點了點頭。
三只四翅往生蝶翅膀輕輕一動,慕修憑空消失在衆人衆鬼的視線中了。
不僅如此,京城裏也失去了慕修的所有氣息,他離開了,在他們的眼前,離開了京城。
“你做了什麽,做了什麽!”
胡帆一瞬間暴躁起來,指着宋閻的手微微顫動,“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我知道,”宋閻認了,他當然清楚胡帆為了引慕修到京城都做了多少布置,時間,精力,心思用到了極致,就等着這一刻如願。
然而宋閻就只許他見了慕修一面,僅僅一面,僅僅一句話,甚至慕修都沒正眼看過他!
“胡帆,你也要知道,慕修是我的,他是人是鬼都是我宋閻的!”
宋閻審視着胡帆,惱怒他對慕修的觊觎,同時也慶幸自己的幸運。
胡帆比他更早遇到慕修,與慕修相處的時間算起來也比他長,如果胡帆打動了慕修,就也輪不到他什麽事兒了。
慕修之前沒有感覺錯,他的确因為胡帆吃了點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