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陽春三月, 一場細密的小雨剛過,綠草還泛着些清香,天倒是不陰沉, 可一陣風攜着些細雨吹過還是有些許的涼意, 也就只有正午能透些暖意。
唐詩愛美能浪, 一早就換好了春裝, 粉紅粉紅的紗裙,裙擺上還綴上了幾縷自然下垂的流蘇, 瞧着還不俗氣,一身的紗裙襯得佳人玉面如桃花,秀氣溫婉得很。
“娘不吃些點心嗎,這到卧雲寺的路還有好一段呢。”唐詩拿了一旁的食盒,作勢要遞給正撩起簾布東瞧西望的婆婆, 話雖說如此,那一塊兩塊的點心卻都是進了唐詩自己的肚子。
惡婆婆好半天才緩緩放下簾布, 轉過頭瞧着唐詩謹慎道:“好媳婦,你快說說這卧雲寺到底是個什麽地兒,高僧靈不靈的?”
“娘您這話可就是亵渎了,卧雲寺也算香火不斷了, 怎會不靈?不過這卧雲寺在靖州名聲不大, 地兒也偏着,大多數人不知道而已,”唐詩眯了眼睛神神秘秘道,“不過娘您再想, 這人若是多了起來, 門檻再踏破了,那我們不知道來求幾次才能得高僧指點呢。
唐詩一席話說的在理, 惡婆婆思前想後也挑不出來錯,便把心放在肚裏繼續掀起了簾子瞧。周圍的景早就不是京城的繁華,入目盡是一片郁郁蔥蔥之色,幾絲細雨還斜打在窗上。顯然,這已經遠出了京城了。
從今兒一早到這時候,也該有幾個時辰了吧。
惡婆婆感慨:“這要是真的靈,也不枉咱這親自來一趟啊。”
唐詩應聲點頭,這地兒要是不遠她也不會選啊。
***
卧雲寺坐落于靖州邊界一隅,背後是一座萦着霧氣的深山,空氣清新得很。卧雲寺青瓦紅牆,幾只不知曉名字的鳥正盤旋低鳴,遙遙看上去還真有點古寺悠遠靜谧的意境。
“相公且先在外候着,妾身陪着娘進去就是。”
唐詩仰頭嬌媚一笑,擡手扶了惡婆婆一步将将要跨進寺內,嚴子墨眼神閃爍,避開了唐詩清涼的目光,低低地“嗯”了一聲。
料想到嚴子墨一大早被拉來作陪會心有不耐,唐詩提前便做好了攻略,萬事俱全,一切盡在她掌握之中。
唐詩已經為他安排好了去處。
聽聞遠處還有賞花的地兒,相公若是覺得厭就先去園裏看看景,妾身和娘很快就出的。”
嚴子墨還未表态,惡婆婆先一記眼刀飛過來,憤憤道:“你既也不願讓我兒等太久,那怎的不讓我兒一同進來,也好讓大師好好指點!”
“娘,”唐詩無奈地長長喚了一聲,“這等女眷私事又不是求功名求利祿,寺內大師也不好當着相公的面說清楚吧,你我二人進去足矣。”
唐詩有意無意地加重了“女眷”二字,眼神也若有似無地嫖着嚴子墨,看着更像是少女獨有的嬌嗔。唐詩今兒雖也是伏人的扮相,可架不住她年紀小底子好,臉蛋水靈身形苗條,看着就像個剛剛出閣的少女。嚴子墨看久了也感覺不自在,目光不敢再流連。
話音剛落,惡婆婆還沒回過味來嚴子墨先長腿一邁,別扭地留下一句“兒子先去馬車裏候着,娘好了黑虎會來接應”,步子都比才剛急了幾分。
可喜可賀,穿過來小半年了,唐詩以身試險總算是摸清了點男主的人設,除了手腕殘忍心思重,對女主厭惡值能突破上限,男主隐藏最深的一點屬性就是不禁撩!
一撩就慫!一慫就跑!
望着嚴子墨倉皇而去的背影,唐詩瘋狂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能把書裏喝令天下鐵血無情的男主逼到這個境地,唐詩內心瘋狂竊喜,還有點小驕傲!
惡婆婆皺着眉“哎”了一聲,又罵了嚴子墨一句不貼心的,便在唐詩和萍兒等人的陪同下一道入了寺院。
***
古寺的鐘剛剛敲過,香火袅袅,此時烏雲撥開日頭乍現,身上的那點讓人不舒服的潮意也褪下不少。
寺院中除了幾個打坐的僧人和掃地的小僧空無一人,寺中古樹剛發新芽,明明是春的生機,但寺裏實在是太為冷清,怎麽瞧怎麽透着凄涼。
“施主幾人可是從京城來的?”
遠處一年老渾厚之聲傳來,在這寂寥幽靜的古寺裏尤為清晰。唐詩應聲而望,一披了僧衣的老者正立在廳前,手握念珠,瞧着一副慈眉善目之相,應是與世無争許久。
惡婆婆一咧嘴,眯縫的眼睛倏地立起來,驚奇道:“大師真是神機妙算啊,老婆子我和兒媳就是從京城來的,我兒還在寺外面候着呢!”
惡婆婆笑得都快開花了:“大師真是一擡眼就什麽都知曉啊,靈!太靈了!”
這彩虹屁吹的!您老人家就不好奇好奇人家大師是怎麽看出來咱從京城過來的嗎,怎麽不按着劇本走自由發揮呢。
唐詩和大師碰了一眼,旋即都默契地錯開了視線。
就沒見過這麽天真無邪還傻兮兮的惡婆婆,唐詩暗道這惡婆婆在所有文裏的惡婆婆裏也算是股清流了,暴躁不做作,實屬難得。
大師抽了抽嘴角,步伐穩健地在前帶道,似是不願再主動挑起話題。
“那勞煩施主挪步了。”
***
上了香,惡婆婆虔誠地拜了一拜,嘴裏念念有詞,神色嚴肅。唐詩有一瞬的恍惚,如果這人不是整日打着她肚子主意的惡婆婆,那麽她還不至于出此下策。
她只想佛系過一生,有銀子有院子有狗子,生娃啥的遠不在她考慮範圍。
萍兒攙扶着惡婆婆從蒲墊上起身,惡婆婆雙手合十行過禮後一把拉過身側的唐詩,拍了怕唐詩地手背,擠眉弄眼道:“來來來,兒媳也快拜一拜,我一老婆子光使勁兒有甚用,要誠心點才靈的!”
唐詩被逼着磕了個頭才從蒲團上起來,忽然後悔自己怎麽不把嚴子墨也拉過來,也讓他誠信拜一拜,生孩子這事,和她也沒什麽關系啊。
而古寺外的嚴子墨正在一偏僻酒肆裏歇息,好不悠閑,寺裏的情況他一無所知。
***
“施主二人可是為了求子嗣一事而來?”足足看了唐詩抽的簽大半天,大師才捋了捋胡子,忽然定睛看着唐詩道。
“對對對!大師您就是靈啊,我兒媳都嫁進來一年了,光占窩不下蛋啊!”惡婆婆一拍唐詩大腿,忽然插話,唐詩重重地吐了口氣,心裏大大地翻了個白眼給惡婆婆,這是她的劇本,她一個惡婆婆忽然亂入什麽!還有,那句光占窩不下蛋是不是太過分了。
“大師您可是看出來什麽了?”唐詩決定加快進度,直奔主題,也省得她惡婆婆總是嘴欠插話。
大師啧啧出聲,一連打量了唐詩好幾眼,又似不經意地瞧了惡婆婆一眼,旋即放下了手裏的簽,兩眉間都擠成了一個川字。
“咋嘞這是,可是這子嗣不順?”惡婆婆忽然高聲,吓得大師手勁一大,下巴處的胡子都薅下來了好幾根,“那大師可有甚破解的法子?”
可算問到正題上了!
大師還端着派頭,端坐在位沉思冥想。随着大師閉目的時間見長,惡婆婆顯然也慌了神,遂連忙袖口裏摸出一袋子銀錢,讨好地笑着送到了大師的手裏。
“大師您幫着好好瞧瞧,我兒可不能絕後啊,只要您有法子,我老婆子散盡家財也不是事兒啊!”
聞言唐詩歪着頭目不轉睛地瞪着她惡婆婆,她不允許,嚴子墨就是死了第一繼承人也是她這大夫人呢,散盡家財絕對不可能!
惡婆婆顯然是極其熟練了,那手法娴熟得唐詩只能捕捉到那綠袋子從眼前一閃而過,比之惡婆婆更娴熟的是那還在閉目養神與世無争的大師,唐詩的目光才追着那綠袋子飄過去,大師便袖口一遮,變戲法一般地收走了那袋子銀子!
貪婪!太貪婪了!
唐詩睨着眼,猛地咳嗽了幾聲,大師連個目光都沒給她便喜笑顏開地拉着她惡婆婆唠上了。唐詩全身的血液都在上湧,就惡婆婆那傻樣,她不送上門給別人騙都是稀罕事。
“活佛!恩人!您可得救救我老婆子一家啊!”
大師潇灑地擺了擺手,終于舍得睜開了本就不大還因年老而趨于細眯的眼。
“老衲如未看錯,老夫人您是一世窮苦命,命裏無財但子孫緣不淺,”大師忽地半眯起眼,連連搖頭,“但您命數有變,托了兒子的福,富貴命,可惜啊,這子孫緣就沖撞了。”
唐詩揪着裙上的流蘇玩,壓根就沒在意大師嘴裏說的什麽,反正大師說什麽惡婆婆都會信的。果然,唐詩再一聽,惡婆婆已經咧着嘴在央求大師給她破解的法子,作勢還要從袖口裏掏出第二袋銀子。
唐詩的火氣終于壓不住了,這敗家老婆婆!
不顧惡婆婆的阻攔,唐詩的語氣已經不耐煩了:“有什麽法子大師直說無妨,我們能做的自然都會去做。”
“既然如此,老衲便直說了,這法子倒也簡單,無非就是四個字。”
大師收回了貪婪的目光,在唐詩死亡般的視線下忽然起身,轉頭一聲大喝,極其戲劇性。
“以玉養人!”
作者有話要說:
唐詩:科學說了,生男生女老爺們才是關鍵,我一小女子又能決定什麽!
嚴子墨:科學是誰?城西那個說書的小白臉,城中的郎中,還是昨兒荟萃樓新來的頭牌?
唐詩:你就當我胡謅,您真沒必要把這京城裏的青年才俊都念叨一遍……
hhh惡婆婆還有點萌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