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嫂嫂當自強
文修上前扣門,出來的還是永安侯府的門房。
“公子,您回來了!”
“娘呢?”
“老夫人在佛堂,我引您去。”
他帶着文修走進內院,一路行來,假山花卉都不缺,環境清幽,與他所想一般無二。
“這一路來,娘可有受什麽難?”
“沒有,老夫人被照顧的很好,禹王爺很照顧我們,公子與禹王爺認識?”後面那句話被他小聲問出口。
“嗯,”文修淡淡道,“還有多久?”
“左拐穿過一座月亮門就是了。”
“我自己去。”
門房聽話的退下。
快要靠近佛堂時,木魚的敲擊聲已經傳來。
文修輕推開門,裏面布局一目了然,玉觀音在上,魏柳氏邊敲擊着木魚,一邊小聲誦經。
魏柳氏聽到開門聲,停下來後開口:“什麽事?”
她以為是曹姑姑,卻不想身後的人帶着熟悉的清朗聲音回她:“娘,恒遠回來了。”
撚着佛珠的手突然停下,魏柳氏倏地轉過頭,看到熟悉的臉,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又很快爬起來,顫抖着手想要觸碰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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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修握住已經生了皺紋的手,又重複一遍:“娘,恒遠回來了。”
“恒遠…”魏柳氏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還是不敢相信,将文修的手握得很緊很緊。
文修嘆了口氣,照魏柳氏的狀态來看,他短時間是難以脫身了,還想着一會去找杜蓉萱,看來要延後了。
這麽想着,文修卻站得乖乖的任她打量。
好一會魏柳氏才确認親兒子回來的事實,但是仍然恍恍惚惚,以至于這一整天都圍着他。
好幾次文修都想長嘆一口氣,對這樣的母愛第一次感覺到不适。
直到第二天,文修才有心思去聯系杜蓉萱,他讓書言送信到杜家所在的宅邸,但是等他回來後卻說:“杜府拒了您的信,杜大人說了,兩家恩怨已了,往後不要再有牽扯。”
說完,他小心看着文修。
“我親自去一趟,跟娘說,今日我不回來吃飯了。”
剛要走,這時一個人行色匆匆的跑到他面前:“公子,那邊行動了!”
文修認得他,是禹王身邊的人,喬裝打扮後派來替兩個人互通消息的。
心裏嘆息一聲,真是太不巧了,文修只能重新和書言交代自己要出去幾天,讓魏柳氏不要擔心。
和那人坐上他準備好的馬車後,他主動開口:“公子,秦王那邊已經朝這來了,似要再攻明城,王爺讓屬下來找您,跟在您的身邊,說您知道怎麽做。”
“帶我出城,往瑞城方向,要快。”文修只說了這一句話。
這一仗來的太快,不會是秦王已經收到風聲了吧,這是他最擔心的變故。
等到了瑞城城外,又花了一個上午召集人馬,之後又要馬不停蹄的抄小路趕回上京,可以說文修沒有一點休息的時間,以至于身上隐隐有些疼痛,但是現在根本不是他虛弱的時候。
一路咬牙堅持着,文修終于在下午到達目的地——上京近郊:十裏亭。
又花半個時辰打探消息,确定城門口守備空虛,以及明城傳來秦王有三萬人後,文修又在等夕陽時分、将士燒飯的時候,因為那個時候是最好攻下上京的時刻,也是秦王無功而返,将将要回來的時候。
等他回來,那時候文修估計已經奪下城門了,而在秦王率部精疲力竭地回來後,等待他們的是又一強兵…
申時,城門方向有炊煙飄起,文修知道是時候了,與許哲一個對視,對方立刻明白,不用他多說利落地翻身上馬,沖他抱拳後一拽缰繩,領着隊伍走了。
文修目送他們離開,心思百轉只餘一句:平安歸來。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他讓留下來保護的人離開,這才捂着胸口緩緩地坐在地上,冷汗遍布滿臉,一滴滴落在地上。
十裏亭周圍無人煙,擡頭是虛虛實實的雜草黃土,胸口像被寺廟裏的大鐘撞了一下又一下,不是綿密的疼痛,是一陣有一陣的悶痛。
文修擡頭,用無神的眼睛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申時末,文修才慢悠悠地坐上馬車朝城門口去。
離城門口還有段距離時,文修掀開簾子,看向城樓上。
那裏,正挂着一帆黑底金邊的軍旗,只是不同的是,杆子最上方纏着一條顯眼的紅布條。
文修笑了,讓人大膽的朝城門開去。
許哲在等他入城門後立刻來見他,沾血的臉十分激動:“大人,屬下幸不辱命!”
文修颔首,含笑道:“你命人去收集些石塊、砂礫等凡是能傷人的東西,還有讓弓箭手時刻準備着。”
“大人的意思是,秦王會與我等一戰?”
文修點頭,“你們先不動聲色等他們靠近城門口,然後再以弓箭射之,總之守好城門。若是能一舉拿下秦王是最好,畢竟回來了,那就替陛下清君側,當一回勤王之師。”
許哲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聽他講完後,立刻回去吩咐事宜。
文修則帶着一千人朝皇宮而去。
金鱗殿玉塌上,靖文帝的四肢被鐵鏈拴住,只能呈大字仰躺在上面,雙目無神。
夕陽斜照進房內,他本該和往日一樣盯着那處光出神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尤其吵,兵器刀劍的铿锵聲不絕于耳,但即使是這樣靖文帝也只是動了動眼珠子。
好一會聲音才平息下來,他默數,心裏估計這聲音持續了一刻鐘不到。
在風平浪靜後,門“吱呀”一聲開了,靖文帝呆滞着一雙眼睛看過去,一個人背着光而來,身後金光璀璨,看不清楚。
“陛下,臣下來遲。”
清朗疏透的聲音,好像聽過,眯着眼還是看不清來人。
文修:“魏文修見過陛下。”
“魏…文修…”是誰來着?
他遲鈍的大腦還是想不起來。
文修蹲在床邊,讓他看清楚自己是誰。
“臣下遠赴北地,替陛下收拾了蠻族,又急沖沖地趕回來清君側了,”文修,“陛下現在安全了。”
聽到“安全”後,靖文帝嘴巴動了動,禿嚕半天卻只發出奇怪的聲音。
文修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又語帶遺憾:“現在的上京正值多事之秋,陛下又…哎…如今上京無人主持大局,朝中又無太子,臣該如何是好?”
“嗚嗚嗚嗚…”靖文帝支吾着,見他不解地看着自己,只能用手指着大殿中央的地毯,文修看看他又看向正中央團龍圖案的地毯,有些猜想。
他走到正中間,掀起它,然後用手敲擊,才第一下就聽出了些許不同尋常,尋着縫隙,用匕首一翹,石磚與地面一分為二。
兩份黃燦燦的聖旨安靜地躺在裏面。
文修拿出後一一細看,一份是立琛王為太子的诏書,另一份是立秦王。
他詫異地挑眉,再仔細對此兩份诏書,還真發現了琛王那份墨黑色更濃,而秦王那份好像是寫了許多年,不僅是诏書上蒙灰還有字的顏色也有些淡了。
想來,立秦王為儲的念頭是一早就有了,文修感嘆,坊間傳聞皇帝偏心秦王母親俪妃的事看來是真的。
文修拿上兩份诏書,再一次立在這位大業皇帝面前。
“琛王為人剛正不阿,但眼裏的是非黑白太過分明,不懂變通,臣以為他不合适。”
靖文帝瞪圓了眼睛,有些驚訝又有些生氣。
“秦王心機深沉又口蜜腹劍,最愛結黨營私,善鑽營,也不适合一國之君的位置,哦對了,現在又多了一個亂臣賊子的名頭,臣以為也不合适。”
“至于吳王,不提也罷,”文修垂着眼看有些火冒三丈的皇帝,淡淡道,“禹王溫和有禮,處事圓滑,心計智謀不缺,臣以為他可争皇位,陛下不應該因他身上一點稀薄的外族血脈而放棄他,畢竟那也是上三代的事情了。”
他将手裏的诏書向後一扔,“故,這兩封诏書也無用了。”
靖文帝怒目而視,簡直想生吞了他。
而文修任他瞪着自己,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在他逐漸變得驚恐的眼神下,一步步靠近。
匕首輕而緩的劃過,血線規整平行,說不出的好看,明明該疼的,但是靖文帝只是覺得被刺了一下…
然後開始頭暈目眩,身體也在這漸熱的天氣下慢慢變涼,最後他困了,無知無覺的睡着了…
整個皇宮彌漫着血腥味,今天的金鱗殿味道卻格外大。
文修一個人踱步在皇宮裏,無人敢攔,他一路走向皇帝平常處理政務的大殿,那裏正好有聖旨,有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