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桓翕回了賀家,不止她,很快周氏讓人三胞胎一并送了回去,畢竟是辦他們爹的喪事,身為親子哪能不過去。
桓盛三人一直有些怕賀致,平時見面大多喊一句就跑開,從小沒有見過爹,更沒在賀家生活過幾天,對賀家可以說是一點感情都沒有,而今六七歲的年紀他們也已經知事,先前到處有人說說他們爹死在了外頭,但因為桓姐兒少有跟他們提起父親一詞,故而幾個孩子就不在乎。
三人心中沒一點傷心難過,盡管今日是給父親辦喪事,幾個人甚至在桓翕有點忙的時候,還在院子裏跑來跑去的瘋玩。
賀致看得冷笑連連,揮手讓自己的小厮把三人帶了過來。
看着他們聲音沉沉道:“誰教的你們如此不孝,在自己父親的靈堂喧嘩吵鬧!”
誰教的?他人是在桓家被桓翕帶大的,賀致指桑罵槐的到底是誰不言而喻。
桓盛吓得退後了一步,兩個弟弟跟着他縮在一起。
賀致閉了閉眼,說:“去自己房間待着,客人沒散之前不準出來。”說完就讓下人把他們帶走,并看管着。
賀家親朋好友雖不多,但是桓家的親眷朋友卻多,去世的是桓家女婿,桓老爺會到場,自然就少不了同桓家有交情來往的人,過來吊唁表禮。
知縣大人不用說,他同賀家一向交好,不過未免引起別人的多嘴猜測,方大人只讓夫人過來一趟。
女眷都是桓翕接待,不管那些人是真心還是假裝,但是人家來了她要禮待,幾乎所有人都對她說節哀二字,桓翕心中非常尴尬。
她真的一點都不傷心。
然而為了應景應情,或者說是做給別人看,桓翕不得不在手帕裏藏着一塊生姜,時不時往眼睛抹兩下,弄得淚水漣漣眼睛紅腫,外人看着好不可憐。
賀致見母親在人前裝模作樣,眼中愈加嘲弄。
忙活了一整天,立了衣冠冢,送走了客人,接下來就是賀家自己的事了。
守靈是賀致在守,桓翕是跪不住的,也怕,誰敢跪在靈堂啊,她又不是真的桓姐兒,不是誰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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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只好裝作身體虛弱,暈了一會兒,就讓人把她送回房休息了,的确是累了躺着躺着然後就真睡了一覺。
再醒來時天已經全黑了,房間裏已經點上了蠟燭和油燈。
桓翕輕叫了一聲,彩蓮就過來給她穿衣服。
桓翕迷糊問:“什麽時辰了?”
采蓮回:“申時已經過了。”
“你們大少爺呢?”桓翕起身,接過茶盞喝了一口茶解渴,一邊繼續問?
“大少爺還在靈堂跪着守靈。”
“晚飯吃了沒有?”
采蓮搖搖頭,“大少爺說他沒胃口,讓下人退了出來。”
“那三個小的呢?”
“三位小少爺倒是吃了,這會兒在房間裏玩。”
桓翕想了想,開口:“既是吃過了,也帶他們去靈堂跪一跪,讓賀致去休息,說我說的。”
“是,太太。”
桓翕算是盡了力做了自己能做的。
喪禮一連辦了三天,桓翕不好在丈夫才宣布死訊喪事一辦就馬上回去。
面上不好看,還容易讓人說嘴。這都是周氏特地囑咐提醒過的。
一直住了大半個月,等家裏的白帆白花都扯了下來,桓翕才打算回去,并且聽了桓老爺的吩咐,叫賀致跟她一起回去。
說實在話,其實桓翕心裏是不情願的。
就跟賀致一個屋檐下住這麽些日子,桓翕已經快收不了了。
賀致對她的意見太大了,沒有人喜歡跟對自己不爽不友愛的相處。
桓翕有點卑鄙地希望賀致能一口拒絕她的提議。
令人十分生氣的是賀致竟然答應了!
慣常在桓翕面前不是冷漠着臉就是沒表情的,他居然同意了?
桓翕表面平淡如常,實在心裏一直嘆氣,覺得自己真是造孽,攤上了這樣的生活,攤上這樣一個“兒子”。
回鄉下依舊是桓翕自己坐一個車,讓後面的四兄弟坐一個車。
管他們感情好不好,桓翕是不喜歡在車上帶孩子。她喜歡坐安靜,看看風景想想事情最好,若叫一片叽叽喳喳的說話聲吵着她會很不高興。
桓老爺周氏對賀致也很疼愛,人過來之後,先是拉着手一陣噓寒問暖,然後又說了好一會兒話。
不同于面對桓翕時的憤恨嘲諷面無表情,賀致在桓家兩老面前俨然十分懂事,态度溫和,有問必答。
桓翕看啧啧稱奇。
家自有人給賀致安排休息的院子,桓翕就沒有去管。
恢複了正常生活,桓翕每日就做兩件事。
看書和管人。
桓家幾輩人裏都沒有會讀書考功名的人,家中自然不會有藏書,現在的這些,都是桓翕來了以後才,今日買幾本明日幾本的買的累計起來的,她屋子裏的外廳都快變成了書房,案桌上堆放着一疊一疊,筆墨紙硯同樣少不了。
泰安縣裏買不到什麽好的珍品孤本,還有一些別的比較雜學的書。書肆中賣得最多的就是四書五經和一些熱門話本子。
多虧桓家現在來了一位李先生,桓翕買書籍的時候不用再抓瞎,直接讓人家推薦一下,女兒還能從那人手裏借點書來看看。
她看書一天就一兩個時辰并沒花很多時間。
上次桓翕提議讓桓老爺多買一些人回來,以後可以充作看家的衛兵等。
這不,前兩天就給送過來了。
桓老爺從農田裏那邊抽調出來的五十人,還有一位請來的師傅,姓馬,大家都叫他那馬師傅。
馬師傅有一身好功夫,原是在京城中給一權貴人家當護衛的,後來他一條腿被人打斷,治好後卻跛了,無奈只好收拾包袱離開京城回了老家。
也不知桓老爺是怎麽知道這人的,反正就是把人找了過來簽了契,馬師傅就成家桓家人。
馬師傅教人嚴格,下得了狠手,沒兩天功夫就把一群五十人整治得服服帖帖,一個刺頭沒有。
桓家有個別院,很大,後院一開門就是後山,那一片包括山頭都是桓家的。桓翕就把那地方撥了出去,成了那些人白日訓練的地方。
馬師傅知道這事非常高興,教那些人拳腳功夫教得更加暢快和得心應手。
桓翕不會真跟個這個時候的三十幾歲富家太太似的,整天沒事就約着人一起聽聽戲或者打葉子牌。
她精力旺盛,每天除了看書都會帶着丫鬟去別院看人練功。順便提提意見,加他們怎麽列列方隊講講規矩,怎麽執行命令。
桓家這些奴仆人自是都認識主家這位小姐,看見人都是恭恭敬敬,不敢造次。
一個月之後頗見成效,原本只是有一把傻力氣的奴仆會打架了,拳腳功夫舞起來像模像樣。
桓翕在一旁的高腳椅子上坐着看了半天,一直等到他們休息,才叫了馬師傅過來說話。
她擰着眉問:“馬師傅,為什麽這些人配上武器?長刀長劍都是很好的武器。”
馬師傅一個高壯大漢,被桓翕這問題問得一愣,幾秒鐘後就大笑出聲,接着才是搖搖頭。
道:“夫人不知道,如今這些東西等閑是買不到的,各地都控制得嚴呢,去哪兒買誰敢買?不信夫人眼下出去喚一聲要買刀,恐怕下一刻就要被官府的人抓去,按照一個造反的名頭,便是即刻殺了都無處申冤,所以夫人,以後這些話還是莫要再說了。”
桓翕又不是被吓大的,看別人諱莫如深的樣子覺得好笑。
她輕輕哼哼一聲,然後拖着長調子懶懶道:“明着不能買,難道暗着還買不成?”
馬師傅一驚是沒想到一個瘦瘦弱弱的內宅婦人會說出這樣的話。
而桓翕給人的刺激還在後頭。
“按照馬師傅的話,這世上人除了官府別的所有人竟是都不會有刀劍了不成?那麽,你可知,那些流寇匪賊的兵器都是打哪兒來的?”
悠閑懶散的聲音傳來,竟一時噎得馬師傅說不出話來。
這世上怎麽會有買不到的東西,就像桓翕剛才說的,明面上不行,私下總能做一些交易。
馬師傅只是沒想到桓夫人是認真的。
“但是,夫人,我們需要嗎?”
不過是在這鄉下地方做下護院,怎麽會用上利器兵刃。
桓翕聽出來了對方話裏的未盡之意,一下子笑了,反問:“為什麽不需要?”
馬師傅說不出話來。
是的,誰能保證一定不需要?他不能。
桓家家大業大,這樣一個富戶最容易被有心人盯上,若沒有丁點的自保能力,只會被人分吃入肚的份。
如今世道早已沒那麽太平,在京城呆過的馬師傅知道得更清楚些。
桓翕也愁,她說的是自己的心裏話,也是一個試探,不過看馬師傅的意思,那些刀槍之類的兵器就算是能買肯定也不好買就是。
更別說桓家一點這方面的關系都沒有,她的本意是看馬師傅能不能認識什麽人知道一些私下的渠道。
馬師傅的反應還算正常。
任憑那些男人不會把一個內宅女人的話當真,所以桓翕才會又多說了後面那一句。
後面如果真想買些刀劍兵器來,還得讓桓老爺出門說上一說。畢竟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桓翕并不是馬師傅的主子。
天已經很冷了,桓翕回了宅子把身體披風脫下來,立馬有丫鬟接過去抖雪,然後挂好。
屋子裏燒了好幾個炭盆子,一進房裏臉上就撲過來一股熱氣,放下厚重的簾子,擋住外頭的風雪。
桓翕搓了搓凍得冰涼的手,采荷端過來一盆熱水讓她洗熱,又遞上一條帕子,桓翕擦幹淨了才在暖塌上坐下。
采蓮來回話說:“太太,老太爺讓把東邊田地這半年的賬本子送過來了。”
桓翕輕應了一聲:“知道了,先放着,我晚些時候再看。”
桓翕是桓家唯一一個孩子,更早些的時候,桓老爺不是沒想過把家裏這些家業要交到女兒手裏讓她管。不過當時桓姐兒不懂事,并不願意學這些,桓老爺就沒勉強她。
之後女兒嫁人了,還生下孩子過繼會桓家,桓老爺更不好讓女兒操心這些事。
其實這些年,他年紀漸大,而三個孫子卻還這般小,說桓老爺心裏不着急不可能,只是沒辦法,我也盼望着自己那個活長壽一些,能等到孫兒長大。
誰知道就是到從今秋起,女兒不知是生了一場大病通透看開了,還是什麽的緣故,開始越發懂事能幹心思靈活。
桓老爺驚喜不已,前幾月慢慢跟女兒說些家業田地上的事,桓翕是一點就透,願意幫她管些事,桓老爺幾乎沒高興得老淚縱橫。
矮塌旁邊放着一個熏籠,有小丫鬟沏了剛燒好的滾茶上桌,采蓮又拿過來一個巴掌大的暖手銅爐過來,讓主子握在手裏。
等身體回暖了,她喟嘆出一口氣,才問:“大少爺可在家?”
采荷放下手裏繡了一半的花繃子,回說:“在李先生那邊呢,說是要問李先生一些功課。”
桓翕心想李先生學問是不錯但人家靈通的是偏門學科,賀致從小學的就是正經學問考科舉的東西。
不過她也沒大驚小怪就是,對他來說這些已經不奇怪了,最奇怪的是。賀致從給他父親辦了喪禮,來了桓家之後就一直住在桓家,一直沒離開。
桓翕那時才叫懵,還以為賀致怎麽了呢?
不過人家要住在這裏,沒說要走,桓翕也不能開口問他你怎麽還不走是不。
本來他倆就沒啥母子情,要真說了這話怕不得當場翻臉。
之後又覺得管人心裏怎麽想,索性男主又吃不了什麽虧,桓翕就懶得去費神分析了。
翌日,桓翕跟桓老爺一起出了趟門,一起的還有馬師傅。
他們是去坤州府。
原是上次的事,桓翕跟桓老爺溝通了一下,她爹經過一番思考同意了,接着就找了馬師傅商量。
馬師傅的确認識一個人,做些暗處的生意,不那麽正派明面,偏偏這樣的生意其實最不愁沒客人。
幾人在一處茶莊見面,大冷天一邊喝着滾燙的熱茶一邊說話。
桓老爺是慣常跟人談生意的人,又有馬師傅在中間應和,雙方相談甚歡,最後分開時,對方已經允諾賣給桓老爺五十柄刀。
桓老爺也利索,當時就付了一半的定金。
談好了這樁生意,桓老爺又帶着桓翕去了他一個友人家中。
等吃完飯的時候,桓翕就明白桓老爺為何要讓自己一起來了。
原來是打着給自己說媒的主意。
這家有一個兒子,比桓翕大上三歲,一年多以前妻子病逝。
之前賀家給賀衍辦喪禮,這家人也是去了的,那時這位老夫人就對桓翕留了意,見桓翕品貌氣度一樣不差,而桓家在泰安縣是有名的人家兩家人知根知底的,心裏就很願意,想着要能結為親家豈不很好?
而且讓那位老夫人尤其滿意的一點是,桓翕會生兒子,只兩胎就生了四個兒子,實在讓人喜歡羨慕得緊。
想她之前的那個兒媳,最是會矯揉造作裝模作樣,偏他那個兒子是個眼瞎的,弄得最後非她不娶,老夫人對人是一樣看不上眼,可是有什麽辦法,兒子鐵了心要娶,她不願意跟兒子鬧僵,最後只能妥協。果不其然等那蘇氏進門後,她就沒過過一天的痛快日子。
老天開眼,去年終于叫那蘇氏一場病去了,老夫人一點都不傷心,只恨對方白白耽誤自己兒子這麽多年,三十好幾了,如今膝下竟然還只有一個和她娘一樣病歪歪心眼多的女兒。
如此,老夫人便想着給兒子續弦,看上桓翕之後,她就叫丈夫先跟桓老爺通了通氣。
桓老爺愛女,心疼女兒身邊幾年都沒知冷知熱的人陪着,老友一提這事,他就動了些心思,又跟周氏商量了下,最後還是決定看女兒自己是什麽想法。
正好因為五十柄刀的事要來一趟坤州府,桓老爺順便就叫上了桓翕。
崔家宴客人在暖廳裏,熱乎乎吃着飯,開着一扇南窗又不悶。
也沒講究什麽避嫌的,總歸不是什麽年輕兒郎小姑娘了,再說兩家關系不錯,都十幾年的交情了。
桓翕不是傻子,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沒相過親那也知道有這麽回事啊。
席間那位老夫人對她言辭熱切,頻頻拉着她說話,接着又一次次把話題引到他兒子身上,桓翕想裝作不知道都難。
桓翕随着老夫人的話順着往對面看了幾眼。
的确是和長相儀表堂堂俊朗非凡的男子。
然而,那人卻對桓翕冷着一張臉,眼神丁點不往她身上看,好像桓翕父了他多少錢一樣。
桓翕心中就一下子冷笑開,怎麽的都以為自己是個香饽饽不成?是個女的都想嫁啊?
桓翕自來煩透了那種自以為是對自己擺臉色的人。
平白無故來的這個地方,白給了一個日日對她使性子的兒子也就認了,誰叫自己現在是人家娘。
但別人,恕她真沒有這麽好的脾氣。
瞬間,桓翕臉上就收了剛才對老婦人擺出來的笑容,變得冷冷淡淡,垂着眼眸,不再看人,專心挑着桌上的飯菜吃去。
夫人一見就知道也不好,連忙給兒子使了一個眼色,又狠瞪了他一眼。
崔懷瑾表情淡淡,不好讓母親難堪,只好開口随意問了一句:“不知桓小姐可有讀過書?”
桓翕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慢條斯理的喝完一口湯,才半掀眼皮,語氣輕輕,“不曾呢。”
崔懷瑾看她這樣不以為意的神色,似乎并不覺得不讀書能如何,不覺眉頭皺了皺。
而若不是有人在,崔老夫人真想立刻給自己兒子一巴掌,這讨債的東西喲!怎麽這般不會說話。
怕再叫兒子說話會更桓翕印象更差,索性又把話頭接了回去,自己同桓翕說起話來。
桓翕對老人态度自然不會惡劣,又恢複了一個笑模樣。
這天,桓翕和桓老爺留宿在催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又吃過早飯,才坐車回了泰安縣。
桓家的牛車一離開,崔老夫人立即去了書房将自己兒子臭罵一頓。
“枉你讀了這麽多年的書,敢是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桓家和我們家這樣的交情,你就是這樣待客人的?桓家姑娘是欠了你的?你就對她冷着一張臉!娘說句實話,她且比你還貴重些呢!桓家夫婦就這一個孩子,千嬌萬寵養大的,難得上門做客,你倒好,還當人家是那些來攀你家富貴的丫鬟不成?話也不會說,桓老爺沒當場生氣實乃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崔老夫人越說越生氣。
直拍胸脯,叫嚷道:“我怎麽生你這麽個木讷兒子,行行行,你要願意給蘇氏守着你就守着!娘是再不會管了,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崔懷瑾十分無奈,半晌後道:“娘,婉兒已經走了,您……”
而崔老夫人聽到蘇婉的名字更加生氣,“好,可真是個我的好兒子啊!”說完一甩袖子,轉身走了。
崔懷瑾死死擰着眉,不知道他母親為何這般生氣,心中只覺十分煩躁。
又想着還是那桓小姐生出來的事,若不是她,母親何至于此,由此對桓翕的感官就更差了一層。
另一邊,桓翕也在跟桓老爺說話,問他爹怎麽不你跟他說一聲。
桓老爺略有些心虛,然後又想到昨日崔懷瑾的态度,心中那一點念想都沒了,這樣人怎麽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兒,她女兒不缺錢不缺美貌,又十分聰明,一可至于要嫁到別人家去受氣!
桓老爺自知有錯,張嘴就給桓翕道了個歉,道:“先前哪裏曉得崔懷瑾竟是這般自私甚高之人,若一早知曉也不會帶你過來,都怪當時爹聽了人家兩句說,想着你又是喜歡,再嫁人不是不可,遂才有了這一出。”
桓翕是不講道理的人,體諒桓老爺一片為女兒着想得老父親之心,于是就十分大度的原諒了他。
父女兩和好,桓老爺心中松一口氣。
桓翕上次來過一次坤州府不過沒好好看過,這會兒坐着車,就撩開一點簾子往外看。
街上十分熱鬧,大路也比泰安縣寬敞平整太多,非常繁榮。
桓翕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的,視線裏突然出現一個認識的人。
她怕看錯,還立馬叫了車夫停車,然後細細看去。
果真就是那個姓袁的,袁崇!
桓老爺見女兒這樣,就問她怎麽了。
“沒事,爹,我就是看見了那個袁崇……就是想騙咱家賣山的人。”說罷連忙指給桓老爺看。
桓老爺看了一會,皺眉道:“他怎麽會在此?”
桓翕搖搖頭,“爹你看,他身邊還有一個人,不知道跟他背後的人有沒有什麽系。”
桓老爺略一想,就對坐在外頭車轅上的小厮說:“你跟着打聽打聽,看那人是誰。”随後從懷裏他一錠銀子丢過去。
小厮得了吩咐立馬跳下了車,猴兒一樣消失在人群中。
桓翕他們就坐車回了家。
幾日後,小厮帶着消息回來了。
連忙去給桓老爺回話。
桓翕也在,先問了一句:“查出來什麽沒有?”
下人立馬回:“老爺小姐,在姓袁身邊的那人,小的打聽出來了,他是知府府邸裏的一個下人,據說是知府一個外管事的幹兒子。”
桓翕一聽,眼睛陡然睜大了一些,然後轉頭去看桓老爺。
桓老爺也覺得震驚,沉默了一會兒,才揮手讓下人先退下了。
片刻後,桓翕開口:“爹,這事恐怕和知府大人有關!”
桓老爺眉頭緊鎖,臉色不太好看,道:“怎麽會同知府扯上關系?他是實如何知道我們家的山裏頭有可能出金?而就算他知道了山頭的存在,頭一個做得應該上報朝廷,将山頭收回去才對。”
桓翕也是一樣的想法,知道這麽一個秘密,身為朝廷官員卻隐瞞不報,說是沒有想法沒有陰謀誰都不信。
“這事……”桓老爺話說了一半又停住。
桓翕大概能猜到他想說什麽。
“爹,你是不是想說這座山放在我們手裏是個燙手山芋,想着讓出去,求一個平安是不是?”
桓老爺贊賞地看了桓翕一眼,毫不吝啬的誇獎道:“我兒蕙質蘭心。”
桓翕一點不謙虛的接受了這個贊美,想了想說:“行倒是可行,不過爹,我認為這事我們不能太過主動,且先等等,若是知府大人真知道這事,那麽他必定會有下一步行動。眼下還不知人是個什麽樣的态度,還是不要操之過急為好。”就怕人既拿了東西,最後還反坑他們一把。
“大不了,我們自己把這事透露出去,叫朝廷知道了,知府大人總不能還為所欲為吧。”桓翕又補充了一句。
的确,她說的這點就是知府大人最忌憚的,他怕桓家人已經知道了金礦場的事,怕桓家人把事情宣揚得人盡皆知。
所以,他才會讓手下去找盧袁崇這麽一個人幫他做事,想着最好能悄無聲息把小河嶺山從桓家手裏诓過來。
只是沒想到袁崇這蠢貨不會辦事,功歸一潰,還差點上桓家人發現端疑。
“有道理。”桓老爺點點頭,“坤州知府這人不是個簡單人,他在泰安縣肯定有人,桓家或許早就入了誰的眼被人盯上了。”
桓翕覺得他爹說得對,桓家是幾代的巨富之家,財富惹的多少人眼紅并不奇怪。
然既盯着他們,還有本事發現桓家藏着一座自己都不知道的金礦藏的,這才是最叫人害怕的。
桓翕想着,越覺得自己家應該快些買些人來,好好操練一番,不至于以後就被人欺負。
桓老爺憂心的卻是,西南境地似乎越發的不太平,也不知道和朝廷有沒有什麽關系。
父女二人談了一陣,一個多時辰才從房間裏出來。
接下來的幾天,桓老爺日日早出晚歸,周氏都抱怨了好幾回,道:“也不知道這整日整日都在忙些什麽,你爹年紀都這樣大了,還不曉得愛惜身子,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不成。”
桓翕知道周氏是關心桓老爺的健康,怕他累得很,于是又拉着人寬慰了好些,“娘莫要擔心了,爹身邊還跟這着人呢,會看着的。再說我爹哪是不知輕重的人,他心裏有數呢,回頭我再說說我爹,保管他不敢再這樣。”
周氏一聽就撲哧一聲笑開了,說:“真真是,我的乖兒,越發會逗娘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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