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賊草寇
趁着葉秋庭沒回來的空當，葉青楓又試着用哥哥教給自己的禦神術法門，來驅策體內殿堂中的諸魔之力。
但他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的，禦魔專門有禦魔的法門，卻與禦神術大相徑庭。他更加相信，只有到了那個沒聽說過的“由來山”，他才能真正找到成為修士的希望。
由來山。
他在心中念叨着。那究竟是怎樣一個地方呢？他并不知道。但他卻能清楚地感應到它的位置與距離。他望着西方，心中隐約覺得那離這裏至少要有五百裏。
五百裏，就算是一馬平川的地形也要走上許久，更何況一路上肯定有山高水低，已算是長途。
望了望這還沒有住熱乎的屋子，葉青楓不由搖頭一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半年的租金算是浪費了。
不過之前誰能想到自己竟然要遠離家鄉，到那個沒聽說過的地方去，才有成為修士的希望呢？
可見世事變化無常，從不以人意志為轉移。就算是成了聖人，難免也如蘇聖一樣做一番自己料不到的無用之功。
葉青楓搖頭微笑，心中淡然。
遇事見機而為，秉承本心不變，活這一世不論經多少風雨變故，至少也是我心如一。其餘雜事對錯，過眼雲煙而已。便如蘇聖之舉，影響萬年，但歲月長河無窮無盡，十萬年後，又有何人記得她當初的大手筆？一切對這個世界來說，都不過是過眼雲煙，就算是巨力在身，對宇宙來說也不過是個小小生靈。
只要堅守本心便是永恒。些許小事，不必後悔。
不覺間時間流轉，葉秋庭帶着一些日用品和一些換洗用的衣服回到了家中。葉青楓直接将自己意思告訴了大哥：“大哥，我打算離開這裏。”
“什麽？”葉秋庭一怔，看了看手中這些東西，“你不是剛剛要我……”
“我想了想。”葉青楓說，“我們已經不适合再居于赤天城中。林家如今這般對我們，自然會引人口舌，時間一長，他們自己也會覺得羞愧。而這種人羞愧起來，斷不會向我們認錯挽回，只會更加迫害我們，甚至讓我們銷聲匿跡。”
“我琢磨他們也做得出來！”葉秋庭想了想後，緩緩點頭。“當初我真是瞎了眼，怎麽沒看出他們是這樣的人？”
“你太像爹了。”葉青楓看着兄長，忍不住感嘆一聲。“不說這個了。大哥，你最好也別在赤天城中從軍，防止林景羽從中作梗。這些東西分成兩份打成行李，我們就趁今晚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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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這麽急吧？”葉秋庭說。
“想到了，便及早辦到。”葉青楓說，“未雨綢缪總好過被暴雨入室。”
“好。”葉秋庭一點頭，“你比我聰明得多，這些事我都聽你的。”
兩兄弟收拾了一番，到了黃昏之時，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出了西城門而去。不久後，城門關閉，天色大黑，城中燃起了燈火，又漸漸地一一熄滅。天至深夜之時，在兩兄弟租下的小屋外，一道身影飛掠而至，仿佛一只黑夜中的蝙蝠。
“兩個小子，別怪我心狠。”那黑影立于宅院牆上，望着下方，冷哼一聲。“我家掌門終還是擔心你們心懷仇恨，将來害及林家。為了以防萬一，就由我來送你們上路。黃泉路上，也別讓你們的爹太寂寞吧。”
說着，一甩手，手中提的兩只大壇子飛了出去，砸在那屋上，随後手掌一揮，一道火光飛射而出，落在那屋上，整個屋子立時熊熊燃燒了起來。
葉秋庭和葉青楓自然不知此事。此事，兩人正行走于明月之下，各自無語向着遠方另一座大城而去。在天亮之前，兩人已來到那城前，靜靜立于城門外，等待開門。
“大哥。”葉青楓望着兄長，一時間心情激動。他拉住葉秋庭的手，緩聲說：“我們就此分手吧。”
“你要去哪裏？”葉秋庭一怔。
“我要去尋找我的路。”葉青楓說，“你到了軍中，自己好好保重，最好隐姓埋名，不要透露與爹的關系。”
“你去尋什麽路？”葉秋庭急了，“你又不是修士，又沒練過武功，連自保都是問題。聽我的話，在這裏再租個宅子住下，一邊修煉一邊教書……”
“哥。”葉青楓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注視着兄長的眼睛。
他的眼裏，有一些特殊的光芒在閃動着，這種光令葉秋庭忍不住閉上了嘴。他感覺這光令自己熟悉，仔細一想，又不是那種野獸般可怕的淩厲之光。他想了想，突然明白了。
那是每當父親教導他時，眼中不自覺流露出的光。那是不可置疑的命令，每當他看到那種光，都會情不自禁地說一聲“是”。
如今，他終于長嘆一聲：“青楓，也許你真的……你看我，胡亂為你安排什麽前途？你遠比我聰明，若是認真起來，幾年間只怕修為就能超過我……我……我聽你的。只是你……只是你一定要小心保重，将來……”
說着，他已經泣不成聲。
“這是怎麽了？”他哭着說，“就在不久前，我們還是赤天城中顯赫的葉家人，是衣食無憂的将軍之後……”
“只要我們還活着，未來就還有希望。”葉青楓輕聲說，“哥，你保重！”
說着，後退幾步，向着兄長深深一禮，大步向着西方而去。
葉秋庭望着弟弟的背影，想要揮手告別，大聲吼出道別的話，但不知為什麽，話卻梗在喉嚨裏吐不出來。
葉青楓不敢回頭，因為此時的他已經淚流滿面，他怕一回頭，自己就會痛罵失聲。他只是默默流淚，漸行漸遠。
一路向西而去，穿過荒原，翻過山坡，趟過小河，朝行夜宿，不知不覺間走了将近一個月，經過了無數的村莊、鎮甸，和數座大小城池，終于接近了感應中那招喚着自己的地方。
一路上，他問過無數人，但沒有一個人知道有一座“由來山”。不過他并沒放棄希望，因為那在心靈原野中飄浮的意志，已經讓他明白自己已經快要到了。這天，他擡頭望向西方，只覺那由來山似乎近在眼前，心中激動之中，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只盼能在天黑之前就到達那裏。
但一個貪心之下，卻錯過了宿頭。眼見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前方只是連綿的樹木與山坡，再看不到村鎮的蹤影，葉青楓知道只怕今夜自己要野宿了。
正向前走着，前方樹木中突然傳來一陣嘯聲，接着，十幾個手持刀槍，面相兇惡的山賊便從林子裏沖了出來，将葉青楓圍住。
“這麽晚了還往山裏跑，這位公子好興致啊！”為首的頭目冷笑着，“我們幾個正愁沒錢下山喝酒，公子您就送了來，真是及時雨。拿來吧？”
葉青楓暗叫聲倒黴，卻是不動聲色，望着這些山賊反而笑了起來。
一衆山賊卻納起悶了。劫了一輩子道，還真沒見過遇見自己就笑的主兒。
葉青楓笑得山賊們心虛生疑，自己則借機快速地轉起心思來，目光投向山賊的頭目，語聲平靜：“我還在想要到哪裏找各位，沒想到各位卻自己來了。真是時也，命也。有緣。”
“什麽什麽？”山賊們疑心自己聽錯了。那頭目更是上下打量着葉青楓：“我說小子，你莫不是個瘋子？”
“幾位，我在周圍找了一整天，不見你們蹤影，本以為這一趟富貴只能錯過，沒想到上天關照，卻還是讓我們遇上了。”葉青楓笑得淡然，鎮定從容，令山賊們感覺其高深莫測。
“你是特意到這裏找我們？”山賊頭目一怔，臉色一沉。“你想幹什麽？”
“大哥，他說有一趟富貴……”旁邊一個小賊低聲提醒。頭目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聾子！”
“各位。”葉青楓一拱手，“廢話不多說了。我是山下三十裏外城中大戶人家的仆役，手裏有一趟富貴，自己一個人吞不下，便想到山中來找各位好漢分享，各位好漢要是願意跟我交個朋友，咱們就一起分了這趟富貴，如何？”
“你倒是說來聽聽。”頭目眼裏閃起了光。
這一個月來葉青楓不斷趕路，早把公子的衣衫換下，穿上了買來的普通衣裝，加之一跻身風塵蒙面，确實有些下人的模樣，再者他一個十六歲少年，突然見到山賊還能如此從容，衆山賊也深覺他是有備而來，一時倒多少有些信他。
“我家老爺是商人。”葉青楓心中電般盤算，嘴上沉穩開聲。“幾日前自外地到手一批珠寶，帶回的途中，卻在西邊的山上遇上了……”他看着衆人，微微一笑：“遇上了衆好漢。他當時倒是機靈，将珠寶藏在一個洞中，只将一些不值錢的貨物交了出去，換了個平安歸家。如今正打算集合人手，再到西山将珠寶尋回。我無意間偷聽到了那洞的位置，加之過去曾與老爺一起跑過這山路，知道怎樣找尋，因此就生了先一步将這珠寶拿到手的心思。不過我也知這是各位好漢的地盤，所以特意來投，指望着和各位交個朋友，我幫各位找到珠寶，各位分我一份，共同富貴。”
一衆山賊都是眼裏放光，那頭目卻有些愕然：“我們這一個月間，也沒遇上什麽行商啊？難不成是西邊那夥人幹的？”
“那批珠寶數目不小，而且都是價值連城的貨色。”葉青楓說，“據說得到一件，便能當個小財主呢。”
“大哥，有得做！西邊那夥，也不過十幾個人，真鬥起來，不一定是咱們對手！”好幾個山賊都激動了起來，湊過來對那頭目耳語。
“好！”山賊頭目一時財迷心竅，沖着葉青楓一咧嘴。“小兄弟，咱們就交了你這個朋友！”
葉青楓微微一笑：“那麽，咱們就共同得了這富貴吧。”
卻不知，不遠處林子暗影中，卻有一雙眼，正對自己上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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