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尖刺玫瑰·三個男人一臺戲
抑制劑順着血管流便全身, 醫療艙的鎮痛噴霧釋放也緩解不了朝音的疼痛。他身體冰涼,渾身冒冷汗,仿佛是剛從冷水裏撈出來。
因為抑制劑打得太晚, 藥物壓制激素時更加兇猛, 兩方勢力在朝音身體裏打架, 承受結果的卻是朝音本人。
這一次比往常每一次都要疼得多,朝音像蜷縮起來,卻因為身體被綁住無法動彈。嘴唇發紫顫抖, 臉色慘白,他牙關緊咬,努力去對抗身體的顫抖。
暨憫半蹲在他身旁,頗為無助。小型飛船的醫療條件跟不上,他只能看着朝音疼得死去活來, 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朝音這兩年長高了, 手掌沒長大多少,握在手心裏和暨夏沒什麽區別,捂了好一會兒都捂不熱,只有不住的顫抖。
暨憫自己也很難受。
朝音最後釋放了太多信息素, 差點逼得他被動發情,此時他身體燥熱, 和渾身冰涼的朝音俨然兩個極端。
他剛想松開手走開去給自己紮一針抑制劑,就被朝音握住了手指。朝音體力透支,已經非常虛弱了,握住暨憫的手沒什麽力氣, 暨憫只要甩手就能甩開朝音。
但他沒有。
他無奈地蹲回醫療艙前, 捂緊了剛剛握住他的手指。
藥效發揮到後期,副作用減退, 朝音終于不那麽痛了,繃了很久的身體緩緩放松。半夢半醒之間,他聞見熟悉的信息素氣味,像無害的初雪落下,掩蓋不安。
也許是陶源吧,朝音心想。
如此不帶攻擊性的信息素,他只在孕期時從陶源那獲取過。
看見朝音眉頭舒緩開來,暨憫也松口氣。自己走到一旁,給自己打了一針抑制劑。
朝音後頸上留下一刀猙獰的傷口,需要回到戰艦上去處理,飛船上帶的醫療艙只能幫他止血,不能完全修複。
暨憫盯着那道傷口盯了好一陣都沒移開目光,他有些自責。他不知道當時自己為什麽那麽沖動,好像不标記朝音就不行。
理智僅存一點的朝音都能抗住發情期情.欲中燒,顯得他更不是個人了。
冰冷的液體跑遍暨憫全身,驅趕掉燥熱,他冷靜了一下,走了出去,準備系上安全帶脫離大氣層。
暨憫的兩個下屬正在駕駛室盯着數據,其他兩個人坐在後邊,憤怒都快把飛船融化了。
但暨憫也沒有同他們解釋的想法,作為高層領導人,帝國掌權人之一,他從沒有替下屬答疑解惑的義務,即使對方是朝音的下屬也一樣。
戰艦派出了一架大型飛船接應他們,得知朝音的情況以後清了場,只留下朝音的貼身侍衛隊來接人,避免被無關人員發現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脫離大氣層之後暨憫想也沒想就解開了安全帶去看朝音。他小心翼翼地将朝音從醫療艙裏撈出來,手剛觸碰到朝音的身體,朝音就疼得瑟縮了一下,顯然很抗拒。
暨憫只能更加小心溫柔,一點點把朝音從醫療艙裏移出來。他總覺得自己做如此細微的活仿佛還在讀幼兒園做手工的時候,甚至因為太怕弄痛朝音,還出了一身汗。
終于撈出來後,他用毛毯把朝音包裹起來,只露出個臉蛋在外邊。沒了痛楚,朝音呼吸恬靜了很多。
暨憫把朝音抱在懷裏,總覺得朝檸睡覺的模樣應當是随了朝音,一樣恬淡乖巧。
朝音就像泡在一場美夢裏,周身環繞熟悉的氣溫,暖意驅散嚴寒,像冬天的太陽,曬在身上格外舒服。他許久沒有獲得過如此舒适的安全感,所以難得地忘記危險,睡得格外沉。
飛船脫離大氣層以後不久就見到了前來接應的大型飛船。
暨憫抱着朝音從小型飛船下來,一出門就對上了陶源憤怒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罪人。
暨憫對此視若無睹。
陶源壓着怒火走到暨憫面前,即使他的怒氣快要跳出眼睛舉劍當場刺殺暨憫。
但他什麽都沒有做。
他和可以任性來任性去的暨憫不一樣,他是朝音的貼身侍衛,代表的是朝音,他的禮儀不能出任何差錯。
“暨憫殿下,請您将朝音殿下交付給我。”陶源壓下所有的情緒,不卑不亢地說。
“不用了,我帶他去。”暨憫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要親自看着朝音醒過來。
“殿下是銀海的實際掌權人,有關于他任何人身安全的事我們絕不會退讓。”陶源擋住暨憫打算離開的腳步,并不退讓。
“讓開。”暨憫的耐心有限,分給朝音以後一點都不剩了。
“殿下的身體狀況我們最清楚,請您不要耽誤殿下治療。”陶源擡起頭,和暨憫對視,眼光堅定。
暨憫冷哼一句。AI能直接調取病歷,過往的診療史誰都會看,哪個醫生看都一樣。
拿這種理由想從他懷裏搶人根本站不住腳。
他手上抱着朝音,動作弧度不敢太大,免得朝音撞到哪裏疼痛。他只加重語氣,再次重複,讓陶源從他眼前滾開。
陶源跟着朝音出生入死,平日裏他不反抗暨憫僅僅是因為朝音和暨憫沒有利益沖突,不代表他脾氣軟。
他擋在前方,擺出一副随時準備搶人的姿态。
暨憫要強行離開時,光腦響了,是辛喻的特別鈴聲,吵得他耳朵疼。
辛喻打了個視頻通話過來,畫面還沒完全跳出來,咋呼的聲音先到了。
“我給朝音打電話打不通,他是不是出事了?”辛喻無視任務,直奔自己最關心的事。
“沒有。”暨憫不耐煩極了。
他一夜沒睡,又打了針抑制劑,此時也覺疲倦,耐心早已離家出走,全憑最後的理智和良心聽辛喻說話。
“……他怎麽了?!”畫面完全跳出來時,辛喻看見了躺在暨憫懷裏的朝音,嘴唇褪了紫開始發白,臉色仍然慘白,看上去就是有點事的樣子。
“關你屁事。”
“辛喻殿下,暨憫殿下想要強行帶走生病的殿下。”陶源見到能說上話的辛喻,果斷告狀。
“???”
“你別挂。”辛喻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看上去也是風雨欲來,準備發火的模樣。
暨憫想挂掉電話,但一想辛喻在他追回朝音的路上出了不少建議,以後也許還有用得着他的地方,還是沒直接挂掉。
“你把朝音帶回去幹嘛?你知道他身體什麽情況嗎?”
“你缺席了兩年你就聽他身邊人的話,他身體狀況沒寫在病歷上你知道嗎,讓他的醫生給他看!”
“你怎麽當的隊員啊,這麽大個活人你能讓他受傷,還戰神呢,你倒是活蹦亂跳完好無損,受傷的全是身邊人。”
暨憫被辛喻一通輸出,臉色愈來愈難看,但他難得地沒有反駁。
他還有最後一層邊界感,也知道朝音費盡心思想同他拉開距離,他如果把朝音帶回去,管不住嘴的人指不定私底下怎麽說朝音。
想起那天一個階下囚,都能當着朝音的面說那麽難聽的話……
“我送他回去。”暨憫做出了退讓。
“不用了,即使是友盟國,也希望您能尊重我們銀海的隐私。”陶源卻遲遲不肯讓步。
他是帝國忠心耿耿的守衛,保護着帝國的每份權利,一點都不肯讓。
暨憫此時真的有些生氣。
他和朝音親密接觸的時候陶源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呢,想到這層他就想起是因為朝音孕期信息素失調陶源才被提拔上來的,他就更生氣了。
“争個屁啊争,趕緊送朝音回去。”辛喻才不理會這兩個人的争執,他眼裏只有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朝音。
他人不能過來,只能隔着數個光年的距離,通過屏幕猜測朝音的情況。
“……暨憫殿下,這邊請。”陶源沒再堅持。他可以違抗暨憫的想法,但不能違抗辛喻的。
比起和伽州短暫的合約同盟,銀海和爾北才是長久同盟,他不能因為自己的決定搞出爛攤子讓朝音處理。
暨憫冷哼一聲,不動聲色地跟上陶源。興許是消磨太多體力以後又病了一場,累得不想蘇醒,朝音睡得很沉,仿佛外面的争吵同他不在一個世界。
銀海的醫生等待多時,暨憫想往裏面走,卻被陶源攔住。這裏已經是銀海的大後方了,即使是友盟國的太子暨憫,沒有得到朝音許可,那也是不受歡迎的客人。
“交給我吧。”陶源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說道。
“……”暨憫猶豫了一下,還是将朝音小心翼翼地放進陶源的懷抱裏。
兩個人動作都很輕,像移交稀世珍寶一般,誰都不願吵醒朝音難得的好覺。即使是剛剛劍拔弩張,要不是身份地位,都想掏出槍斃了對方,此時的想法卻一模一樣——不要讓朝音覺得疼痛。
等到陶源完全接過朝音,兩個人齊齊松了口氣。暨憫望向睡得正香的朝音,臉色柔和了不少。
“別墨跡了,回去開會。”辛喻忍無可忍地出聲,打斷暨憫柔情似水的眼神。
“等一下,”陶源叫住了暨憫,“我有話要單獨對您講。”
暨憫挑眉,他覺得陶源也是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人,接下來說出的話絕對不好聽。
但他還是挂掉了電話,等着陶源說接下來的話。
“我知道您和殿下有過一段曾經,”陶源聲音不急不緩,“聽說,是您在一個小星球上撿到的殿下。”
暨憫不知道陶源是哪得來的消息,他點點頭,示意陶源繼續說下去。
“殿下了為了您受了不少委屈,甚至有了小殿下,雖然殿下把小殿下當做禮物,”陶源頓了一下,譏諷般地笑了一聲,“但如果您沒有帶走殿下,我們帝國的人不超過2個小時後便會抵達星球接走殿下。”
“您剛走不久我們的人就到了,因為不敢進入銀海內部去找殿下,所以在銀海邊境游蕩了幾個月,才等到殿下生命坐标換了地方。”
“換而言之,如果不是您多此一舉,殿下不會認識您,也不會受那些苦。”
“我說完了,”陶源抱着朝音,不方便鞠躬,只微微鞠躬表示禮儀,“祝您會議順利。”
陶源抱着朝音走進醫務室,厚重的門在暨憫面前關上。他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誰也猜不中他在想什麽。
門剛關上,朝音就醒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在一個人溫暖的懷裏睡了一覺,對方身上的氣味熟悉,撫平了他所有的不安。
他睜開眼,看見陶源輕手輕腳地把他放在病床上,恭敬疏離,卻又溫柔備至。
他摸了摸後頸,心裏一陣悵然若失。
作者有話要說:三個男人一臺戲。
朝音在臺下吃瓜看戲。
暨憫:“我是朝檸的爹,讓我進去看看他娘怎麽樣了。”
陶·大公無私·不畏強權·源:“您是我爹也不行。”感謝在2022-02-25 22:10:01~2022-02-26 22:44: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與時光終年不遇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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