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洗豆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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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7月 山梨縣 ■■溫泉鄉
夏日的太陽很是刺眼很是灼熱,在太陽底下站久了,甚至會産生一種被灼燒的感覺。
彌生月忍不住伸出手,五指展開,巴掌大的陰影落在彌生月的臉上,金色的陽光從指縫傾瀉而下,視線一陣恍惚,仿佛一瞬間有人在黑暗裏拉開了白熾燈,彌生月忍不住側了側腦袋,想要逃避頭頂的太陽。
層層疊疊的樹葉仿佛将夏季的灼熱過濾掉了,從樹葉間隙穿過來的風微涼微涼的,驅散了一點夏季的灼熱。
這片樹蔭很是濃郁,枝葉蔥茏繁茂得只在陰影裏留下來幾塊光斑,好巧不巧彌生月坐在那根樹杈上,擡眼就對上了刺眼的太陽。
從枝頭眺望過去,天邊的水田在太陽底下泛着水光,田埂将将大塊大塊的田地劃分成一小塊一小塊,這一帶的森林被保護的很好,居住在這一帶的人們似乎對山裏的某種東西懷有某種信仰,蔥茏的樹木入眼可見,遠遠的望去,彌生月一大片濃郁的翠綠色裏可以看到鮮豔的紅色,那是修建在森林裏的鳥居。
“彌生月——”
彌生月遠遠地聽到媽媽在喊自己,水田上回蕩起媽媽的呼喚聲。
紅發的小姑娘從枝頭上跳下來,動作靈巧得像只貓兒,起身就對上樹底下的地藏菩薩石像,石像的表情滿懷慈悲。
彌生月頓了頓,耳邊呼呼的風聲掠過之後,彌生月轉身就朝聲音傳過來的方向跑去。
今年的暑假剛剛開始,彌生月和媽媽收到了幾張溫泉卷。
山梨縣的溫泉鄉很有名,每年從全國各地慕名而來的游客數不勝數。在山梨縣諸多的溫泉旅館之後,其中有一家是屬于野澤一家的。
野澤太太是媽媽的大學同學,據媽媽說野澤太太和媽媽大學時期是很好的朋友,兩個人都喜歡攝影,愛好相同也進了同一個社團,如果媽媽的身體再好一點,沒有結婚的話,應該會成為一名旅行家,帶着攝像機滿世界旅游、拍照。
溫泉卷就是野澤太太寄過去的,野澤太太還十分熱情地邀請媽媽帶着彌生月過來做客,還在信中特地說明,她會準備清酒和溫泉蛋,還有當地的名産來招待媽媽和她的女兒彌生月。
野澤太太的外表是個日本傳統的大和撫子式美人,溫潤的眉眼,烏黑的秀發盤在腦後再別上一朵清新的百合花,顯得端莊秀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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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別人一樣,看到媽媽帶着過來的彌生月的時候,野澤太太下意識地把目光集中在了彌生月鮮豔的紅頭發上。
但是野澤太太只是溫和地笑了笑,“很高興見到你,彌生月醬。”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野澤太太。”彌生月說。
之後野澤太太就和媽媽聊在了一起,闊別多年的兩個老朋友重逢,兩個人在當年又是非常好的朋友,只是開了個頭之後,話題便滔滔不絕。
野澤太太有個跟彌生月差不多大的兒子,在山梨縣讀國中二年級。
談及自己的兒子的時候,野澤太太好看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啊啦,這個年紀的小孩子真的是非常叛逆啊,真的是非常讓家長頭疼啊。”
野澤太太又看了看頭發鮮豔的紅頭發,“你家彌生月看起來非常乖巧哦,晴和看起來沒有這樣的煩惱。”
媽媽彎了彎眼睛,“難說啊,去年我才被老師叫過去呢。”
野澤太太看起來有點不可思議,“真的假的?”
媽媽點頭,又笑了笑,“當然是真的呀,不過呢,再調皮搗蛋,我的彌生月也是我的珍寶。”
媽媽和野澤太太說話的功夫,紅發的珍寶默默地退出了和室,把空間留給兩個闊別多年再次重逢的老朋友。
野澤太太家的溫泉旅館據說是從野澤先生的祖父那一代傳到野澤先生這一代的,野澤先生是個老實憨厚的男人,不太擅長經營祖業,好在他娶了個精明能幹的妻子,這間旅館在野澤太太的經營下,生意蒸蒸日上。
從祖父那一代傳過來的溫泉旅館年紀明顯的大了,整座旅館裏都是古樸的歲月氣息,旅館裏的很多設施已經不能用了,古舊的設施不适用當下的生活習慣不說,單是修理的方式也得需要一些老工匠來修理,于是野澤太太在維修旅館的時候,去掉一些不便,一方面很好地保留了旅館的古樸,一方面方便了客人的需求。
水塘裏的驚鹿‘篤篤’,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光滑的石板上,從竹管流過的水流泛着金色的水光。
彌生月還沒有走出門就看到一個髒兮兮的男孩風一樣跑了進來,短短的頭發有些亂,男孩的衣服身上沾滿了灰塵,臉上還有細微的擦傷,看到屋檐底下站着的紅頭發女孩子的時候,愣了一下。
男孩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一身浴衣的彌生月,那是野澤太太家旅館提供的浴衣,幹淨的素色襯得彌生月的紅發越發的鮮豔,女孩子的眼睛是幹淨澄澈的琥珀色。
然後男孩子轉頭就跑進了屋子裏。
彌生月:???
沒過多久,背後就傳來了野澤太太無可奈何的說教聲和男孩頂嘴的聲音。
“啰嗦!”男孩又風一樣地從彌生月身邊跑出去了。
彌生月:???
彌生月轉頭就看到野澤太太頭疼的表情。
彌生月不太懂‘叛逆期’的意思,只知道每個孩子成長之中都會迎來這個特殊時期,青春期高漲的荷爾蒙會讓孩子對父母産生反叛心理。
算算年紀,其實彌生月是活過了叛逆期的那種人,但是‘叛逆期’的彌生月在幹什麽呢?哦,大姐夫好像把他多年的賭博心得和積累的技巧交給了彌生月,還帶着彌生月偷偷摸摸溜出族地去大賭特賭,賭運慘不忍睹,最後輸得差點連底褲都抵押出去了。
結果是什麽來的?
彌生月想了想,好像是大姐夫扒上了一個路過的海膽頭哭唧唧,海膽頭一邊推着他的臉,一邊讓他滾,彌生月全程抱着手裏紙包的糕點坐在屋檐底下聽他們說相聲,說完相聲,海膽頭不情不願地幫大姐夫把衣服贖回來了。
最後的最後,姐姐找過來了,姐姐看到彌生月的時候,明顯氣壞了,彌生月知道姐姐生氣了,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事情,于是老老實實跟姐姐道歉,但是姐姐說錯的人不是彌生月而是姐夫,轉頭攥緊拳頭照着大姐夫的臉掄過去。
被姐姐掄飛出去的姐夫流星一樣飛了出去,砸穿了好幾道牆。
彌生月和海膽頭目瞪口呆,整個人都傻了。
彌生月突然又想到了五條悟,白貓貓一天到晚都是‘天上天下唯老子獨尊’的樣子,典型的叛逆期少年。
——五條悟的父母……也會這麽頭疼嗎?
彌生月沒頭沒腦地想。
一不留神撞在了別人身上。
彌生月摸着被撞疼了的鼻子,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後頸的衣物突然一緊,彌生月被人掐住了命運的後頸皮,雙腳慢慢地懸空,彌生月給人拎着後衣領子提了起來。
彌生月:???
彌生月擡頭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對方臉上的小墨鏡折射出白色的光芒,藍色的蒼天之瞳對上了彌生月的琥珀色眼睛,“怎麽老子走到哪裏都能看到你這個小紅毛?”
小紅毛被五條悟拎在手裏,琥珀色的雙瞳無神,眼神死地和五條悟蒼藍色的眼瞳對視,心說我還想問嘞,怎麽走到哪裏都能看到你們兩個。
彌生月側了側腦袋,果不其然在五條悟身後看到了同樣一身黑色制服的夏油傑,對方眯着自己狹長的眼睛,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
“日安,彌生月醬。”夏油傑揮了揮手。
彌生月舉了舉手,“日安。”
“你們跑到這裏來做什麽?”彌生月歪了歪腦袋,“旅游?”
“不是,是任務。”夏油傑笑笑說。
“你們不放暑假的嗎?”彌生月突然想起現在還是暑假。
五條悟把手裏的紅發小姑娘放了下來,氣呼呼地把小紅毛的紅頭發揉亂了,“咒術高專沒有暑假這種東西!”
“啊啊,沒有暑假老子就不計較了,可是高層的爛橘子不想做人了是吧?”五條悟越想越氣,一邊把彌生月的頭發揉的亂七八糟,一邊大聲逼逼,“哪天把他們全部宰了好了。”
氣到喪心病狂jpg.
“悟,咒術師不是為了宰爛橘子而存在的。”夏油傑無可奈何地糾正,“而且這個任務本身我也不覺得有什麽錯,畢竟咒術師的職責是保護普通人。”
五條悟繼續揉着彌生月的紅頭發,“嘁,弱小的家夥真是超級麻煩!”
彌生月往下一蹲,五條悟只覺得手裏一空,彌生月把自己的身體矮了下去之後一溜煙地溜了出去,伸出雙手捂着頭頂的紅頭發,離五條悟遠遠的,免得他又來禍害自己的頭發。
“你們要殺橘子不要拿我的頭發出氣。”彌生月氣鼓鼓地解下了綁着自己的紅頭發的發帶,被五條悟揉的亂糟糟的紅頭發放下來之後,頃刻變得順暢。
“打理頭發可麻煩了。”彌生月自顧自地開始綁綁頭發。
紅色的頭發很罕見,剛才一頓亂揉,五條悟的手裏還殘留着彌生月頭發的手感,很柔軟,很順滑,彌生月把發帶解下來之後,紅色的頭發像是潑墨一樣潑灑下來,落到了小紅毛的肩頭上,遮住了白皙纖細的後頸,搞得五條悟的右手蠢蠢欲動——想要去揉亂彌生月的紅頭發。
“吶,彌生月醬怎麽在這裏?”夏油傑問。
“假期出行。”彌生月說出了目前五條悟超級想做的事情。
夏油傑眼角抽搐,彌生月已經開始重新綁頭發了,五條悟不知道什麽時候繞到了人家紅毛的身後,伸出他的兩只安祿山之爪,十根手指不安分地動作,對着彌生月剛弄順暢的弄頭發蠢蠢欲動。
——超級幼稚啊,悟。
饒是習慣了五條悟天天幼稚的夏油傑也忍不住腹诽。
彌生月豈能讓五條悟這麽容易得逞,歪了歪腦袋就避開了五條悟伸過來的安祿山之爪,腳尖向上一踮,發頂直接撞上了五條悟的下巴,把人疼得直抽氣。
……
嘛,結果夏油傑完全能意料到。
這兩個人就沒消停過。
夏油傑眼神死地看着在院子裏靈巧地躲過五條悟的爪子的彌生月和追着彌生月不放的幼稚白毛,小紅毛的動作很敏捷,即使在面積不大的院子裏也不妨礙她躲避五條悟安祿山之爪的動作,像是天生帶有肉墊的貓科動物一樣靈巧。
這倆人都超級幼稚。
夏油傑想。
很久以前,這一帶的溫泉鄉不像現下這麽有名,在這裏居住的人大多數都是窮苦的人們。
這一帶有一座保留至今的古老橋梁,規模不大,只是被架在一條小河上,河岸的兩邊長滿了蘆葦,只要有風吹過,叢生的蘆葦就會發出沙沙的聲音,蘆葦叢也會像浪花一樣翻滾起來。
那條小河在層層疊疊的蘆葦叢遮掩下,一直延伸到山林裏,孤零零的橋一直架在小河上,奇跡般地沒有随着時間流逝而腐朽。
據說每到夜半時分,會響起沙沙沙的聲音,像是女人在河邊洗豆子的聲音。
彌生月眨巴眨巴眼瞳,看着提着手提燈的五條悟,黑夜裏亮着的燈火,白發DK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鏡,墨鏡在黑夜裏流淌着冰冷的光,硬是把五條悟五官精致的臉照得陰滲滲的。
“為什麽是洗豆子的聲音?”彌生月舉手發問。
“當時的婦女大多數會在橋下洗豆子,但是自從江戶時代末期,攘夷運動興起之後,那座橋下的河岸就變成了臨時處刑地。”夏油傑笑眯眯地給彌生月解答,“據說現在洗豆橋下,還有不願意離開的亡魂在洗豆子哦。”
“亡魂又不吃飯,他們把豆子洗幹淨了也沒有用。”彌生月一點也不害怕。
五條悟把手裏的手提燈往榻榻米上一放,推了推鼻梁上的小墨鏡,“這是深夜鬼故事的套路。”
“你們睡不着?”彌生月覺得自己好想明白了,轉頭看向五條悟,“你是不是怕鬼?”
“老子才沒有!”五條悟瞪着眼睛反駁。
“那就不要半夜三更拉着我跑到彌生月醬的房間裏來講故事啊。”夏油傑扶了扶額頭,眼底下是淡淡的淤青。
“鬼故事就是要一起講才好玩嘛。”五條悟拍着大腿兒說。
專職是祓除咒靈的咒術師,居然怕鬼,彌生月覺得超級神奇。
“嘛。”夏油傑揉了揉眉心,驅散了一點點困意,“如果只是個鬼故事就好了。”
“有咒靈?”彌生月開口。
五條悟抱着胳膊開口,“這一帶的人們對鬼神懷有敬畏,再加上洗豆橋下曾經被用來作為處刑地,負面情緒濃厚的地方一般容易滋生詛咒,詛咒轉化成咒靈。”
“前幾天「窗」監測到了咒靈的波動 ,但是地點并不明确。”五條悟說,“有幾個人不遠千裏地跑來山梨縣泡溫泉,泡完溫泉就死了。”
彌生月:???
彌生月:“……我今天也泡了溫泉,你倆也泡了,那我們會挂掉嗎?”
“有可能哦。”五條悟嘿嘿嘿地開始吓唬彌生月。
“哦,那我要寫遺書。”彌生月內心穩如老狗,“我的墓地一定要離你遠一點。”
五條悟撇了撇嘴,“老子才不會死翹翹,死翹翹的是你這個小紅毛。”
“那我的墓志銘要刻上‘五條悟和狗不得參拜’這句話。”彌生月死魚眼,她才不要下地了還能看到五條悟在她的墓前撒歡。
這天沒法聊了,于是他們打起來了。
五條悟被夏油傑拖回他的房間裏睡覺,結果半夜三更的時候,彌生月睜眼就看到了五條悟放大的臉。
彌生月:“……你要幹嘛?”
五條悟:“老子睡不着。”
彌生月:“那你幹嘛不去找夏油?”
明明你倆才是一對兒,幹什麽要跑來騷擾她這個小紅毛。
五條悟:“傑那家夥不講義氣。”
夏油傑放咒靈堵了門不說,還放話如果五條悟再騷擾他,他就放咒靈咬死五條悟。
彌生月了然,“你怕鬼。”
五條悟:“……老子不怕。”
彌生月:“你怕。”
五條悟:“老子不怕!”
彌生月:“……那你回去睡覺。”
五條悟死鴨子嘴硬,“老子就不回去。”
彌生月沒轍了,小紅毛又困又累,揉了揉眼睛之後,把被子拉開,給五條悟分過去一點了一點,紅色的腦袋又鑽進了被窩裏,“那我們睡吧。”
五條悟:???
五條悟:!!!
你這個紅毛在說什麽騷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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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高專悟:原地爆炸jpg.
二八悟:嘤嘤嘤,彌生月,人家怕黑人家怕鬼,一起睡嘛~
彌生月:……那……
惠惠:虎杖!快把你姐姐帶走,我去報警!
悠仁:???
Ps:(1)蓋棉被純睡眠,小紅毛心裏還是一張白紙,沒有黃色內容。
(2)姐姐→水戶姐姐,好賭姐夫→朱迪,路過的海膽頭→斑大爺
感謝在2021-06-30 19:43:00~2021-07-03 13:18: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玖黎 10瓶;FISH想吃炸湯圓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