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堂前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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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嗚——”
屋檐下的玻璃風鈴在風裏打了個旋兒,鈴舌在風鈴裏亂轉個不停,風裏都是玲玲當當的聲音。
柔軟的肉墊子踩在地板上安靜無聲,輕盈敏捷的黑貓甩着尾巴,跳到了地板上。
黑色的小家夥打了個哈欠,張開嘴巴,露出粉紅色的小舌頭和尖尖的牙齒,琥珀色的眼睛裏盛着金色的陽光,小家夥走到哪裏,地板上的黑影子就走到哪裏。
“你又來啦。”
彌生月抱起小黑貓,小家夥卷起尾巴,黑色的尾巴繞在白皙的手腕上,皮膚傳來尾部毛發輕柔的觸感。
“咪嗚——”
被騰空抱起來的黑色小家夥又叫了一聲,尾巴一甩一甩的,琥珀色的眼睛裏的陽光像是細碎的金箔,漂亮極了。
他看起來胖了一點,可能是因為最近這段時間,找不到吃的就跑來彌生月住的庭院裏找吃的。
栗子婆婆最近有教彌生月喂貓,只要他來,彌生月就會自覺地去喂他吃的,栗子婆婆告訴彌生月不少關于貓咪的事情,比如貓咪進食的時候不要去打攪,也不要摸他們,如果要摸,就要等他們吃飽喝足了之後,因為貓咪不喜歡被人打攪進食。
“咪嗚——”
……
“喵嗚——”
大橘貓偏過頭去,蹭了一下彌生月的手背,手背上泛起毛茸茸的觸感。
回過神來的時候,彌生月看到了趴在自己腿上的大橘貓,橘色的尾巴蜷縮在胖胖的身體周圍,幽幽的綠色眼睛眯成兩條細小的縫隙,兩只豎起來的耳朵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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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飄起了雪花,細碎的雪花落進人的衣服之間,頃刻被融化在衣物裏,因為太過渺小,連水漬都沒有留下。
隔着玻璃窗可以看到街道上來來往往路過的人,穿着西裝拿着公文包的上班族,打打鬧鬧的年輕漂亮女孩兒,手挽着手牽着彼此的小情侶,天空是灰蒙蒙的,落下來的雪寂寥寒涼,底下的城市卻無聲無息地通過千姿百态的人群溢出活力。
大橘貓張開嘴巴,輕輕‘喵嗚’了一聲,眯起來的眼睛還是沒有睜開,半睜開半閉上的樣子,讓人覺得他每時每刻都在打瞌睡。
彌生月低頭看着她膝蓋上的這坨肥碩的橘,額角的碎發靜靜地垂落。
她有點發愣。
腿上的大橘貓眼睛睜開了一點點,就一點,縫隙裏露出來的綠色宛若翡翠。
“大橘貓。”彌生月伸出手,摸摸大橘貓的腦袋,“你為什麽要跑來找我呢?”
聲音很輕,像是無聲無息下落的羽毛,像是在問大橘貓,又不像是在問他。
趴在彌生月腿上的肥橘抖了抖耳朵,沒發出任何聲音,連一聲‘喵’也沒有,眼睛又眯了回去。
汪汪汪——
喵喵喵——
醫院裏的狗和貓居多,無論是被護士抱着的還是被主人牽着的,貓貓狗狗在一瞬間,宛若相約好了一般,瞬間躁動起來,汪汪喵喵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像是雜亂的交響樂。
彌生月腿上的大橘貓也不打瞌睡了,募地睜開了翠綠色的眼睛,眼中的困意全無,精神的樣子完全讓人很難想象,這家夥在前一秒還在打瞌睡。
被主人牽着的白色博美犬張開嘴巴汪汪亂叫,雲朵似的尾巴晃個不停,在地上急得連蹦帶跳。他的主人是個漂亮的小姐姐,博美犬圍着他的主人一邊汪汪叫,一邊張嘴要她的褲腿往外扯。
小姐姐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博美犬躁動成現在的樣子,牙齒不停地在她的褲腿上摸,幾乎要把她的褲子磨爛了,她試着安撫他的小博美犬,但是小博美犬還是叫個不停,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小姐姐有點生氣。
“動物的危險感知能力要遠遠超過人。”有人告訴養小博美犬的小姐姐。
小姐姐擡頭就看到了比自己矮半個腦袋的紅頭發女孩子,她抱着一只好大的橘貓,比自己養的博美犬要大只好多的那種。
紅頭發女孩子看着小博美犬,“這裏有可怕的東西,讓他害怕得想要逃跑,但是你在這裏,所以他想帶着你一起跑。”
仿佛是應喝了彌生月的話,小博美犬叫得更加大聲起來,寵物醫院的樓道裏都是汪汪喵喵的聲音,貓咪和狗狗,天生就是不對頭的生物,但是在察覺到危險的氣息的時候,反應又是如此的統一。
“快跑吧。”彌生月輕輕說,“帶着你的小博美犬一起。”
咪嗚——
咪嗚——
一片狗叫聲和貓叫聲的浪潮裏,恍惚間,彌生月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咬自己袖子,拼命扯着自己的袖子往外拉,他急切地喊叫着。
——你快跑呀,你快跑呀。
——你會死的。
黑色的尾巴甩個不停,咪嗚咪嗚地叫個不停,在地板上急得團團轉,但就是不肯自己走開。
“喵嗚——”
大橘貓張開嘴巴,喊了一聲。
彌生月回過神來,一只汪汪叫的金毛拖着主人往外拉,金毛犬這個時候發揮出來的力氣比哈士奇的還大,直接把主人拖到了門口。
醫院裏的護士和醫生手忙腳亂,受驚的寵物們叫個不停,急切地想要離開這座建築物。
彌生月看到了之前抱着短毛貓的小護士,小護士看起來焦頭爛額的,不明白為什麽醫院裏的動物們一瞬間都躁動起來,成群的貓狗像是暴漲的潮水一樣從她的腳下穿過去。
彌生月把小護士拉到了一邊,脫離貓狗浪潮的小護士松了口氣。
“你有看到我的毛茸茸嗎?”彌生月問。
小護士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彌生月口中的毛茸茸是什麽。
“白色的毛毛,藍色的眼睛,戴着小墨鏡。”彌生月說。
小護士反應過來了,是那只長毛貓,比別的貓要大,也比別的貓要漂亮,她見過的貓咪,那只戴着小墨鏡的大貓咪是最漂亮的貓咪,給他做體檢的時候,她還擔心這只貓咪這麽大一只,是因為飼主太過縱容他,飲食不控制導致過度肥胖。
做體檢的時候,小護士還擔心白色毛茸茸以後會因為過度肥胖導致許多并發症,暗暗地提醒自己過後要提醒他的飼主控制他的飲食,這麽漂亮的貓咪,如果英年早逝,那就太可惜了,結果檢查下來,這只貓咪的體脂率很低,一身腱子肉。
醫院裏的醫生不僅堪堪稱奇,說如果不是因為貓咪不會去健身房健身,否則他都要以為這是一只天天跑健身房的貓咪了。
“他在樓上的手術室裏!”小護士反應過來。
彌生月把大橘貓塞進了小護士的懷裏,沉甸甸的大橘貓被塞過去的時候,小護士踉跄了一下,差點沒抱住這只肥橘。
大橘貓喵喵喵地叫起來,一臉不樂意。
“你快出去。”彌生月告訴小護士,“醫院裏出事了。”
末了彌生月又補了一句,“帶着我的貓一起。”
彌生月說完就跑了,小護士抱着大橘貓愣愣地站在原地,紅頭發的女孩子逆着貓狗浪潮,往醫院裏跑,視線裏的紅頭發像是風裏搖曳的火焰,如火如血。
夏油傑面無表情地扣住脈門,指甲陷入皮膚裏,反身把那只手向後扯開,手腕翻轉,直接把人摔在了地上。
被摔在地上的人臉跟醫院的地板來了個親密的接觸,‘咚’一聲摔在地上,疼得嗷嗷亂叫,夏油傑快速高踢腿下劈,腳後跟直接砸在對方的腦袋上,對方的下巴直接磕在地上,當場疼暈了過去。
夏油傑看着被摔在地上的人,七仰八叉不省人事,一時間他不由地唏噓起來。
這招其實是跟彌生月學的。
圍觀了無數次小紅毛和五條雞掰貓的鬥毆,連夏油傑都不得不承認,如果單單是用體術跟小紅毛對上,無論是他是五條悟,都沒有勝算的,起碼目前是沒有勝算的。
天與咒縛本就擁有一般咒術師難以企及的強大肉||體,何況是小紅毛一看就是精通肉搏路數的人,倘若是在使用術式的情況下,無論是五條悟還是夏油傑,勝負是沒有懸念地朝他們這邊傾倒,但是在肉搏的情況下就另當別論了。
動脈、腎髒、心髒、脊骨、致死的穴道……彌生月對人類身體中的要害了如指掌,打架的時候,專門挑着一擊就能讓人倒地不起的地方去。
自從某個冬日被小紅毛戳中穴道放倒在地上之後,夏油傑偶爾會和彌生月讨論讨論體術,順便切磋。
适當的力氣切中頸動脈可以讓人暈過去,正中心髒可以讓人心梗死,第七根脊椎骨是身體中樞……有些地方甚至是臨床經驗的專業醫生才能接觸到的地方,小紅毛都了如指掌。
“我聽到的。”彌生月說,“放大聽覺之後,可以聽到心跳的聲音,肺部交換氣體的聲音,肝髒運作的聲音。”
因為變态的五感,知道運作的規律,所以對要害也是一針見血。
“力度的大小、切中的位置,造成的效果都不一樣。”
當時被小紅毛切中頸動脈暈過去前一秒的夏油傑只有一個念頭,這世上的套路千千萬萬,沒有窮盡的套路,只有你想不到的套路,紅毛誠不欺我。
夏油傑嫌棄地看了一眼被摔在地上的詛咒師,蹲下身來,在他身上摸索,摸來摸去摸出了一個盒子,上面的殘穢确定是那間東西沒錯了。
丸子頭DK挑了挑眉頭,心說難道悟的手術室白進去了?
盒子還是完好的,就是不知道裏面的東西如何,這東西的年代可久了。随着時間的推移,附着在上面的封印也削弱了,脆弱得跟張紙一樣,打印專用的複印紙保不齊都比它要結實。
詛咒這種東西不妥善處理的話,會随着時間的推移壯大自己,已有的封印術根本跟不上它壯大的速度。
要是被人扯下那層封印就糟糕了,外洩的咒力會引來各路咒靈。
重新封印花的力氣可不小。
拉開盒子夏油傑就感覺到了濃重的殘穢,僅僅是殘留下來的殘穢氣息,生前的狂暴卻撲面而來。
盒子是空的。
夏油傑愣了一下,看了看暈在地上的詛咒師,又看了看自己,心說我現在把他弄醒問問這玩意兒去哪兒了行不?
說幹就幹,剛想實踐腦內想法的夏油傑兜裏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夏油傑皺了皺眉頭,把空盒子塞進兜裏,掏出手機摁下接聽鍵,“莫西莫西。”
“是我。”電話裏傳來五條悟的聲音。
夏油傑頓了一下,“你身上的詛咒消除了?”
哇塞,真是可喜可賀。
電話裏的聲音停頓了一下,轉而傳出磨牙的聲音,對方顯然是恨不得把他活剝了,“待會兒再跟你們三個王八蛋算賬!”
王八蛋,居然想出這麽個馊主意!虧得他想得出來!回頭他要報複回去!
“手指被咒靈吞了。”五條悟說。
夏油傑頓了頓,視線在眼前幾個東西上來回打轉,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空了盒子,再看了看不省人事的詛咒師。空氣裏突然膨脹起來的咒力,周圍突然躁動起來的咒靈,全都告訴他,五條悟沒驢他,摯友雖然平時不靠譜,但在大事上絕對靠譜,叫他五條靠譜都沒問題。
這會兒事情大條了。
夏油傑想。
人都是會産生負面情緒的生物,無論看起來如何的和藹可親,都是會産生負面情緒的,身體的咒力随着負面情緒增加而外洩,進而誕生出詛咒。
醫院這種地方就适合滋生出各式各樣的詛咒,即使這是寵物醫院,何況這個地方還是曾經頻頻出現不明死亡的案發現場。
家入硝子滑出手裏的咒具,咒具出自東京咒術高專的忌庫,被做成一把脅差的樣式。
硝子不适合在正面戰場是跟咒靈硬剛,罕見的反轉術式,又可以治療他人,一入學就被咒術界重視起來,她只要在後面負責傷員就好了,不需要在正面戰場是跟詛咒師和咒靈剛,需要剛的從來都是一年級的另外兩個狗逼。
但是不需要在正面戰場上硬剛,不代表她不會。
家入硝子提着手裏的脅差,在樓道裏快速奔跑,背後是體型巨大的詛咒,細長的四肢像是沒肌肉的骨頭,長大的嘴巴像是河馬的嘴巴,兩只眼睛要掉不掉地挂在眼窩裏。
前方已經沒有路了,只有一堵雪白的牆。
女孩面無表情地繼續跑,甚至還加快了速度,随着動作飛揚起來的短發起起落落,裙擺搖曳如風中盛開的花朵。
家入硝子擡腳踩在牆壁上,另一只腳用力,踩着牆壁起跳,淩空翻轉,視線倒轉,手裏的肋差劃出,一手拿着刀柄,手心按住刀柄的末端,硝子直接把刀鋒刺進了咒靈的頭顱裏,按在刀柄末端的手用力,整個刀身沒入了咒靈的頭顱裏。
咒靈歇斯底裏地發出震耳欲聾的哀嚎聲,頭顱狠狠地砸在地上,沒有了氣息。
家入硝子把刀□□,從咒靈身上跳下來,甩了甩刀鋒沾上的血,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根煙,點上了火。女孩子站在咒靈的屍體後面,一邊抽煙,一邊皺起眉頭。
五條和夏油那倆狗逼在幹什麽?讓我一個奶媽來處理這等破事。
好在醫院裏的大部分人員已經被「窗」疏散了,現在也不用擔心自己上新聞什麽的了。
醫院定期會舉行消防演練,演練了無數次,這裏的護士和醫生應付突發的火災可謂是手腳麻利,那個輔助監督腦瓜子也是相當的麻溜,收到信號直接奔廣播室裏嚎一嗓子着火了。
家入硝子看了看牆角裏的廣播器,心說廣播是個好東西。
剛想要吐出一個煙圈來舒爽一下身心,左前方的牆壁卻驟然轟塌,混凝土和碎裂的玻璃塊兒嘩啦啦的落下,尖銳的碎石和玻璃碎片刮花了對面的牆,跟着碎石和玻璃碎片一塊兒砸出來的還有一個人,那人直接被糊到了牆上,嘩嘩下落的沙土揚起一大片塵埃,模糊了視線。
家入硝子一手夾着煙,另一只手下意識地捏緊了手裏的肋差。
那堵牆是被人砸穿的,有人摁着對方從牆的另一端撞擊,力度大得直接用人砸穿了牆。
家入硝子龇起牙齒,醫院的牆可不是豆腐渣工程啊,夏油傑那個體術愛好者都做不到砸穿穿牆壁吧?他最多只能劈開兩塊兒磚頭,而且還是劈開了還得嗷嗷叫着找她來反轉術式的那種。
如果對方是敵人,那就糟了。
但是能砸穿牆的人跑來寵物醫院做什麽?給貓貓狗狗看病體檢?別搞笑了,這種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的人跑來這裏做這種事情?多半是為了那東西來的。
家入硝子捏着刀柄的手更緊了,手心甚至滲出了汗水。
她一個奶媽,跟咒靈這種腦子不好使的貨色硬剛沒什麽壓力,但是剛上硬貨色,真的是……相當糟糕。
被彌漫的塵土遮掩住身形的人緩緩靠近,家入硝子額角滲出汗水,握着刀柄的手越發的收緊,心髒跳動的速度加快。
一只白色的運動鞋首先進入了視線,然後是寬大的深藍色呢子外套,外套的款式比較寬大,更顯得對方身形越發的小只,紅色的頭發被高高綁起,一縷紅色的頭發落在肩頭上。
拎着滅火器的小紅毛緩緩進入了家入硝子的視線,對方看起來殺氣騰騰,手裏的滅火器底部還滴着血,紅色的血滴在地上把覆蓋在地上的塵土染塵了深色。
家入硝子:“……”
還真特麽是個來給貓貓狗狗看病體檢的家夥。
家入硝子看了看被倒在地上的人,對方是個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的成年男人,身上的血跡表面是給小紅毛用滅火器砸的吐出來給噴的。
募地回想起來五條悟說的這紅毛一身怪力。
家入硝子深吸了一口煙,給自己冷靜冷靜,冷靜完了又看了看紅毛,紅毛已經走到了男人面前,滅火器滴血的底端抵上了男人的腦門。
“我再說一遍,我的貓在哪裏?”小紅毛冷冷地開口,聲音無喜無悲,冷靜到了極點,冷靜到讓人心裏泛起一種涼涼的感覺。
一時間那雙原本柔和的琥珀色眼睛裏像是翻滾着熔岩一樣,冷靜地把沾上血的滅火器抵到人家的腦門上的樣子,簡直像是把吼叫聲壓抑在喉嚨裏即将咆哮的母獅子,活似對方一個說錯話她就能一滅火器下去送他歸西。
家入硝子心裏‘咯噔’一聲,不由地對五條悟肅然起敬,心說五條悟你居然還沒給這紅毛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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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5T5:哈秋哈秋——
小紅毛:我聽到着火了就抱了個滅火器去救火。
等等,下一章就把五條貓貓就出場了,是人,不是喵,下一章貓貓帥氣出場!揭曉貓貓是如何變回人的真相!
紅毛接觸守則之一,永遠不要傷害她的貓,不然會給打死。
小紅毛打人的場面太暴力了,我省略掉了(捂臉JPG.)
笑死,她還不知道她找的那只貓是能打死詛咒師一窩的最強。
感謝在2021-08-22 21:25:49~2021-08-23 22:28: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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