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圍獵
林楚墨回到營帳的時候,姜靈夕已經睡着了,而他早上走的時候,她還沒醒。伴君從來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皇上給了他臉面,能不能接的住,要靠自己的本事。
想着外面都是綠色,姜靈夕一改常态,選了一身顏色靓麗的衣服,她一向喜愛素色的衣服,今日這般打扮倒是顯出些許不同來,往日清新,今日看起來倒是增添了些許妩媚。
“夫人偶爾穿這顏色一次,瞧着倒是與往日大有不同。”柳墨給姜靈夕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再用石榴石首飾點綴一二,平日裏一朵水蓮,這麽一打扮瞬間變成了一朵嬌豔的紅色月季。
“有何不同?”姜靈夕問道。
“是侯爺看了之後,眼睛都會直的不同!”柳墨大着膽子打趣道。
聽了這話,姜靈夕的臉頰微微紅了紅,擡手點了點柳墨的額頭,“你這話若是讓侯爺聽到了,還不知會怎麽罰你。”
“有夫人在,才不會呢!”柳墨笑着道。
兩人又笑鬧了一會兒,聽見營帳外面有動靜,這才止住笑鬧。
剛掀開營帳的簾子便瞧見了提着一個大桶子,在營帳周邊撒藥粉的侍衛。
“勞煩趙侍衛了。”紅枝見那侍衛撒的仔細,大太陽的額上都是汗,便道了一聲謝,昨天也是這個人來撒的藥粉,所以她認識。
“應該的。”那侍衛擦了擦額上的汗,見到姜靈夕出了營帳之後有些緊張,連忙垂下眸子,“是侯爺讓我們再來補一次藥粉的,說昨夜風大,吹散了不少,這邊蚊蠅多,要多注意些。”
說完,他又留下了一小盆,交給了紅枝,“這些可以在床帳邊撒一些,這邊蚊子毒的很。”
說完,那侍衛便像是不好意思一般,匆匆跑開了。
“果然還是侯爺疼人。”柳墨接過那一盆藥粉道,“我先在帳子內灑一些,昨夜光是螞蚱都看到了不少,紅枝先陪着夫人過去吧。”
看了眼遠處,見今日的比試快要開始了,姜靈夕也不耽擱,連忙帶着紅枝趕到搭好的看臺處,聽聞皇上見今天天氣不錯,便讓所有騎射不錯的人,比一比。
還用自己貼身的玉佩當了彩頭,那玉不光價值煉成,也是禦賜之物,能夠得到也算是在聖上面前的了面,大家都紛紛下場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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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試的規則很簡單,中途放了十個靶子,終點處放了紅綠藍三面顏色不同的棋子,大家不光是要用箭射中靶子,還要以最快的速度沖過終點。
靶子上分了甲乙丙丁四個區域,擊中甲區的人越多,最後的贏面就越大,能夠奪得紅色旗子的人,直接得三個甲字,綠色的得兩個,藍色得一個。
瞧了一眼一路上高矮不一的,無序排布的靶子,又掃了眼站在白線後面一排騎着馬身着勁裝的人。
姜靈夕收回視線,尋到了自家的看臺坐下,只是掃了一眼,她便迅速判斷出遠處誰是林楚墨了,那白線後面騎着馬頻頻回首看她的,定然是就是。
确實如同柳墨說的那般,林楚墨的眼睛都直了,那快速扭頭的模樣,她都懷疑那脖子能不能吃的消,他的坐騎好像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思,一直在後退,還是主人尚有理智在身,又把它拉扯回起跑線上。
林楚墨的馬叫逐月,模樣并不是頂好的,通體淺黃四個馬蹄是純黑色的毛,模樣甚至有些滑稽,可但凡見過它跑起來的人,都知道它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好馬,速度快還穩,膽子還大,面前縱然是千軍萬馬,它也敢載着主人往前沖。
姜靈夕曾經聽他說,逐月就是個純純的傻大膽。
“就是個沒出息的。”皇上拿着扇子點了點眼巴巴回頭直瞅的林楚墨,對着寧貴妃笑罵了一句,“媳婦來了,我看他連比試的心思都沒了,虧他剛才還說要得頭籌。”
不過他沒說出口的是,看姜靈夕這般打扮,确實有寧貴妃年輕時的風采,但到底議論臣子的夫人這種混事,他還做不出來。
聽了皇上的話,寧貴妃打趣道:“果然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馬,那逐月也是上過戰場沖鋒過的寶馬,現在盡想着往後跑。”
“父皇,兒臣也想比試一番。”陪在下首的秦王起身,抱拳恭敬道。
“剛才問你,你不是不肯?”皇上打開扇子扇了兩下,點點頭,“去吧,都是些年輕人,總陪着朕像什麽樣子,小心一些。”
“是,父皇。”
秦王告退行禮,淡淡看了一眼将眼神都要瞪爛了的德妃,騎上太監牽過來的馬,站在白線後面。
幾個人瞧見連王爺都下場比賽了,連忙退出準備參加下一輪的,又是侯爺,又是王爺的,他們萬一不小心,擠傷了那就不好了,最後這一批比試的也不過只有十人。
“咳咳咳。”皇上突然猛地咳嗽起來,寧貴妃連忙上前安撫,遞上了藥丸,皇上吞了兩顆,喝了些熱茶,這才緩過來,嘆了口氣,“唉,朕要是再年輕一些,也定然要下場跑一跑。”
“您若是下場了,場上便沒有幾個人趕同你一起比試了,你這也是給年輕人機會。”寧貴妃連忙道,她聲音婉轉好聽,讓人聽了心頭便舒服,“況且皇上您年輕時風采,夢衣還記得清楚,彩頭都是您給的,若是您下場再贏了回來,那算怎麽回事?”
“哈哈哈,也是!”聽了這麽一番吹捧皇上心情立馬好了不少。寧貴妃也回到位置上專心看比試,暗暗瞥了一眼德妃,與她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白眼對在一起。
兩人都互相看不慣對方。
德妃更是氣的牙癢癢,本來想借着此次圍獵,讓自家兒子與那瘸腿的睿王在衆人面前進行個對比,好好掃了掃睿王的顏面,結果睿王以退為進,直接說自己腿腳不好不參加了。
然後又被姜夢衣那個賤人不知道吹了什麽枕頭邊風,皇上居然讓睿王留下來協助處理政事,這可是儲君才有的待遇,若不是睿王腿不好,繼承無望,她拼死了也要帶着睿王一起。
德妃又瞪了她一眼,姜夢衣也不過就比她小了五六歲,也是三十的人了,怎麽偏生那臉絲毫不顯老。不過......德妃冷笑了一聲,等她成了太後,定然要好好研磨一下她。
又看了眼高頭大馬上的自家兒子,德妃是既欣慰又苦悶,外人使絆子就算了,自家兒子還不聽勸,就算是下場比試也不該是這局同那林楚墨一起,那人的騎射厲害的不講道理,最好的辦法便是避其鋒芒。
林楚墨努力回頭看看臺上的姜靈夕,他很少能夠見她穿這般豔麗的顏色,仿佛上次穿,還是在大婚之時,她一身嫁衣快馬跑至長亭送他出征。
想到那時的畫面,林楚墨心都跟着顫了顫,一時有些後悔,今日就不該答應了下場比試,不然此時坐在她旁邊,偷偷牽牽她的手該多好。
感覺自己脖子都要發僵了,等看見有人站到了鑼前準備敲鑼了,他收回視線,才發現旁邊的人居然換成了秦王。
好心情瞬間折半,林楚墨耷拉着臉拱了拱手,拉好缰繩做好準備。
“昌平侯一向善騎射,百步穿楊不在話下,不知可願意同本王打個賭?”秦王看向他淡淡道,他視線下移,等着對方詢問賭什麽。
他想要林楚墨腰間的那個荷包。
掃了一眼旁邊的秦王,林楚墨緊了緊缰繩,“不願意。”
準備好的話被堵在了口中,秦王微愣,“昌平侯還不知道本王想打什麽賭。”
“回王爺,不想知道。”林楚墨又道。
他這般态度,打亂了秦王所有的計劃,一時胸口憋悶的緊,咬牙道:“昌平侯就不好奇本王為什麽要與你打賭?”
“不好奇。”
這種話說了一半,卻沒辦法說下去着實難受,秦王盯着他半晌,嗤笑了一聲,“昌平侯莫不是不敢吧?”
“啊對對對,王爺說的對。”
分明是認慫的話,但是被他用這種戲虐的語氣說出來,讓人心底別提有多膈應了,着實難受。
太監在鑼鼓前站定,提醒大家準備。
秦王看了一眼十個靶子,還是忍不住道:“本王不過是想同昌平侯打一個關于騎射......”
“王爺別說了。”林楚墨直接打斷了秦王的話,“不用好心解釋,不想知道。”
“呵,想不到堂堂百姓心中的少年将軍原來也是個慫蛋!”秦王忍不住挖苦。
鑼聲響起,驚徹天際。
追月應聲直立,前蹄離地聲音嘶鳴,像是忍不住要沖鋒,馬背上的林楚墨表情依舊淡然,嗤笑了一聲,看向秦王,依舊是那漫不經心的--------------/麗嘉/語氣,“啊,對對對,秦王說的對。”
然後馬蹄着地,追月像是一把離線的箭一樣沖了出去,幾乎不出現了殘影,直接就将衆人甩開了一大截。
他那散漫的眼神在出去的一刻,就起了變化,眸光銳利如同一把利劍,狂風在耳邊呼嘯,林楚墨拔箭搭弓,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仿佛不用看一般,箭便挨個離手,像是長了眼睛,直射./向靶心。
十支箭射./完,他緊貼着馬背,飛速沖向遠處的旗子,一馬當先,碾壓後面的人好一段距離,毫無懸念。
姜靈夕看着這樣的林楚墨忍不住起身,驚的嘴巴都合不上,她知道外界關于林楚墨的傳聞,說他武藝高強,萬軍從中直取敵将首級,說他千裏奔襲直搗黃龍,說他在戰場是一把刀子,走到哪便能輕易割破敵軍的陣型,說他是千年難得一遇少年将軍。
那些傳聞都沒有此刻親自在現場觀摩來的震撼,同林楚墨一同比試的也都算是軍中好手,可此刻的差距更像是大人與孩童一起游戲一般。姜靈夕捂上心口,只覺得的心‘咚咚咚’跳的更加劇烈了,人天生就是慕強的,而林楚墨便是此刻最強的那一個。
“侯爺真的好厲害。”紅枝愣愣道,“平日裏侯爺在府上......”
紅枝連忙止住了話頭,她想到了侯爺在府上被夫人追的上蹿下跳的模樣,與現在碾壓一般贏得比賽的樣子,實在是反差太大了。
侯爺果然對夫人極好。
在衆人的歡呼聲中,林楚墨第一個沖到旗子處,随手拔./下了綠色的旗子,然後慢悠悠地開始往回走,此時還有好些人才到第八個靶子,稍微厲害的一點的,比如說秦王,才過了第九個靶子。
在經過秦王的時候,林楚墨特意停了停,将綠色的旗子抗在了肩上,輕輕“啧”了一聲,然後又踢踢踏踏的随意縱馬慢跑回起點,縱然他這般閑庭信步,依舊是到起點最快的那個。
雖說只要拿到旗子便結束了比試,可他這個模樣,傷害不大,侮辱性卻極強。
“沒看出來,林楚墨真挺厲害的啊。”江聽蓉不知何時出現在姜靈夕身邊,聲音感嘆,“跟我那話本子裏的戰神可以平分秋色了。”
忍不住輕笑出聲,姜靈夕心頭湧上一股自豪,他這般優秀,她與有榮焉。
“咦?”江聽蓉看了眼林楚墨旗子的顏色,“他怎麽拿的是綠色的?這個不是算兩個甲麽?”
“約莫是怕得十三吧。”姜靈夕無奈道。
縱然十三個甲是最高分,可十三卻是個不好的數字,林楚墨便幼稚的避開。
“得十三個甲,得需要十個靶子全都中甲區吧?”江聽蓉掃了一眼靶子,不大看得清楚,“他有把握全中麽?”
“他有這個自信,才會這樣選擇。”姜靈夕看向林楚墨眼神裏滿是柔情。
沒一會兒,林楚墨便騎着逐月溜溜達達的繞了一圈經過了姜靈夕的看臺前,見到靈夕在看自己,想到自己剛才的表情,他耳朵瞬間轉紅,變得不好意思起來。抿了抿唇,他收起得意的表情,讓馬跑的快了些,逃也似的離開了。
“他怎麽突然跑這麽快?”江聽蓉道。
姜靈夕失笑出聲,他這是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