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流火

第33章

為了慶祝顧流火答辯順利，兩人到學校外吃了頓特色漁撈，藤椒味的湯底，味道特別鮮美，是海城這邊少有的口味。

她們之前各有各的事，已經很久沒出學校吃過飯了，這一頓吃到最後，冬籬都有些吃撐了。

“好久、好久沒吃這麽好了——”顧流火也懶洋洋地半仰在椅子上，神情舒服極了，“冬籬，我們待會兒去操場上逛逛吧，消食。”

顧流火好動，卻唯獨不喜歡壓操場壓馬路，她難得主動提出一次，冬籬想也不想就應下了。

天色已經逐漸暗沉下去，然而越往操場走，人反而越密集。而遠遠看去，操場上甚至能看見一絲……火光？

看見周圍的學生滿臉八卦地往操場走，冬籬臉上浮出一絲疑惑。

走近了，才聽到有人說，原來是有位研究生學長要準備表白。操場表白這種事，冬籬上大學後已經聽說過幾次，卻從沒有親眼見過，沒想到今天這麽湊巧碰上了。

“流火，要去看看嗎？”冬籬提議道。

“好呀。”顧流火似乎有點恹恹的，不過也沒表示反對。

遠遠的，兩人能隐約看見操場中擺成愛心的蠟燭和玫瑰，還有在正中間抱着吉他的那位師兄。

冬籬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好像有些眼熟。

顧流火問：“冬籬，你覺得他能表白成功嗎？”

“我怎麽會知道？”冬籬思考道，“這取決于那個女孩喜不喜歡他吧，如果喜歡，那麽就是一個浪漫的故事。可要是不喜歡，這位師兄的舉動就太過分了。”

“诶，過分？為什麽？”顧流火不解。

“在大庭廣衆之下表白，不就是想借助人群的輿論逼那個女孩和他在一起嗎？到時候所有人都在起哄，女孩怎麽拒絕他？就算最後拒絕了，大多數人也會覺得那個男生癡情、浪漫，反而是女孩不識好歹。而後學校裏一定會傳相關八卦，對女孩來說，豈不是很不公平？”冬籬緩緩道。

“哦……”顧流火歪着腦袋想了想，“那我們不看了，走吧……”

顧流火話音剛落，人群卻突然散出一條長長的通道，一邊是玫瑰花中心的那位師兄，一邊是顧流火和冬籬。

冬籬聽見那位師兄拿着話筒大聲道：“流火師妹，你願意過來聽我講一些話嗎？”

“.…..”

冬籬：呆滞.jpg

顧流火神色也明顯困惑起來，似乎在思考這人是誰，最終她幹脆牽着冬籬的手，一步步走向人群中心。

周圍的學生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冬籬的手掌不知不覺出了一層汗。

剛才還在說公開表白會給女孩帶來多大的麻煩，哪兒能想到那個被表白的女孩居然是顧流火？冬籬甚至有拉着她逃出操場的沖動。

但顧流火卻突然有了興趣似的，直接跨過玫瑰和蠟燭，走到師兄面前，“請問你是？”

冬籬跟她一起站在愛心中央，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

顧流火笑容很甜，聲音也甜，眸中還恰到好處地帶有些許困惑，似乎是對面前的師兄很有好感，又想不起是誰一樣。

師兄看見顧流火的神色，一時喜出望外，對着話筒大聲道：“你見過我的，我、我是你隔壁實驗室研二的王浩然師兄，當初來幫你們實驗室進過器材……流火師妹，我喜歡你很久了，當初第一眼看見你就喜歡上了。後來我經常看見你在實驗室裏學習，就知道你是個特別認真優秀的女孩子，請你相信我的喜歡，給我一個機會！”

顧流火隔壁實驗室的師兄……

難怪冬籬覺得眼熟。

王浩然說得很激動，成功帶動了圍觀人群的情緒，周圍的同學又大多是他認識的，帶頭喊起“在一起”，沒一會兒，操場上就被激動的“在一起”聲淹沒。

“流火……”冬籬捏了捏顧流火的手掌。

顧流火只是靜靜歪頭看着王浩然，笑容依舊甜美。

直到起哄聲稍微小下去，王浩然也被盯得尴尬地摸鼻子後，顧流火才清脆道：“能給我一個話筒嗎？”

這種表白當然不可能只準備一個話筒，旁邊立馬有別的同學遞上話筒。

“謝謝你的喜歡。”顧流火用最甜膩、最無辜的聲音說：“可是這位大叔，我才十六歲诶，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冬籬清楚地看見，在顧流火說出這句話後，王浩然臉上的笑容僵硬了。

王浩然本來就是複讀考上的大學，讀的不是本碩班，考研又多花了一年，現在已經二十四了。再加上沒日沒夜的實驗室生活，讓他臉色憔悴不說，發量也有些危險，乍一看的确像三十歲以上。

人群裏爆發出一陣哄笑。

顧流火表情和聲音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而且我有喜歡的人了。”顧流火輕快道，“她還告訴我說，在不确定別人心意的情況下，公開表白是很不道德的行為。大叔，你一把年紀了，怎麽就不知道呢？”

說完，她放下話筒，朝冬籬眨了眨眼。

走遠了，冬籬終于忍不住，像顧流火那樣蹲在地上爆發出一陣笑。

剛才走在操場上，還聽見周圍有人議論說“王師兄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王師兄是不是有點變态”什麽的。

真是，笑死人了。

不愧是流火。

操場是不能待了，兩人順路散步到試驗樓後的小樹林裏。一般晚上很少會有人來這邊，整片樹林都安安靜靜的，只有零星燈光。

冬籬：“流火，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男孩子給你表白。”

高中時，顧流火收到的情書不少，但的确沒有陣勢這麽大的表白。

“這兒哪兒是男孩子嘛，明明就是大叔。”顧流火拖長了聲音，牽住冬籬的那只手也委屈地甩起來。

冬籬憋笑：“好好好，大叔大叔。”

她又問：“我怎麽感覺，你是不是知道今天王師兄要表白，所以才說要去操場的？”

“哪兒會——”顧流火委屈巴巴，“我要是知道會被大叔表白，肯定躲得遠遠的，好不容易想散會兒步，心情都被毀完了。”

冬籬相信顧流火的話，音調上揚地調侃道：“可是我看你笑得很開心？”

“那是因為你一直在嘛。”顧流火又抱住冬籬的手臂，像只樹懶似的牢牢挂着，“冬籬，大學後是不是也有很多人向你表白呀？你們部門的那個、那個王宇軒！我看他就很喜歡你嘛。”

話題突然繞到自己身上，冬籬一下子哭笑不得。

除了王宇軒，班上也有人對她表示過喜歡，但她都很正式地拒絕了。既然都解決好了，冬籬覺得沒必要讓顧流火知道。

見冬籬沒有回答，顧流火拉着她停下腳步，抱着她的手臂晃得更厲害了些。

“我就說嘛，果然！”

顧流火一身的醋味，倒是十分可愛。

冬籬正要解釋，顧流火卻突然放開她的手臂，逼近了一步。

冬籬下意識往後退，結果被一棵樹抵住，退無可退。

顧流火順勢撐在樹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冬籬，眼神倒是一點兒不委屈了，“補償。”

冬籬：“我的良心會痛。”

顧流火：“......”

冬籬這才輕輕攬住顧流火的肩膀，在她唇邊啄了啄。

顧流火搖頭：“不夠嘛。”

保持這種姿勢對視了幾秒後，冬籬徹底放棄抵抗，閉上雙眼，唇角吻上顧流火的臉頰，然後慢慢摸索到她同樣柔軟的嘴唇上，無比輕柔地舔了舔，小心翼翼往更深處探去。

甜美得像是身處雲端。

随着顧流火年齡的增長，冬籬對接吻這種事已經完全沒了最初的愧疚感——甚至會有自己好像更吃虧一些的想法。畢竟每次結束後，都是冬籬在一旁小喘氣，而顧流火一臉神清氣爽甚至還想繼續。

冬籬是真的羨慕顧流火的肺活量。

回寝室時，已經晚上十點過了。

“喲~我們的冬籬大美女回來啦~”

冬籬還沒來得及換鞋，另外三名室友就圍上來，“聽說剛才操場有人表白，是不是？”

“切切切，說直接點！聽說剛才有個研究生師兄向你家小流火表白，還被狠狠拒絕了，是不是？”

面對這三個八卦得眼睛放光的室友，冬籬頗為無奈地笑着點頭。

“哇偶——”一個室友攬上冬籬的肩膀，“來來來，我們詳細說說~”

“這有什麽好說的？就是你們知道的那樣呀。”冬籬擺手。

“懂了，冬籬護短了。”室友哼一聲，迅速轉移話題，“那我們不聊小流火了，來聊聊你自己好不好？”

“我？”

“是呀是呀，冬籬女神，大學以來你收到的表白也不少吧？怎麽就一人都看不上呢？” 室友賊兮兮道。

冬籬轉身換上拖鞋，沉默了幾秒，“我有喜歡的人了，但現在我還不能和她在一起。”

“诶诶诶！誰誰誰！”

室友們沒想到冬籬會說得這麽直接，一時間都激動起來。

冬籬說：“我在等她長大。”

或許是受到操場上氣氛的感染，冬籬今晚沒打算隐瞞室友，順勢就說了出口。

寝室裏驟然安靜了幾秒鐘，随即爆發出一陣明了的“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