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2
傍晚,正是太陽和大家依依不舍作告別的時候。橙黃色陽光懶懶散散地照在來往的行人和緩進的車流上。視野上方的紅日還是讓人睜不開眼,黎念只能垂着頭。
“有什麽想吃的?”範疏依舊是淡淡無情緒的口吻。
眯着眼,蹙着眉,瞳孔适應了橙色光線,黎念才緩緩道:“唔酸菜魚。”
“地址。”
黎念側臉看了他一眼,抿抿嘴,報了地址。
一時無話,車裏的廣播都沒有開,除了車內空調的送風聲、車外閃過的喇叭聲還有細微的呼吸聲,剩下的,應該就只有黎念的小鹿亂撞。
“範疏……”黎念想和他說些話,卻沒想到前方剛好出現一輛摩托車行駛到了路中央,範疏淡定地按了兩下車喇叭。這下,倒是把黎念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給吓跑了。
離最終目的地還有些路,等待紅綠燈的時候,後知後覺的範疏才感受到了車裏冰冷的氣氛,佯裝清了清嗓子,手指按下廣播,電臺主持人隐約的播音腔從音響裏流溢開來,遍布車廂的每個角落。黎念聽着廣播,心裏一下又一下地嘆氣,怎麽見了真人,勇氣就沒了?黎念有氣無力地靠着,歪着頭看着車外連成一條線的綠化帶,感覺嘴裏沒滋沒味的,突然迫切地想要嘗嘗鮮香的酸菜魚。
當熟悉的路景映入眼簾,黎念打起精神,對身旁的範疏說:“再過一個岔路就是了,裏面車子開不進去,就把車停在前面的停車場裏吧。”
“嗯。”範疏應了一聲。
黎念見他這麽惜字如金,從他臉上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窗外,癟癟嘴。
店開在一個巷子裏頭,還挺隐蔽,沒來過的人肯定找不到。黎念以前經常和樂戈過來,是這家店的熟客。尋了個位子坐下,黎念向範疏介紹起來:“這家店以前是開在廉藝的後門口,很受歡迎。後來才搬到這裏,我和樂戈很喜歡這裏的魚,特別好吃。嗯你應該也會喜歡的。”
範疏聽了,沒說什麽,畢竟在沒吃到之前說再多也都是片面的,嘗到了才是真。他打量一下店裏的裝潢,很簡單,該有的都有,裝飾物也就大門口高高的兩盆栽,裏外都挺樸素。不遠處有個門,有服務員端着菜往裏送,那裏可能是包廂。
店裏的人手不多,就連老板老板娘也是擔負起上菜的工作。
“黎念,哎呦這都好久沒來了,今天多吃點,這魚是最新鮮的!還是老規矩?微辣?”
黎念看着範疏,問:“能吃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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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辣可以。”
“那就微辣,麻煩老板娘了。”
老板娘對黎念很熟悉,大大方方地送了她一份小菜,是他們自家腌的蘿蔔,酸脆爽口。黎念連忙道謝。
老板娘看了看坐在黎念對面的範疏,見他一表人才地,就直言不諱地對黎念感嘆:“這是……你男朋友?長得真不錯,成熟穩重的,感覺靠譜。”
黎念讪笑,看着範疏似乎不打算解釋的樣子,只能自己出口對老板娘解釋:“阿姨,他是我朋友,聽我介紹了,所以今天過來嘗嘗你們店裏的手藝。”
老板娘這才明白倆人這是還沒成,所以以朋友相稱,年輕人都是這樣,她也見怪不怪了。“行,等15分鐘,魚馬上就來。”
“謝謝老板娘。”
紅湯配上白芝麻,嫩魚肉加上酸菜,中份的酸菜魚就端上了桌。用湯勺舀了一匙紅湯澆在魚肉上,一紅一白的視覺效果,看了就足夠讓人食指大動,食欲蠢蠢/欲/動。
黎念直直地看着範疏的表情,竭力想從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些什麽來,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胃口,千萬別說不喜歡!
範疏慢條斯理地點點頭,“還不錯。”接着又夾起一塊鮮亮的魚肉送進嘴裏。黎念這才拿起筷子,也伸手夾了一筷子魚肉放進嘴裏,入口即化,回味無窮,微微的辣味刺激着味蕾,讓人忍不住想吃第二口,第三口。
兩人就自顧自吃着,黎念咬着筷子,心是猶豫不定。約會最忌諱無話可說了,雖然店裏熱烘烘的,但是倆人之間的氣氛卻是怎麽都捂不暖。中間像是硬生生地隔了一條河,黎念是個旱鴨子不會游泳,所以過不去,只能站在岸邊幹着急。
※
“這家店我經常來,以前上學的時候每個星期都會來這家店吃魚,味道特別棒!”
樂戈說得眉飛色舞,郁景年也聽得津津有味,他們兩個來得早,正巧有個二人世界的小包廂。郁景年是歌手,靠嗓子吃飯的,飲食方面也不能松懈,雖然他未表态,但樂戈還是注意着,點了一份不摻辣的魚,清淡了點卻也剛好适合她現在的胃。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樂戈陌生的兩個服務員,心裏想着老板和老板娘應該都忙着,就打消了想去寒暄兩句的念頭。服務員相互配合,把滿滿一鍋的酸菜魚放在桌子在中間的高臺上。香味四溢,賣相極佳。
打服務員進門郁景年就拉下了帽檐,遮住自己大半張臉,別人只能看見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和厚薄适中的嘴唇。即使看不完整,還是讓那女服務員出了門就拉着身邊的搭檔直嚷嚷:“好帥!”
是的,就是郁景年再低調,還是會引來各種目光,好在樂戈找的這家店比較偏僻,沒有太多人。服務員也只當是難得一見的美男,飽了眼福後就獨自回味。
“嘗嘗看,味道怎麽樣。”樂戈撚了一塊魚肉放在郁景年面前的碗裏,期待地望着他,很想聽他對此的評價。
拉高了帽檐,郁景年垂眼看着碗裏白嫩的魚肉,手執筷子,眼底浮上一絲猶豫。魚肉比較小塊,看起來似乎沒有魚刺之類的異物。瞄了一眼樂戈,郁景年暗自吸一口氣,将魚肉送進嘴裏。魚肉很鮮嫩,輕輕一抿就散開,沒有魚刺,郁景年才松了一口氣,對樂戈揚起笑臉:“很好吃,魚很鮮嫩,很入味。”
“是嗎?”樂戈盯着郁景年的臉,觀察着他的表情,“你是不是不喜歡吃魚?你怎麽不早跟我說啊,早知道我就不帶你來這裏吃了……”樂戈低着頭有些沮喪還有些懊惱,早知道不該自作主張的。
“不是的,我只是……”單手握拳放在嘴邊咳了咳,郁景年的臉上突然浮上一絲紅暈:“我只是對魚刺有點陰影。”小時候不止一次地被魚刺卡住,每次都會被逼喝一大碗原生态的白醋,那種詭異又沖鼻的醋味讓他至今難忘,魚刺是罪魁禍首,而白醋是他的克星,所以郁景年最讨厭的東西應該就是魚和白醋,特指尚在玻璃瓶裏透明醇正的白醋。
沒想到他會怕魚刺卡喉嚨。樂戈不厚道地噗嗤笑出來,看着郁景年神情扭捏的樣子,樂戈突然發現他有些可愛。笑歸笑,樂戈柔柔安慰他:“這是胖頭魚,刺不多,都是大刺,那種很容易吃進肚子裏的小刺細刺很少的。”怕他不相信,樂戈用筷子撥了撥鍋裏的魚,夾出幾根脫離魚肉的刺:“你看,都是這麽大的,你放心吃吧,不會卡喉嚨。”
看着樂戈認真地從鍋裏一遍遍地挑出魚刺,郁景年覺得心口變得很熱。正常情況下,都該是男朋友為女朋友細心地剔刺夾菜。可到了他們身上,卻是反了過來:樂戈為他夾菜,為他挑刺。她做了一件如此溫暖的事情,卻渾然不知。郁景年心裏想,她喜歡吃魚,那他以後就給她做。不會做,那就去學。
兩人慢悠悠吃着,樂戈的手機“叮咚”一聲,來了短信。
[樂戈,你說我該怎麽辦,我現在再跟範疏吃飯,但是氣氛冷到零下,我凍得寸步難行!他也不說話,我快郁悶死了!]
樂戈放下筷子,瞄了郁景年一年,也就一下而已,就被郁景年犀利地捕捉到了,喝了一口水,他問:“怎麽了?”
樂戈抿抿嘴,硬着頭皮問他:“那個……你能跟我說說,範疏平常喜歡什麽?”
不自在地皺了下眉頭,郁景年狐疑:“了解這個幹什麽?我才是你男朋友。”
無辜地看着拽拽的郁景年,樂戈柔聲說:“是黎念,她在跟範疏約會,可範疏好像,恩,有點不解風情,念念不知道該怎麽跟他交流,所以找我出謀劃策來了。”接着對郁景年莞爾一笑:“剛好你現在在我身邊,我就順便問問嘛,範疏是你的經紀人,跟你關系最近吧?”
盈盈笑臉帶了幾分讨好,郁景年笑了笑,朝樂戈勾勾手指頭,示意她湊過身來。樂戈一臉期待,乖乖照做。
脖子被郁景年攬住,樂戈失去重心,一下就靠倒在郁景年懷裏,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郁景年不由分說地吻住,一個帶着酸菜味的吻,雖然味道不太和諧,但是完全可以接受并且享受其中。
一吻結束,樂戈紅着臉聽着郁景年在她耳邊低語:“範疏喜歡不嬌柔做作的,你的朋友應該不會讓他讨厭,讓她做自己就好。還有,不要緊張,主動一些,範疏吃硬不吃軟。”
怔怔地點點頭,樂戈拿起手機想要給黎念發短信,郁景年把她的餐椅挪近靠着自己,然後讓她坐下,自己摟着她的腰,低頭看着她編輯完短信,按下發送後,郁景年就擅自奪下她的手機。樂戈只是隐約聽見他說了一句“味道不錯”,就又被他吻住。
……
“吃飽了沒啊?”樂戈紅着臉問。
“恩,飽了。”郁景年撫着樂戈柔順的長發,一臉餍足。
“那我們走吧。”說完樂戈就率先打開門走了出去。
郁景年看着她的背影,眸子裏飽含笑意。拉低帽檐,低着頭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