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唐詩睡了小半個時辰後終于又悠悠轉醒并且沒有再胡言亂語,嚴子墨的心這才微微地放下來,生怕唐詩在夢裏魇住醒不來。
到時若是再請了道士來做法,那他在京裏可又是人人飯後的談資了。
聽唐詩又喚了一聲,嚴子墨難得起身,自圓木桌上取了茶壺倒了大半杯。嚴子墨沒有伺候人的習慣,那杯茶就被她生硬地怼到唐詩的唇邊。
人類的本能就是活着,幾乎是在嚴子墨把杯子放到她嘴邊的同時,唐詩便朱唇一啓含住了杯的邊沿,一張口小半杯茶水就咕嚕咕嚕進了肚子裏。
唐詩喝得快,整張臉都快紮進去了,嚴子墨手有些僵,也不斜着杯子讓唐詩喝個痛快,就那麽吊着她。
“擡高點……怎麽,怎麽做事的”
嚴子墨面色一冷,一抽手,唐詩就如同棉布娃娃一般軟軟地塌了下去,嘴邊還泛着可疑的水光。
唐詩大字一張,扭頭又睡了過去,全程沒注意到嚴子墨這麽大個活人就立在她身旁還親自喂她喝水,只當是蘿兒在一側盡心盡力地伺候她。
夢裏,她家愛豆還意外地空降微博群,安慰她們大粉親自下場撕逼辛苦了,下次再有這種事他本人來就好。
畢竟偶像撕逼,最好不要上升粉絲!
***
門外,蘿兒和黑虎二人各立于兩旁,有一搭沒一搭地交換着彼此的情報,在聽到室內好大一聲“我天啊”後黑虎感覺自己無法再淡定了。
“将軍和夫人在屋裏,不會是……又因為點什麽事争執起來了吧?”
都說夫人為人彪悍潑辣,空有一副好相貌,性子卻是一等一地差。他家爺又是寡言善忍的,不屑與夫人計較,還指不定在屋裏怎麽受盡白眼,聽盡冷言冷語。
蘿兒目不斜視:“瞧這話說的,夫人和将軍湊在一處,那肯定是夫人撒潑胡鬧啊,不過将軍不與夫人置氣罷了。”
說完蘿兒又話鋒一轉:“不過最近……”
黑虎因前些日子被嚴子墨派去軍營訓練新兵,府裏的好多事他都不甚了解,自然也不知道他家爺現在在屋裏的心情有多複雜。
“近日爺想到治夫人的法子了?”黑虎燃起一絲希望。
“不是,依我看倒像是近日夫人銳氣大減,有時見了将軍都是繞開走的。”蘿兒盯着房裏的動靜,悄悄給黑虎遞了個眼色,“哪裏像以前,隔着老遠見到了都恨不得迎上去挑釁!”
(唐詩:dbq我真不知道我原主如此骁勇善戰我給她丢人了!)
黑虎近日研究兵法正是入迷之時,當下就暗自分析可是夫人換了別的戰術,或以溫柔攻勢讓爺放松警惕,關鍵時刻再給予致命一擊?
“你瞧着夫人怎樣?”黑虎旁敲側擊。
蘿兒仔細回想了下她家夫人的舉動,不确定地開口道:“瞧着……比以前好說話了,吃穿也比往日粗糙不少,那日我還聽着萍兒說夫人自從那次病了一場以後性子都比以前好多了。”
萍兒是今年春天剛入府的,年初才滿十三,是嚴子墨看她在街上乞讨可憐才把她招進府裏的。因着年齡小,萍兒做事多少有些不仔細,下人裏就屬萍兒挨打挨罵的時候最多,一般将軍要是插手,夫人只會罰得更狠,罵得更兇。
這下黑虎也有些拿不準主意了,如果夫人現在的好脾氣都是刻意僞裝給他們這些下人看的呢,可是夫人又為何會這樣做,憑着她的身份,爺也不會對她怎樣。
兩人各自思忖間,門忽地向兩邊拍開,門框都微微顫動,可見開門之人力氣有多大,黑虎和蘿兒二人眼觀鼻鼻觀心,一派認真看家護門的忠犬模樣。
“黑虎,走。”
嚴子墨臉色看不出什麽異常,語氣卻冰冷到極致,路過蘿兒身邊時嚴子墨刻意慢了一步。
“夫人今日水飲多了,對身體不好,房裏的茶水不用再上了。”
嚴子墨很少一口氣和她們下人說這麽長的話,所以蘿兒低眉順眼聽得格外認真。
“夫人如果再要水,萬不可再讓她多喝了,出了事你擔不起,不,是整個将軍府都擔不起。”
蘿兒一頭霧水,飲水過多對身體不好?可是她記得大夫吩咐過生病之人應多飲水才是,可她家将軍……
見将軍已露不耐之色,她連忙低聲應道:“蘿兒記住了。”
待嚴子墨撩了袍子走出大門,蘿兒拼命向黑虎使眼色,一臉難色,她家将軍說的這話是何用意啊,真的不給她家夫人喝水了?那她家夫人鬧翻了天妖懲治她可該如何是好?
黑虎正小步跟着嚴子墨,只小幅度地扭過頭擺了個無奈的手勢。這還不清楚嗎,他家爺又和夫人談崩了呗,那時候夫人在屋裏又吼又叫的,八成就是拿話刺激他家爺呢。
不過吧,你說這夫人把他家爺惹惱了有甚好處,女子本就柔弱,除了逞一時口舌之快又能得到什麽,這下好了,水都沒得喝。
倆人徹底離開後,蘿兒才如大夢初醒般想着回去瞧瞧她家夫人,等入了屋,蘿兒卻看到她家夫人正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除了原本正蓋在她身上的被子現在已經被夫人壓在了身下,看上去和早上別無二致……
蘿兒遂又将目光投向桌子上的茶壺,琢磨着要不要撤下去,她家夫人若是要喝的話她又該如何作答。不過,門口處小丫鬟的一聲傳喚讓她又将這個問題抛之腦後。
***
“老夫人,這是今年新打的龍井茶,春茶裏頂頂好的,您嘗嘗。”
說着蘿兒手腕輕搖,一杯香氣撲鼻的茶已然沏好放在一身華服,來勢洶洶的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接了茶,趁熱品了一口,又不輕不重地放回到桌子上。
以手帕揩了揩嘴角,老夫人瞟了眼紗帳的方向,開口道:“一早聽說兒媳病了,現在可有好轉?”
聽老夫人這語氣……似是特意來看望她家夫人的?蘿兒是有點不敢相信的,打從夫人嫁進府裏以來,這還是老夫人第一次踏入西院。
在老夫人面前蘿兒不敢胡謅,只好全盤托出:“夫人早上才吃了藥睡下,将軍期間看望過一次就又匆匆走了,之後夫人便一直睡到這時辰,想必是還沒好利索。”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兒媳看着活潑好動,身子怎的這麽虛!我都土埋半截的人了,照這樣下去,也不知道幾時才能抱上白白胖胖的大外孫!”
“那給你們夫人開的方子,可有按時煎給你們夫人喝?”老夫人撇撇嘴後又問。
蘿兒心裏發虛,低着頭悶聲道:“夫人說無甚大用,藥味還苦得很,喝過一口後就不讓我們再煎了。”
惡婆婆眉毛都立起來了:“我的活祖宗呦,這藥還有喝出甚甘甜滋味不成!不行,我得看看去!”
老夫人說着徑直越過眼前的蘿兒朝着裏屋走去了,而屋內一直豎着耳朵探聽消息的唐詩則一臉驚悚,連忙把踹到腳底的被子猛地拉到脖子下方。
就在唐詩強迫症發作,試圖盡力完善腳邊被她掀開一個角的被子時——
“你說這良藥苦口,怎的還不吃呢!”老夫人皺着眉一搭眼,和唐詩驚恐的眼神就撞了個滿懷。
“呀,兒媳這可是才醒了?哦呦,真是趕了巧了!”
可不真是趕了巧了嗎……這是什麽概率啊。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你就這樣出現!【引1】
唐詩讪笑兩聲,還不忘騰出一只手把卷了邊的被子鋪平整。
“娘怎麽過來了?”
甫一開口唐詩自己都要驚了,她原主特有的尖酸刻薄的尖細嗓音呢!怎麽……怎麽就啞成了個糙老爺們的聲音了呢!
“娘您坐,”唐詩啞着嗓子哭喪着臉,“蘿兒快快給我倒杯水,倒滿!”
蘿兒端過了水,唐詩一飲而盡,而後又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全程不敢和惡婆婆對視。
惡婆婆哪裏有那麽好的耐心,唐詩還沒咽下口中的水,惡婆婆就自己先開始solo了。
“那日我給你的秘方,你可有按時服用啊?”說着惡婆婆還不住地将目光瞟向她平坦的肚子。
唐詩心裏毫無波瀾,她就知道她這惡婆婆過來探病是假,實則還是為了抱孫子。
唐詩思考了幾秒,決定實話實說。
“娘,那個藥入口着實……”
唐詩話未說完,就被她惡婆婆自嗓子眼裏憋出來的一聲尖叫打斷,唐詩吓得一哆嗦,心裏砰砰直跳,不知道自己可又是說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引得她婆婆如此模樣。
惡婆婆這時也坐不住了,蹭地一下從座位彈起來,這時候可一點兒看不出來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惡婆婆一把掀了她的被子,一雙精明的眼幾下就把床上的東西掃了個一幹二淨。
唐詩猝不及防,也啞着嗓子喊了一聲,不是她說,這婆婆怎麽和嚴子墨一個毛病呢,都愛掀人被子,能不能給她這小姑娘留點面子了!
惡婆婆哆嗦着嘴皮子,食指指着唐詩一字一句惡狠狠道:“我問你,這怎的只有一床被子!”
作者有話要說:
惡婆婆的第二次掰頭就要開始了!
小夥伴多多收藏好咩!
我讓嚴子墨給你們叩頭!!
唐詩(霸道總裁款):當我死的嗎……
【引1】:引自曲婉婷《我的歌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