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這天兒烏漆麻黑的還一陣陣兒幽幽呼着冷風,好在多少還有點兒月光, 不至于真的就睜着眼睛瞎。兩人吃奶的勁都使上了, 就差跑脫了氣兒, 才覺着到了一個安全的距離。
“那兒那兒, 咱們過去吧, 趕緊找個地方躲躲。”徐思芮擡手指着不遠處一家疑似客棧的地方, 急次忙慌說道。
“等等!你有銀子嗎。”桓翕自己是光溜溜的,錢都在丫鬟身上帶着呢。
身上頭上僅有的幾件首飾白天都被那兩個兇兇仆婦給順了去,可憐的, 現在是口袋比臉還幹淨。
徐思芮估計也是一樣。
徐思芮咕哝半天,才伸手從脖子上衣服裏頭扯出來一根紅繩, 上面系着白玉。
“喏這個, 快走吧。”
桓翕其實還有點擔心, 她們兩個姑娘一大晚上去住客棧不奇怪?但不找個地方住也危險,街上流浪的地痞流氓不會少, 回頭碰見了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拾掇拾掇衣服頭發, 看看什麽樣了都, 別叫人以為咱倆是叫花子趕了出去。”
兩人趕緊捯饬了一下, 弄順了頭發, 挺着背提着氣往客棧去了。
氣勢端起來,把那白玉往掌櫃的身上一扔開口要了一間上房,不要兩間那還是害怕,兩人相互有個照應。
進了屋子心才終于落到了實處,又讓小二打了熱水, 兩人洗了個熱水澡,又拿剩下的錢給廚房跑腿的小丫鬟,讓人明天早晨給送些幹淨衣服來,绫羅綢緞是不能穿了,買了兩身厚厚的襖子就成。
囫囵睡了不甚安慰的一覺。
早上一早醒了,洗漱過後,桓翕說:“趕緊別待了,出去吃點東西看看能不能弄輛車回家!”
“嗯嗯好!快走快走。”徐思芮眯着眼睛從爬起來穿衣服。
醜了吧唧的衣服套上身徐思芮都蔫兒了,退了房離開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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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路上買了倆熱包子啃得呼嚕,吃了昨天的窩窩頭,現在看這包子可太好吃了。
徐思芮一邊咬着包子,把桓翕拉到一邊小聲說:“這兒不是京城了。”
桓翕無語道:“我當然知道這不是京城,不然你當我們在馬車上跑了一天一夜是白跑的麽。”
“那你知道這是哪兒?”
“不知道,待我去問一問人便是。”
桓翕拿了幾個銅板,在一家賣糖糕的大嬸兒前面,買了一包糖糕後就跟人聊天,說她是頭一次跟人來這地兒,問人家這裏有什麽好玩的。
大嬸兒果然說來開了,“咱們豐州物産豐富,吃得多玩的多,你是來的巧了趕上年節,年前梁王世子回豐州,梁王命人初五就開始辦辦的祈福年會,聽說要一連辦上十天,咱們普通百姓也能去瞧瞧熱鬧咯。”
桓翕順嘴在問: “在哪兒辦?”
“就在南街,那頭早就準備起來了,到時候應是十分熱鬧,旁邊也少不了吃的喝的呢。”
桓翕問了消息就走了,回頭問徐思芮,“梁王是誰?”
徐思芮啞然,“梁王就是梁王啊……”
“好吧,行了,這裏是豐州,我們先去打聽打聽去哪裏弄輛馬車好了。”
徐思芮捏着手裏那點碎銀子,嘆氣,“可惜了我那塊好玉,才換了那麽點銀子,那掌櫃的也太黑心了些。”
“行了行了,別跟這可惜了,等回去了叫你表哥補你一塊更好的就是了。”桓翕不太走心地安慰。
“也對。”徐思芮認同地點點頭,“那走吧。”
走是不可能走的,兩個身子骨嬌貴的女人在路邊叫了一頂轎子,讓腳夫擡着她們過去。
臨路上,桓翕腦子一閃,讓腳夫先去城門那邊。
徐思芮小聲問:“怎麽了。”
桓翕回:“以防外一,先去租了馬車回頭出不了城怎麽辦?”
徐思芮能說什麽,她自己就是個拖累人的,身邊又沒有丫鬟下人給她捧着撐腰,也就只能眼巴巴聽桓翕的話。
這得虧是多留了一個心眼,等到了那邊去一趟,到了才知道真的有官兵在檢查,還有畫像呢。
桓翕偷偷摸看了,人物像十分寫意,就大致描了個輪廓,但重要的是,他們對年輕女人排查特別嚴格,桓翕不是很敢冒險。
兩人又灰溜溜走了,桓翕說,“暫時走不了了。”
徐思芮一臉憂愁,“這可怎麽辦,身上就這麽點銀子了,我過不得這樣的日子。”
桓翕瞥了她一眼,“你說你表哥有沒有發現我們不見了?咱們怎麽說也是被他的仇人抓來的,他應該會來救我們吧?”
徐思芮瞪眼:“就…等着他來救啊?他知道我們被抓到哪去了嗎,要不要我們送封信出去?”
桓翕嘴裏說着可以,心裏卻想一封信來回半個月,等那封信她倆就真該出門讨米去了。還有要是樓骁連查她們被誰抓走的本事都沒有,幹脆也別當什麽大都護了。
“還是再先找個住的地方落腳吧。”桓翕把手放在嘴巴吹了吹說道。
她們這是為什麽大過年的過得這麽心驚膽戰的,又是被抓又是逃跑的,現在大早上的站在路邊吃西北風,嘴巴都要給吹歪了。
“不知道樓骁的對頭是誰,看樣子是個有身份的,不然也不能說搜城就搜城。”桓翕想。
兩人在豐州又過了一天,眨眼到了初五,聽說梁王要開始辦什麽年會,桓翕對徐思芮說:“我們也去看看,那地兒熱鬧,越熱鬧的地方就越安全,那些人肯定想不到我們還敢去瞧熱鬧。”
徐思芮十分同意她的話,只是很是遺憾不能好好打扮一番,這幾日都是灰頭土臉的,活似那鄉下姑娘。
桓翕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忍不住萃了句:“誰不想穿得好看點兒當個金貴人兒,你看看咱們現在什麽情況,且還東躲西藏着呢,怎麽着還要打扮成天仙似的模樣,生怕別人不來發現是不是?”
徐思芮不服氣,一甩帕子,“誰說什麽話了不成,你就忙慌着來罵我。”
“誰想說你了,我嘴巴還幹着呢,行了,看熱鬧趕早,落後面什麽都不夠你瞧的。”
兩人別別扭扭吵一頓,又手挽手出門了。
徑直去了南街。
喲吼,果真是熱鬧得很,整這一片都張燈結釆,挂足了紅燈籠,舞龍舞獅從街頭來回轉悠到街尾,小攤小販特別多,本就是年裏,什麽樣的小吃什麽都有,桓翕買了兩包炒貨,和徐思芮一人一半,抱着邊吃邊走。
“前邊兒走,我看人都往裏頭走。”桓翕拐着徐思芮。
徐思芮道:“他們都圍着買什麽呢?”
她這一問,桓翕沒回答,現在她身邊的一個年輕小哥笑道:“買燈猜燈謎呗,猜中了才能進去看坐着看年會,這可是難得的機會,裏頭不知道都好玩呢,吃的喝的認都不要錢,誰不想去?去晚了別人都猜着了位置可就沒了。”
桓翕她倆都是個能玩的,聽到這說話,趕緊往前走。
非常寬敞的地方上,頭頂拉着一條一條的紅線,一根線上起碼吊着幾十個紅燈籠,說是裏頭都放了一個題,或是燈謎或是考題。
每條線上收尾兩端站着兩個負責的人,給大家講着規則,說燈籠一文錢一個,答中十個題就可以進去年會現場。
上邊熱鬧得很,許多人胡亂嚷嚷,這個說“給我一個,我買一個燈籠。”那個又說“我要兩個,兩個。”
桓翕和徐思芮找着一根繩子下,兩人眼睛亮晶晶,對視一眼,然後聲音一同響起,“二十個!”徐思芮趕緊把銅錢遞過去。
“好嘞!”那人趕大聲一喝,然後開始拆第一個燈籠,拿出字條,大聲念:“三水壓倒山。”
桓翕一轉就說出答案:“當。”
負責人開始拆第二個,“日日思君不見君。”
這會是徐思芮,也是不帶猶豫的,“心。”
“水鄉山貌盡變青!”
桓翕:“綠。”
拆封籠的見二人才思敏捷,念題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雲破月來花影碎!”
徐思芮:“能。”
“好!好!”周遭喝聲連連!
“重重疊疊山!”這次出了個對子。
這麽簡單的桓翕倒也說得來,張嘴就答:“曲曲環環路。”
下面依舊是個對子,“蓮子心中苦!”
徐思芮接下:“梨兒腹內酸。”
……
這到此為止答答得最快最順的兩個人了,還都是姑娘,旁邊許多人都停下看她們了。
其實這些題都不難,但許多人還是要想一想的,倒不像她們倆好似不假思索似的。
桓翕是這些東西她以前跟同學看的太多玩兒得太多,真不算什麽。
而徐思芮從小以成為一名才女為己任,沒點真才實學也吹不起來不是,壓根也難不倒她。
這場游戲最後就變成了二人秀。
歡歡樂樂玩好二十道題,拿到了入場名額。
“二位姑娘您請嘞,往裏走。”自有夥計彎着腰說這話,領着兩人去看年會去了。
看年會的地方原就是一處戲園子,非常寬敞氣派,還沒進去就聽見各種樂聲兒笑聲兒。
當中一座大臺,旁邊都是做的位置,還有二層也是。
桓翕她們被領到了二層,二層大概招待的應該都是女客,桓翕聽見旁邊細聲細氣的說話聲,兩人被帶到一個雅座,座位與座位之間被大屏風隔着,倒是很人性。
茶水點心瓜果一樣一樣樣桌子上端。
下人才退下,就聽見下面一聲聲音叫聲:“世子爺到——”
桓翕順勢就看過去。
只見一身姿修長氣度不凡的男人走了進來。
再往上看臉。
桓翕突然一口茶就“噗哧!”全噴了出來。
徐思芮差點尖叫:“做什麽呢!”
然而桓翕已經沒空理她了。
滿心滿眼的“卧槽卧槽!!”
眼睛瞪得死死的,腦子裏一下一下的刷屏——
“那不是我大兒子嗎!!”
“賀致怎麽在這裏!”
“他什麽時候成了世子了?”
“我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