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采蓮一臉茫然,小聲道:“地圖?什麽地圖?太太,西南地區是哪兒?”
桓翕張了張嘴:“……”算了,我別解釋了。
正要說帶我去書房看看,又想起來桓家壓根沒有書房。
桓翕靜默良久。
想家裏沒有書舍書肆總該有得賣吧,于是飛快說:“備車,我出門一趟。”
“是,太太。”這回采蓮應得飛快。
半個時辰後,桓翕帶着采蓮出了門,直接去了泰安縣最大的一家書肆。
桓翕提着裙子直往裏走,在櫃臺前問掌櫃的有沒有西南境的地圖。
掌櫃一臉狐疑之色盯着桓翕,道:“夫人說的可是輿圖?在下這裏并沒有輿圖,慢說我這裏沒有,怕整個泰安縣除了縣衙都不見得有。”
這可把桓翕說蒙了,心說不就是一張地圖,怎麽還搞的和軍事機密一樣?
“真的沒有?我說的是西南境的地……不是,輿圖。”桓翕還怕人家誤會什麽,又重複了一遍。
“夫人,早年官府就規定不許私下售賣輿圖,”掌櫃的眉頭都能夾死蒼蠅,“您行行好,可別害我,咱小本經營上有老下有小,惹不起這禍。”
話說完就招了個店夥計過來,送神一樣把桓翕送了出去。
桓翕莫名其妙,看着采蓮:“怎麽,區區一張地圖沒不能買了?”
采蓮哪兒知道什麽地圖不地圖的,她字都不認識一個人,這還是頭一次跟着太太買東西被人請出來呢,于是磕巴道:“應、應該吧?”
桓翕一時擰住了沒想明白,然後又去了另外兩家書舍,毫無疑問,都沒有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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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功而返。
桓翕想找個說幾句話讨論一下都沒對象,只能自己關在屋子裏琢磨了半天,又翻了幾本地形地質風土人情游記之類的書。
然後才漸漸明白過來。
是她自己犯了糊塗。這裏普通人哪裏用得上地圖,路線什麽的都是口耳相傳。至于更遠地方,有人一輩子都不見得出一次遠門,地圖這玩意兒離普通百姓還是很遠的。
她現代思維一張地圖不算什麽,要去哪裏連地圖都不用看跟着導航走就是,想知道某個地方拿出手機随便百度查詢一下就是,成片上百的路線障礙地域标志清清楚楚現在眼前。
但現在,這裏什麽都沒,沒有互聯網沒有先進手段,而在沒有大量工具輔助的情況繪一張地圖可不那麽容易。
桓翕猜想,大概相當于田野作業,是人實地考察繪制的。沒有衛星沒有航拍俯瞰,數據都來源于實地實測,所以在這裏不叫地圖這個詞,叫輿圖。
這麽一來,各種輿圖的質量大概會參差不齊,官方的肯定是最好的,問題是官府不會允許這種東西流通出去,需知冷兵器時代打仗有多依賴地形。
桓翕沒先弄清楚情況張嘴就要買西南境的輿圖,而整個西南境極大,那書肆真要擁有一份完整輿圖,那可真是要有事了。
桓翕一邊的眉毛挑得老高,盤腿坐在窗臺邊的竹塌上,小四方幾上原本空空的棋盤,被她一顆接着一顆放滿了黑白棋子。
遠以為挺簡單的一個事情,沒想到還沒鋪開就難在了開頭上。
看來幫賀致避過去一劫還要費些功夫。
叫一般人或許就放棄算了,但偏偏桓翕是個就喜歡迎難而上的人,就像以前做數學題一樣,越是某個地方解不開,她就是琢磨一晚上也一定要把難題給攻克下來,不然睡不着覺。
這次也一樣,桓翕跟他給挑起了一股勁,她還就非要弄到一份完整的西南境地形圖不可。
想着也不耽擱,下午又跑了一趟方府,去見了方大人。
桓翕把賀致瞞着自己不告而別出遠門的事說了一說,言自己十分擔心,外頭人生地不熟的怕兒子出事,她想派兩個人去照應,問方知縣這裏可有西南境的輿圖。
桓翕開口說西南境地形圖的時候方大人還驚訝了一瞬,但見對方一副平淡無所覺的樣子,又自覺明白過來,桓家女郎自小長在泰安縣,一介婦人,沒見過世面,哪裏知道西南境有多大,恐怕也是因為擔心兒子随口一說罷了。
于是他道:“我這裏致有泰安縣的地圖,夫人若想要我送你一份亦可。夫人莫擔心,子寧出門是從我這裏問過路線的,我讓人抄錄一份與你就是。”
桓翕當時随口讓采蓮拿地圖,無非是想了解一下西南境的情況,再一個是因為原中描寫了賀致遇險,山匪駐紮的地方,說是兩面環山,往北有水,一面藏着一條天塹,烈風起揚。山匪寨好像叫虎寨。
本來想把找找看有沒有這這麽個地方,看看具體位置是哪,她再制定下面的計劃,或是派人帶他繞過那一條路,或是與返回官府交流派兵去剿匪都好,總之解決問題的辦法千千萬,首先那也得知道那群山匪窩藏的具體地點。
現在才明白是自己想當然了。
桓翕忍不住以食指敲了敲腦袋,提醒自己以後可不能犯傻。
西南本來就民風彪悍,許多地方也沒那麽太平,馬賊土匪作亂也其實常有的事。
行商之人知道的是最清楚的,所以古時候有镖局這個行當。窮人普通百姓還好,身無家財沒幾個人會去打劫,而官員家眷以及那些富貴門戶遠途出門就十分危險,就算走運河水路出行也可能遇到水匪。
桓翕各類書記看得越多,越發意識到這時候的安全問題。
估算了下時間,賀致出事應該是在出門的兩個月後。方知縣給了路線,雖然不一定賀致一直按着這個走,但大體上應該不會錯。
桓翕拿了路線圖,感謝了方知縣一番才回了家。
賀致那邊她是有打算搭把手,但是也不急,想了想,桓翕寫了封信送去鄉下給桓老爺,讓他送三個家奴過來。
桓家是大地主,家中自然蓄養了許多私奴,這些人大多是從外地逃荒流竄過來的流民,快餓死活不下去了就賤賣自身給人當家努。
桓家家大業大,人頭稅高,故而會采買沒有戶籍的私奴,且幾乎是各個大門戶都在官府默認的情況下大收私奴。
桓家也有兩三百奴,這些私奴養好了都很會做活,能吃苦,力氣大。
幾個奴仆不算什麽,桓老爺問都沒問原因,隔日就給女兒送來了。
三個家奴,再配上兩個小厮,桓翕命幾人幾人按方大人說的這條路線去尋人,半個月送一次消息回來。
又想着這時候消息來往十分不方便,又慢,就給了個時間,眼下已是九月底,如果一直找不到賀致,一月初就往回返,如果找到了就跟着大少爺,保護着人。
幾人站在一旁老實應答。
之後讓采荷去給他們準備車上要用的被褥棉絮厚衣服,幹糧臘肉等能放的吃得,沒用牛車,配了兩匹拉的騾子車,再給足了銀錢。
要先走官道去坤州府,這段路程倒是十分平安。主要是過坤州府之後要十分小心,最好能跟着商隊或者車馬隊一起走,好歹相互有個照應。
桓翕一套一套的理論經驗交代給幾人,聽得幾個一愣一愣的,心說不愧是當主子的,讀過書的姑太太,同他們這些下等人就是不一樣,登時心裏佩服得緊。
一切準備就緒,擇了個天暖氣清的日子,桓翕打發幾人出門。
桓翕勢要弄一份輿圖的事沒丢下,想想古代什麽都落後,別的力所不能及的桓翕也不指望了,地圖還挺重要,誰能确定以後就一直不出門呢,有備無患總是好的,不過大抵是要費些功夫。
想到這桓翕先把從方知縣哪裏讨過來的泰安縣地圖找了出來,準備先研究一下,看地圖她會,繪制地圖可沒幹過,不過也無妨,可以花錢雇幾個專業的人。
誰知地圖一攤開,桓翕傻了眼。
這……這是地圖?
一整張輿圖上全是一座座的小山頭?小山頭标了一些字,被小山圍繞在中間的一塊位置就是泰安縣。
桓翕:“……”這算什麽地圖啊!
當然是算的,桓翕之後自己狠查了一下,才發現,這時候許多地圖都是這樣的,以山川為走向繪制,還有一種以水路陸路為标準繪制,這兩類圖,俱是從主觀視角出發,以日常生活中人們的使用需求為主,依賴實際觀測與經驗,借助譬如司南和天象等簡單的定向與測量技術所繪制而成。
而桓翕腦子裏的那種,她熟悉的地圖,在這裏乃是軍用作戰輿圖!不用說是由其目的決定以客觀比例為基準。
真正做出來的成果怎麽樣桓翕不知道,因為她沒見過……且這個估計要取決于這個時代的數學地理水平。
這個桓翕也不清楚。
再一次,她想當然了。
算了算了!桓翕撓了撓頭發了苦着臉一股腦把這些東西丢開,攤在案桌上的一堆書懶得收,轉頭爬上了床。
都是賀致那小子惹出來的事,讓她跟着忙了幾天!
“我鑽什麽牛角尖啊。”桓翕咬着被子在床上翻滾,“誰叫我是高考生,遇見個問題非要刨根問底,好了吧,撞牆了吧!”
從這一樁裏解脫出來,桓翕終于不再翻翻翻查查查了。
采荷采蓮松了一口氣,總覺得前兩日太太魔怔了似的。
怎麽就突然盤弄上那些書本子了,又不是掉書腦袋的秀才要考狀元。
不過也沒閑工夫了,翌日,帶桓盛走的那個人牙子過來回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是這種設定啊,勿深究,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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