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曲開顏給周乘既發的分享地址, 便是他們啓躍總部的行政大樓。
然而,他沒有親自過來接他們。
倒是二十分鐘不到,曲開顏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聲稱是周工安排過來接曲小姐的司機。
是他們公司的商務車。
周乘既他們是獨立研發到商務談判跟蹤的項目工程師, 公司都有配套的後勤支持, 只是他個人懶骨頭, 不大愛差遣這些。今晚這樣公車私用還是頭一回。
周工央托集團的司機,把對方連同孩子一并送上樓。密碼我發給她了。
司機師傅直到接到周工說的對象,行李箱上還坐着個兩三歲的孩子。一時詫異極了,他們周工都沒聽說有女朋友, 這女人和孩子是什麽來路, 難不成當真隐婚生子了啊。
再瞥這位從頭到腳都時髦光鮮的小姐, 半分生養過孩子的氣質都沒有。甚至漂亮精致過了頭,師傅納罕,難道不是母子, 是姐弟?反正現在這個世道, 什麽關系都不新鮮的。
他們集團這麽個鑽石單身漢不也有對象了嘛!嗐, 多少小姑娘要嚎啕了。
司機按照周工的吩咐,把這對“母子”送回了周工的住處。
公寓樓的門禁密碼和入戶密碼,周乘既都發給了曲開顏。饒是曲開顏聲稱他們可以自己上去, 四五十歲的爺叔勤懇地搖頭, 說是周工關照的, 一定要把你們娘倆送上樓。
曲開顏的行李交給司機師傅拿,賀沖兒這會兒已經睡着了, 伏在她的肩頭, 她自然不需要師傅幫忙抱。
好嘛。師傅剛才有意說娘倆,這位小姐也沒否認。
果真了, 果真他們有個孩子。
曲開顏經由人幫忙,順利地上了樓,入了室。直到她感懷地把司機師傅送走,阖門之餘,她才有空打量周乘既住的房子。
P城寸土寸金。這個地段這樣的白領公寓,應該不是他買的。倒不是他買不起,而是這裏的裝修風格,不太貼他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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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體上還是蠻性冷淡風的。只是廚房和衛生間的門,都是那種谷倉門。曲開顏私心評價,不符合周某人審美,他能簡最簡的人,絕不會凹這種審美腔調。
室裏大件都用防塵布遮着。房子地板到門窗應該是定期有人過來保潔過,沒什麽灰。但也沒什麽人氣。
曲開顏去到朝南的那間卧房裏,把賀沖兒安置到床上,也四下打量,才發現一個問題:周乘既好像沒有回來住。
裏外沒有他的行李。
或許他趕去公司還沒來得及回來落腳。
正這麽思索着,她轉去衛生間想洗個手,旋水龍頭才發現沒水。室裏也只剩下簡單照明供電在。
就在這個檔口,大門那頭有清晰的入戶解鎖動靜。
曲開顏本能地跑了過去,用最沒事人的口吻,朝門外解鎖進來的人,無縫連接道:“你家沒水。”
周乘既一手提着個看上去沉甸甸的袋子,一手手臂上挽着風衣外套。臉色不大好,甚至絲毫不歡迎的樣子,自顧自脫鞋換鞋,瞥到曲開顏是光腳踩在地板上也不招呼她。
進門第一句話便是,“賀沖兒呢?”
曲開顏沮喪到了,“喂,誰才是你最親的人啊!”
周乘既在房裏床上看到了睡着的賀沖兒,這才勉強放心的樣子。然後輕車熟路地去開閉閘的水和電。
曲開顏就那麽不作聲地站在玄關到客廳的交界處。周乘既再第一時間開了空氣淨化器和掃地機器人,直到掃地的工具人嗡嗡動起來,房子的主人才過來扽曲開顏的手。
她剛才咋呼的第一句就是沒水。
洗手臺淌出熱水來,周乘既拖曲開顏的手來沖,也翻幹淨的毛巾給她擦手。甚者,還要把投洗的濕毛巾來給她擦臉。
大小姐笑了下,別開腦袋,“我還沒卸妝呢。”
有人不管不顧,托着她的後腦勺就硬給抹了下臉。
曲開顏又氣又笑,再聞到他一身很重的酒氣,“你應酬了?”
“嗯。”
“我打攪你了?”
“本身就快結束了。”
曲開顏鼓鼓嘴巴,“你不歡迎我來。”
周乘既用給她洗臉的毛巾,很潦草地擦了下自己的手和臉。然後,毛巾也不理不挂,就那麽扔在臺面上,視線落到曲開顏臉上,“你來我歡迎,你把賀沖兒帶過來,就太胡鬧了!”
“我和疏桐說過的呀,她都答應了。”
豈料周乘既嚴肅極了,“她答應也不行。”
曲開顏一秒委屈,“你也覺得我幹不好這些是不是?”
周乘既定神的思緒,終究一秒退讓了些,“那是別人的孩子,你不可以這麽任性地擔責任,知道嗎?”
“我跟你說過的,賀沖兒出生都是我陪着進去的。我帶賀沖兒不是一次兩次了。疏桐包括賀家我舅舅舅媽都是清楚的,她這樣把孩子丢給我也不是頭一回了。再說了,你不知道小孩到晚上就只認媽媽嘛,賀沖兒跟我一起他不會。”
“我知道他不會。可是我不想你去擔別人的責任,開顏,疏桐答應你歸答應你,但是倘若今晚這趟飛機出個什麽情況,賀家是不會認你是好心還是歹意的。他們只會認一個事實,他們孩子沒了。”
曲開顏一時愣在那裏,倒不是她沒話跟周乘既辯。而是她知道,她無意觸到他的心結了。他姑姑家的孩子就是這麽沒的。還不是他們周家主動答應的,是孩子的外公外婆自己要帶去,甚至也把周乘既也帶到了鄉下……
嘴霸王的人突然偃旗息鼓。周乘既也跟着情緒軟了幾分,他不想她覺得他在說教,他明明急瘋了,只怪她,怎麽敢的啊!
周乘既拖她來近一點,一身濃郁的酒氣包圍着她,也不作抱歉,只靜靜地問她,“好嗎,答應我,以後不要輕易幫疏桐帶孩子,尤其是這種監護人不在的出行。”
曲開顏原本就滿腹的心思,只囫囵地點了點頭。她再反問了周乘既一個問題,她想聽聽他作為男人視角的答案,“周乘既,如果賀沖兒是我生的。你會待他好嗎?”
“當然。我愛你,就也會愛他。”
“那麽,我和你再有了孩子呢?”
洞若觀火的人怎麽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呢,周乘既不急着回答她的日常十萬個為什麽,只反問她,“出什麽事了?你媽找過你?”
曲開顏搖頭也點頭,表示已經不重要了。真的,她真的一點不在乎了,那一刻,她滿腦子只想周乘既快點回來吧,我有好多事跟你說,或許你回來,更能幫我應付眼前的狀況。
我不想說話,也不想吵架了。這麽多年,确實,她把僅限的親情都應付在吵架上頭了。她不愛聽姑姑那些冷漠的說教乃至滲透,但也回回冷臉朝姜秧穗,回回刻意曲解母親的意思。她不會好好說話,更不會像周乘既這樣情緒穩定地溝通乃至對陣。
她學不來這些。
“我就是不會心平氣和……”曲開顏話還沒說完,就被周乘既擁住了。
她忍着淚,好像被困進一個熱烈且滾燙的桎梏裏。然而,這樣的桎梏對她一路飛奔過來,卻無比踏實乃至歸宿。
再言重些,像虔誠的信徒那般,皈依。
周乘既嘆一口氣,他教她的她全沒聽進去,“不會心平氣和就拉倒,那麽,別人闖進你地盤的時候,不讓進總會吧。”
他再回答她剛才的問題,“別人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深究。曲開顏,你的孩子我都會愛,我既然能愛你,就不會去割裂地只愛你,而去刻薄你的孩子,哪怕她不是我生的。”
懷裏的人聽這些,十萬分的鼓舞,也當是對自己的彌補。
然後,猛地仰起頭,淚眼婆娑地,像是商量也像心血來潮的玩笑話,“周乘既,我們生個孩子吧。我覺得你一定是個合格的父親,你放心,我們一定養得起。別說一個孩子,十個我們也養得起。”
原本就酒意上頭的人,被她這麽一胡說,莫名酒勁更霸道了些。
他要她再說一遍!
曲開顏不說了,她承認她又一時嗨嗨了。
才要丢開他,去參觀他的房子時,周乘既一把反扽住她……
兩個人再純然地在洗手間門口接吻,周乘既這種時候從來是沉默的,曲開顏偏就是個聽覺動物,她要他說點什麽,她愛聽那些。
“你都不歡迎我。”
“不歡迎你,叫司機去接你,不歡迎你給你打包了那麽多吃的。”
“哪裏啊,你帶什麽吃的了?”曲開顏別開臉,才要夠着脖子擠出去。
被人一把薅回頭。周乘既把她擠貼在衛生間的谷倉門上,歪着頭來,目光逡巡她的臉,“你又不吃,看什麽。”
“我怎麽不……”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觑着她那嘴唇一張一合間,借着酒瘋,戮刺進來。
那不依不饒的勁,偏偏叫人推拒不起來。就明明是一身酒氣,落在周乘既唇舌上,好像也沒那麽糟糕。曲開顏喝白酒有限,她沒那麽高的道行,禁不住兩三杯就打回原型。周乘既酒量卻好得很,一身清醒,除了能聞到嘗到的一些酒氣,酒的後勁是甘的,帶着些糧食自有的甜香。
像極了他的人,平靜看似寡淡,滋味霸道也回甘。
曲開顏頭一回認可了那句烈女怕纏郎。她其實沒多少心思的,也被這個發酒瘋的家夥撩撥到了,他揉得她站不住,本能地雙手環着他的腰,仰首之際,唇舌上吮了他兩下。
有人像是搜索到最嚴而有力的證據,當即,俯了俯身,一只手去抄她的腿彎,打橫抱起了她。
喝酒上頭的人,急到宣洩般地欲望,再急也沒忘了他跟大小姐保證過的事。
周乘既抱着曲開顏,從他剛才帶回來的馬甲袋裏翻出一個盒子。
懷裏的人傻眼了,抱着他的脖頸,罵人,“臭流氓,你怎麽可以!怎麽有人回來的路上就在想這些嘛!”
曲開顏那嬌滴滴的江南口吻,只會最直觀地往那火上澆油。
周乘既手按在她腦後,不讓她逃。也沒什麽不能承認的,他承認看到她信息那一秒,他滿腦子就是這些了。
曲開顏笑着咬唇,然後打趣他,“你們總部的女同事知道周工有這一面嗎?”
周乘既揉在她腰臀上,再輕佻專一的流氓口吻不過,“你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剛才一進門恨不得臉掉在地上的人,信誓旦旦找到賀沖兒的人,結果美色當前,酒勁再一蒸騰,就什麽都忘到腦後了。
周乘既把曲開顏抱到床上,床單都沒鋪,剛才曲開顏抱賀沖兒進來的時候,只是把上頭的防塵罩揭掉了,從櫃子裏找了條薄毯,一半鋪一半蓋。
結果,心血沸騰的兩個人,把賀沖兒這個到底不是他們生的孩子忘得幹幹淨淨。
架不住房裏沒開燈,也架不住回大本營後周工的熱情。
周乘既酒勁一半、欲望一半,幾乎騎一般地壓制住曲開顏,手裏拆解着什麽,也問他的大小姐,“剛電話裏喊我什麽來着?”
沒等到大小姐的情/趣。
倒是被床頭一時蠕動且爬起來的奶娃娃哭聲吓到了。
床尾這頭,一躺一騎的兩個人,幾乎驚魂一般地自覺分開了。
周乘既什麽酒都沒了,他命也都快沒了。低低爆粗口,他說什麽來着,別人的孩子,你帶過來幹嘛!
且經此一役,他發現他不大喜歡小毛頭的原因又多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