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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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關于怎麽處理南雅府上的這些人,江念也考慮了許久。
外邊調戲南雅的那些渣渣,可以直接打回去,是因為外邊的人和南雅沒有任何利益關系,在律法不森嚴的修行世界,唯一懲罰他們的方法就是用拳頭打回去。
那府中這些人呢?他們對南雅不好是事實,這個世界中虐待仆役的主子也不少,但江念絕不屬于這類人。
府中下人和南雅是有利益關系的,所以只要切斷他們的關系,将他們趕出府去,讓他們永遠也無法再靠公主府賺錢,就是相應的懲罰。
江念遇事喜歡動手,卻不代表着所有事都得動拳頭解決。當遇見比動手更簡單的方法時,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它。
只是……這之前她也沒和南雅商量過,也不知道小姑娘會怎麽想。
很快,腦內就傳來南雅的聲音:“就按江念姐姐說的做。”
江念唇角上揚:“小南雅,你給我指人。”
江念感知着南雅的目光,很快就挑出大半奴仆,直接将他們趕出府外。
江念沒有聽他們的哀嚎哭喊、訴說苦處,漫不經心地打個哈欠,緩緩走向後院。
走遠了,南雅才忽然道:“江念姐姐……我以為,你會更、更兇一些。”
“以為我會打人?”江念輕笑。
南雅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繼續說:“你上回不打南鳴妹妹,是因為她年紀小,可是他們年紀都不小了,我就以為……”
“因為沒必要打他們。”江念吐了口氣。
她随便找了個院中的石凳坐下,看着眼前竹林搖曳,忽然有了興致,将自己上一世的事情說給南雅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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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你召喚到這個世界以前生活的地方,通訊特別方便,甚至連兩個陌生人也可以相隔萬裏進行交談。有一次,我莫名其妙被一個陌生人罵了好幾天。然後,你猜我做了什麽?”
“你……去打他了?”
“嗯。我當時本就靠打打殺殺為生,我那時不僅想打他,更想直接殺了他。”江念點頭,“我找到他所在城市,又很快找到他的住址,但最終卻什麽都沒做。”
南雅驚奇道:“為什麽?”
江念啧道:“因為他活得已經足夠可憐了,面黃肌瘦,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瞎了只眼瘸了只腿,每天只能縮在陰暗角落裏罵人為樂。他的生活本身就很痛苦了,我若是打了他,他也痛苦不到哪兒去,我若是殺了他,更是直接幫他解脫。而我一旦動手,不僅拿不到任何報酬,還得遭受官府的追捕,太虧了。”
公主府內這群仆役亦是同理。
他們都是平民出身,家境貧寒,一家人都得靠他們在府內賺的錢來養活。在公主府內,他們可以玩忽職守過着清閑的日子,但一旦被逐出去,他們又不得不再次流連于貧苦的生活中去。
他們本身就是自願深陷泥沼之人,遲早爛死在泥裏,沒必要再多推一把。江念也懶得費力氣去打人,直接一并逐出去就是了。
南雅的靈魂光點閃了閃:“我明白了。”
“聰明。”江念打個哈欠。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江念有些想摸摸南雅的腦袋,只可惜自己摸自己腦袋太怪了些,只得作罷。
江念閉上雙眼,解饞似的在靈府中,遠遠看了南雅一眼。
南雅的靈魂小球可憐兮兮地瑟縮一下。
江念:“……”
江念:“不怕,我只是看看你。”
南雅不動了,小球的光線卻更弱了些。
江念嘆了口氣。
小姑娘太可愛了,她怕自己總有一天會忍不住将她吃掉的。
想到這兒,江念後知後覺地發現,不過相處五天,她卻仿佛被南雅吸引着一樣,只要一空下來,就下意識地想要接近南雅,想要吞下南雅,甚至想要……靈魂交融。
難道雖說她們現在是共生關系,但遲早有一天,南雅的靈魂會被她吞并下去,所以南雅才會在靈府中這麽怕她?
江念不由得皺眉,直接問:“南雅,你實話告訴我,我們一起在靈府內待久了,你是不是會有危險?”
“不、不會!”南雅慌亂道。
“真不會?”
“不會……”
聽到這撒嬌一般軟綿綿的聲音,江念心髒瞬間軟下去,不問了。
反正如果真有危險,南雅沒道理不說。她現在不願意說,可能只是因為別的一些原因……至于到底是什麽,江念懶得想,不如慢慢等下去,她們會一直共用身體,總有一天南雅會主動告訴她的。
……
尤存劍在床上躺了整整五天,靠着自身的修為,終于勉強站起來,再次離開家門。
尤存劍原本是個身體孱弱、不能修行的廢物。而他離京五年的時間裏遇到奇遇,不僅從此能夠修行,還知道了治好先天不足的方法——只要能夠獲得鳳凰真血就行。
鳳凰真血這一代的宿主南雅,是個不能覺醒的廢物。尤存劍在回京路上已經策劃好了,南雅在五年前就喜歡他,只要他随便制造偶遇,再多對南雅示示好,那個廢物公主一定會被他感動,繼而為他獻出鳳凰真血。
尤存劍小時候因為不能修行,受夠了家人的冷落和欺淩,所以他對修行異常偏執。與他的修行之路相比,一個廢物公主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沒想到……就在他回京的前一天,南雅竟然覺醒了。
單單是覺醒就算了,她竟然對他出手?尤存劍低頭看了眼還在痛的某個部位,眼中浮現出屈辱痛苦的光,但又很快平靜下去。
算了,反正他遲早會将鳳凰真血弄到手,接下來忍辱負重一段時間也無妨。
不過在再次去見南雅之前,尤存劍希望能獲得些許安慰……
自然是從女人身上。
他收斂陰鸷的眼神,臉上浮出一個柔和的笑,徑直朝醉花間走去。
南雅暫時搞定不了,不過他還有橋雨漩。橋雨漩和尤存劍一同長大,從前就是他的紅顏知己,如今他離京整整五年,他和橋雨漩都已不再是當初青澀的少年少女,他有信心,橋雨漩一定會對他産生不一樣的情愫。
醉花間的姑娘們幾乎都和尤存劍相熟,看見他早早來了這邊,打趣幾句,就放他上了樓。
尤存劍熟門熟路地走到天字甲號房門口,擡手輕輕叩了叩門。
很快就聽見裏邊響起腳步聲。
門開了。
“小橋……”尤存劍才喊出口,就驀地收住聲音,表情古怪,“紅鳶姑娘,你怎麽在小橋房裏?”
尤存劍離京之前,橋雨漩就一直和紅鳶不和,難不成這五年她們關系緩和了?
“小橋房間?”紅鳶眨眨眼,又舔了舔唇,“尤公子,我本來就住這裏邊的呀。”
尤存劍看着她紅豔豔的唇,眼神不由得停滞片刻。
雖然以前紅鳶和小橋不和,但現在她們既然都住一起了,關系一定不差。如果她們都願意和自己在一起,倒不失為一件美事。
“尤公子?”紅鳶感受到尤存劍的目光,微微蹙眉,後退一步。
然而紅鳶的反應落在尤存劍眼中,反而是在嗔怪。
他立刻笑着搖搖頭:“紅鳶姑娘,小橋在裏邊嗎?我今日找她有事。”
紅鳶微微眯起眼睛,笑意盈盈:“不在。”
“那紅鳶姑娘可知道她去哪兒了?”尤存劍問。
“這……尤公子又不是不知道,小橋她身份和我這普通的妓子不同,我怎麽會有資格知曉她的行徑。”紅鳶笑道。
尤存劍點點頭。
醉花間雖然外表是青樓,但實際是某位權貴手下的情報組織,而橋雨漩則是醉花間暗中的掌櫃,從未接過客。尤存劍身為宰相之子,自然知曉一二。而紅鳶身為普通妓子,卻也不知為何,從未開過苞。若不是知道她們幹淨,尤存劍也不會生出将她們納為妾氏的想法。
“等小橋回來,紅鳶姑娘可否告知她我來過?”尤存劍又道,“我就在下邊的雅間裏和姑娘們一塊兒聽聽琴,等着她回來。”
“呀……”紅鳶似是猶豫一瞬,又向前邁開一步,輕笑,“紅鳶突然記起來,尤公子前些日子被南雅殿下打傷了?”
尤存劍總感覺紅鳶的笑容有些不懷好意,卻還是下意識點了點頭:“是,南雅殿下覺醒後兇性大發,我雖然已經開始修行,卻不能對她一個女子出手,就讓自己負了點兒傷。”
回想起當時南雅踩在他胸口,用手拍他臉的畫面,尤存劍就覺得屈辱得要命。
眼中也不受控制地閃過一絲殺意。
紅鳶将他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卻裝作一無所查:“尤公子,不如讓我們白芍姑娘替你診治一番,白芍姑娘最擅醫治腿疾。”
尤存劍猛地退後一大步。
診治?怎麽可能!他對外說的是腿疾,可實際上,痛的明明是那地方……
如果被別人知道了,他的面子往哪兒擱去?
尤存劍剛要拒絕,紅鳶卻已經熱情地迎上來,揮手招呼小丫鬟喊人去了。尤存劍一咬牙,猛地擺擺手:“紅鳶姑娘,我才想起府裏還有些事兒,先告退了。”
“咦,公子,真的不讓白芍姑娘幫你看看嗎?公子——”紅鳶快步追上去,看着尤存劍越來越遠的背影,笑容逐漸收斂,神色冰冷。
最後,紅鳶伸個懶腰,幽幽走回房間中,關上門,對着床上的橋雨漩輕笑道:“南雅殿下說得對,你那個尤公子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
“紅鳶,我說過,尤公子只是我的朋友,你不必對他、對他如此介懷的……”
橋雨漩話還沒說完,紅鳶就忽然傾身而下,将她剩餘的話堵在喉嚨中。
紅鳶的手指也緩緩摸上橋雨漩的手掌,十指相扣,死死摁在脖頸兩邊。
橋雨漩修為比紅鳶高,本可以輕易推開紅鳶,卻只是輕輕掙紮幾下就軟了下去,喉嚨中發出輕微的嗚咽聲。
一個吻過去。
紅鳶緩緩低下頭,一邊輕輕喘氣,一邊柔和地将氣息灑在橋雨漩耳垂邊:“反正,我不喜歡他。就算是朋友也不喜歡。所以……橋雨漩,我要你見色忘友,可好?”
橋雨漩緩了許久,終于緩緩張開雙唇,吐出一個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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