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

第12章 擔憂

張姨接到兒子的電話，匆匆趕到醫院。

見到病床上躺着的夏旭，眼淚奪眶而出。“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啊……”

張姨心疼他，這個從小帶到大的孩子。

他對她懂事，孝順。拿她當親人，不是傭人。高興了會抱着她撒嬌，生氣了會對她撅嘴瞪眼。在她心裏，比起親兒子，夏旭更令她心疼。因為他的病，他不能劇烈運動，不能情緒激動。所以熱情洋溢的東西他都不能感受。然而，本不屬于他的醫院，吊瓶卻常伴左右。

現在這個孩子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那畫面一度讓她錯覺他會不會就這麽睡下去。一想到這，心髒就無法忍受地絞痛起來。

“阿姨？”

夏旭醒來，看了看周圍，知道自己又來醫院了。張姨正趴在病床旁邊哭泣。聽到他的聲音，馬上擡起頭。

“小旭，小旭啊。”眼淚不受控制地溢出來，讓這個上了歲數的女人說不出完整的話語。

夏旭吃力地在嘴角扯出一個弧度。他覺得渾身乏力，甚至眨一下眼睛都會牽動心髒過快地跳動。

“阿姨，我，沒事。別哭。”夏旭從被子裏伸出手，張姨馬上握住他。

夏旭緩過了一點。意識和力氣都漸漸恢複。可是眼睛卻仍是沒有光彩的。

“阿姨”

“哎！阿姨在這兒呢。”

“家裏的活兒，太多了，再找一個年輕的幫幫你吧。”夏旭反抓着張姨的手，攤開來。“你看，摸着都紮手了。”

說完，夏旭擡起手抹掉張姨臉上的淚水，一邊說着別哭了，一邊又閉上了眼睛。

張姨握着那只骨骼突出的手，眼淚再一次抑制不住，宣洩而出。

一直到尹輝占和江宇天回來，張姨都攥着夏旭的手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見兒子回來了，張姨抹了把眼淚，告訴他們夏旭醒過，又睡了。讓他們放心。

佘蒙給許小楓打完電話，不到半個小時他就到了。到樓底下的時候有一幫挺紮眼的人匆匆上了輛面包車走了。許小楓起了疑心，三步并做兩步地往樓上爬。

一開門，佘蒙啃着雞腿站在他面前。他多麽想飛起一腳。

“你怎麽這麽快？”

“沒人上來過？”

“沒啊。別逃避問題，你是不是又在老師家來着？”

“你他媽還好意思說。你說你怎麽那麽會挑時候呢！每回剛要幹點什麽，你他媽電話準來！”

“完了！”佘蒙咬半截兒的雞骨頭耷拉在嘴外邊兒。讓人看了直惡心。

“怎麽了？”許小楓以為跟剛才那夥人有關，緊張地問道。

“我這樣謝老師會不會不高興。會不會扣我的操行分兒？”

許小楓扶額。

佘蒙吃完雞腿把江宇天給他打電話的事兒跟許小楓講了個大概。許小楓也把樓底下遇到那夥兒人的事兒跟他說了一遍。于是，倆人斷定，那夥兒人是沖着佘蒙來的。

“槽！一個病秧子還他媽興風作浪的。非給他點顏色看看。”許小楓是不容許任何人對佘蒙有威脅的。必須馬上處理幹淨他才能踏實兒呆着。

“得了吧，吹口氣兒直接撂倒的主兒，你有轍麽？”

“人身後有人頂着，倒不了。還沒等你吹氣兒呢，人先把你撂倒了。”

許小楓讓磊子查了夏旭。彙報的結果是，很好擺平。本想在對方沒出手，佘蒙什麽都不知道之前了結的，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這事兒你甭管了。爺給你搞定。”

“小楓，算了吧。怎麽說他也是江宇天身邊兒的。還是個病秧子。以後我多防着點就得了。時間一長，估計也就沒事兒了。實在不行，我就讓他打一頓，他不就想出口氣麽。”

許小楓嘆口氣，“你是不是油吃多了？”

佘蒙知道許小楓生氣了。他從來都是不吃半點虧的人。可是，如果他動了夏旭，就算江宇天現在對他有點好感，也一定會為夏旭出頭跟他杠上的。他不想讓那個人為難，更不想讓他們的關系走到那步，所以他願意忍。

夏旭在江氏夫婦到家的前一天出院了。伴随着新年的喜氣和一家人團聚的熱鬧，夏旭的精神狀态好了很多。

江宇天看着那樣的夏旭，心裏舒服多了。幾次跟他的眼神碰觸到，他都溫柔地對他微笑。夏旭也會甜甜地笑起來。

他是愛他的，作為兄長，作為家人。他希望夏旭每天開心，永遠幸福。如果夏旭不再逼他，他會寵愛呵護夏旭一輩子。看着躺在病床上那薄薄的身體，他的心也是痛到了極點。可他清楚的知道，那不是那種愛。

他感受不到從佘蒙身上感受到的欲望。佘蒙的一舉一動都會誘惑他的感官。想要占有他，狠狠愛他。而對夏旭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一個晚上氣氛都很和諧。夏旭又好了傷疤忘了疼。一個勁兒往江宇天身邊蹭。

“哎呦，旭旭還這麽粘小天啊。你要是女孩兒，我準讓你給我當兒媳婦兒。”

江夫人的話，說到了夏旭的心裏去。一個臉紅，把臉躲到江宇天身後去，惹得一桌子的人哈哈大笑起來。只有尹輝占的笑臉是苦澀的。

江夫人的雍容華貴不同于許媽他們，她的底蘊完全不是靠身上的限量名品，也不是金不是鑽，而是來自眼睛裏那股歲月沉澱的自信。

她就是典型的自主女性。同時，她又是丈夫的得力助手。一位美貌與智慧兼備的女性。始終讓江先生又愛又敬。

“小天，下半年不用去學校了。老師我已經聯系好了。你就在公司裏邊做邊學。”江先生常年不在家，與兒子聚少離多。好不容易見到，也都是說些工作上的事。

“爸，我想念完高中。我……我還想上大學。”

本來江宇天對于家裏的安排都是順從的。對他來說無所謂。他只要履行好繼承人的職責就好。可是現在，他想要跟他在一起。享受青春，享受每個人都必然經歷的那段光陰。

“浪費時間！你從小主意就正，轉校的事兒我不跟你計較。但是這件事兒必須聽我的。”

“爸！”

“好了好了，今天先不說這個。”江夫人适時攔住要發火的江先生。小聲勸着自己的兒子“這個老師跟之前教輝占的是一個人。你看輝占現在把夏氏經營得多好。大學那種地方會磨掉一個人的銳氣，讓你變得慵懶，最後失去抱負。何必浪費那個時間呢？”

江宇天沒再反駁。但是他在心裏已經做好了打算。

夏旭和尹輝占當然知道江宇天為何如此堅持。夏旭一晚上的心情都被他的那幾句話籠罩起來。好不容易爬回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但嘴角仍然堅持着上翹，讓人看了心疼。

過了年，江先生江太太又匆匆忙忙地飛走了。臨走前，江先生非常嚴肅的勒令江宇天節後去公司報道。而且他會派那個資深的老師每天向他彙報進度。說白了就是找一個有知識的眼線看着他。

江宇天嗯嗯啊啊的答應下來。仗着江先生鞭長莫及，他大可以收買那個老師。現在最重要的是等父母一走，他要去西區，見想見的人。

“喂？”江宇天給佘蒙挂了電話過去。電話通了，那頭非常吵。佘蒙的聲音從遠處傳過來。“我槽你們倆大爺！趕緊給我拿過來！”

然後就是于海洋的聲音，他倒像是拿着電話的樣子，音兒聽着很近，“哎呦，我們幫你教訓教訓他嘛，你看你這兩天等得大便都打結了。”

最後，不出所料許小楓的聲音傳過來了“小心點兒你的手吧。雖然不是什麽藝術家，殘了沒什麽可惜。但是男人的右手可是可以幹很多事情的。”

江宇天無奈，“兩位受累把電話給他”剛開始聽心裏還挺高興，再聽許小楓的話頭，感覺不對。着急要跟電話的主人核實，不想再聽閑雜人的胡扯。（于海洋：你說誰是閑雜人？）

“喂？”總算聽到了想念的聲音。江宇天想象了一下電話那頭佘蒙是怎麽在兩個痞子面前跟自己對話的。

“手，怎麽了？”

“哦，沒事兒。放二踢腳的時候走神兒了。”

“什麽？怎麽樣了。傷到什麽程度？”

“皮外傷。沒事兒。就是包紮着，拿東西不太方便。”

“真是個小笨蛋。”

此話一出，電話那頭瞬間一陣花枝爛顫的笑聲。于海洋簡直要抽過去一般。

江宇天不知道，電話一直是拿在兩個不相幹的人手中。那倆人美其名曰佘蒙手負重傷，無縛雞之力，作為兄弟應盡犬馬之勞。就硬生生鉗制住人好端端的左手，把電話按了免提。

佘蒙也沒想到江宇天會冒出這麽一句調情的話，瞬時臉紅一片。一腳蹬飛一個，解放了的左手拿起電話跑陽臺去了。

許小楓和于海洋在地上滾來滾去的笑。誰能想到，從來說一不二，看不順眼就武力清理之的佘蒙同學竟然紅果果的被調戲了。

陽臺的風不小，佘蒙抽了抽鼻涕緊了緊衣服，繼續跟電話那頭的江宇天說話。

“你們這是在哪兒呢？”

“在小楓家呢。咳咳……”冬天的寒風還是鑽進了佘蒙的衣服裏。弄得他嗓子眼兒裏癢癢的。

“想我了？”

“你說呢！”

你說呢？不敢給你打電話，發了那麽多條短信，結果您一條都沒回複。

“我爸媽他們剛走，這兩天忙着應付來家裏的客人……”

“我沒說啥，你不用跟我解釋。”都他媽是借口。再忙也要上廁所吧，坐馬桶上的時候能發條短信吧！誰家不來客人，誰不需要應付客人？！我他媽一天24小時眼睛不離諾基亞！現在看哪兒都是大手牽小手。

“小笨蛋，生氣了？”江宇天故意用輕挑的口氣逗弄他。這在他以前的生活裏是絕無僅有的。這種感覺對他而言新奇又舒服。他知道，他戀愛了。

“你再這麽叫，我挂了啊。”換了任何一個人這麽叫他，他都會馬上照着印堂給一圈。打到發黑為止。但是對他，只能象征性地威脅一下，氣勢之弱，可見一斑。

“好了好了。我明天回去。”

“啊？真的啊？幾點啊？還走嗎？”

佘蒙又語無倫次地暴露了自己是多麽想見他這個事實。果然矜持這件事兒跟他不熟。

江宇天在電話那頭噗嗤笑出了聲音。“明天一早就到。Beybey，小笨蛋。”

“你……”唰！陽臺的門被拉開了，許小楓拉着他的胳膊叮囑。“行了行了，我們不鬧你了。快進來吧。一會兒成人棍了。”

一進屋，熱流馬上襲遍全身。舒服極了。

但是佘蒙一看電話，江宇天已經挂斷了。收起電話，他也行動起來。

許小楓和于海洋還以為他現在就要出去約會。誰成想，佘蒙是為了迎接明天一早到的銮駕。特意提前一天前去暖床。

兩個人邊搖頭邊吧唧嘴兒。望着佘蒙離去的背影，于海洋表示擔憂“佘蒙對那誰會不會忒好了點。”

許小楓沒理他，但是同樣的擔憂在他心裏慢慢滋生。他對佘蒙，就像爸爸對女兒，那是捧着哄着長起來的。見不得他有一點委屈和難過。忽然有一天，女兒開始對別的男人上心。對他的關心照顧視而不見，只看得到那個男人微不足道的體貼。這個過程他是含淚吞血忍過來的。畢竟，女兒幸福就好。但如果哪天那個讓女兒掏心掏肺的男人辜負了他，他想，他真的會不惜殺人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