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娘, 您不用攙着了,有萍兒在呢,這種事怎好麻煩您來做呢。”
唐詩正要蹬上馬凳, 一旁的萍兒還來得及伸手攙扶, 惡婆婆倒是先把手搭過來了, 給唐詩弄了個哭笑不得。
惡婆婆連聲道:“不麻煩不麻煩!”
“這丫頭看着就不靈光, 哪裏會是貼心服侍的!”惡婆婆自上而下地白了萍兒一眼,轉念又道, “兒媳房裏以前那個蘿兒就不錯,聽說因犯了點錯被兒媳攆出去了,還不如叫回來伺候,怎的也比這笨手笨腳的黃毛丫頭強!”
萍兒挨了罵,在一旁縮着小腦袋受着, 也不敢言語也不知道要趁機好好表現。唐詩心下嘆了口氣,真是個小木瓜啊。
不過……蘿兒?這幾日的日子真是太過安逸, 要不是惡婆婆提了這話茬她還真快把蘿兒忘到腦後了。
那晚她和嚴子墨“推心置腹”後,唐詩就徹底失去了對蘿兒下手的機會,可這不代表她不可以借着別人的手除了蘿兒啊。不管蘿兒是有心還是無意,她都不打算頂着聖母的光環拯救她了, 索性不如除了她以免後患。
唐詩先是不語, 旋即轉睛一想,遲疑地說:“娘有所不知,兒媳那些日子和相公争執就是蘿兒這丫頭說了些不該說的,因着蘿兒那些鬼話相公氣了我小半個月呢, 也一直不願踏足兒媳的院裏。”
唐詩越說越委屈, 那癟了嘴眨巴眼睛的小樣還真是惹人憐愛。
惡婆婆貼在唐詩邊神情嚴肅地聽着,這一番話到了她耳裏便成了蘿兒害她兒和兒媳吵架, 導致她兒和兒媳沒睡在一處,倆個人都不睡在一處她自然就抱不上孫子了。
等等,抱不上孫子了!
這個問題就很大了。
惡婆婆瞪了一雙縫大的眼,那氣雄起的勢就差撸起袖子抓起蘿兒打一頓了,可惜蘿兒現下不知在府裏幹着什麽重活,不能随叫随到,惡婆婆有心也無力。
“原來如此!竟然是蘿兒那賤皮子在背後使壞!媳婦你怎的不早說,娘也好給你做主,你和墨兒倆人也不至于因為這個賤皮子鬧起來啊!”
看看惡婆婆這幅嘴臉,這般慷慨激昂打抱不平,不知道還以為這是她親娘在給她出氣呢。
“兒媳早就便和相公說開了,不過是鬧了點誤會罷了,”惡婆婆看樣子着實氣得不輕,唐詩便又勸道,“娘也無需再氣,哪日找個理由把蘿兒那丫頭逐出去就是了。”
怕惡婆婆疑心,又怕她感覺自己過于毒辣,唐詩又說:“兒媳與那丫頭感情不薄,出了這樣的事兒媳也是難受得緊,斷然是不願在府裏再見她了。”
惡婆婆聞言猛勁兒點頭,像被灌了迷糊藥一般,現在唐詩說什麽她就信什麽,比那些大仙大師都有用。
“兒媳說得對啊!別急,娘回去就把她趕出府去,娘看她幹活也就一般細致,哪裏能伺候兒媳呢!”惡婆婆又伸過了手,“來好兒媳,娘來伺候你!”
真惡*翻臉不認人*婆婆。
“謝娘厚愛了,兒媳不敢。”
話雖如此,唐詩極其自然地便把手搭了上去,也算是享受了把逆襲的樂趣。
坑爹的劇本并沒有給唐詩開多少金手指,可只一想到自己通過“努力”能讓平日裏看不慣她,處處挑她錯的惡婆婆如此卑微臣服,唐詩臉上的笑就是怎麽隐都隐不去,殊不知這抹得意的笑看在嚴子墨眼裏更是紮眼得很。
嚴子墨在原地靜立了許久,直到親眼看見唐詩勾了唇滿面得意地在他娘的攙扶下要踏上馬凳時才終于有了一絲動作。
嚴子墨幾個大步就朝着唐詩走過去,臉色陰沉一片,周身的低氣壓快逼得人喘不過氣。黑虎見狀暗道不好,随即小跑着跟上去。
倆人還未走到跟前,惡婆婆尖酸刺耳的話便順着風飄到了嚴子墨的耳裏,讓嚴子墨生生停在了原地。
“墨兒怎的這般磨蹭!這天都要黑了還要我這老婆子等他不成,”惡婆婆在一旁嘟嘟囔囔,臉拉得老長,卻轉眼又對唐詩擺了張笑臉,“我老婆子一個,等也就等了,兒媳可還身子乏要歇息呢,這墨兒真是不靠譜!娘回頭說他!”
嚴子墨剛欲擡起的腳再次頓住,表情愈發失控,他沒聽錯?他娘這意思是怨他來得遲了,讓唐詩一頓好等?
他娘,是在為唐詩說話?
這其中一定有什麽端倪,嚴子墨半眯着眼,忽地發現他竟然有點看不透唐詩。這府裏,他娘和唐詩的關系水火不容,這是下人皆知之事,這怎的進出了一趟寺廟便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兒子見遠處有一酒肆,便和黑虎落了腳歇歇,不成想娘和夫人出來的竟這般快,倒是讓娘多等受累了。”
唐詩和惡婆婆說話間,一道熟悉低沉的男聲突兀地插進來,打擾她和惡婆婆的婆媳情深。
唐詩偏過頭看,果然是嚴子墨那厮。那人也不知在外站了多久,兩肩的袍子都打濕了好幾塊。
嚴子墨默不作聲地打量了唐詩一眼,目光中帶疑帶惑。唐詩自然察覺到了那人的目光,便索性大大方方地扭過了頭回以一個甜甜的笑,那雙純淨如清水般透亮明媚的眼瞧着還真是招人。
嚴子墨不由得咬了下舌尖,舌尖上殘留的那一絲淡淡的茶葉苦味似是更甚,苦得他藥石無醫。
可是眼前這個一襲粉衣笑容嫣然的女子,只一眼看過去他就知道很甜,就像......春雨剛打過青梅,流下枝葉,濺落在春泥裏的那一點芬芳。
“你個混小子還好意思說,”惡婆婆一巴掌拍在還在出神的嚴子墨的肩上,埋怨道,“你媳婦是不是跟你說讓你去看看景賞賞花,你還跑那麽遠作甚?還讓我和你媳婦在這等你那麽老半天?你媳婦現在身子乏得很,你怎麽還一點眼力見沒有,什麽都指着你娘跟着勞神?!”
惡婆婆嘴炮能力MAX,一番話噴下來嚴子墨明顯發懵,處在雲裏霧裏的一個狀态,唐詩則被惡婆婆一口一個“你媳婦”羞得擡不起頭。
這萍兒黑虎還在呢,惡婆婆說話也沒個避諱,真是羞死個人。
嚴子墨的嘴張張合合,微微震動的目光在惡婆婆和唐詩之間不斷打量。
他娘這人嚴子墨太了解,什麽時候這麽和一個人這般親過,也就是從這廟裏出來後……
片刻後嚴子墨瞧着寺廟的大門,目光沉沉道:“為夫粗心,竟然忘了問了,娘子今日見了大師如何,大師可是說了什麽?”
這其中必有什麽他不知道的蹊跷!
嚴子墨側目瞧着唐詩,只打量了幾眼便又火速移開,唐詩收回了嬌媚的笑,她也不知道怎麽作答,便将目光投向了惡婆婆。
惡婆婆這氣才剛消了點,一聽嚴子墨這漠不關心的口氣瞬間這火氣又上來了,指着嚴子墨噴着唾沫星子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
“大師說了啥,你猜猜大師說了啥!娘到今天都抱不上孫子享不了福都是你這好兒子作的,正經營生不做,非得做那血腥的事,造了那麽多殺孽!這報應啊,都報到你娘我頭上了!”
“真是造孽啊!”
繼她以後,恭喜嚴子墨又喜提“造孽”稱號。
幸好唐詩挑的這地兒偏,不然就她惡婆婆這嗓門早就引來好幾圈人圍觀了,她都跟着丢不起這個人。
唐詩一朝“得寵”,難得看惡婆婆跟她站在一邊批鬥嚴子墨,心裏其實爽得不行。加之惡婆婆還總是關切地看着它,真是要多風光有多風光。但後面她聽着,惡婆婆這些話怎麽越來越變味呢......
以前自己身子不易受孕的時候,惡婆婆在她房裏可是一口一個“我兒堂堂大将軍”,而現下,那句句紮人心口的“造了殺孽”“作孽啊”竟然也是出自惡婆婆的口。
哪個當娘的會不偏着自己的兒子,恨不得将自己的兒子吹到天上去。
踏入這個寺廟之前,嚴子墨還是挂在惡婆婆嘴上的好兒子,朝堂第一大将軍,威風凜凜神氣得很,這才幾餘個小時,嚴子墨就成了那街邊草,任風吹任雨打。
雖說是自己出了這馊主意,但惡婆婆也不至于這般毒辣地怼自己的親兒子吧。唐詩的胸口波動起伏,越聽越氣!
因着唐詩一直打量着嚴子墨,那人臉上表情的起伏變化她可是看了個一清二楚。
嚴子墨已經面如死灰,雙目無神,一張薄唇張張合合又歸于平靜。
自他參軍打了第一場戰凱旋而歸後,他娘就沒再這般語氣嚴厲地和他講過話了,被自己親娘當着這麽多家仆的面指着鼻子罵已經很失面子了,但是長久以來嚴子墨所堅持的孝道讓他無法做出別的回應。
但在那句“造了殺孽,報應到我頭上”的話狠狠砸在嚴子墨頭上之時,他還是眼眸急劇地收縮,呼吸錯亂,脖子處的青筋也漸漸暴起。
造了殺孽,報應?
他用這滿手的鮮血,戰場上無數人的命換來那座金碧輝煌的将軍府時,他娘怎麽不說他是造了殺孽?他娘能安安穩穩在府裏吃齋念佛,吃喝不愁的時候,她怎麽也不指責他這一切都是報應,遲早會遭報應的!
他辛辛苦苦地從戰場上拖回條命是為什麽他沒日沒夜地謀劃又有什麽意義?
嚴子墨咬着牙根猛地擡頭,厲聲道:“娘這話……”
嚴子墨話未說完,唐詩清涼細膩的聲音便插了進來,強勢而又柔情。
“娘您這話,可是不妥啊!”
作者有話要說:
惡婆婆:唐詩你這娼婦!生不出兒子還要占着我嚴家的窩!哎呦,好兒媳,真香!
下章會有變動,女主要守護自家相公了!期待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