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首爾作為一國首都, 還是國際上認同的發達國家的首都,核心地帶燈火輝煌配得上它的身份,但出了特定的幾個地方,比如清潭洞, 比如江南, 比如汝矣島等,其他的地方真不像個首都。這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于韓國土地權買賣歸屬于個人後, 有地的人都是自己建房子,也不管什麽城市規劃之類的, 在不違法的基礎上随便玩導致的。
亞洲金融危機沖擊到了韓國的那年很多人破産, 房屋和土地不是歸屬銀行就是到了金融公司(民間社團勢力的合法稱呼之一)手上。前者回收再利用,後者多半是待價而沽,如果剛好手上不缺錢那土地不會買賣, 地上的房子本來什麽樣後來也什麽樣,也不搞什麽修繕之類的。花那錢幹嘛, 新樓有新樓的租價, 危樓也有危樓的租價, 反正不會再花一筆錢去修。
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讓首爾不少樓房看着破破爛爛的, 安文姝就帶着安文昊來到了其中一棟破爛的樓房下, 建築像是上個世紀的産物, 外牆爬滿了爬山虎, 周圍連個路燈都沒有,整棟樓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住。大半夜的,在這種地方, 氣氛莫名的有些陰森。
SUV停在路邊,車外站着四位保镖,車內坐着安家兄妹。
安文昊給安文姝戴上的圍巾放在兩人的中間,兩兄妹一左一右隔着圍巾靠着門坐着,距離以車來說,坐的未免太生疏了。安文姝很安靜的等着,等着安文昊做出一個選擇,要不要真的去拯救這個養育他的土地,而代價是養育他的家族。
安文姝帶安文昊來的地方,車外陰森的危樓裏,就是無數人在尋找的從龍山出去的男藝人們。先說明一點,安文姝并沒有監|禁任何人,那東西違法她才不會做。安文姝做的不過就是給一幫同世界抗争的人一個選擇,一個可以幫助他們抗争世界的武器,那些男藝人們。
韓國軍部霸淩不是一兩次,一兩個人,甚至一兩年的事情,這件事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了,在建國,亦或者應該說在朝鮮還是南北一個國家的時候就存在了。如果說長幼有序算是東亞特有的文化,那麽調|教新兵,以在和平年代看來過于殘酷的方式調|教新兵就是全世界軍隊都有的文化,不是潛規則也不是明規則,它真的是一種文化,軍人特有,跟國家的關系不大跟組織的特殊職能有關。
軍人是一個時刻面臨生死抉擇的特殊身份,它不能單單就用一個‘職業’一帶而過,戰争年代如此,和平年代依舊如此。軍人的特性要求他們令行禁止,要求他們抛棄個人意志一切為集體服務,要求他們把‘自己’丢掉成為一個隊伍的其中一部分,要求他們把自己當成一個龐大機器的螺絲釘。這些要求代表,在軍隊裏談個人這個詞本身就是錯的。
部隊平時訓練就很容易受傷,犯錯也不會像學校一樣弄什麽批評教育都是體罰,跑步站軍姿之類的是體罰,長官直接上手也是體罰,這是一個以暴力為核心的機構。這樣的機構把霸淩放大了,這樣的機構也把霸淩變得合理化。在這樣的機構裏出事,造成身體或者精神上的問題是很常見的,用普遍形容也不為過。
以上只想說明一件事,以金在鐘為代表的藝人特性的霸淩是這幾年才出現的,但安文昊說的獨子消失查無此人的事情,是幾十年都有的。在這幾十年裏不是沒人像安文昊一樣想要改變這件事,相反這樣的人不少,這樣的人還有一個組織,組織的聚集地就在這棟樓裏,他們才是真的想要改變世界的人,雖然他們做不到。
這個組織自稱‘軍人自助救援協會’,成員不止有服役的軍人還有以軍人為職業的軍人,更多的是出現意外後退伍上訴無門的人,和他們的家屬們。組織即松散也緊密,外圍松散的很,誰願意幫把手他們都歡迎,但內部很嚴密,比如這棟樓只有被信任的人可以進。那些藝人們就被‘邀請’到這棟樓裏暫住。
安文姝知道這個組織是上個世界的事情,上個世界安文姝對他們沒什麽興趣,就是一幫沒事找事幹的正義人士而已。這次再找到他們是為了合作,藝人們放在哪都不安全,不管是李家還是安家誰都不能讓安文姝放心把人交出去,放在她手上更不行,她不能關人。可是放在這個組織裏可以,裏面的人說專業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說不專業那得看跟誰比,只要沒人注意到他們,他們就能把藝人困在樓裏,誰都找不到。
組織目前的領頭人叫劉正宇,快六十歲了,早年海軍的尖兵部隊退役。他會加入這個組織是因為他的小兒子在服役的假期中回家自殺,人沒死,但确診重度抑郁需要時刻被保護的那種,一心求死,數次自殺。小兒子不說為什麽自殺,家人怎麽問都不說,精神病醫生撬開了小兒子的嘴,性質很惡劣的霸淩,病理性ED,具體就不适合詳談了。但需要說明的是,跟性|行為無關,只是□□傷害。之所以會傷害那裏,是為了踐踏尊嚴,也是為了讓他學會什麽叫臣服。
小兒子的事情之後劉正宇找遍了所有的關系,只得到一個名字,等他找到擁有那個名字的人時,對方出國了,緊接着他被退役了,表面上看起來很合理的退役方式,還有國家補償的那種。彼時他突然被調到另一個中隊去執行環島(日韓島嶼領土紛争,雙方巡邏也稱之為環島)任務,執行任務時碰到過界撈魚的漁船,例行警告再鳴槍示警。結果對方有人中了對着天空打出的空炮彈,以要給日本一個交代,但軍部會給他申請獎章的神奇操作退役。
退役時劉正宇的長官讓他不要再查了,明确的告訴他,他能以這個方式退役長官已經花了大力氣,這麽多年的老部下,雙方有情義。但長官能做到這裏就是極限,劉正宇要是再往下查,搞不好那艘日本船就會變成韓國船,他打出去的那一槍打中的就不是日本人而是韓國人,一個弄不好就要上軍事法庭。長官很內疚,自己無能為力,長官也很識時務,讓劉正宇到此為止。
劉正宇沒有聽長官的勸說但也不想得罪長官潛伏下去了,就當沒這回事,輾轉多人加入了這個組織,前前後後折騰了小二十年,他的小兒子到底是死了,也只是折騰到了兩個替罪羊被推出來定罪,一個七年一個三年,兒子的墳頭長草,三年的那個人早放出來了,七年的那個還有幾個月也要放出來了。而他得到的那個名字的擁有者,在國外逍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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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文姝讓人給劉正宇送了消息,有一幫涉及軍部霸淩的證人需要人保護,那些藝人們是劉正宇帶人接手。理論上安文姝什麽都不知道,就像系統也什麽都不知道一樣。但她現在說了,說給安文昊聽,讓同樣想改變世界的安文昊選,要不要加入這個組織去改變世界。他的加入對那個組織很有用,因為他是安文昊。但他的加入會給安家帶來□□煩,還是因為他是安文昊。
劉正宇那樣的組織在世界各地都有,都是官方輿論不會報,私人媒體不敢報的組織。他們對軍部來說是上蹿下跳非常煩,但殺傷力有限的存在。因為內部的成員跟軍部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真的出手弄死他們即不方便也沒必要,還不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不存在,而且軍部也不全是蛀蟲,世上到底好人多,這個是真理,有很多人願意幫一把,在不損害自身利益的時候幫一把。
以目前的情況,安文昊如果決定加入,那他真的可以帶這個只能在小圈子裏蹦跶的組織捅破天。方法就是借助那些男藝人們,借助他們的影響力,把這個組織推到臺前,把組織成員們經歷過的,家屬們經歷過的,把那些腐爛的現實攤在國民面前,讓他們好好看看這個國家,看看他們的軍隊,到底有多少蒼蠅茍且。
安文姝的計劃裏沒有這一環,費事費力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她只是給自己豎了個聖人的人設又不是真的要做聖人。她的計劃是在合适的時機把這幫藝人們弄出來,玩一場大的,在輝煌中落幕,為自己刷一塊金光閃閃的招牌也就夠了。
可現在......
車內很安靜,壓抑的安靜,安文昊望着窗外的危樓一言不發,安文姝也在思考讓她心情不是很好的事情,那個系統很可能對她做了什麽。
她不對勁,安文姝很确定她出了問題,什麽問題不知道,但肯定出了什麽問題。安家奇不奇怪跟她有什麽關系,安家那幫人的家國天下跟她就更沒有關系了。她不可能也不應該被影響,更別說什麽把安文昊帶到這裏來,一個大家都在找的地方,那幫人随時會因為她到了這裏從而發現他們找的藝人們都在哪。
我不可能這麽蠢!
安文姝在懷疑自己的智商和懷疑系統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懷疑系統,那個不明生物肯定對她做了什麽,搞不好就是改造她,讓她真的變成一個好人之類的。有介于它的運行機制,它真的很可能這麽做,先把她往‘歪路’上引,再潛移默化的讓她真的變‘好’。
太!坑!了!
但...好像很有趣啊...看理想主義者自我拉扯,毀滅理想也太有趣了吧~
安文姝輕‘啧’了一聲,為自己的惡趣味,也為了那個又出幺蛾子的系統,按下車窗問守在車邊的保镖要了包煙和火,分了安文昊一根,等哥哥接過,先給自己點上再把火機遞給他。兩兄妹開窗抽煙,冷風夾雜着安文姝不适應尼古丁的輕咳,車內壓抑的氣氛好像舒緩了一點。
手肘搭在車窗上的安文昊打破了沉默,跟安文姝聊過去“你還記得,文侑為什麽想學醫嗎?”
安文姝抽了口煙給了回答“第三世界兒童展。”
‘第三世界’這個詞最早是一個人口學家發表在法國一本雜志上的文章中,文章把貧窮落後的國度稱之為第三世界,第一世界是西方的發達國家,第二世界是靠攏西方的國家。順便一提,當時的基建大國就被分類在第三世界,大國偉人還強調了這個劃分世界的方法是按照經濟基礎算國力,很不和諧。不過這個就不談了,後來這些分類的方法延續至今,安文姝說的那個展是一個慈善展,展出的都是第三世界的兒童貧困落後缺醫少藥沒有教育等等悲慘的事情,目的是籌集善款,幫助那些孩子們。
這樣的展,在安家算是社交的一部分,安文侑就是在這個展上問爸爸,他能為那些孩子做什麽,安爸爸的答案是,成為對這個世界有用的,努力成長才能庇護他們。還是初中生的安文侑覺得這話也太虛僞了,轉頭就被無國界醫生的宣傳海報吸引,說自己想成為醫生。理想立的很高大,但實際上後來他會想學,是他想合法的解剖所有他讨厭的人。說起來,這才符合中二少年的設定。
安文昊沒有說安文姝的回答是對還是不對,自顧自的開口“那你知道安文瑒為什麽會被送出國嗎?”
這個安小姐不知道,安文姝當然也就“不知道。”
“第三世界兒童展。”安文昊眼睛看着煙頭的火星,給安文姝講故事,講大哥那個想要拯救世界結果失敗後被家裏遣送出國的故事。
那個展給初中生安文侑帶去的觸動,遠沒有腦子好想法很發散的安文瑒大。第三世界,還包括朝鮮。但那個展裏,自然是沒有朝鮮的。安文瑒當時想要說服主辦方把朝鮮加進展覽裏,慈善捐助也有他們的一部分,沒人答應。沒人答應他就自己幹,自己想要聯合首爾大和其他學校的學生一起幹,可惜剛開了個頭就被家裏撲滅了那點小火苗,迅速被送出國。
韓國對朝鮮的宣傳都是他們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等待拯救啥啥的,而安文昊想做的事情是讓政府別廢話,你倒是去拯救啊!這種事安家是不會碰的,再怎麽說家國大義也是先有國再有家,一旦安文瑒有威脅家族的可能性,這個板上釘釘的繼承人就被半放棄了。也是之前‘起事失敗’給了安文瑒經驗,讓他再鬧出會讓安家很尴尬的黨內背叛的時候,事情成了,安家才知道亂子大了。
安文姝問安文昊,講這個故事想表達什麽,表達安家在必要的時候也會舍棄家族成員麽?
“我們家人都很像,按照媽媽的說法就是,我們家都是潛在的高功能反社會者。”安文昊頓了頓,問安文姝“你知道什麽是高功能反社會人格嗎,心理學上的一個概念。”
叼着煙的安文姝随意的點頭,讓他繼續。
“那個概念的重點不是反社會,其實反社會也不是個壞詞,它是中性詞。那個概念的核心是,社會本質是個大集體,制度是為了約束普通人的。受教育程度高到一個層次,智商也高的情況下,社會的約束力就會越發的小。我們有自己判斷是否要按照社會的制度生活的能力,我們也有看破社會制度漏洞的能力,所以會反對或者說是看不慣為普通人定制的社會規則。”
怕自己講的太複雜妹妹聽不懂的哥哥還給安文姝舉例“如果社會是個羊圈,趕羊人揮舞着皮鞭馴養綿羊,聽話就有草吃,不聽話就得餓肚子。那我們家的很多人就是能跳出羊圈自己去找草吃,或者直接選擇改變物種去吃肉,懂吧?”
不是很想聊這個的安文姝直接說“你是想說,我們家很多聰明人?智商是遺傳,但智慧是教育的成果,以這個家最低學歷都是本科,平均學歷是碩士來說,這點不用說太多吧。而且精神疾病本來就有一定的遺傳概率,全家都神經兮兮的也正常。”所以說,為什麽這幫人都是疑似神經病,就她一個确診,還不是因為這幫人生存環境不一樣,這有什麽好談的。聰明人都是想要創造制度而不喜歡遵守制度,這是永恒的真理,更沒什麽好談的。
安文昊笑笑“是啊,不用說太多。”停頓片刻抖落煙灰後抽了口煙舔舐下唇,微嘆一聲“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家有人選擇了獨善其身,有人選擇向你一樣為家族添磚加瓦,有人選擇做安文瑒,用自己的力量去改變那個腐朽的社會,去反抗他。我們沒有對錯,我們只是按照自己的選擇走。你明白我在說什麽,對嗎?”
安文姝咬着煙蒂有些煩躁,安文昊溫和的看着她,也不催促,只是看着,等着她的答案。
一口煙霧吐出,安文姝扭頭對上他的世界“你不覺得,這個時候你跟我說,你沒做錯,你只是走了自己選擇的那條路,很奇怪嗎?在我逼你在家族和理想之間選一個時候,你不想你自己,想我會不會因為你的選擇愧疚?”她的人設有那麽成功嗎,成功到安文昊絮叨半天就像跟她講,別擔心,也別不開心,哥哥的選擇是自己做的跟你沒關系,被為此為難自己。你的選擇也沒錯,只是與我不同,但不同不代表就是錯的。
神!經!病!真·聖父!
安文昊低笑,彈飛煙頭後從安文姝的指縫中抽走她的煙丢出車窗,跟她說既然不會抽煙就別抽,對身體不好,說着開門就要下車,意思很明顯,他選擇了用一己之力對抗時間,去發這個約定俗成的社會。在他一只腳跨出車門,半邊身體已經轉過去的時候,根本不想搭理神經病的安文姝涼涼的問他,下去了想好了要怎麽做沒有。安文昊背對她爽朗的笑了,說辦法是人想出來的,現在沒辦法見到人說不定就想到辦法了。
“安文昊xi,請運用你聰慧的大腦好好思考,我們都在這裏了,最快一個小時最遲三個小時這裏就不安全了,你們再想藏人或者做別的什麽就來不急了。”安文姝口氣冷冰冰的,大有一種,你就快涼了的冷漠。那感覺,即像是警告又像是詛咒,怪異的很。
安文昊卻笑了,笑着收回腳坐回車裏,關上門笑看安文姝,像看着別扭的小妹妹,還挑釁她“超高的攻擊性,喜歡冒險,鐘情刺激,不在乎生命的意義卻也覺得活着比死了有趣。對規則沒有任何敬畏心,掌控欲強,厭惡事情脫離既定的方向。可能涉及情感障礙,但情感障礙恰恰會造成你純粹單一的感情處理方式。對人沒有喜歡和厭惡之分,只分有用和沒用的。讨厭無效社交,以及...旺盛的,比新生兒還要強烈的,濃郁的好奇心。”
哥哥笑眯眯的伸手拍了拍自家呆住的妹妹“根據大伯的猜測,爸爸的試探,安文瑒對你的預判,再加上媽媽的補充。安文姝小姐,你就是我之前說的高功能反社會哦~”呼嚕了下小傻瓜的腦袋“被我抓住了,小壞蛋~”
小壞蛋一下頂開他的手“你耍我!”這幫人聯手給她挖坑!!!
“別裝,按照他們說的,你不會憤怒,要是你會憤怒就好了。”安文昊還想呼嚕毛。
安文姝這次倒是沒擋,讓他玩“确實不憤怒,只是很奇怪,你們就不怕出意外?”都知道她攻擊性高了,就不怕她反手捅一刀?
“全家盯你一個,還拜托退休的老教授出山在科研組為你組了個專家團隊,所有行為都有預判和十條以上的備案,這要是都能出意外,那首爾大的心理學系能就地解散了。”安文昊呼嚕着妹妹的毛極其不怕死的持續挑釁“本來大伯都要飛維也納給你組跨國的團隊了,弗洛伊德的母校哦,只是怕臨時改變行程被你警覺,但也去了普林斯頓找人分析。”
“你變成研究課題了,核心成員由用秒計費的教授組成,項目組過五十人,盯着你一個人研究。”把妹妹的腦袋玩的亂糟糟的,又給她順毛“你總不會以為全世界只有你一個聰明人,很抱歉,世界上聰明人很多哦。而且這是有心算無心,你幾乎沒有防備,我們盯的又緊,你輸的不冤。”
摸了摸下巴感覺自己輸的确實不冤的安文姝好奇“怎麽做到的?給我裝監控?”保镖不是監視者,這點她很肯定,李家沒有參與這件事,這點她也能肯定,因為她一定會發現。
“沒有那麽做,大伯說你很可能會警覺,打草驚蛇。”安文昊給安文姝說她不了解的,能在一國成為學閥的學術界的力量“走的特殊通道,通過衛生部申請的試驗支援,你是我們的試驗品,人體實驗,明白嗎?”
安文姝懂了“公共監控。”公共場所的所有監控,他們都可以調,這是國際上對先進科學的綠色通道,合法的,用一條可以共享實驗數據就能讓各國打開方便之門。至于聲音,畫面清晰的情況下讀唇并不困難,還有很多靠這行吃飯的專業人士。但是有個小問題“你們總不會用心理學試驗去申請綠色通道吧?”那個學科只有社會試驗沒有人體實驗這回事。
“不是啊,名義是腦神經科學的試驗。”安文昊把妹妹的毛理順了,跟她說文人的操作有多騷“首爾大研究所負責僞造你動了腦神經手術的資料,然後跟項目組說,我們打算人造天才,你是我們最成功試驗品。”
難得愣住的安文姝慢了半拍給他鼓掌“人造天才,虧你們想得出來。”就說這幫人是神經病吧!
“準确的說不是我想的,是醫學院的教授想的,澳大利亞出過一個很轟動的醫療詐騙,一個教授公開說他們找到十個自願者動腦神經手術。力圖通過手術人為的提升包括文學、美術、音樂和數學能力的天賦,他們用一個本來在美術上就有天賦的孩子證明這個手術成功了。澳大利亞政府還為教授頒發過世界最傑出的科學家的勳章,拿到近千億美金的風投。”
“直到那個教授被榮譽沖昏了頭腦,拿着項目去申請諾貝爾醫學獎,被一幫頂尖學者圍攻,項目才算黃了。你可能是不關注醫療,不然你就會知道,這是澳大利亞的國家級醜聞,也是本世紀最知名的醫療詐騙案,都成傳奇了。”
安文昊收回手笑看在特定的知識領域還是有壁壘的小妹妹,給安文姝科普“市場上想要人為創造天才的團隊不少,要不是超憶症的副作用太大,很多財團就專門找團隊攻克超憶症了。畢竟過目不忘,一學就會是所有人的夢想,我們不用在頭懸梁錐刺股的學習,只要動個手術,所有人都可以變成天才。”
“這要是做成了,就不是錢的事情了,是可以被記錄在史書千年萬年的事情。那個團隊,那個帶項目的領頭者,包括參與項目的所有人,都會成為傳奇。如果換算成錢,任何貨幣就算是紙幣都足夠填滿漢江還綽綽有餘。現代醫學關注的除了飛躍死亡,就是如何讓人更容易的傳承知識。這兩個分類裏都是尖端醫學,很容易申請到綠色通道,全世界都盯着呢,有一點風吹草動大家的視線就都集中在過來了。”
“雖然你是僞造的,但我們大張旗鼓的對外放消息,原因給個方便的國家多得是,就算本國的衛生部有限制,他們自家的知名學者也會施壓,這是可以改變人類進化史的項目,屬于世界不屬于國家。謊話說多了,就像澳大利亞的那個項目一樣,就成真了,我們又不打算去申請諾貝爾,也就不用在意那麽多了不是嗎。”
安文姝覺得這個說法有BUG“那麽大的消息,你們能瞞得住?”剛想說安家也就在韓國厲害點的安文姝想到了答案“你們在規避心理暗示的風險?”
“真聰明。”安文昊又想上手這次被安文姝拍開了。
所謂心理暗示是指不能讓實驗體接觸到可能造成心理暗示的情況,在頂級心理學家眼裏普通人太容易被心理暗示了,容易倒真的有心理學家靠催眠把一個毫無音樂基礎的人變成了一個音樂家,那個人本身有沒有音樂天賦誰都說不準,但在催眠之前他甚至連五線譜怎麽看都不會。而一旦有心理暗示介入就無法精準的判斷安文姝這個實驗體到底是因為手術變成了天才,還是被心理暗示短暫的成為天才。
大家會加入這個項目組是為了研究,不是為了破壞研究。在不能破壞研究的前提下,所有人都會隐瞞安文姝,消息當然會被封死,別說安文姝不會知道,任何項目之外的人都不會知道。這種傳奇項目有人願意分享數據那是逼于無奈,但凡腦子正常點都不會把功成名就的機會讓給別人的。
安文姝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按照你的說法,我被所有人監視了,也就相當于我做的所有事情都被他們看在眼裏,不管是軍部也好還是別的什麽,他們就都知道。這件事對安家百害無一利,如果被軍部的人知道,就真的是整個家族手牽手一起去跳江,為什麽這麽做,就因為想确定我發生了什麽?”只是為了證明她是高功能反社會?這麽無聊?用損失那麽大的方式?你們一家人果然是神經病吧?
“關于這一點是價值觀的不同,你認為我們做這件事對家族是致命性的打擊,但我們是學者,學者從來不屬于國家,我們屬于科學,屬于世界。沒了韓國我們依舊有地方可以去,能去還挺多,我早就想去牛津深造了,一直沒找到機會,要是這次能去也很好。”安文昊沖她眨眼睛“醫生是無國界的,學者也是無國界的,人,才是有國籍的。”
懷疑他根本沒聽懂的安文姝強調“損失,你們不計算一件事投資回報嗎,抛棄根深蒂固的韓國,你們不算損失嗎?”
“算啊,可你為什麽不看看收益呢。我們損失的是錢,是人脈,是你所謂的根基。可錢是什麽,我們家誰賺不到生活的錢,你賺不到嗎?”安文昊戳了下她的側臉,繼續說“人脈和根基确實損失了,可人脈能重新找,為了這件事就丢到的人脈本來也沒多大用,根基這東西,只要能在一個地方紮下根,就能在別的地方也紮根。”
“爺爺是一介白丁走到現在的,你覺得安家很奇怪對吧,直系血脈算起來只要大伯家和我們家,那麽多安家人只有一小半有血緣關系,更多的是爺爺收養的或者贊助的讀書的人。安家不是李家,我們不在乎血緣,我們在乎信仰,我們都有自己的信仰。我們可以為了信仰去改變世界,我們愛護家人,為了家人,我們可以被世界改變。”
“記得我說的嗎,人生有所為有所不為,你永遠是我的有所為,不管你變成了什麽樣,你都是我的小妹妹。我的學識,我們整個家,如果這些東西都保護不了你,還需要李家為你保駕護航,那我這個哥哥,我們的爸媽,大伯,不是就太沒用了嗎。你是不是第二人格,又或者因為什麽奇怪的原因變成了現在這樣,都不重要,你才是最重要的。”
雞湯說的漂亮,安文姝一個字都不信“計劃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去跟大伯視頻通話之後?”看他點頭,讓他清醒點“你們只是看到我的價值,準确的分析出我沒辦法用金錢權利收買控制,因為我自己就能創造金錢和權利,所以想要打一張獨特的感情牌。”扯什麽雞湯文,搞笑嗎?
安文昊聳聳肩,也不反駁她的話,擡手看了眼手表,按上自己這邊的車窗,彎腰把安文姝那邊的車窗也關上,安文姝好奇他要做什麽,沒過一分鐘,漆黑的巷子亮起光束,車輛遠光燈的光。安文姝挑眉,懷疑的看着安文昊,哥哥點了點手腕上的表盤,讓妹妹耐心的再等等。
兄妹等來的,是數輛媒體車包圍了他們,順便也包圍了這棟危樓。
安文昊幫安文姝把散落的發絲挽到耳後,溫和的對她說“真正出名的方法不是僞裝一個好人,而是為自己創造一個神龛,被千萬民心捧到神臺上,得到國民的人才能成為聖人。”手掌下滑牽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去開車門“有一點我沒騙你,我想要改變這個世界,那才是真正的英雄。”
門開了,□□短炮閃光燈一起對着他們,這個很可能聚集了大韓民國半數以上記者的小巷,即将創造真的英雄,還有......
神龛裏的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