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流火

第8章

最終還是沒有一起洗。

冬籬害怕自己洗澡時間太長，因此執意讓顧流火先洗。冬籬洗完後，穿上顧流火給她準備的睡衣，走回房間裏。

顧流火似乎還完全沒有睡意，正趴在床上玩手機，聽見冬籬的腳步聲，她将另一半被子掀開，招呼冬籬上床。

冬籬走近了才注意到，顧流火将床上的兩塊枕頭拼到一起了，她只得往床中央坐了坐，挨到顧流火身邊。

冬籬聞到一絲清甜的果香，應該是顧流火沐浴液的味道。冬籬洗澡時就注意到，浴室裏擺了好幾瓶沐浴液，她用的是薄荷味的。

顧流火也朝冬籬的方向挨近了些，似乎又覺得不夠近，幹脆抱住冬籬的手臂，将頭枕在冬籬的小腹上方。

然後……蹭了蹭。

“冬籬，你身體怎麽這麽軟，好舒服啊。”顧流火眯着眼睛，腦袋輕輕在冬籬肚子上蹭着。

顧流火小小的一只，一點兒也不重，就是讓冬籬覺得有些癢癢的。

“流火，不蹭好不好？癢……”冬籬輕輕笑着，用手推了推顧流火的頭。

顧流火聽話地沒有再動了，一只手卻拉着冬籬的手，往自己腹部摸，“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為什麽你的肚子就這麽軟，我就硬硬的，摸起來一點也不舒服……”

冬籬反應過來時，她的手已經在顧流火肚皮上摸了一圈了。

似乎摸到了肌肉的輪廓，如果顧流火再長大些，一定會有非常好看的腹肌吧……等等，我在幹什麽？

冬籬手忙腳亂地縮回手，“可能因為我不喜歡運動……吧。”

冬籬不由得想，顧流火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麽沒有防備？又回想起那些給顧流火送小零食、送飲料的男孩，冬籬突然覺得，是時候和她聊聊這方面的事情了。

冬籬沒有和朋友一起睡過覺，但就算是軍訓的夜晚，一群女生擠在一個小房間裏，一邊提防着教官查寝，一邊小聲嘀嘀咕咕聊着天。

睡不着和朋友夜話談心，應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冬籬想了想，以班長的口吻問道：“流火，你覺得高中生活怎麽樣？還習慣嗎？”

“習慣呀。”顧流火枕着冬籬的小腹，捏起她的一縷發絲，用手指挑玩，“比起初中的那一年，大家都很照顧我，特別是冬籬你。而且，我也交到了很多朋友。”

的确，在學校時，顧流火似乎和誰都說得上話，尤其是那些慕名而來的......初中小男生。

“你在校外……我是說放假的時候，也會和那些朋友聯系嗎？”冬籬吞了吞唾沫。

“偶爾吧，他們有些時候會給我發短信打電話。”

冬籬的心一下子提上來，初高中異性朋友私下用電話聯系，再怎麽說也太親密了些吧？

緊接着就聽顧流火說：“不過我比較懶，一般不會理他們。嗯……在學校的時候一塊兒玩還好，放學後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兒，我才不想被打擾呢。”

顧流火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老成，像個小大人。

她是真的完全沒有在戀愛這方面開竅嗎？冬籬試探着問：“那流火，你有沒有覺得那些朋友之中，有誰喜歡你？不是朋友間的那種喜歡。”

為了防止小孩聽不懂，冬籬盡可能說得隐晦又詳細：“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間的喜歡，像父母之間的感情那樣……”

誰知顧流火噗嗤一聲笑出來，表情奇怪地盯着冬籬。

“冬籬，我怎麽感覺你把我當小孩子了。我都十二歲啦，怎麽可能連戀愛是什麽意思都不懂。”

可是，十二歲真的是個小孩啊。冬籬眨眨眼，承認自己的确把顧流火想得太不識世事了些。

小學裏八九歲的孩子都懂寫情書交男女朋友，顧流火再天真單純，也已經十二歲了，更何況她和冬籬一樣已經是高中生。

冬籬委婉地繼續說：“那如果有人喜歡你，你會怎麽辦？”

顧流火沒有回答，仿佛聽不懂冬籬的問題。

冬籬只得繼續說：“如果有人向你表白，你最好……不，暫時一定不要接受。因為、因為你現在哈小，那些初中生年齡雖然和你差不多，思想卻不夠成熟，不會去考慮未來，可能會讓你受傷……那些高中的男生，高一的暫且不說，如果有高二高三的學長喜歡你，向你表白，那你更不能接受，因為，因為……”

冬籬一時不知該怎麽說——總不能告訴顧流火說，因為他們都是變态吧？

但總得來說，冬籬話裏只有一個意思：不要談戀愛！不論是和同年齡初中生，還是高年級的，都不要！

顧流火似懂非懂：“我明白了，冬籬你認為我現在年齡還太小了，最好不要談戀愛，也不要喜歡別人，對不對？”

冬籬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以前初中，冬籬在班上就是知心姐姐、樹洞一般的存在，常常有同學找她傾訴，忒也會給出相應的建議。但冬籬無論說什麽，都只會順着那人想聽到的方向去說，這是冬籬第一次說出自己的看法，難免有些心虛，害怕顧流火會不會覺得她多管閑事。

然而顧流火眸光新奇，又在冬籬身上蹭了蹭：“冬籬，你真好，從來沒人和我說過這些。姐姐也沒有。”

冬籬欣慰地想要揉揉顧流火的腦袋，手還沒放上去，就聽見顧流火陡然轉折道：“可是冬籬，在美國，十一二歲就談戀愛是很常見的事情哦——”

冬籬沒想到顧流火會這樣說，手一下子懸在半空。

顧流火的意思是，她、她有喜歡的人？或者如果有人向她表白，她可能會選擇同意？

冬籬這才反應過來，顧流火不是對戀愛沒有開竅，而是将其看做一件很平常的事兒，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美、美國那邊和國內的教育，的、的确不一樣，可是……”冬籬的聲音有點慌。

顧流火卻主動摟住冬籬懸在空中的那只手，像惡作劇得逞的小孩一般笑道：“冬籬，你以為我會喜歡那些男孩子？”

冬籬無措地看着她。

顧流火笑了好一會兒，才正過身子，說：“放心好了，他們那麽幼稚，我才不會喜歡他們呢。”

冬籬做了個鬼畜的夢。

夢裏面，一個接一個男孩捧着玫瑰，排隊給顧流火表白，顧流火誇張地嘲笑他們：“我不喜歡你們這群幼稚鬼！”

一群男孩面面相觑可憐兮兮，最後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冬籬，委屈巴巴忍痛割愛地把冬籬推到顧流火面前：“流火你看，我們的小班長一點也不幼稚。”

然後冬籬就被吓醒了。

太鬼畜了。

天已經亮了，顧流火不知什麽時候出去了，就連那一半的被窩都涼個透徹。冬籬看了看手機，還好，九點，不算太遲。

冬籬洗漱完換好衣服後，輕聲推開房門，往樓下大廳走。

顧流火的寝室旁邊還有一個房間，昨晚門是關着的，現在門開了，冬籬看見裏邊各種各樣的健身設備，挂在中間的兩個大沙袋尤為顯眼。

冬籬在心裏默默想，顧家兩姐妹是真的很喜歡運動。

走下樓，冬籬逐漸聞到一股面包的香味，循着氣味，冬籬很快找到了廚房。顧流火和顧漣正站在裏邊，一高一矮的身影十分融洽，兩人一邊做早飯一邊輕聲聊天，背影中透着幾分溫馨。

顧流火似乎是感覺到身後的注視，轉身看向冬籬：“冬籬！早上好。你先在外邊餐廳坐一會兒吧，早晨馬上就做好啦。”

“早上好，流火，顧姐姐。”

冬籬在廚藝上實在沒有任何天賦，也就沒想過去添麻煩了，乖乖在餐桌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沒想到顧漣從廚房裏走出來，徑直坐在冬籬對面，一手撐着下巴，懶懶地對冬籬一笑：“小班長，早上好。”

冬籬莫名緊張起來。

“顧姐姐，你和流火關系真好，我有時也會幻想有這麽一個姐姐。”冬籬竭盡全力想着客套話。

“是啊。”顧漣唇角勾起，漫不經心道，“我們姐妹兩相依為命很多年了。”

......這讓人怎麽接話。如果是別人，說不定都跟着顧漣的話問下去：什麽？家裏沒別的人了嗎？

冬籬幹巴巴笑道：“是、是嗎。”

顧漣一臉“小班長你真可愛”的表情，笑意愈加明顯。

冬籬也愈加緊張。

“小班長，緊張什麽。”顧漣柳眉微挑，“我聽流火說了，這段時間你很照顧她。我這個做姐姐的工作忙，沒法時刻看着她，以後也得多麻煩小班長你了。”

“應該的，作為班長，我理應關照班上每個同學的學習生活狀态，何況流火她年齡比我們小，在學校裏，我有責任照顧好她。”冬籬應道，“而且流火她又聰明又乖巧，能有她這樣的朋友，我也很榮幸。”

“那就謝謝小班長了。”顧漣從包裏拿出一張名片，從餐桌上推給冬籬，“如果流火那兒發生了什麽事兒，立刻聯系我。”

顧漣說出這句話時，透着股讓人不敢抗拒的命令感。冬籬微微低頭：“一定。”

“如果小班長你遇到什麽麻煩，也可以來找我。”顧漣恢複笑容，眼睛微微虛起。

這時顧流火端着兩盤三明治從廚房裏走出來，放到兩人面前：“你們在聊什麽？”

說完顧流火又轉頭回廚房拿別的食物，仿佛剛才只是随口一問。

要想攻略妹妹，就要先攻略姐姐！（不是）

對了，姐姐和妹妹是純粹的姐妹情，或者說母女情也沒錯。以後會一點一點揭露她們的關系的，現在就不劇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