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流火

第26章

顧流火眨眨眼：“好呀。”

冬籬也放下書起身，“我和你們一起去找吧。”

楊甜和廖樂算是班上和她們關系比較好的女生，于情于理，冬籬都應該去幫忙。而且她一看到楊甜的表情，就隐約猜出些什麽了。

冬籬悄然從抽屜中拿出一包手紙。

果然，出教室沒幾步，楊甜就低頭，忍不住啜泣，“我……葉雨蕭又向我表白了，可是我不喜歡他……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麽大……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冬籬默默遞上手紙。

廖樂沒好氣道：“那是葉雨蕭太不懂事了，都要高考了還告白，告白失敗就崩潰玩消失，他都快二十歲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幼稚？流火都比他成熟！”

被cue到的顧流火聳聳肩，注意力集中在手機屏幕上。

“你在找葉雨蕭在哪兒嗎？”冬籬湊近她的耳朵，低聲問。

顧流火點頭。

于是冬籬走到楊甜的另一邊，輕聲安慰她：“沒事的，廖樂說得對，這不是你的錯。”

葉雨蕭在高考前表白，不僅不懂事，也實在太具有道德綁架的味道了。

如果是冬籬遇到這種事的話，大概會告訴那人好好學習，一切等到高考後再說，如果他執意堅持，那先給他一點希望，考完後再正式拒絕也未嘗不可。

但每個人性格不同，自然有不同的處理方式。

冬籬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些軟，在這種方面也顯得有些“婊”，但對她而言，這是她能想到的最适合的方法。

相信對楊甜來說，果斷拒絕也是對她而言最好的方式吧。

幾分鐘後，楊甜的哭聲漸歇，顧流火也從手機上擡起頭來：“我們去網吧找。”

“網吧？”

顧流火将手機屏幕上的內容展示在所有人面前，“看，他lol戰績，剛剛才打了一把呢。”

“周圍的網吧那些男生應該已經找過了……”顧流火回想道，“楊甜，你最後一次見到葉雨蕭是在哪兒？”

楊甜立刻說：“是、是在醫院！當時做完體檢，他突然向我表白，我拒絕他之後就走了……”

“我們去醫院邊的網吧找。”

四人一出學校，就找了兩輛三輪直奔醫院。

冬籬和顧流火坐在三輪上。

顧流火灰眸深沉，眉頭也微微皺着，似乎是在思考什麽。

“流火？”冬籬探上她的額頭，是冰的。

顧流火笑笑，又有點苦惱道：“沒什麽，我只是覺得……葉雨蕭他也太不懂事了，怎麽能在高考前表白呢？”

“嗯……可能是這段時間，他壓力太大了些。”冬籬輕聲道。

醫院周邊的網吧不多，找到第三家的時候，她們就看見了葉雨蕭的身影。

葉雨蕭沉浸在游戲的世界裏，雙目盯着電腦屏幕，卻沒有一絲神采。

四個女生沒有上前，默默地看了一會兒。

打完一局，似乎是輸了，葉雨蕭垂頭喪氣地摘下耳機，不悅地揉着眉頭。他一擡頭，看見面前的四人後，眼神一下子呆住。

“你、你們……”

冬籬默默移開視線。

廖樂輕輕推了推楊甜。

楊甜身子還在發抖，這時候卻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猛地上前一步，一巴掌狠狠扇到葉雨蕭臉上。

“你、你對得起你父母嗎？你知不知道，為了找你，楊老，班上同學，還有你父母，都tm急瘋了！你都二十了還這麽不懂事，就你這樣——你還好意思覺得我會喜歡你？你配嗎？”

冬籬還是第一次聽見楊甜這種乖巧可愛的女孩爆粗口。

而且剛才她那一巴掌扇得可不輕，現在葉雨蕭臉上已經泛起了紅痕。

葉雨蕭眼神躲閃，聲音也弱得不行。

“……對不起。”

顧流火扯了扯冬籬袖子，又給廖樂一個眼神，三人同時轉身往外面走。

一出網吧，廖樂又狠狠罵了幾句。

“葉雨蕭這人怎麽回事啊？平時還挺靠譜，關鍵時刻就跟個小孩一樣！”

冬籬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高三之後，班上找她樹洞的人不僅沒有減少，還比以前多了許多。有人是因為學習壓力，有人是因為喜歡的人。

葉雨蕭和楊甜都來找冬籬樹洞過。

前者是苦惱喜歡的女孩不喜歡自己，後者則是苦惱不喜歡的人喜歡自己。

高中生的內心世界，怎麽就這麽麻煩呢？

顧流火走在一邊，突然說：“可是我覺得……楊甜不是不喜歡葉雨蕭……說不定他們以後就在一起了呢。”

廖樂：“唉，這哪兒說得清啊，我只希望葉雨蕭能快點走出來，要真耽誤了高考，甜甜得內疚死。”

到了五月中旬，快入夏了，天氣一下悶熱起來。

三診的最後一天，突然下起了暴雨，到了夜晚，估計又是電閃雷鳴不止。

暴雨從下午兩點左右下到五點，還沒有停歇的勢頭，學校低窪處已經積起了水，最深處能淹到膝蓋。

冬籬的考室就在高三的那一棟樓，她很幸運地不用淌水淋雨，幾步就回到教室裏。

同學陸陸續續地回教室，又有人打着傘出去接人，整個教室都亂糟糟的，空了接近一半的座位。

冬籬的旁邊空蕩蕩的。

顧流火還沒有回教室。

冬籬又等了十來分鐘，顧流火還是沒回來。她摸出手機，給顧流火打了個電話，關機。

冬籬終于坐不住了，拿起雨傘沖進雨中。

她先去顧流火的考場找了，沒有人。冬籬快步走在教學樓的走廊上，外邊雨點急促，不時有雨滴被風挂到走廊上，打在冬籬的肩上。

冬籬的心也跟着急促起來。

她在想，如果再找不到顧流火，就打電話給顧漣。

冬籬蹲在這棟教學樓入口，輕輕喘氣。

一些男生從夜市商販那兒借到了巨大的遮陽傘，現在正在幾個教學樓間來回，幫忙接送沒有傘的學生。

冬籬只是往那兒看了一眼，目光就鎖定在那一頭淡栗色長發上。

顧流火也在幫忙撐傘。

快要十五歲的顧流火已經和冬籬差不多高了，一米六八，身形苗條——不如說精瘦，身上流暢的肌肉線條已經很明顯，力氣也和同齡男孩差不多，甚至更勝一籌。

小孩不知不覺長成小少女了。

冬籬松了一口氣，沒有開口喊住顧流火。

然而這時，顧流火卻像是感應到什麽似的，突然朝冬籬的方向望過來。

冬籬遠遠看見顧流火臉上的喜色，看見她沖進雨中，直直朝冬籬的方向奔來。

……笨！

冬籬急忙撐開傘，也朝顧流火的方向跑，第一時間将傘擋在了小孩頭上。

然而就這麽一段路，顧流火全身上下還是濕透了，她可憐兮兮眨巴着眼睛，像一只落湯小狗。

“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笨？”

宏志班的好處就是比別的班多一個備用教室……雖然平時，這教室的用處就是拿給男生們體育課後烤鞋的。

空曠的教室裏只有兩三張桌子。

冬籬一邊幫顧流火脫下鞋襪，一邊輕聲埋怨。

顧流火享受着冬籬的服務，沒有一絲自己動手的意思，“我當時看見你之後，太、太激動了嘛。”

結果就被淋成現在這樣。

冬籬将顧流火的鞋襪和外套鋪到空調前，摸索着打開暖風。

顧流火光着腳，校服褲子挽在膝蓋上，一雙白皙的腳丫無辜地晃呀晃。

“等我一下。”冬籬從教室拿出自己的校服外套，又找一個住校的女生借了毛巾。

一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只要備用教室有人，除非特別要緊的事，不然不會進去。所以冬籬再次回去後，偌大的教室還是只有她們兩個人。

冬籬将自己的校服給顧流火披上，又幫她擦頭發。

以前一起游泳、洗澡，都是冬籬幫顧流火擦的，因此她手上動作稱得上熟稔。

顧流火享受地揚起頭，眯上眼睛，“冬籬，你真好。”

冬籬本來還想再說顧流火幾句的，可一想起小孩幫忙撐着大傘的那一幕，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那時只是遠遠瞥了一眼，冬籬心裏卻升起一股莫名的小情緒——好像是，心被戳中了一樣。

那時候的顧流火，好帥。

難怪會有女孩子喜歡她。

冬籬又想起，第一次和顧流火逛街時，看見她給乞讨小孩錢的那一幕。

長大後的顧流火，和小時候一樣善良勇敢。

自己何德何能有這麽好的朋友呢？

冬籬擦得異常仔細。

眼看天慢慢黑下來，果然夜空中傳來陣陣雷鳴。

現在的顧流火還會怕打雷嗎？冬籬思索着要不要問，誰知一道白光閃過，顧流火幾乎是瑟瑟發抖地跳進冬籬懷裏，死死抱住冬籬的腰，“嗚哇——”

“冬籬，我害怕。”

“沒事沒事……不怕不怕……”冬籬揉揉她還沾有濕氣的頭發，“今晚我也去你家陪你，好不好？”

“好！冬籬最好了。”顧流火擡頭嘿嘿傻笑幾聲，下巴在冬籬腰上蹭着。

冬籬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就是腰，這時候又只隔了一層薄薄的夏季校服，癢得她渾身一顫。

冬籬想推開顧流火，奈何小孩抱得太緊了，推不動。

冬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