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下馬車時,顏如玉就發現蔣怡已經帶着人在門口候着了。
不過候的是誰,自然不用多想,其中還有一層深意恐怕是擔心他露出了什麽馬腳。
“今兒個五更天剛亮,門外枝頭上的喜鵲就開始叫個不停,現見着衛小侯爺,便知道那喜鵲是向誰叫了。”
蔣怡臉上端的是殷勤的笑容,身上的裝束也是特意精心打扮過,可謂是給足了衛季的面子。
不過話語裏,卻是連提都未提顏如玉。
顏如玉心裏知道蔣怡打着什麽算盤。
不就是想隐晦的告訴衛季,他并不受寵,所以在侯府中衛季想怎麽拿捏他都可以。
畢竟這樣一來,以衛季傳在外的纨绔名頭,肯定也是不會把他放在心上,而他一個大男人,更不會與那些女子争寵,時間一久,他就會成為衛季養在深院裏的禁脔。
對一個男子來說,确實是将人格的尊嚴踩在了雲泥裏。
只是如今的他,既可以代妹出嫁,也可以女裝着身,他還有什麽是不可以去做的呢。
“衛季。”
他笑眯眯的喚了一聲,走在前方的衛季身子一頓,像是糾結猶豫着什麽,最後還是十分不耐的轉過身,與他并肩走在一起。
“叫什麽叫,又不是不識得路。”
衛季氣的嘟嘟囔囔着,愣是連看也沒看蔣怡一眼。
這世上能被衛季放在眼裏的還真不多。
要論身世,開元侯的名頭也确實比尚書府要高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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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現在衛季已經知道了尚書府騙婚一事,本是來都不想來,此時來了,又哪裏有什麽好臉色。
顏如玉不動聲色的看了蔣怡一眼,看着她臉上的僵笑,心裏冷笑一聲,手上的袖子一揮,便高傲的對身後的下人說:“把備好的禮品送進去。”
回門禮也是頗有講究的,甚至可以看出嫁出的女子在夫家的地位。
他不屑于那麽做,要外界的名頭做什麽,送出的財物才是實打實的,與其把那些貴重的東西送到蔣怡的手裏,還不如留在侯府讓衛季出去玩樂。
反正最後屬于衛季的,也都是他的。
“少……大小姐可真客氣,回便回了,還帶這些不起眼的東西做什麽,難不成自己家還貪圖那些富貴嗎。”
蔣怡眼角向下使了個眼色。
候在一旁的李嬷嬷立馬就順着意思抛出了話頭。
顏如玉見着過往的百姓漸漸圍了過來,便輕笑一聲,壓低着嗓音說:“客人進門自當是要送些禮的,若不然就該說我不知禮數了,只是嬷嬷的禮儀恐怕還需更精進些,記得下次,要喚我侯夫人。”
他擡着下巴,牽起衛季的手便走了進去。
那樣子嚣張跋扈,又見衛季如此順從,恐怕無人敢說這位嫡小姐不受寵。
蔣怡的臉上有一瞬間的扭曲,手上一揮,那些簡陋的禮品還是接了進去。
“衛小侯爺,待會兒你可要好好表現,若不然回了府,你可要好幾日又不能出門了。”
顏如玉勾起唇角在衛季的耳邊小聲威脅着。
這三日衛季可是老老實實,除了在床上趴着就是在鋪了軟墊的凳子上坐着。
當日他的心裏抱着孤注一擲的想法,下手自然沒輕沒重。
雖然感覺确實不錯,但他對那事其實不太熱衷。
不過若是能控制住衛季,那多來幾次,也沒什麽虧的。
“哼,當日是我沒有防備,你以為你還能得手嗎,到時是誰壓了誰還不得而知。”
衛季一副勢在必得的神色,看樣子早想報那夜的仇。
見着衛季這幅不服氣的小模樣,他眼裏盈開了點點笑意。
“是是是,畢竟這幾日小侯爺可是做了不少的功課,就連我看了那些圖畫也驚嘆不已。”
說着,他的指尖暧昧的輕劃過對方的手心。
感覺到衛季的身子僵住,絲絲的熱氣冒了上來,他不由得洩出一聲輕笑。
“你……你……我明明藏的好好的。”
見着衛季漲紅着臉氣急敗壞的樣子,他就覺得有趣的緊,忍不住又想逗弄他。
“是啊,就在床底下的百寶箱裏。”
那夜過後,因為僅存的良心,他便是讓衛季睡在床上,自己和衣躺在軟榻上。
平時白日裏,他就待在書房。
說來也巧,那日他午間疲乏,便想回房小睡片刻,還沒進房門便聽到衛季時不時的驚嘆聲,像是見着了什麽奇異的事物。
待他刻意弄出動靜後,就見衛季手忙腳亂的将東西塞進了床下,進去一看,衛季面紅耳赤,愣是不敢直視他,任誰都知道衛季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
“聽說家裏來人了。”
一個輕佻的聲音驟然響起,那瞬間顏如玉臉上玩味的笑容散去,整個人都僵立在原地,就連抓着衛季的手也開始不自覺的收緊。
本來衛季還扭扭捏捏的想要說什麽,突然就感覺到了顏如玉的不對勁。
“我瞧着是誰呢,原來是妹妹啊……”
被刻意拉長的語調帶了些意味深長。
顏如玉松開衛季的手,指尖冰涼。
前方的長廊處走來一個搖着折扇風度翩翩的男人。
一身白衣端的是一副謙謙君子的面貌,只是俊俏的臉上嘴角似笑非笑的揚起,狹長的狐貍眼微眯,看起來比衛季這個浪蕩的公子哥還要放浪幾分。
“你是誰。”
衛季毫不客氣的發問,一雙眼睛也緊盯着對方瞧。
總覺得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我是誰,我可是你的大舅哥。”
對方合上折扇在手心裏輕拍着,目光卻直直的落在顏如玉的身上。
顏如玉看着半擋在自己身前的衛季,伸手搭上了他的肩,指尖下滑又勾住了衛季的手。
對方溫熱的觸感暖了他的手心,讓他忍不住緊緊的抓住靠近了幾分。
“顏卓。”
他沒有壓低聲線,而是用自己本來的男兒音。
這讓衛季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但他卻沒有給衛季回應。
而是蹙着眉看着顏卓。
顏卓面上含笑的走近,用扇柄挑起他的下巴,細細的看了兩分,才像是恍然般說:“都怪你生的太美害我看錯,原來不是傾城妹妹,而是如玉弟弟。”
他僵硬着下颌,明明心裏無比的抗拒,但卻是渾身冰涼的不敢動彈。
因為他深知,面前這個輕佻放蕩的男人給他帶來了多少的陰影,更是致他上輩子麻木致死的罪魁禍首。
“勞大舅哥自重,我媳婦美那也是我媳婦,我可不想屆時傳出什麽亂了綱常的傳聞。”
“啪”的一聲,顏卓手裏的折扇被拍落在地。
身旁的衛季用力一拉,便将他拉退幾步。
他深吸幾口氣,緊緊的抓住衛季的手,直到感到有些濕黏,他才恍然自己抓破了衛季的手心。
而此時衛季擡着頭用鼻孔看着顏卓,那股嚣張的樣子,就像一只撓着爪子的貓。
折扇孤零零的掉在地上,潔白的扇面微微攤開,不知何時落上了一片火紅的楓葉。
氣氛在一瞬間降入了冰點。
過往的下人連大氣都不敢出,紛紛垂頭站立在一旁。
直到一個穩健的腳步聲慢慢走近。
“都站在這做什麽,午時到了,便去前廳用飯吧。”
這時對面的顏卓眼眸流轉,撿起了地上的折扇,笑着抖落了上面的楓葉,拖着步子懶懶的往回走。
“貴客到訪,今日一定多了些平日裏沒有的山珍海味。”
聽到顏卓的話,顏翰神色未變,而是走到衛季的面前,朗聲道:“老夫剛從朝中回來,怠慢了小侯爺還望莫怪。”
衛季微微皺着眉頭,用餘光看了他一眼,才對着顏翰說:“尚書大人先去前廳用飯吧,我等稍後便去。”
顏翰神色微動,臉上帶着和藹的笑意。
“也好,那老夫就先行一步了。”
走時卻微不可查的掃視了他一眼,目光中帶着淡淡的威脅。
這讓他心中覺得有些可笑,随即便升起難以自制的陰郁感。
他想,與那個男人而言,他不是兒子,只是棄子,而他而言,那個男人是一切肮髒的源頭。
“你……”
衛季有些別扭的摸了摸鼻子,像是有什麽話要問他,但猶猶豫豫的沒有開口。
他從思緒中回過神,斂下心裏的所有情緒,擡起與衛季相握的那只手,輕聲問:“怎麽?想問我發生了什麽?我又為何那般?”
衛季睜着圓潤的眼睛看着他,無聲的表達着自己想知道一切的渴望。
他撩起衛季的袖子,果然看到衛季的手心處被他抓出了道道血痕,便從懷裏掏出了一塊帕子。
“我不告訴你。”
他将帕子包住了衛季的手,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過了一會兒,便聽到身後氣急敗壞的聲音。
“喂,你……你這人簡直……簡直……等等,你為什麽會有這麽女人的帕子,說,是不是那個結巴的陪嫁丫鬟的,我早覺着你們不對勁了。”
他雙手背在身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今日衛季表現的還不錯,那他日後就對他溫柔些吧。
畢竟那晚落了紅的場面,看起來實在慘烈,也格外影響他的胃口。
衛小侯爺還不知道顏如玉心裏又偷偷的壓了他一回,正氣呼呼的研究手上繡了薔薇花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