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那丫鬟就講開了:“也不多久遠的事兒, 據說是城外西山鄉那邊的事。聞是有一戶人家,家中生了四個女兒, 獨獨就沒有傳宗接代的兒子,這家四個女兒便很不受待見,家中什麽活兒都要幹卻每日連個囫囵飯都吃不飽。聽村裏人說,這家女兒可憐, 有時能見着閨女的娘出來河邊洗衣服,臉色不好又幹瘦,多問一句就要哭,說自己命苦。原日子就這麽苦苦熬着不知什麽時候是個頭,卻不知是不是老天開了眼,大半年前,這家男人酒喝多了走夜路回來,半道失足絆了東西摔一大跟頭, 腦門兒剛好磕在石頭,深更半夜沒人發現, 等到白天有人發現時,身體早涼了。這人在村裏就是個混子,成天介不做事游手好閑四處晃蕩,今天東家摸只雞明兒西甲個偷只鴨, 沒人不罵哉嫌棄的, 要不是看是一個村一個祖宗的份上怕是早被村裏人趕了出去。”
“有人說那母女幾人可憐,家裏唯一的男人沒了,但又有人說那混子死了倒還好些, 沒人拖累那娘兒幾個,順娘手腳勤快,不定日子過得還好些,就是那四個閨女也不用日日遭打挨罵了不是。”
小丫鬟說到這裏歇了口氣,旁邊一個丫頭趕緊遞過去一杯茶,“快接着說。”顯然是聽入迷了。
丫鬟灌了一大口,接着道:“村裏人看順娘可憐,湊巧幫着她把人葬了,好在她家裏還有幾畝薄田,辛苦些總能養活自己的。卻不知道是不是時來運轉,有一日竟有媒人上門給順娘說媒,說的是隔壁村的一個鳏夫,也是才沒了婆娘,但這人家裏富裕,日子好過多了,大屋子做了好幾間,田地十幾畝人還勤快。”
“如此順娘就帶着幾個女兒改嫁了?”旁邊人問。
小丫鬟揚聲:“可不就是改嫁了,不然她一個人還要養着四個女兒多艱難吶。”
又有丫頭問:“後來呢,順娘幾個可過上好日子了?”
小丫頭又灌了一大口茶水,歇過氣來,突然“呸”了一口,眼睛都有些瞪起來:“好什麽好,所有人都被騙了,這事從頭到尾就是個騙局!”
桓翕都聽進去了,挑起眉梢問:“什麽局?那鳏夫男是個壞的?”
小丫鬟卻搖搖頭。
坐在她旁邊的丫鬟連忙扯她袖子,“別賣關子了,急着聽呢,快說怎麽回事兒。”
“是順娘。”丫鬟咂咂嘴,“做局的是順娘,那鳏夫也不是什麽清白人,卻原來兩人早就私下有染不清不楚。那混子哪裏曉得,順娘跟他過不下去了,就想出了個毒計,她知道丈夫愛喝酒,故意讓那鳏夫引混子去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再引混子走夜路,順娘一早在回村的必經之路上布好了局,用大石頭将人絆倒,一下子摔進路邊的溝裏,溝裏都是一早放好的尖尖石塊,這一摔下去就算沒當場死,但人昏過去了,生生流一夜的血,可不就是等死了麽。”
一屋子的丫頭聽得目瞪口呆,完全沒有想到劇情會出現這樣的反轉,前一秒還在心疼可憐順娘,剛要慶幸她再找了個好丈夫,下一秒就得知殺人的罪魁禍首就是順娘。
“這個真是……未免太歹毒了一些,好歹也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順娘下得去手?”有丫鬟忍不住說道。
再有一人又問:“既然這事做得如此周全密不透風,又是怎的被人發現的?”
桓翕剛捏了粒杏仁幹放進嘴裏嚼,聞言開口:“我料是她家哪個女兒發現的是不是?”這事旁人不太容易發現,那混人的名聲也不好沒人會注意特地去調查,能發現蛛絲馬跡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一個屋檐下生活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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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真厲害!”說故事的丫鬟連忙誇道:“就是那家的大女兒,聽說是那天晚上不知怎的一直睡不着覺,忽然聽見門外有聲音,開始以為是小偷毛賊想起來查看,後來才發現是她娘偷偷摸摸出門,大女兒便偷偷跟了出去,然後就看見她娘布局把她爹害死了!”
衆人唏噓,“一邊是親爹一邊是親娘,這姑娘也太可憐了。只是後來她怎麽會願意把她娘扯出來的?”
“順娘嫁過去後,鳏夫不老實,背着人對大女兒動手動腳不規矩,大女兒也十四歲眼看是個大姑娘了。偏生順娘不知道是真瞎還是裝瞎,總之是不管不問,後來大姑娘發了狠,偷跑回自己村找到族老家把這事捅了出來。”
桓翕聽到後面,越來越覺得這故事有股古怪的熟悉感,好像看過似的。
忽地一下,桓翕腦子閃過一道光。
她想起來了!
她說怎麽越聽越不對頭,這丫鬟說的事兒不就是她書裏面一個情節嗎!
桓翕本以為是個書穿,結果除了一開始幾個人物角色名兒相同,外後面開始劇情越來越迷思,差的得有十萬八千裏,從一開始沒在一條線上過,幾乎沒一丁點跟她看的書相似。她看的是少年男主奮鬥史,特麽的現在的劇情快變成快戰争文了都,出現的人譬如說樓骁還有秦見鳴之類的,書中壓根沒有提到這兩號人,導致桓翕後面完全忘了自己穿的是本書。
興許真不是也說不定呢。
那現在這又怎麽回事,怎麽某些片段又跟原著奇怪地合上來了?桓翕眉頭一陣陣的跳。
她将一屋子丫頭打發了出去,仔仔細細回憶了,才把腦子裏的記憶翻出來。
劇情串起來後還真有些驚着了!只因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情節後面還牽扯出一個大事。
就那個順娘家的大女兒,她并不是普通的農家女,她真正的身份是某個官家的女兒,中一筆帶過的一位官家太太懷孕外出,路過一地,突然腹痛,便就就近借了某農戶家生産,誰知那家農婦起了歹心,她有個剛出生兩天的女兒,于是幾把自己的女兒和剛出生的官家小姐調包了,後來那個假千金長大,和本文男主桓翕現在的大兒子賀致有過一段,她先是看不起被劃了臉的賀致,但後來賀致出息了,而假小姐身份被揭穿送回了原來的家,假小姐過不了苦日子就去想去抱大腿求原諒,當然最後是被賀致毫不留情地揮開。
那個假小姐叫什麽來着?桓翕少錢太陽穴,腦子一激靈。
劉青蕊!對,就是這個名字。
媽呀,前兒花神節那天知府夫人一個女兒叫什麽來着?
好像就是叫劉青蕊!
是了世上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柳州知府就姓劉,畢竟是這家無疑了,書中沒寫明白的到這裏全合上了。
弄錯了女兒的百分百就是劉知府家了!
桓翕不妨沒事聽些和小故事,都能自己給自己喂了一口瓜,差點沒噎着。
現在要怎麽辦?當沒事人不說還是隐晦提醒兩句?問題是她怎麽隐晦,她一外人怎麽說都奇怪吧?
桓翕又糾結上了。
“哎不對,賀致呢!按按原情節怎麽都該有賀致在啊?”她大兒子呢,但轉念又一想,“劇情早歪了,賀致一早上京城了去,怎麽可能出現在柳州。”
“不行,得找樓骁商量商量,反正自己的底早被他給兜穿了,沒什麽好擔心的。”
樓骁這兩天就沒來劉府,大概在外面弄他的什麽陰謀陽謀,桓翕懶得等,直接招來樓骁就在自己身邊的一個女侍,道:“趕緊的帶過去找你們大人,我有急事。”
她這不容置喙吩咐的倒讓女侍不敢違逆,便叫人套了馬車,領着桓翕出去了。
車子直接去了樓骁在柳州的私宅,桓翕都不管有多少侍衛下屬,提着裙子腳步飛快直往裏頭走,一邊走一邊問。
這些人也沒沒一個人攔,只是很快去通知了樓骁。
樓骁從書房出來,過來後院,一見桓翕,問:“又是怎麽了,下人說你急匆匆的。”
桓翕喝了一口茶,不忘貧嘴,“這不是又發現一件新鮮事兒,也說給你樂呵樂呵。”
這回不用樓骁,桓翕自己就先把丫鬟們揮出去。
“正經的,我知道一件事,劉知府家的。”
“他家?”樓骁想不明白劉知府能出什麽幺蛾子。
桓翕怕他不信,連忙慌不着的把這真假千金這事一氣給說了。
樓骁聽完臉色就冷凝了起來,“此事你如何得知有無證據?”
桓翕也跟他急,“你就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你不信自己去查,總有蛛絲馬跡的,反正我絕對沒有說謊。”
樓骁沉吟片刻,朗聲:“羅勳進來。”
一黑衣侍衛聽見傳喚不消一息就進來了。
“屬下在,大人有何吩咐。”
樓骁道:“三溝橋附近是不是有一個村落叫西山村?”
“回大人,是。”他們查三溝橋自然旁邊的村子都不會放過。
樓骁轉頭看桓翕,“你先在這待會兒,我去去就來。”
樓骁去了書房,和侍衛在裏面不知說了什麽話。
桓翕喃喃:“不是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是想讓你查查我兒子賀致有沒有在柳州。”
桓翕可能沒想的那多麽,樓骁和她不同,他在這件似乎是一場錯誤的事中嘗出點了陰謀的味道。
先不提桓翕是怎麽得知這種秘密的,桓翕來歷本來就特殊,但好在她在樓骁這裏過了明路,樓骁可以暫不計較她。
樓骁考慮的是,這麽一件辛秘的事多少年都瞞住了,如何突然現下就起了苗頭,一副要風雨四起的感覺?樓骁沒猜錯的話,這秘密根本不需要桓翕去特意提醒,不出意外很快劉家人就會知道真相。
他從來不信什麽巧合,大部分巧合不過是人為安排。
這事不接穿,怕這出戲根本唱不下去!
樓骁和手下商談完畢後,坐車送桓翕回劉府,告訴她:“這事你且不用管,更不用費心去提醒劉夫人,什麽都不要說,我來處理。”
不關乎自己的事桓翕還是願意相信他的,于是乖乖點頭:“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