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剛看何笠揚對他的态度,陳最覺得這個人一定家世很好,而且熱心得不太像娛樂圈的人。
Caleb身上的味道意外得讓陳最覺得很安心,淡而甜的桃子氣味,像一朵雲。
“還好你碰到我了,你是不是被他們騙了啊?”Caleb說,“你有随身帶抑制劑嗎?下次記住了,參加私底下的這種聚餐,抑制劑一定要帶着。”
年紀輕輕的,怎麽話這麽多?
陳最昏昏欲睡,很輕地“嗯”了一聲。
Caleb打開了一扇門,是一間裝修考究的套房,他小心地把陳最放在床上:“你先休息,我叫個醫生過來。”
陳最心頭一緊:“沒事,我吃點抑制劑就好了。”
這是陳最第一次完整看到Caleb的臉。他戴着口罩,和他給陳最的那個一樣,純黑色,因為房間裏光線不好,陳最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的頭發很長,腦後紮了一個小揪。
“行吧,我去給你倒杯水。”Caleb笑了笑,轉身出去了。
陳最難受地把自己蜷縮起來,蒙上被子,似乎這樣,就能夠逃離這一切。
Caleb的腳步聲很輕快,是年輕男人特有的。陳最感受到床墊的傾斜,Caleb在床邊坐下來,把抑制劑和水杯放在床頭櫃上。他的聲音也很好聽,幹淨清爽的。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探究你是誰的。”
陳最在被子裏摘下了墨鏡,他翻了個身,背對他:“謝謝你。”
“你好像只跟我說謝謝啊。”Caleb笑了笑,“我給你放首歌聽吧,音樂可以幫助人心情平靜的。”
房間裏響起細微的聲響,Caleb把手機放在桌上:“我出去了,你吃藥吧,等這首歌結束我再來。”
陳最完全沒有音樂細胞,對這種沒有詞的純音樂更加欣賞不來,但聽着确實讓他覺得舒服了不少。
他吃了藥,重新戴上口罩,仰頭看天花板,很艱難地深呼吸。
Caleb走進來,看到陳最坐起來了,就禮貌地保持了距離,房間裏只有牆邊的小夜燈發着光,只能看到彼此一個模糊的輪廓。
“這個抑制劑起效很快,你可以在這裏睡一覺。”
陳最握着玻璃杯,看向他:“你相信命運嗎?”
Caleb明顯地搖頭:“我不相信,比起命運,我更相信因果。”
陳最露出了一個笑容:“你說得對,命運是無能者的借口,走到哪裏都是因為自己的選擇。”
“也沒那麽絕對啦,總有運氣不好的時候。”Caleb真誠地說。
“你是明星嗎?”陳最問。
Caleb搖頭:“現階段是無業游民,前不久創業失敗了,哭得很慘。”
昏暗創造了安全感,陌生反倒讓人更加坦誠。
“我還以為你是個沒有煩惱的小少爺呢。”陳最又笑了。
“才不是。”Caleb抱起胳膊,“今天我其實是來喝酒的。”
“約了人嗎?”陳最問。
“沒有,自己喝點。”Caleb看着他,半開玩笑地說,“你還有力氣閑聊啊。”
“剛剛那個是我經紀人,他想讓我走捷徑。”陳最突然說。
“建議你炒他鱿魚。”Caleb皺眉,表情很明顯地在表達厭惡。
“小演員哪有選擇權?”陳最把杯子放回床頭櫃,順勢結束了和這個男人的對視。
這句話不知是哪裏觸動了Caleb,他聲音變輕了:“确實啊,很多時候,我們都沒有選擇權。有時候以為自己做得對,但結局滿盤皆輸。”
陳最覺得他在說創業失敗那件事,他可以說點沒什麽用的漂亮話,但那樣并不真誠。
“犯錯之後因果報應,沒辦法的事吧。”Caleb無所謂地聳肩,陳最卻覺得他應該很難過。
“沒關系的,你才幾歲啊,當然是要犯錯的。”陳最說。
Caleb靜了一會兒,然後笑了,他的眼睛很亮,充滿希望的,像星星。
“謝謝你啊,陌生人。”
陳最莫名其妙地有點臉紅,他不自然地轉開臉,沒有說話。
Caleb走過來,在床頭櫃上放了什麽東西,陳最看到他的側頸上有一個小小的刺青。
“那我就祝你成功吧。”
陳最沒能看清那個刺青的樣子,Caleb直起身,沖他擺了擺手:“我先走了,房間你随意使用。”
陳最沒能跟他說再見,門關上之後,室內安靜得仿佛他剛剛從一場大夢中醒來。
陳最小心地拿起Caleb放在床頭櫃上的糖果,小小的幾顆,玻璃紙包裹着。
味道和Caleb的信息素一樣,蜜桃味,純粹的甜。
陳最在這個房間睡了一覺,大概是藥物的影響,他睡得格外沉。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太陽璀璨得像是要把城市吞沒。
有一封調查報告放在門廳的地上,一看就是從門縫裏塞進來的,是經紀人的供詞,前因後果寫得很清楚。
于是陳最拿着它,直接去了公司解約,付出了一點代價,但陳最不在乎。
走出來的時候陽光落在陳最臉上,他從衣兜裏拿出一顆糖還有跟着調查報告一起給他的一張名片。
這是陳最簽約的第二個公司,他是在那裏遇到了徐真。
或許Caleb的祝福真的有用,陳最的演藝道路突然順利起來了。
當然,徐真功不可沒。
所以在新宜傳媒來挖人的時候,陳最為徐真争取了很好的條件。
陳最第一次見姜聞晝是在公司,姜聞晝黑着一張臉,跟陳最擦肩而過。陳最聞到一股很淡的蜜桃味,他條件反射似的轉過頭,差點脫口而出Caleb的名字。
那天很熱,姜聞晝穿了一件短袖,脖子上幹幹淨淨,陳最慶幸自己沒有那麽冒失。
“剛剛過去那個是誰?”陳最問。
徐真一臉驚訝:“最哥,那個是姜聞晝,你不會沒聽過他的歌吧?”
陳最平淡地說:“我又不愛聽歌。”
“他是Alpha?”陳最多問了一句。
“對呀,聽說他脾氣不太好,但真的很有才華。”徐真說。
陳最點點頭,不再多問,他覺得是自己太敏感了,畢竟這麽多年過去,身邊頭一次出現了個蜜桃味信息素的人,确實會下意識以為是當年那個Omega。
陳最沒有刻意找過Caleb,偶然碰到可能的線索才會多打聽兩句,畢竟那個夜晚只是一次萍水相逢,不會決定任何事。
當然,或許也是怕近鄉情怯。
第一次跟姜聞晝單獨相處,是在年度之夜,陳最不喜歡宴會,中途出去抽煙,沒想到姜聞晝跟了上來。
姜聞晝絲毫不覺得尴尬,他身上顯露出那種因為衆星捧月形成的理直氣壯,他盯着陳最手裏的煙,看起來很好奇。
“有煙嗎?”
大概是因為姜聞晝的信息素氣味,陳最對他格外有耐心,他把煙扔給他,看到姜聞晝不熟練的姿勢,于是他起了一點壞心,想要逗逗他。
陳最走過去,故意叼着煙去點姜聞晝手裏的那根,這其實非常暧昧,所以姜聞晝顯得有些局促,意識到陳最在拿他取樂之後,姜聞晝就有些不高興。
什麽都寫在臉上了。陳最覺得他很好玩,就又多說了兩句。
沒想到姜聞晝下一秒就說要逃跑,理所當然的樣子。陳最沒有拒絕他,反正他也不想待在這裏。
在出租車上的時候,陳最發現姜聞晝不像外界傳言那樣不好相處,他很自來熟,也健談,好像跟誰都能聊起來。
等到了綠苑街,姜聞晝遞給他口罩的那一刻,陳最又想起那一年那個黑色的口罩。
陳最心裏一陣柔軟。
姜聞晝帶陳最去了一家居酒屋,期間還談起自己以前做樂隊的事,好像他們是親密到可以交換回憶的朋友似的。
姜聞晝表現得很自在,他吃東西很大口,會讓看到的人也提升食欲。這家店的關東煮和炸雞确實很好吃,陳最喜歡關東煮裏吸滿湯汁的蘿蔔,姜聞晝看到他愛吃,就把自己那份大方地分享了,還一臉得意地問:“好吃吧?”
那個樣子,像只讨要誇獎的小狗狗。
陳最心情就變得很好。
後來姜聞晝又拉他出去吃飯,理由是吃東西要有人作陪才更有滋味。
陳最只要有時間就不會拒絕他,甚至願意因此推掉一些通告。
陳最對食物要求并不高,稍微有些挑食,他想着遷就,但姜聞晝總能發現點的東西裏,他不愛吃的東西。
“你表現得太明顯了啊,以後不喜歡吃的就直接說,我們不點最簡單。”姜聞晝一邊說,一邊把陳最盤子裏的蘆筍挑過來吃掉了。
陳最愣了愣,那一刻他想的是,原來有這麽明顯嗎?但是王婷儀從來都不知道他讨厭蘆筍。
能輕易注意到別人好惡的姜聞晝叫人喜歡,又叫人妒忌。
因為陳最就做不到他這樣,一直以來,他對他人缺乏同理心,只會逢場作戲。
姜聞晝幫他吃掉他盤子裏最後一根蘆筍的時候,陳最第一次有了想要更靠近一個人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