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淩晝揚今晚去市體育中心游了兩個多小時的泳,四肢有點累,精神倒是還好,躺到榻上閉着眼睛好一會兒才有極淺的睡意。
之後他聽見一些窸窣聲,大概知道他的新室友下床了。
這病秧子大晚上不睡覺,搞什麽呢?淩晝揚的腹诽也只是一掠而過。“他”搞什麽他可懶得關心,和他又沒有什麽關系。
在靜谧裏變得靈敏的聽力和第六感告訴淩晝揚,雲安走到了自己的床頭邊。他的心裏升起興味的警惕,控制着呼吸的頻率不變,有意僞裝處于入睡狀态。
幽淡的香若有似無地襲近。
接着,有什麽溫涼的東西觸上他頸側的一小塊皮膚。
淩晝揚頭皮倏然一麻,整條脊椎仿佛被羽毛一劃而過。他立即掀開眼皮,準确地一把抓住始作俑者的手腕。
“你在幹什麽?”
這個病秧子竟然大半夜偷偷來襲擊他?!
肯定是因為他當面讓病秧子搬出寝室,病秧子對他懷恨在心,吵架吵不過,打架打不過,正面剛不過,鬼鬼祟祟地搞偷襲這一套。當真是和他的“好堂哥”淩斬棘一樣惡心。
一瞬間,淩晝揚腦補出了整個邏輯鏈。
他打開手機的電筒燈光,照向“圖謀不軌”的雲安。
燈光驟然打過來,雲安不适應地閉上眼別開臉,“不要直射我的眼睛。”同時腦海裏在迅速地編撰借口。
“我剛才是想拿空調遙控器,溫度設置得太低……”
“拿遙控器需要摸我脖子嗎?”淩晝揚呵了一聲,晃了晃扣留的雲安的手。
“你把遙控器放在枕頭附近,我看不清,就不小心碰到了。”雲安對上淩晝揚的逼視,輕聲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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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安的五官沒有一處線條是銳利的走勢,長相沒有攻擊性、柔和無害,特別是一雙由于燈光照射而泛着淚光的眼睛,平添了幾分惶惶然,看起來更顯得誠懇純良。
“……”平時淩晝揚并不是缺乏判斷力的人,偏偏,現在卻很難去懷疑雲安說了謊。
“以後再讓我發現你來碰我,別怪我直接揍你。”淩晝揚撂了句狠話,放開雲安的手。
為了讓理由更真實可信,雲安沒急着走,手心朝上,“給我遙控器。”
“二十二度還冷啊?”淩晝揚側躺着,手肘支在下颌,“你體這麽虛嗎?冷不會蓋被子嗎?”
雲安靜靜地看向淩晝揚覆在上半身的薄被。
淩晝揚低頭,也看見了身上的被子,空氣有一剎那的尴尬,“……我這是睡着後不小心扯了過來。”趕緊将薄被用力揮到一邊。
“麻煩把溫度調到二十六度。”雲安長翹的睫毛在鼻側落下晃動的陰影。
“操,二十六度和沒開有什麽差別。”嘴上這麽杠,淩晝揚還是把設定溫度調高了。
雲安回到自己的床位躺好,第一件事就是戳系統。
系統解釋了一句:【剛才你和淩晝揚在互動,本系統不方便打擾。】
【健康值+2.5。】
【你目前的健康值為45.5。】
前面幾天和淩晝揚沒能接觸,雲安不意外健康總值僅有這樣少,不過,這次接觸加了2.5的數值?
洞察到宿主的疑惑,系統給出了回答:【這次你們的接觸比較有實質性,也比之前的時間長。】
雲安心想,淩晝揚确實抓扣了好一陣她的手腕。
系統順便再次提示:【所加健康值的多少,依據肢體接觸的程度深淺來評判。】
“什麽樣的接觸算程度深?”雲安問。
【主要是從物理距離的角度來判定。距離為負數,必然算程度深。】
負距離……雲安大概聽明白了,臉頰有些發熱。
……
五點多的時候,雲安小腹有點脹。有不太好的預感,她醒了立即去廁所。
內褲上果然有一點點紅,一向比較少量的大姨媽這次提前了兩天。
雲安沒敢開電筒,在昏昧的晨光裏,輕手輕腳地找藏到衣櫃深處的衛生巾。
又進到廁所,雲安鎖好門,換下的內褲放進自己的小盆裏。怕淩晝揚醒來看見,她不敢留着髒掉的內褲,接了溫水馬上加洗衣液揉洗。
衣物晾曬到陽臺最不起眼的角落,擦幹淨手,雲安回到內室接着睡覺。
今天下午第八節 是體育課。
前一節課下課後,雲安感覺身體實在不太爽利,打算請假回寝室休息。
教室裏空了大半,班長和她的同桌都不在,雲安拿着自己的請假條有些踟蹰。
雲安不愛運動不愛打游戲不愛其他男生熱衷的東西,和男生們玩不到一起;頂着個男生的身份,和女生們也不好走太近。她在班級裏沒有什麽交好的同學。
現在連轉交請假條這件別人眼裏的小事,雲安一時間都不知道找誰幫忙。
要不……
雲安回到自己的座位,看向剛睡醒正活動脖子的淩晝揚,“能麻煩你把這張請假條轉交給體育老師嗎?”
淩晝揚打了個哈欠,“跟我說話?”
雲安比平常要少血色的唇抿了抿,“淩晝揚同學,能麻煩你幫我這個忙嗎?”
“能啊,你求……”淩晝揚恹懶的眼眸瞥到雲安蒼白的臉,後半截慣用來調侃人的話,不由自主地收了回去,“拿來。”
雲安把請假條交到他手裏,“謝謝。”有些遺憾沒有能趁這個機會,“不經意”摸到他的手。
“體育課都上不了,像個弱雞一樣。”淩晝揚又開始噴射毒液,“身體這麽差,晚上還不抓緊時間睡,早上又起得早。”
雲安:“對不起,昨晚吵醒你了。”
淩晝揚扯了下唇角,“不止是昨晚,還有淩晨。”
雲安:“淩晨……也吵到你了嗎?”
淩晝揚低“哼”了聲,“淩晨五點起來洗東西,你什麽毛病?”
雲安:“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淩晝揚:“……”
絕了,怎麽好像有一點欺負了“他”的愧疚感。
這天晚上淩晝揚也回了寝室休息。
雲安的性格說好聽點是謹慎,說直接點是膽小。鑒于昨天晚上偷碰淩晝揚被抓現行,她今天仍心有餘悸,暫時不敢再動手。
話說回來,雲安也感覺到了自己和男生同住一個房間不方便。
尤其是睡覺的時候,胸部裹着布格外難受,雲安在熄燈後悄悄把它脫了。夏涼被蓋到脖子,她還總覺得有點不踏實,害怕露出什麽破綻。
于是,星期三中午,淩晝揚進到寝室,一眼就看到特別明顯的某個新添的東西。
“這什麽玩意兒?”淩晝揚毫不掩飾地嫌棄。
坐在書桌前的雲安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床簾。”
淩晝揚:“為什麽這個醜玩意兒會出現在411?”
雲安:“我挂的。”
“太醜了,撤掉。”淩晝揚的面容十足昳麗英俊,此刻帶着頑劣的惡意,“破壞了411的整體風格。”
雲安環顧了一圈寝室,“我覺得不突兀。”
孚頂是一所私立學校,就讀的學生大部分非富即貴。這樣的小姐少爺通常比較有個性。校方考慮到學生的審美差異特點,對學生的住宿環境的細節方面約束不算嚴格。
床架、書桌等不能動,但牆壁、地面和燈具都被淩晝揚改造了一番,相當有工業風現代感。平心而論,他把寝室弄得還不錯。
雲安特意買的以灰色為主的床簾,也并沒有破壞寝室整體的風格。
“其它床都不挂東西,就你的支棱着這破布,還不突兀?”淩晝揚看不慣雲安,偏要抓住這一點放大挑刺。
附近寝室男生們的談侃唱笑聲從門口窗口漫過來。
或許不太合時宜,雲安忽然有一丁點羨慕別人能和室友們相處得那樣好。
雲安垂下密長的眼睫,盡量平心靜氣地,“我需要床簾。”
淩晝揚:“沒有這玩意兒難不成就睡不着?”
雲安:“沒有床簾,我會……夢游。”
“你還有這毛病?”淩晝揚皺了皺眉。
雲安神色純良自若地繼續編:“我夢游很可能會摸人,可能會冒犯摸到一些部位……”
她這樣說也是在給自己鋪墊。避免以後動手碰淩晝揚遭發現而被教訓,先提前打好預防針。
“操,這麽奇葩!”淩晝揚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準摸我,聽到沒?”
到底是沒有再喝令雲安拆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