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那種陰冷中,所有人都停住了動作。
“呵呵,哈哈哈哈...”德普笑了起來,那一長串獰笑打破了夏日凝固的炎熱,沒有理會嘴角挂下的一片血沫,他嘶喊起來,“費曼?!你來的正是時候!殺了他們!”
為首的一騎踏着沉重的鐵蹄走了上來,陰沉的臉讓我猛然一震,這個人不是那天載我去晚宴的車夫嗎?!
我猛的望向亞,他面無表情,血色的眸子狂躁的望着我的方向,他在看着德普,戾氣十足,甚至長劍也在微微顫抖。
“我的騎士們,我的弟兄們!”費曼冰冷的開口,嗓音低沉,“我們有了新的稱號,騎士。從此,我們不再是為自由而戰的奴隸,而是為榮譽而戰的貴族!!”
“嗷!!!”死亡騎士們揮動着長矛咆哮起來。
“讓我們像騎士一樣對我們的主人示誠!”在費曼的帶領下,死亡騎士們跳下馬,在亞身前單膝跪下,右手有力的按在了心口上。
“費曼,你背叛我?!”德普怒吼起來,“你忘了是誰赦免了贊恩一族的罪惡麽?!”
“贊恩一族沒有任何罪惡,攝政王殿下,饒勇善戰是戰士的本能!”薩薩冷冷的回答。
德普惡狠狠的眯起眼睛,“所以,你們借機收買了他們?!”
“這不是收買,只是賜予了他們應得的身份。”
“應得的身份?!呵呵哈哈哈哈!誰有資格給奴隸身份?!”
啪~枝丫在亞的鐵靴下哭叫了一聲,“你忘了嗎?”他緩緩走過來,眼睛裏仿佛流淌着沸騰的血,“我的身上流着艾倫王室的血統。我,亞汀斯,有資格。”
“你...”德普惡狠狠地的瞪着他,“你那肮髒的血統根本就不被王室承認,你....厄啊!”他忽然慘叫一聲,握着我的腳踝的手驀的松開。
鐵靴踏在他的手腕上,毫不留情的輾碾,那麽近的距離中,我甚至聽見了骨頭斷裂的咯咯聲,那種聲音讓人脊背發涼。
德普痛呼着向後仰去,另一只手握住了半截長矛,可是,在他有所動作之前,亞已經俯□,拳頭狠狠撞進了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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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慘呼,一口鮮血,他遍布血絲的眼睛幾乎要從眼眶中沖出來。
“尊敬的哥哥,您應該去休息了。”亞低聲說,聲音裏帶着掩蓋不住的殘酷,骨節分明的拳頭在德普的懷裏不停的輾碾,模糊的□從德普的喉嚨裏擠了出來,他在瑟瑟發抖。染着血的發絲掃着他的臉頰,來回勾畫着幾道刺眼的痕跡。
半晌,亞挑了挑嘴角,将手移開,粘稠液體的聲音讓我不由的往德普的懷裏瞥了一眼,那一眼,讓我的胃一陣痙攣,歪向一邊幹嘔不止。
腸子。染血的腸子。
噢,上帝!我覺得我也在發抖!
“讓攝政王殿下去好好‘休息’吧。”薩薩笑了一聲,吩咐一名騎士将癱倒的德普拖走。
也許是休克,也許他已經死了。
血印筆直的延伸向園子外,連同那雙空洞的眼睛,被日光照的透亮...
“這些侍衛...”沒有等亞說完,薩薩已經微笑着打斷,“所有人,一個也不要留!”
冰冷的死亡騎士們走了上去,在一片絕望的嚎叫中揚起腥風血雨。
斷肢殘臂被利器掃上半空,又無助的落地。噴發的血水淋濕了花朵,染紅了沙土。
甜腥的血味蒸發進悶熱的空氣,所以此刻,我覺得我在呼吸着鮮血。
顫抖中,沙石在手肘下劃了一下,那一刻,我甚至能感受到空氣中蕩起的殷紅的波紋。
噢...我緊緊抿住嘴唇,卻怎麽也壓抑不住嘔吐的欲望,胃裏的疼痛幾乎要讓我死過去。
不期,一只灼熱的手撫在我的頸上,刺痛告訴我它在描繪着那道傷痕。
“你在發抖。”亞開口說道,嗓音很低很沉,“害怕?”
那雙拉菲般的眼睛像汪洋一般深,裏面奔湧着名為殘酷的暗流,我确實怕了,因為在那道暗流中,我覺得我随時會覆滅。
“你在怕什麽?”他輕聲問,食指輕輕劃着我的咽喉。
他的動作讓我抖的更厲害了,沒有溫度的眼睛與沒有表情的臉,一切的一切都讓我感到恐懼。
是的,也許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而此刻,他也許正在猶豫要不要擰斷我的脖子。
“回答我的話,莎拉。”
“...所有人,包括我嗎?”我的話讓他怔了一下,随後他笑起來,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可那絲笑讓我想後退。
“你說呢?”他反問,有力的手臂将我攬了過去,炙熱的胸口熨燙着我的身子,巨大的力量禁锢着我的戰栗。
“你會有機會讓我這麽做麽?”他伏在我耳邊說,紅寶石耳墜在日光下綻放着耀眼的光華,像一團火,和曾經任何時候一模一樣在熊熊燃燒。
那一刻,我怔了一下。
“...你這個...魔鬼...” 我用力抱住了他的脖子,緊緊的,宣洩一般。
他笑了一聲,将我抱了起來,渾身的血味讓我暈眩。
“抓住他們!抓住他們!”不遠處忽然揚起一陣怒吼,眼角的餘光告訴我幾名侍衛逃脫了騎士們的獵捕,飛快的逃進了房屋後的藤蔓中。
“搜出來。”薩薩冰冷的下令,叮叮當當的碰撞聲瞬間沒入了那片叢林。
“交給你了,薩薩。”亞淡淡的說,往園子外走去。
“喔?”薩薩笑了一聲,轉過頭來,臉上的冰淩仿佛在一瞬間融化,“你們就這麽迫不及待麽?亞汀斯?!公主?!”
亞挑了挑嘴角,沒有來得及答話,另一聲尖銳的嘶喊已經劃破我的耳膜。
“噢!不要殺我!莎拉!莎拉!!”裏奧?我微微轉過頭,只看見他在一柄長劍下掙紮,高大的騎士們反扭着他的手臂,幾乎讓他動彈不得。
他的胸口急促的起伏,眼睛慌亂的盯着劍刃,時而瞄我一眼,“莎拉!幫我說說話!莎拉,你忘了麽?我們在水牢同生共死,我還救過你!!”
我眯了眯眼睛,因為在想起他的殘暴的同時,我還想起了那雙漂亮的綠眼睛。
“亞...我說話...有用麽?”走過裏奧身邊的時候,我盯着亞漂亮的下巴問。
他笑了一下,垂頭看着我,炙熱的鼻息噴在我的臉上,“你想讓我放了他?”
他的眼睛讓我怔了一下,随即,我縮進他懷裏,“...殺了他!”
“莎拉!!莎拉!!”裏奧嘶吼起來,“噢!幫幫我!幫幫我!噢!請不要!”
亞挑了一下嘴角,回頭看了一眼,那片爬滿藤蔓的叢林靜靜的匍匐在房屋的陰影裏,微微沉吟了一下,他低聲說,“關起來。”
那一池清水讓我身上的疼痛與疲憊不斷的擴散。我倚着亞的手臂,看着水波上蕩漾的陽光,一動也不想動。
“你在想什麽?”他摩挲着我的肩膀,厚實而堅硬的手掌燃燒着皮膚,異樣的舒服。
“很疼。”
“也許呆在那個活人墳墓裏不疼?”
我仰頭望着那雙深紅的眼睛,有些不滿,“如果不是我,你也被扔進去了!”
他輕笑了一聲,手指劃着我頸上的傷痕,“怎麽沒有再深一點呢?噢,還有這裏,”他挑了一下眉梢,手向下滑去,覆在我的右胸上,“這是他留給你的?”
“恩。”
“德普難道弄錯了心髒的位置麽?”說着,他狠狠的捏了一下,那一下真的疼了。
我輕呼了一聲,用力扳住他的手,皺起臉,“你就這麽希望我死麽?”
“對。”他半認真的回答,忽然捏住我的腰,猛的将火燃進我的身體。那一下很突然,很用力,所以,很疼,疼的我幾乎發不出聲音。
“你...”我喘了一下,用力而徒勞的捶着他的胸口,“我沒有吃飯,還受了重傷。”
他笑了一聲,“然後呢?”
“噢...”我咬緊牙關,“我會死的。”
他又笑了一下,猛的用力,“或許我親自動手比較好。”
那一刻,我尖叫了一聲,全身都開始顫抖,“難道你想來真的麽?”
他誘惑的挑了挑嘴角,用那雙拉菲般的眸子盯着我,“我在開玩笑麽?”
“...我死了也不要緊麽?!”
“你說呢?”
“我真應該等德普将你大卸八塊後再出現!啊!”
很疼。疼的讓我的膝蓋發軟。
明明那雙眼睛在笑,和曾經任何時候一模一樣的誘惑。可是,他卻在那種微笑裏做着讓人痛到喪命的事情!
SHIT!
殘暴而血腥,那個評價與他真是再合适不過!
“你不應該把別人背叛後的怒火傾瀉到我身上!”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抵住他的胸口,惱火的叫起來,“亞,你不應該這樣,這不公平!”
“你與我談公平和不公平?”
噢...他的話讓我感到挫敗,“是南吉背叛了你,你如果感到憤怒,就應該去找他!”
“南吉?”他笑了一聲,“德普只是利用了南吉的名字将我引過去,而南吉根本不在那裏。”
“...那麽你更不應該将對德普的憎恨傾瀉在我身上!因為我也恨他!”
“德普?”他又笑了一聲,将炙熱的手貼在我的臉上,“我沒有。你承受不起那個。”
他的話讓我皺眉,因為我想起了那些染血的腸子。胃有點痙攣,“那你在發什麽瘋?滾開!”
“你說呢?”他拍開我的手,扣住我的下巴,繞有興致的問。只不過那雙眼睛有點涼,這讓我不由想起了上一次他對我的慘無人道。
我不由眯起眼睛,“你是在生我的氣麽?亞?”
他用劇烈的疼痛回答了我的問題,被撕裂般的感覺讓我的大腦轟響了一聲,倒進他胸口。
灼熱的溫度與有力的心跳包裹着我,那種感覺讓我的心跳加速,讓我覺得嗓子冒煙,也讓我突然想笑,我緊緊抓着他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皮肉裏,仰起頭,微笑,“是因為我的離開麽?”
他依舊沒說話。
“你說過到了凡蒂我就可以走了,你忘了?”
他挑起嘴角,“是麽?我還說了什麽?”
他的話讓我失笑,我用力吸了幾口氣,誘惑的舔了舔嘴角,用一種嘆息一般的聲音問他,“亞,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喔~”他驚詫的揚起眉梢,緊接着,用前所未有的疼回答了我。
“OH!SHIT!”我幾乎要癱倒,眼淚在一瞬間注滿了眼眶。我喘了口氣,用力扯住了他摔落在我臉上的頭發,咬牙切齒卻又虛弱無力,“你...你是混蛋!”
“确實。”那一刻,他危險的眯起眼睛,握住我的後腦勺吻了下來,野蠻而兇狠。
那個吻讓我發抖,并不是僅僅是因為口中立刻彌漫開的血腥味,還因為他碰到了我後腦勺上的傷。
他似乎也覺察到了,拿開手放在眼前。我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麽,但是腦袋後面尖銳的痛告訴我景象一定不堪入目。
他微微撚了撚手指,挑起嘴角,“這也是他給你的麽?”
他的笑點燃了我的怒火,我用力吸了口氣,揚起手甩過去,“你們兄弟都是混蛋!”
他一把捏住了我的手腕,将我輕輕推到池壁上,粗重的喘息與灼熱告訴我他想要繼續。
我沒有再反抗,也沒有力氣再反抗,身上痛已經可以讓我對任何東西繳械投降,更何況一只精力十足的野獸?
于是,我合上眼睛,靠着冰冷的池壁,任他...任他不似剛才那麽發瘋般的肆虐。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在我以為我會暈過去的時候,他停住了。
精疲力竭,我覺得身子已經不再屬于自己。
“這是什麽?”他忽然問道,從我頭發上摘下了什麽東西,停了一下,他又低聲問,“你從哪弄到的?”那一刻,他的嗓音有些吓人。
無力的睜開眼睛,我發現他拿着那把我從水牢裏帶出來的木梳,這是我第一次看它,它的雕琢還很稚嫩,但是光滑的棱角顯示着它經常被把玩,而梳子的角上還刻着一個模糊的雕紋,好像是...狼?!
亞用力攥着它,手臂的肌肉繃得緊緊的,他忽然用力扣住我的下巴讓我擡頭,“這是哪來的!?莎拉!”
他的力氣大的讓我難受,我不由推了推他,可是他紋絲不動,“回答我的話!”他低吼起來,紅寶石耳墜随着他的肩膀不住的抖動。
“...水牢...”
“帶我去!”他拴住我的手腕猛的一拉,巨大而突然的力氣讓我栽進水裏。
冰涼的水蜂擁進我的嘴,鼻子,讓我劇烈的咳嗽,一直咳到天昏地暗,一直咳到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