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深夜談話
眼神微動,林楚墨如鲠在喉,如坐針氈。
對啊,他分明是天不怕第不怕的,但是偏偏就是怕姜靈夕。怕她在侯府裏面過的不舒坦,怕她低嫁了沒了面子,怕她同他過不下去了,想要離開。
對,說一千道一萬,他就是怕姜靈夕離開他,他太愛面前這個人了,從他還是少年人時,便已經定下了要娶她為妻的目标,那個時候,他一直在想,若是能娶她為妻,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而現在,他也想得到她的愛,不求她多麽喜歡自己,只求她能夠稍微多多在意自己一些。
眼神飄忽,思緒紛亂,姜靈夕看着他閃爍的神情,以及不由自主的一直扣着膝蓋的手指,便知道他內心定然是泛着波濤。
“林楚墨,夫妻之間相處,不該是這樣。”姜靈夕輕嘆了一聲,看着他道。
“我改。”聽了這話,林楚墨急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手心裏全是汗,“我會改。”
見他這個模樣,姜靈夕垂下眸子,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瞬間,林楚墨如墜冰窟,渾身冷的厲害。
“夫妻之間,是要開誠布公,你想要什麽,想知道什麽,都是要說出來的。”姜靈夕盯着他的眸子,平靜道。
“我說。”林楚墨毫不猶豫,“我會說,我真的會說。”
“你說。”
“呃......”林楚墨一愣,抿了抿唇,伸手撓了撓後腦,生怕她又惱了,連忙道,“你等我一會兒,我一定會有要說的。”
看着他頭上都快急出汗的模樣,姜靈夕拍了拍床裏面的位置,“上來。”
喉結微動,林楚墨看向她手放的地方,忡愣片刻,“呃......嗯?”他擡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床榻的內側,眼神裏滿是不可思議,“我?”
“不然呢?”姜靈夕翻了個白眼,感覺自己好像燒的更重的,完全是被氣的。
得到了她的首肯,林楚墨壓抑不住,嘴角裂開一抹笑容,翻身躺在了床榻裏面。還小心的往裏面縮了縮,争取讓自己完全不碰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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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靈夕蹙了蹙眉,若是不看他都快笑成一朵花一般的表情,光是看他的行為,完全會以為他嫌棄自己,眨了眨眼睛,她下了一副猛藥,“從現在起,我們一人說一句所思所想,對方都要給與反饋,可好?”
還不等他點頭,姜靈夕便道:“你為什麽之前總是避着我?”
張了張嘴,林楚墨說不出口,但瞧見她瞪來的眼神,立馬老實,小聲道:“我以為你不喜歡我。”
“呵,笑話,我不喜歡你,怎麽會同你成親?”
“可我之前同你寫的書信全都不在了!若是你喜歡我,怎麽會将成婚前我寫與你的信和我出征這三年來往來的書信全都燒毀?”林楚墨越說越委屈,“你莫要狡......你莫要不承認,府裏都小厮看的清楚。”
“......”姜靈夕啞口無言,那不是因為他們之間起了誤會,當時她連和離的心思都有了,又怎麽會在乎那些書信,現在想來,也覺得有些可惜,抿了抿唇,“總之,我是喜歡你的,當時也是我自己同爹爹講,要嫁與你。”
說罷,她便佯裝身子不适,往被子裏縮了縮,遮住了微紅的臉頰。
眼神微亮,林楚墨看向她的眼神又驚又喜,他微微靠近了一些她,又往後縮了縮,試探道:“所思所想,都可以說出來?”
“嗯。”姜靈夕點點頭,“夫妻之間本就該坦誠。”
“你不會生氣?”
“不生氣。”姜靈夕看向他,眼神篤定。
“我......”林楚墨咽了咽口水,“我現在想抱你,可以嗎?”
“......”姜靈夕深吸了一口氣,以手扶額,無奈至極,很想将這個傻子痛罵一頓,但一想到現在開了好頭,不能前功盡棄,于是擡了擡下巴,示意可以。
“可以嗎?”林楚墨看了她的模樣,伸了一半手又縮了回來,老實巴交的将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我怕理解錯了。”
“.......”姜靈夕狐疑的轉眸盯着他的神色許久,都有些感覺他是不是在戲耍挑//逗自己,但是看了許久之後,她無奈的收回了視線,果然是她想太多了,林楚墨依舊還是那個林楚墨,“可以。”
下一秒,她便連人帶被子一同被箍進了一個窒息的懷抱,“唔。”她還來不及驚呼,便被他扣在懷中,抱的緊緊的。
“......”姜靈夕閉了閉眼睛。
真是讓人窒息的愛。
“靈夕。”林楚墨滿足的嗟嘆一聲,又緊了緊懷中的人,感覺這輩子就沒有這麽幸福過,喜歡的人就在懷中,他們都清醒無比,都知道此時發生了什麽,“我可不可以再問一個問題?
你當時為什麽要同我和離?”
“我以為你不喜我。”姜靈夕垂下眸子,想到當時的境遇心中還是有些發酸,驀地,抱着她的手緊了緊。
她只聽見林楚墨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怎麽可能不喜歡你?就算不喜歡自己,也絕不會不喜歡你。”
“你可有事瞞着我?”姜靈夕驀地擡眸,眼神與他半斂的眸子對上,呼吸一滞,他們呼吸似乎交織在一起,灼//熱//灑/在她的臉上,感覺有些熱。
“我......”林楚墨愣愣地盯着她的眸子,抿了抿唇,喉結微動,聽了她的問話之後又偏開了視線,“我昨晚是不是說了什麽?”
“箱子。”姜靈夕暗暗看了一眼靠着窗邊桌案底下的箱子,隐晦提醒。
“箱子?”箍着被子的林楚墨一頓,面色有些不自然,“我昨天提到了那個?”
抿了抿唇,林楚墨松開了懷中的人,翻身下床,頂着紅透了的耳朵,跑到了牆角,打開了放在床榻旁邊的一個箱子,摸出了一個的東西,紅着臉看了姜靈夕一眼,又轉過頭繼續掏。
看了眼昨晚自己尋到的放置首飾工具的箱子,姜靈夕眨了眨眼睛,他還有別的東西瞞着自己?
沒一會兒,林楚墨便跑了過來,這次輕車熟路的爬進床榻裏面,看姜靈夕疑惑的視線下,把布包打開,露出了一套洗的發舊的衣服。
眼神顫動兩下,姜靈夕看着那衣服不語。
這件洗的發舊的衣服,便是當時喝醉酒回來時,喊着想讓她穿的那一套苗服,那時她看見這身衣服,又聯想到她贈予的香囊中不屬于自己的發絲,以為這是他在外念念不忘的女子的衣服。
但現在經歷了種種,她了解清楚他的本性之後,再看這身衣服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我當時經過苗地,聽那邊的人說,女子穿上這用銀線縫制的苗服便能夠趨吉避兇,所以我便将它帶回來了,想要看你穿。”林楚墨小聲道。
“你縫制的?”姜靈夕驚訝,這才發現這件衣服上面的裝飾極其不規整,有些地方也可以說是裝飾的一塌糊塗。
“是拜托苗地德高望重的阿嬷縫制的。”林楚墨偏開眼神,不敢與她對視,“上面的銀片裝飾是我釘上去的,行軍之時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匆忙,閑下來的時候便抽空弄一弄上面的銀飾。
可惜,一次歸營,我不小心将自己的血濺在上面,後來洗了好多次,才将血洗淨,不過這布料也沒有一開始的鮮亮了。”
鼻子酸酸的,姜靈夕眼圈有些泛紅,聽着他随意的描述,她只覺得自己心尖都在跟着顫動,心疼不已,他說輕松,可她卻從字裏行間感受到了出征在外的兇險。
也心疼他在行軍路上,趁着旁人安睡,一點一點敲出銀片來,裝飾在這件衣服上,夜夜挑燈,不過是為了親手制出一件能夠為她祈福的衣服罷了。
吸了吸鼻子,坐正身子,她從被子裏伸出手,姜靈夕第一次将這身衣服拿起來,上面的銀片叮鈴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音,悅耳之極。
細細看去,只覺得這衣服似是布料極少,而且還短,幾乎可以用衣不蔽體來形容了,她看了眼目光灼灼的林楚墨,“這件衣服是穿在裏衣上面的,還是外衫上面的?”
放在膝蓋上的手蹙然收緊,林楚墨紅着臉輕咳了一聲,舔//了舔幹涸的嘴唇,不自在道:“想怎麽穿都可以。”
眨了眨眼睛,姜靈夕狐疑地看了眼他尴尬的神色,然後将目光繼續轉移到這件衣服上面來,又拿起裙擺,比了比,歪了歪頭,繼續研究。
看着她茫然的神情單純無比,林楚墨只覺得自己渾身燥//熱的慌,好像快要發燒了一般,這才想起來,她的病還沒有好。
“夜深了,你還病着。”林楚墨草草的将衣服收回布包裏面,放在一邊,扶着她躺下,擡手将被子裹好,燭火下,他看着她只露出一個腦袋的呆萌模樣,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想到他們之間的談話,“我們剛才說的話,還算數麽?”
“什麽?”
“我想說什麽,做什麽,便同你說,不瞞着你。”
“算數。”
“我......能不能睡在你旁邊?”燭火倒映在他的眼神裏,發亮。
“你本就應該睡在我旁邊。”
“那......”林楚墨放輕了聲音,語氣鄭重,“我想親親你,可以嗎?”
臉頰微紅,姜靈夕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她閉上眼睛,又怕他不明白,于是點了點頭,“可以。”
一個幹燥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她似乎能夠感受到他微微顫抖的唇,她似乎能夠感覺到他心底的不安,姜靈夕反手抱住了他,主動加深了額上的烙印。
“睡吧。”他啞聲道,“你還病着。”
緊緊将她攬入懷中,兩人之間隔着一層厚厚的棉被,林楚墨卻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離她這般近過,他的心也從來沒有這樣安定過,仿佛終于找到了歸宿,不再徘徊猶豫。
斂眸看着她的發頂,受過深可見骨的傷,都沒有喊過疼的林楚墨,覺得眼睛酸酸的,有些想哭,想嚎啕大哭,多年的守護,終究沒有遺憾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