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缺一
俞衡瞬間驚呆——這倆貨,居然嫁禍一只什麽都不懂的小貓咪?
他難以置信地看了他們半晌,随即一手一個扣住他們後脖子,咬牙道:“你倆能不能有點出息?啊?何硯之?我妹還小管不住嘴,您幾歲了,偷吃?”
何硯之被他捏得縮起肩膀,連忙求饒:“別別別,你端上來不就是給人吃的嗎?”
“吃兩片解解饞也就算了,一吃吃半碟子,我這菜怎麽擺?”
這時候在屋裏看電視的俞立松突然出來了,他在女兒身邊坐下,也執起筷子夾了一片牛肉。
俞衡:“……爸!”
“這點我們仨分了,你去再切一盤,咱家又不缺這點牛肉,”俞立松朝他擺擺手,“還不是因為你不回來做飯,看給你妹餓的——小何也餓了吧?”
何硯之本來想說一句“我還好”,但他突然接收到俞大教授朝他遞來的眼色,瞬間就懂了什麽,他無比配合地笑了笑:“是啊,我也有點餓了。”
俞衡:“?”
我當你是戰友,你卻當着我的面叛變革命?
他看向何硯之的眼神瞬間幽深起來,随即他一攤手:“行吧,都是我的錯,幾位祖宗再等等,飯馬上就好。”
何硯之在心裏說了句“對不住了,為了給你爸留個好印象只能委屈你了”,忽然聽到俞立松問他:“這兩個月,小衡一直住在你家?”
何硯之一愣,連忙接上:“啊……是。”
“之前這孩子還騙我說在學校複習考研,放寒假了還不回來,這才讓我逼問出是在外面找了個活兒幹,給別人當保镖。”俞立松看着他的眼睛,“我聽說,你給他開六萬工資,你們明星雇保镖都這個價?”
何硯之沒想到他會直接問這個,不禁又是一愣,心裏思考着對方的意圖,試探着道:“最少也……五位數起步吧,三萬六萬的,差別不大。”
俞立松:“我的意思是,你現在也很難再接戲了吧?沒什麽收入來源,有錢還是省着花,小衡不需要那麽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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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硯之看了他半天,才反應過來對方居然是在為自己的經濟狀況擔憂,他忙笑了笑,解釋道:“叔您不用擔心,這點錢我還是付得起的,而且……這段時間俞衡一直在照顧我,遠遠超出一個保镖該幹的事,上回我生病還是他背我去醫院的,不然我就涼在家裏了……所以我覺得六萬一點也不多。”
俞立松嘆口氣:“那好吧,既然你這麽說,那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就不過問了。俞衡這孩子,越長大主意越正,我是管不了他了。”
何硯之有點蒙——年輕人的事?年輕人的哪些事?是他想的那樣嗎?
然而俞大教授點到即止,并不再往下說,只留下一點懸念讓對方自行體會。
何硯之偷偷瞄他,心說教授就是不一般,說句話都這麽高深莫測,像他這種腦子不太好使的傷殘人士完全參悟不透。
他看着看着,突然覺得這父子兩個長得非常像,俞衡爸爸年輕時候肯定也是一表人才。俞微跟他們相似度稍微差點,但眉眼間那種神似,絕對是一家人無疑。
他心說——俞家基因真強大。
他就不一樣了,他跟他那禿頭老爹一點都不像,完全靠他那渣媽撐着顏值。
何硯之正想到這,俞衡已經把剩下的菜一次性上齊了,招呼着妹妹去端米飯,自己不知從哪翻出一瓶白酒:“喝嗎,爸?”
“先少來兩杯意思意思,晚上吃餃子的時候再喝,”俞立松朝他招招手,“快過來坐,今天咱難得湊齊了四個人,吃完飯,搓會兒。”
何硯之心下一抖,突然想起了俞衡那句“麻将三缺一”。
不是吧,來真格的?
他不太會打啊。
覺得進了賊窩的硯總開始深切懷疑俞衡把自己诓過來的目的。
俞家客廳就是餐廳,餐桌是個圓桌,能坐下不少人。不過現在只擺了四把椅子,靠電視的那邊空着,僅剩的一個位置只有何硯之旁邊。
俞衡挨着他坐下,低聲說:“想吃什麽自己夾,在家我照顧你,在這兒可有比你老的、比你小的,輪不上你。”
何硯之心說在家分明是你強行要照顧的,他又不是不能自理,也低聲回:“我夠得着,你可千萬別給我夾菜。”
俞衡挑眉。
吃飯永遠是中國人逢年過節必不可少的活動之一,飯桌是個增進友誼的好東西,尤其是喝了酒以後。
俞衡拿了三個非常迷你的玻璃酒杯,也就兩寸高,他往杯子裏斟上酒,先問妹妹:“你來口嗎?”
俞微連連搖頭。
“小何能喝嗎?”俞立松問,“要是不能喝,千萬別勉強。”
“沒事,我能喝。”何硯之接過自己的那杯酒,覺得這麽小的杯子一口也就悶了,不過為了避免他這“喝酒就睡”的毛病發作,還是一點點抿吧。
過年無非吃飯、喝酒、侃大山,存在感一年比一年低的春晚也變成了段子和表情包的來源,幾人跟電視裏的春晚的主持各說各話,誰也不影響誰。
何硯之本來還有點拘束,但聊着聊着也就聊開了,并且他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教授,果然能說。
他本來以為俞爸爸是個話不多的學術派,一聊天才發現……這是個隐藏的演講大師。
也不知從哪個話題切入的,俞大教授開始拿自己兩個兒女當例子,由表及裏、由點及面,對當代青年發表了深刻而獨到的見解,甚至還不忘提了一下現在的娛樂圈,各種風氣被他點評了一個遍。
三位“當事人”全都不敢說話,紛紛低眉垂目,專心吃飯。
這誰敢插嘴啊,不敢,不敢。
何硯之輕輕扒拉了一下俞衡,悄聲問:“我說,你爸平常也這樣嗎?”
俞衡也悄聲答:“平常不這樣,平常他想長篇大論一番基本都在課堂上,現在這不放假了嗎,他沒處……”
“俞衡,”俞立松一推眼鏡,突然喊他,“我剛剛說什麽了,你重複一遍。”
俞衡:“……”
何硯之:“……”
這到底是吃飯,還是上課?
“爸,您說……”俞衡冥思苦想,“您說這菜有點鹹。”
“那是我十五分鐘前說的,”俞立松拿指節敲了敲桌面,“我就知道你沒好好聽,我倒是問問你,考研考得怎麽樣?”
“……不是,這大過年的您幹嘛呀,”俞衡連忙試圖制止這個話題,“你看這客人也在這,咱好不容易大家都放假了,過個年,聽不着老師講課了,又得聽您講課,這不合适。”
他說着趕緊把碟子裏那幾個油焖大蝦給衆人分了:“來來來爸,您吃個蝦,妹妹也吃,吃完了好做寒假作業。”
俞微表情扭曲了:“……哥!”
“還有你,”俞衡把最後兩只蝦撥進何硯之碗裏,“你什麽都缺,多吃點。”
何硯之:“……”
說好的不給他夾菜呢?
硯總看了眼分到自己這就沒有了的蝦,覺得吃獨食不太好,遂分出一個夾進俞衡碗裏。
俞衡看他一眼:“幹嘛?”
何硯之:“你做的,不能你自己吃不到吧?”
這話似乎無法反駁,俞衡只得默許。旁邊俞微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哥,我不想吃蝦頭。”
俞衡莫名其妙:“你掰掉不就好了?”
俞微:“可我也不想包,還得沾手,沾手了還得洗。”
俞衡:“……”
這種言論,他好像在哪裏聽說過?
他扭頭看一眼何硯之,自覺心虛的硯總立刻爆發出一陣咳嗽,忙說:“不不不,我不用你幫我包。”
俞衡瞪了自己妹妹一眼,還是只能幫她剝了蝦,把蝦肉放進她碗裏:“行了嗎,小祖宗?”
俞微嘿嘿一笑:“謝謝哥!”
“絕世好哥哥”俞衡拿餐巾紙擦幹淨手,又看了看何硯之,發現這貨确實在自己剝蝦,但是……是用嘴啃的,還是沒有沾手。
可以的,這幫人,懶到這種境界也是挺讓人欽佩的。
“你倆關系還挺好,”俞立松終于結束了他的長篇大論,視線在兒子和“兒子帶回來的明星”之間切換了一下,問何硯之,“你覺得我家小衡還可以嗎?”
何硯之突然一抖,嘴裏叼着的蝦掉進了碗裏。
俞立松好像意識到自己剛剛那話有點歧義,連忙補充道:“我是說,這孩子有時候脾氣也挺正,應該沒做過什麽讓你不高興的事吧?”
“這個啊……”何硯之心落回肚子,心說果然俞教授再開明也不能那麽奔放,一上來就問他覺得自家兒子怎麽樣。
他認真想了想:“還好吧,我還挺滿意這個保镖的。”
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好像很自覺地把小保镖氣他的時候全給忘了。
俞立松:“那你準備繼續雇他?”
何硯之:“是吧,也很難找到比他更好的。”
“那也挺好,”俞教授立刻就把兒子賣了,“正好他現在也沒事幹,給你當保镖還能有收入,他要是考不上研,那就一直當保镖算了。要是考上了……那就當給自己賺學費。”
俞衡:“?”
他沒聽錯吧?他親爹都說了些什麽?
他表情奇怪地問:“爸,您喝多了吧?”
“就一杯我能喝多?”俞立松朝他示意了一下空酒杯,“來,再給我倒一杯。”
“您別喝了,”俞衡一百個不情願,“酒量不行就別逞能,一會兒又要把六條當九條打了,今年您再玩炸胡,我可不裝看不見了。”
“我什麽時候炸胡過?”俞立松不承認,“就算有,那也是眼睛花了沒看清,跟喝酒沒關系。你爸我為人師表這麽多年,教過的學生比你吃過的鹽還多,成天備課改卷的,眼睛能不壞嗎?”
“……得,”俞衡站起身給他倒酒,“您別說了,還是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