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班主任和教務處的效率挺高,在第二天上午幫雲安弄好了住宿手續。
雲安的母親送了行李到學校。
雲安向班主任請了下午最後兩節課的假,送走了想要幫忙收拾住處的媽媽。自己進到新寝室整理床鋪、擺放物品。
沒有過住校經歷的雲安,在半個小時後,發現高估了自己今天的體力和動手收拾東西的能力。
寝室裏的四張床都在上部,下部是連接的書桌和衣櫃。
雲安脫掉鞋子和襪子,爬上去把整張床的邊邊角角擦一遍,已經累得開始喘氣。
歇了一會兒,雲安等風扇把床板吹幹,往上鋪母親特意買的的床墊。
雲安睡不了硬板床,盡管這床墊已經是相對便攜的,仍有至少五厘米的厚度。
艱難地将床墊弄到床上,雲安廢了不少力氣。
好不容易把床墊鋪好,四個角抻平整,她兩手往前一伸,整個人趴伏在上面。
吊扇呼啦呼啦地送風。
疲憊的雲安趴着趴着,有點昏昏欲睡,眼睛一點一點合上。
……
淩晝揚下午翹課去打籃球,穿的新球鞋不太舒服,打算回寝室換掉。
走到寝室門口,淩晝揚發現門沒鎖,是虛掩着的。抱着籃球的他用手肘一頂,嘴上随口吐槽:“哪個進過411的傻比忘記關……”
淩晝揚的後半截話,因為眼前的一幕,卡在了喉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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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只白皙幹淨的腳,腳弓的弧度很漂亮,往前,腳踝精致,小腿光滑纖細……淩晝揚暗罵了一聲“操”,以為自己走錯了,立馬扭頭退出寝室。
一直走到樓梯口,淩晝揚發覺不對勁,又大步走回門口。
寝室門楣上清清楚楚地标着“411”。
他冷着臉進入寝室,“你丫的是誰?喂?”越往裏走,看到的越多,越覺得床上的這個人的身形有點眼熟。
床上的人被他喊醒了,一直對着牆壁的臉轉過來。
“病秧子?”淩晝揚把籃球往旁邊一丢,“你在這裏幹什麽?!”
初醒的雲安反應有點鈍,眼眸裏盈着水汽,臉頰透着睡出來的粉。聽到籃球落地“砰”的一聲,她的肩膀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
“我在這裏……”
淩晝揚對上“他”這副模樣,不由地皺了一下眉。
一個大男生,這麽娘們吧唧的,真是沒眼看。他想。
淩晝揚挪開視線,盯着天花板,胸腔裏一陣陣不爽,脫口而出的語氣很沖,“你腦子有病?偷闖我們寝室幹什麽?”
連着兩句話終于将雲安睡散的意識抓回攏,也終于讓她覺察到自己現在的姿勢不太妥當。
雲安撐起身子,靠着牆壁坐好,“我沒有偷闖。”
淩晝揚嗤笑一聲,“有意思。趁着沒人在的時候,進別人寝室,還說沒有偷闖?”
“這也是我的寝室。”雲安平靜地陳述。
“什麽玩意兒?你的寝室?”淩晝揚黑褐的眼珠仿佛覆了層冰,和單側的耳釘一樣,含着冷冷的光,“這裏什麽時候變成你的寝室了?”
雲安:“今天上午教務處辦理好了我的住校手續。我多備了一份材料,在行李箱裏,你要看嗎?”說着,動身下床。
赤着的腳踩上床邊的階梯,兩條光潔雪白的腿闖進了淩晝揚的視野裏,非常具有沖擊力地。
淩晝揚不知道自己的耳廓在瞬間泛了紅,只覺得忽然有點熱,只當是打過籃球的緣故。
他撈起飲水機頂上的遙控器,把空調打開。
“你看——”雲安很快找到加蓋了紅章的材料,遞到淩晝揚的面前。
淩晝揚臉上有些挂不住,嘴上偏不饒人,“空的寝室只有411?住哪間不行偏住到這間?”
“這間全是同班同學。”雲安答道。
淩晝揚蹬甩開腳上不舒服的鞋,換上另一雙限量版的鞋,“同班同學又怎樣?我們很熟嗎?”
他三兩下系好鞋帶,丢下一句“勸你趕緊換寝室”,帶上籃球出了寝室門。
空調出風口源源不斷地輸出冷氣。
在原地靜站了一會兒的雲安打了個噴嚏,緩慢地搖了搖頭,然後把不需要的空調關了。
顯而易見,淩晝揚很不歡迎她住進來。他對她的态度是毫不掩飾的排斥。
雲安理不明白自己是哪裏惹到了這位少爺。
只能歸結于天生氣場不合,不受他待見。
沒有關系,無所謂淩晝揚有多讨厭她。雲安現在看淡了,有條不紊地繼續收拾行李物品。
反正住進一間寝室了,等夜深人靜,待他睡着了,她去動手刷健康值也不是多難的事。
結果,這天晚上,一直到寝室統一熄燈,淩晝揚都沒有回來。
另一位室友昨天代替淩晝揚去外省參加英語演講比賽了,至少要一個星期才回來。
雲安獨自在411寝室度過了第一個晚上。
第二天上午第二節 和第三節的大課間,雲安才看到淩晝揚出現在教室。
淩晝揚一來就趴在課桌上,後腦勺對着雲安。
他的上衣和褲子不是昨天的那套。雲安猜測昨晚他是回家住了。
雲安抿了抿淡紅的唇,他該不會是在她搬出去之前都不回寝室住了吧?這樣她要怎麽刷健康值呢?
難道她現在真的要換寝室?
不,昨天剛搬進去,又去找老師,多麻煩人啊。再說,換寝室還不如不住校,她放着家裏不住來學校住411就是為了争取和淩晝揚肢體接觸啊。
雲安嘆了口氣,視線無意識地在淩晝揚身上停留了許久。
似有所感的淩晝揚扭頭,眼睛倏地睜開,“看我幹什麽?”
鋒利的少年氣攜夾着凜冽的不悅,張牙舞爪地撲壓開來。
雲安無言地收回目光。
“喂,”淩晝揚手指關節扣了扣雲安的桌面,不耐煩地,“你從411搬走了沒?”
雲安:“沒有。”
“還不搬?要拖到什麽時候?”
“我不搬。”
“不搬?”淩晝揚盯着“他”的側臉,嗤了聲,“真就賴我們寝室了?”
窗外的陽光把雲安的皮膚浸潤得玉質通透,纖長的睫羽和柔順的短發鍍上淡淡的光暈。
“他”的坐姿端正到古板,脖頸細肩膀薄。淩晝揚不知怎麽地,看出了兩分楚楚彷徨的味道。
啧,這麽個病秧子。他用五成力道一推,估計都扛不住要倒。
淩晝揚再一次由雲安聯想到遠在四玖市的堂哥淩斬棘。那個藥罐子也是病歪歪的,性格行事如陰溝裏的老鼠……操,想到就惡心。
“我住在哪裏是我的自由。”雲安心平氣和地說,“我保證,盡量不影響、打擾到你。”
淩晝揚長指插.進耳後的短發,姿态懶散,開口卻是張揚的惡意:“我一看到你就煩。你住進411,很礙我的眼,就是打擾到我。”
啪嗒。後桌同學的自動鉛筆掉到地面,轱辘滾到雲安的桌子底下。
雲安目測了一下位置,彎腰伸手去撿,用餐巾紙擦了擦筆身表面沾到的灰塵,遞給後桌的女生。
“謝……謝謝。”先前只顧着“聽牆角”而不小心撞掉東西的女生,不好意思地接過筆。
雲安:“不客氣。”
然後才繼續和淩晝揚對話:“你覺得煩是你的事,我沒有辦法。”
“現在不搬?”淩晝揚扯了下唇角,“我很快會讓你後悔地搬出去的。”
雲安做了一個稍深的呼吸。因為身體不好,她從小就被媽媽告誡,不要生氣不要有激烈的情緒。
“請問,我是做了什麽讓你讨厭的事嗎?”雲安輕聲地問,對上淩晝揚的目光。
“他”的臉沒比巴掌大多少,眼眸仿佛籠罩着霧,瞳仁的顏色偏淺——事實上,在“他”臉上根本找不到深濃的顏色,好像每一處看起來都是清淡的。
此時“他”的神情是清晰的誠懇和好奇。
淩晝揚順着雲安的問題稍微回想了一下,“他”壓根沒有做過一件讓他讨厭的事情,而自己反感“他”,純粹是類似于“厭屋及烏”的心理。
這樣講也不怎麽準确,雲安這個病秧子和遠在四玖市的淩斬棘哪裏有半毛錢的關系。
淩晝揚難得良心發現地認識到,是自己的問題。
他輕“啧”一聲,不說話了,打了個哈欠,将英俊的腦袋往壓在桌面的胳膊上一枕。
被單方面地結束了對話,雲安緩緩地眨了眨眼,在心裏猜測這位纨绔少爺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