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流火

第35章

顧流火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冬籬近在咫尺的臉龐。

冬籬還閉着眼睛，似乎睡得很熟，而她的嘴角淺淺地勾起，也不知是夢到了什麽開心的事兒。

空調一直開着，就算兩人緊緊抱在一塊兒，也不會覺得熱。

于是顧流火又抱緊了些。

她一雙灰眸直直盯着冬籬的臉，不知在想些什麽。

高一初見的時候，冬籬就很好看，現在二十歲的冬籬徹底張開了，眉如黛畫，眼如桃花，十分勾人。但冬籬的美和顧漣、顧流火那種外放的美是不同的，冬籬更內斂，也更柔和。

顧流火看了會兒，眼睛不自覺彎成月牙。

視線再往下，就看見冬籬白皙精致的鎖骨裸露在空氣中，上邊還隐約可見羞人的紅痕。當然顧流火絲毫不覺得羞，還頗為滿足地又湊近了些，然後，輕輕舔了舔。

像只小獸。

感受到鎖骨上濕濕癢癢的觸碰，冬籬黛眉輕蹙，從喉嚨中輕輕發出一聲呻吟，卻沒有睜開眼睛，仍然在睡夢中。

顧流火又調皮地擡起頭，虎牙蹭過冬籬纖細脆弱的脖頸，卻沒有咬下去，只是輕輕刮了刮。

冬籬這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顧流火後，用下巴在她頭上軟軟地蹭蹭，軟綿綿道：“再睡會兒……”

昨晚給她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些……不管是心靈還是身體。

就……突然就被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冬籬現在只模模糊糊記得，兩人從浴室一路玩到床上，到最後她已經累得不行了，顧流火還哭唧唧湊到她耳邊說“我也想要”。

那聲音要多勾人有多勾人，聽得冬籬心猿意馬。

不過最終冬籬還是嚴詞拒絕了顧流火。

一是因為她被折騰得實在沒力氣了，翻身都有些困難，更別說做別的什麽事兒了。第二是因為她和顧流火還沒有正式在一起，作為年齡較大的那一方，冬籬覺得自己應該承擔起責任。

她最後承諾，等她們正式在一起，也就是顧流火明年生日……再說。

顧流火喜滋滋地應下了。

反正，這麽多年了，冬籬還能突然跑了不成？

等冬籬清醒一些，顧流火才慢慢開口道：“冬籬，我們在學校附近租一間小公寓好不好？”

“嗯，好……”冬籬下意識就點頭同意了，好一會兒才問，“為什麽？之前不是在寝室過得好好的嗎……怎麽突然想搬出去？”

“因為我想有更多時間和你在一起嘛，你就不想嗎？”顧流火反問一句，又說，“暑假兩個月沒見，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啊……開學之後，你大三，我本科就要結束了，我們兩個人都會特別忙，說不定一天忙到晚根本沒時間見面，要是住一起就不一樣了，至少晚上可以一起睡嘛……”

聽到最後一句話，冬籬臉紅了一瞬，她羞斂地埋下頭，想了想，“可以……但是房租我們AA。”

小時候冬籬就對涉及金錢方面的事情異常敏感，就連小孩送的生日禮物也要等價還回去，長大後就更是這樣。雖不至于斤斤計較，平時出去看電影、買點小零食都是顧流火出錢，但租房這種大事，冬籬絕不想讓顧流火一人承擔。

……雖然對顧流火來說，這點錢真的不算什麽。

大學後，冬籬兼職賺了一筆錢，大三應該也能空出一小點時間做家教什麽的，房租錢還是夠的。

顧流火沉默了一會兒，“好。”

顧流火說做就做，第二天就找到了合适的公寓——一室一廳一衛的小套間，兩人平均下來一個月1300，在冬籬負擔得起的範圍內。

正式開學前，兩人将行李從寝室搬到小公寓裏，正式開始了同居生活。

然而正如顧流火想象的那樣，由于兩人越來越忙，就算是住在一塊兒，見面的時間也少得可憐。

顧流火實驗室裏的指導師姐是夜貓子，每天做實驗的時間越來越晚，到後面已經是下午三點到淩晨四點了。而冬籬的課表排得滿滿當當，周末要麽在機房裏做數據，要麽出去做家教。

偶爾兩人還能湊在一起寫論文，但通常停筆後就接近天亮，不得不抓緊時間倒頭就睡。

高中的時候，周圍大人都說大學後就解放了，但其實讀了大學才知道，大學往往比高中更累更忙，壓力也更大——尤其是在海城大學這種top級的好學校裏。

要休息當然可以休息，也很輕易就能逃課。可周圍同學都在努力學習，要麽挑燈看書到深夜，要麽在實驗室和機房奮戰到通宵，這樣的環境裏，你敢休息麽？

至少冬籬是不敢的。

除了學習上的壓力，還有來自另一方面的——畢業。

保研考研嗎？找工作嗎？創業嗎？每次下課鈴一響起，教室裏就滿是這樣的讨論聲。明明離畢業還有整整一年多的時間，大家卻都憂心得不行。

班會時，老班也總是一次次強調“都說大學是個小社會，但也比外邊溫和太多，将來進了真正的社會，才知道世界有多殘酷。”

冬籬自小就知道這個世界是很不美好的，然而在這樣的氛圍感染下，她也控制不住焦慮。

高中開始，顧流火就像她用來療傷的藥劑。

然而逐漸長大後，随着了解的東西越來越多，視野越來越寬廣，冬籬內心的迷茫也就愈盛。

在這樣的狀态下，時間越走越快。

轉眼就到了大三的下學期，顧流火的研究生生涯也正式開始。

三月十二日是顧漣的生日。

從去年開始，顧漣就會連着冬籬一起邀請，雖然沒有明說，但俨然是将她當作了“準兒媳”，今年也是如此。

冬籬和顧流火提前一天請了假，回到顧漣家那邊。

時隔三年，冬籬再次見到伊萊恩——她也從美國趕回來，為顧漣過生日。而且很巧的是，這回她又懷孕了，仍然是五個月左右。

冬籬乖巧地和她打了招呼，沒有多看一眼。

午飯是顧流火做的，冬籬在一旁幫她打下手，大學後冬籬的家務能力突飛猛進，至少不會在洗碗時把碗給摔碎了。

冬籬想起去年看見伊萊恩家暴吸毒的新聞，小心翼翼注意着顧流火的神情。

顧流火一邊做飯一邊輕聲哼着歌，感受到冬籬的目光後，還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麽了嗎？”

看來是什麽都不知道。

冬籬試探着說：“上次見到伊伊姐姐，她也懷孕了……那個孩子現在也該兩歲多了吧？”

“唔……”顧流火語氣一下子低落下來，“當時伊伊姐姐生下來的是死胎……姐姐難過了好久，還特地飛去美國陪了伊伊姐姐一段時間。”

死胎？所以伊萊恩後面才放飛自我吸毒的？冬籬猜測，或者會不是伊萊恩生活本身就十分糜亂，所以才沒能生下那個孩子？

冬籬的确很喜歡顧漣，卻不對性格乖張的伊萊恩抱有好感。

顧流火又說：“那時候伊伊姐姐也傷心了好久……她明明超級喜歡肖恩的，也一直想生下肖恩的孩子，去年年底好不容易又懷上了，把她高興壞了。”

在顧流火的眼中，伊萊恩和肖恩大概是一對特別恩愛的普通情侶吧。

但冬籬嘴角還是沒忍住抽了抽。

她還記得那篇新聞報道，肖恩可是被捅進重症監護室了啊，就這樣還能不分手，甚至能同意伊萊恩懷他的孩子。

真是，厲害。

無話可說，無言以對。

“冬籬，你很在意伊伊姐姐嗎？”顧流火放下手中的菜刀，問道。

“沒有啦，只是有些好奇。感覺伊伊姐姐好可憐……”可憐個毛線。

“嗯嗯，希望這次她能成功生産，也不知道是小妹妹還是小弟弟呢。”顧流火思維跳躍得很快，“诶，冬籬你喜歡小女孩還是小男孩？”

冬籬想了想：“都、都挺喜歡吧，硬要說的話，還是更喜歡小女孩一些，更安靜，也更乖巧。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我也更喜歡小女孩~”顧流火尾音上揚，“那正好，我們也只能生女孩子呢。”

冬籬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顧流火在說什麽。

“我們，生、生孩子？”

顧流火一本正經道：“對呀，我就快要成年了嘛，然後我們就可以去國外結婚，然後就可以生孩子……如果你不喜歡小孩的話，也可以不要。”

聽完顧流火的話，冬籬瞬間哭笑不得。

且不說兩個女孩子能不能生孩子，顧流火是不是想得太遠了些？明明自己還是個小孩，就在思考養小孩的事兒了。

“冬籬你是不是在想，兩個女孩子怎麽能生孩子？”顧流火突然湊過來，雙手背在身後，無比認真，“伊伊姐姐的實驗室有在研究卵卵結合的項目，雖然現在還不太成熟，但是幾年後應該就可以了……”

冬籬無奈地彈了彈顧流火的眉心，“傻小孩，等你長大再說吧。”

“哦……”顧流火眨眨眼，“反正我就快十八歲啦。”

冬籬颔首。

雖然時間還早，但僅僅是想想的話……

和顧流火住在一起，有一只貓、一只狗，還有一個特別像顧流火的鬧騰小孩，嗯，也有可能像自己，更安靜一些。

這樣的生活還是很令人向往的。

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