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玫瑰·新計劃
暨憫疑惑地想把朝音從衣服堆裏拖出來,手指快碰到朝音手臂的時候,光腦一聲鳴響,提醒暨憫來了重要消息。
他冷着臉站起來,放過了逃開的朝音,出去處理消息。
朝音抱緊自己,把頭埋入衣服堆裏,如獲至寶地汲取裏面的氣味,體溫捂熱了周圍所有的衣服,如同暨憫從前的擁抱一般,溫暖又充滿安全感。
他不敢閉眼睡覺,噩夢如同深夜的荒原上拍着翅膀飛過的烏鴉,在行人最恐懼的時候撲上去譏諷。
暨憫不在的時候,他做了一個長長的夢,真實又荒誕,仿若真實上演,又假得能一眼識破。
他夢見自己在那個有大屏幕的房間裏沒能被檢測出懷孕,直接被暨憫割下了腺體,孩子也沒能保住。暨憫的愛如同晨起時的朝霞,熱烈,短暫,手剛伸出,光就消逝了。
沒有愛滋養的小玫瑰比不上任何一個健康的Omega。
暨憫和王後讨論婚禮的事,王後詢問他是否要把自己綁起來以防萬一,暨憫同意了。在他們二人大婚的時候,朝音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獨自奔赴死亡。
夢當然是假的,至少他的腺體和孩子都還在。但夢又是可能真的,他真的差點被奪走腺體和孩子,生命也受到過威脅,他不懷疑夢有可能發生。
暨憫同意親手割走他的腺體,是對他的致命一擊。
暨憫點開光腦,只看見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前線計劃已經部署完畢。”
他揉揉眉心,體內的郁氣終于一掃而空。
他邊回消息,邊回去看了一眼朝音。朝音似乎睡着了,空氣裏的信息素不再暴躁不安,恬靜了不少。
暨憫按下空氣淨化鍵,伴随微小的抽氣聲,房間裏所有的信息素都被抽走淨化了。
包括他自己留下的,本來用于安撫朝音的信息素。
比爾森守在門口,見暨憫出來,他從光腦裏劃出幾份文件,都是前線彙報回來零碎的信息,他整合之後一起打包發送給暨憫。
“殿下,計劃只等實施了,您可以放心休息一段時間了。”面對面傳送完畢之後,比爾森瞅了一眼暨憫不算好的臉色,開口提醒道。
“嗯。”暨憫一目十行看完,他的計劃很完美,沒有任何疏漏。實施過程反饋回來的情況來看是沒有問題的,可他心裏始終環繞一股淡淡的不安。
“王後那邊我們盯得很緊,她對您似乎沒有懷疑之意。”比爾森繼續彙報。
“不要只相信眼睛看見的東西,”暨憫目光停在文件的最後一頁,嘲諷地說道,“尤其是王室。”
比爾森愣了一瞬,暨憫嘲諷的表情已經收了起來,看起來與平日裏冷臉并無二樣。
“我明白了。”
“繼續去盯着王後。”暨憫命令道,特蕾莎星大氣層外的星際港口越來越熱鬧,在婚禮之前,他還有得要忙。
他并沒有再回去看朝音,自然也沒發現朝音的不對勁。
信息素對一個心理狀況不穩定的Omega來說是最好的安撫劑,勝過藥物。但它又是極難穩定獲取的,藥物可以花錢買到,信息素只能依靠自己的Alpha。
本來沒有也就算了,哪有人給予了又收回的。
朝音迷迷糊糊地想着,又往被窩裏蹭了蹭,靠着僅剩的一點冷意入睡了。
往後三天,暨憫都沒再來看過朝音,送飯都是比爾森代勞,比爾森從不廢話,每天端着營養師精心調配的三餐,看着朝音吃完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信息素的氣味也愈來愈淡,淡得快要聞不見,但朝音執着地不肯讓人收拾床上的衣服。
他宛如叢林裏剛出生的毫無攻擊性的小獸,警惕着任何可能威脅他的事物,若不是和比爾森早就認識,他也不會讓比爾森近他的身。
那日的事猶如壞事降臨前上天心生憐憫的提醒,讓他時刻保持警惕,除了暨憫,他誰也不信。
第四天,比爾森除了午餐,還帶來一個對朝音來說算得上是好消息的消息。
“夏先生,您可以自由活動了。”比爾森清理幹淨桌上的食物,微微低下頭,同朝音傳達暨憫的命令。
朝音茫然地望了一會兒比爾森,似乎沒反應過來。
“太子妃替您做了擔保,向王後承諾您不會在婚禮之前做出有傷皇室體面的事。”比爾森繼續說道。
朝音緩慢地點了頭,花了幾分鐘來理順這件事的邏輯。自從上次的軟禁事件之後,他不再信任除暨憫以外的任何人,連暨憫的話他都要多想三分,更何況是坑過他一次的燭涼。
他确實做不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他的活動範圍從未真正自由過,所謂的自由活動不過是換個更大籠子限制他,但他也想不通燭涼做擔保的原因,總感覺燭涼會再坑他一次。
“殿下最近忙着接見來賓,不方便見您,如果您有什麽需求,可以跟太子妃講。”比爾森說完這句話後,帶着收拾好碗碟的侍女離開,沒有關門。
朝音并沒有出去,見不到暨憫,自由是無用的自由,可惜燭涼并沒有打算放過他。
無事不上門,燭涼帶着他标志性的茉莉花香氣走進會客廳時,朝音正對着面前的空氣發呆。
人沒進來,香氣先到了。朝音嫌棄之情快要從皺着的臉蛋上跳出去趕人,燭涼裝作沒看見,上去就拉着朝音熟稔地打招呼。
“夏夏,我有事要跟你說。”燭涼半拉着朝音,離開了暨憫的寝殿,往花園外走去。
朝音不理會他。他雖不知燭涼打的什麽主意,但絕不會是好主意,上次差點把他整去半條命,這一次指不定就是整條命。
“殿下不準備留着你們的孩子。”燭涼接過黛西遞來的披風,披在了朝音身上。
朝音充耳不聞,只當沒聽見,他已經上過一次燭涼的當了,這次絕不會再上當。
“你身體不好,醫生不建議生,而且王後也不會允許你生下不在她掌控範圍內的孩子,”燭涼側過頭看向朝音,碧綠的眼眸裏盛滿憐憫,“殿下已經同意了。”
朝音抿嘴,燭涼說的話字字在理,但他不信。暨憫說會讓他留下這個孩子,也說了不會再騙他,比起騙子燭涼,他還是選擇相信暨憫。
“我知道你不相信,所以我錄了音,”燭涼點開光腦,說話的聲線逐漸和錄音裏的聲線重合,“我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
王後的聲音率先傳來,仍然是居高臨下帶着譏諷的語氣,朝音聽見她聲音的瞬間就想起那日被關在屋裏聽見王後說要割走他腺體的時候,那是他噩夢的開端。
“起碼要給個準确的時間吧暨憫,什麽時候能動手術?”
朝音心裏一沉,他想離開,直覺告訴他,燭涼剛剛說的都是真的,但他的僥幸心理留住了他的腳步,他想聽聽暨憫的回答。
“婚禮結束之後就做。”暨憫冷冰冰地回答,完全忘卻給朝音許下承諾的模樣。
“還要等到婚禮結束麽?”王後有些不滿。
“醫生不建議……”
“是醫生不建議,還是你不舍得?”王後不耐煩打斷了暨憫的回答,“燭涼,你怎麽想?”
“我覺得夏……暨夏不構成威脅,早幾天遲幾天也是可以的。”
王後嗤笑一聲:“你也替他說話,行吧。”
錄音裏王後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逐漸消逝,暨憫和燭涼雙雙沉默,過了大概幾分鐘,燭涼才開口說話。
“真的要做?我以為你只是敷衍。”
“嗯。”
“夏夏知道嗎?”
暨憫沒有回答,錄音到此結束。
朝音當然不知道,他不知道暨憫做的打算,他還傻乎乎的相信暨憫能夠讓他在衆人不看好的環境裏生下這個寶寶。
暨憫再一次地欺騙了他。
憤怒湧上心頭,随即而來的是茫然與後怕。他想跑去找暨憫問個清楚,但他明白,暨憫只會再次把他軟禁起來,等到婚禮結束就把他綁上冰涼的手術臺。
他不想做手術,不想被切走腺體,不想失去孩子,不想被人定下命運。
他想過自己想象裏的生活。
“夏夏?”燭涼擔心地叫了一聲。
朝音往後退了幾步,離燭涼遠了幾步,表情冷漠。
燭涼先是愣了一瞬,然後眯着眼笑道:“你不要這樣防備我,我不會騙你的。”
說罷他似乎想起了之前做的事,歉意地繼續說:“我雖然坑了你,但我沒有騙你呀,我收留了你,殿下再見你也沒有把你送走,我們的計劃還是成功的。”
朝音很想回怼一句,他差點沒能保住腺體和孩子,這算什麽計劃成功。
但他什麽也沒說,恐懼透過身後的披風,鑽入他的心髒,他還是害怕死亡。
他心裏的天平越來越傾斜,仿佛即将要垮向另一邊,但暨憫那邊一顆紅彤彤的心,勝過千斤重,堪堪停住了天平傾斜的動作。
“反正我也不急,我就跟你講講計劃,婚禮前你都是自由的,如果你想通了,随時可以來找我。”燭涼替朝音攏好披風,牽着他的手,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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