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掃墓
小保镖神色不善,硯總忍不住一縮脖子,小聲嘟囔:“你買來不就是給我吃的嗎?”
俞衡:“我買了那麽多不辣的,你怎麽就偏偏得挑辣的?”
何硯之撓了撓嘴角:“這個……我也沒看啊,随手摸了一個……”
“這話你自己信嗎?”
好像……是不太信。
俞衡嘆口氣,也不能拿他怎麽樣,只能再次叮囑:“我又沒攔着你不讓你吃,你先吃不辣的,不行?”
“行,行,”何硯之連連點頭,“你去做飯吧,我怕你鍋撲了。”
俞衡又看他一眼,轉身走了。
何硯之松口氣,重新摸起手機,開始往裏面下自己常用的軟件。
他舊手機裏其實也沒什麽東西,聯系人存在手機卡裏,照片也都用雲盤備份過,即便換手機也能重新找回來。
他順手打開支付寶看了眼,忽然發現有一筆五分鐘前的轉賬,轉入金額一萬元,備注寫的是“剩下的錢我會慢慢還給你的,對不起”。
何硯之一愣,心說:這誰啊?
還什麽錢?
硯總對自己的記性産生了質疑——他最近好像沒借過誰一萬塊?
這人還不在他好友列表裏……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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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子裏忽靈光一閃,想起之前俞衡拿回來過一張一萬塊的借條,是騙馮奕寫的。
何硯之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他早都把這事給忘了,當時馮奕借條寫的年後還,可年後一直沒還,居然拖到今天。
那麽這個“剩下的”……是指當年那二十萬?
他還得上嗎?
何硯之并不抱多大希望,能找回一萬是一萬,正好他剛剛換手機給俞衡轉出一萬,就當今天沒損失了。
……他好像并沒意識到不管什麽錢都是自己的。
被整蠱視頻吓過一次的硯總對自己進行了一番深刻的反思,決定這幾天不上微博了,反正活該已經放完,都過了這麽久,熱度該下去了。
至少他一周之內不會再上微博,省得看到清明節有人在他微博底下祝他節日快樂。
還不夠堵心的。
為了讓自己不刷微博,他索性暫時把這破軟件卸載了,又怕自己無聊,從網上淘了幾個戳戳樂的技巧教程,準備提升一下自己的水平。
他搞這玩意搞了兩個月,做出來的東西已經挺像樣了,但只能做到“像”,還做不到“逼真”。
他并不打算就此止步,覺得這種水平的東西當做禮物還是不夠。
何硯之一心紮進戳戳樂,便很快把某個害他做噩夢的視頻淡忘了,俞衡也沒再回學校,晚上在他家“鎮宅”。
于是生活又從“波瀾微起”重新變回“平安無事”,俞衡寸步不離地照顧了他幾天,覺得确實沒什麽事了,這才敢在清明節出去給他媽掃墓。
現在認認真真過清明的人其實已經很少了,大部分都等着清明放假,而不是等着清明掃墓。在大城市裏,像俞衡這種年年去掃墓的年輕人還真不是太多。
這天下着蒙蒙細雨,天色比較陰沉,也十分應景。俞衡吃過午飯就走了,說要先回家接他妹妹。
何硯之一個人在家待着也怪無聊,想睡覺吧沒什麽睡意,想玩游戲吧沒體力了,想戳羊毛氈手酸,想撸貓,貓還不理他。
他四下環顧,覺得這個家未免太沒勁了。
他雖然是條一心養老的鹹魚,卻也不喜歡天天在鍋裏躺着等煎。
何硯之猶豫了一會兒,突然想出去轉轉。
從過完年到現在,他好像還沒出過門。
硯總說風就是雨,前一秒想出門的念頭剛冒出來,後一秒他就拿起手機給司機打電話——司機還是以前那個司機,跟他、徐舟和助理楊新楠都認識,算半個朋友。
今天清明,司機倒是有空,很快把車開到他家樓下,進門第一句話先問:“硯哥,您上回出門差點被揍,這今天又想出去?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嗎?”
何硯之瞪他一眼,心說怎麽自從他過氣,這一個個的全都不怕他了,連司機都敢跟他頂兩句嘴?
到底還想不想賺錢?
司機看到他的表情,立馬改口:“呃……我意思是硯哥出門小心點——今天要去哪?”
“去墓園,”何硯之語氣不太和善,“北邊那個,前兩年新建的,知道吧?”
“知道,知道,”司機連忙點頭,并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可是……我沒記錯的話,您父親好像不葬在那兒?”
“……誰要去看他,”何硯之聞言更不爽了,板起臉教訓道,“你是個司機,又不是導游,怎麽那麽多廢話?讓你去哪,你開車就得了,問這問那的幹什麽?”
“我錯了,”司機立刻住嘴,“那您收拾好了嗎?現在就走?”
何硯之算算時間,覺得就算俞衡接上妹妹再去墓園,也應該到了,遂換好衣服:“走吧。”
司機給他背上車,輪椅折疊起來放進後備箱,忽然想起什麽事:“您帶鑰匙了嗎硯哥?”
何硯之一摸兜:“……沒帶。”
“那咱怎麽回來?”
“沒事,俞衡有鑰匙,走吧。”
司機本想說一句“出門連鑰匙都不帶您可真行”,但看到對方明顯不願搭理他的臉色,還是乖乖閉嘴,趕緊開車。
忻臨市郊區有幾處墓園,其中城北那處是近兩年新建的,規模屬于中等,但質量和環境都非常好,因此價格也更貴,須得有點關系才能買到那裏的墓。
從何硯之家到墓園有半小時的車程,硯總出門就覺得有點冷——他忘了今天下雨,應該多加點衣服的。
但出都出來了,又沒帶鑰匙,想再回去拿衣服也不行了,他只能提前做好被俞衡罵的準備,先去墓園找他。
何硯之上回出來,看到的還是白茫茫的積雪,而今竟已是滿目生機,馬路兩旁樹木抽芽,一片盎然新綠。
他不禁有些感慨,許是太久沒看到綠色,竟覺得非常陌生了。
他仿佛從盛夏直接邁入嚴冬,再蘇醒時,已是來年開春。
何硯之心情複雜了一路,直到司機小心地出言提醒:“硯哥,咱們到了,我好像看到你那輛SUV了,是跟上去,還是躲起來?”
何硯之一愣:“為什麽要躲?”
“那我開過去。”
“……等等。”
何硯之連忙制止住他,略一思考:“先找個地方停下,別離他太近。”
墓園外面有一片停車場,他很快看到一輛非常眼熟的SUV在前面不遠處停了下來,便問:“那是我車嗎?”
“是啊,車牌號對着呢,還能有錯?”
“我不記得車牌號。”
司機:“……”
新鮮,居然有人能記不住自己車的車牌號。
他把車停在離他們二十米的地方,何硯之向車窗外張望,果然看到SUV上下來兩個人,同撐一把傘,正是俞衡和他妹妹。
然而司機明顯是第一次來,并不熟悉從停車場去墓園裏面的路,俞衡二人下了車,徑直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何硯之看着他們越走越近,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咬着牙問:“你能不能行?讓你別離太近,聽不懂人話啊?”
司機小聲反駁:“我沒離近啊,他們自己過來的。”
何硯之:“還愣着幹嘛,快點開走。”
司機:“現在開車更引人注目好吧,您就待着別動,我防曬膜剛貼的,看不到裏面的。”
正說話間,俞衡他們已經走到跟前,從車前經過的時候,他不知怎麽忽腳步一頓,視線往車上掃來。
何硯之心虛得跟什麽似的,又問:“你确定……看不見哈?”
司機信誓旦旦:“絕對看不見。”
俞衡繼續往近前走,終于在車旁停下來。
何硯之跟他就隔着一道窗玻璃,吓得渾身僵硬,動都不敢動。
緊接着俞衡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舉動——他朝着車窗哈了口氣,并用手指在上面畫了個圈。
何硯之一顆心差點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哈氣很快散去,旁邊俞微很不解地晃了晃她哥的胳膊,俞衡便一轉身,跟她一起走掉了。
何硯之:“……”
所以,這到底是發現他了沒有?
他顫巍巍地問:“你真确定看不見裏面?”
“我……真的确定,”司機臉色也不太好了,“他可能只是随便畫的,随便畫的。”
俞衡離開五分鐘,何硯之才終于呼出一口氣,心說自己這幹嘛呢,就算真發現他又能怎樣,他來看看自己選的墓,有問題嗎?
于是硯總好像找到了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他一咬牙:“下車。”
“外面下雨呢,您還是別出去了吧?”
“……不出去我來這幹嘛?”何硯之露出一個看智障的眼神,“快點快點,下車。”
司機只好打上傘,把輪椅展開來接他,可這時何硯之又慫了——公衆場合,雖然今天下雨,但是來掃墓的人還不算少。
他警惕地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發現也有被子女用輪椅推來掃墓的老人,而且這墓園地方……應該不會有人在意他吧?
于是他一咬牙,伸手讓司機接下了車。
硯總從一輛四輪車換到另一輛四輪車,司機從前面開車變成了後面推車,何硯之自己舉着傘,憑買墓時的記憶找到了墓所在的位置。
俞衡正彎腰往墓前放下一束白菊,何硯之本來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上去,俞微小妹妹卻率先發現了他,她滿臉驚訝地捂住嘴,拽了拽俞衡的胳膊。
被發現了,再躲也就沒意義了,何硯之只好硬着頭皮上,誰成想到了跟前,俞衡居然只是回過頭,好像毫不意外似的,語氣平淡地說了句:“來了。”
何硯之:“?”
硯總滿臉都寫着“你為什麽一點不驚訝”,俞衡十分好笑地看了看他,又看看他身後的司機,無奈挑眉:“您下次做僞裝工作能不能敬業一點,還是這個司機,還是這輛車,你是當我瞎還是當我有選擇性失憶症,才有可能發現不了你?”
何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