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恢複知覺
何硯之并不想跟小保镖探讨這個奇怪的問題,便幹脆沒有吭聲,只扭頭看了眼在餐廳門口駐足觀望的貓,心說:他跟這小畜生到底哪裏有共通之處?
完全不像好吧。
大橘在門口溜達了一會兒便走了,何硯之收回視線,嗅了嗅意面的香氣,再低頭看時,終于知道俞衡為什麽做飯做那麽久了。
這面是牛肉番茄口味的,料估計是他自己做的,牛肉被切成小顆,淋了滿滿一層,除此以外還有番茄粒、胡蘿蔔丁、豌豆以及點綴用的西蘭花。
料很足,一看就做得非常用心。
何硯之把面和醬汁慢慢拌開,忽然說:“你要是去飯店打工,飯店肯定賠死。”
“為什麽?”
他拿叉子把面卷起來:“放這麽多肉,虧本啊。”
“那是專門給你多盛的,”俞衡說着,起身去廚房拿來什麽東西,放在對方面前,“給,你的飲料。”
何硯之詫異地看了一眼他遞來的玻璃杯:“這什麽?”
“秘制檸檬百香果,喝吧,放糖了,不酸。”
“……”
何硯之神色複雜地看着俞衡:“究竟有什麽是你不會的?”
有顏、能打、會做飯,多少女生心目中的完美男神。
“有啊,”俞衡也開始拌自己的那份面,“我不會做0。”
何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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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貨剛剛說了什麽?
俞衡面不改色,好像那句話根本不是他說的,何硯之滿臉懷疑地看了他好半天,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現在的大學生……
退休老硯總覺得自己跟當代青年的代溝真是太大了,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悶頭吃飯。
平常吃半碗米飯都費勁巴拉的硯總,在小保镖辛苦喂了一個月之後,已經可以吃完一整盤意面了,再喝完那杯秘制檸檬百香果,他已經撐得要死,癱在沙發上起不來。
大橘趴在他旁邊睡覺,顯然也吃飽喝足,肚皮朝上,還打呼嚕。
俞衡撸了兩把貓,忽然“嗯”一聲,摸到一撮打結的貓毛,仔細撚一撚還黏糊糊的,好像是糖。
貓自己當然不會吃糖,他擡頭看向何硯之:“你可真行啊,糖葫蘆吃到貓身上?”
何硯之下意識反駁:“我什麽時候……”
不對,等等,當時他好像确實撸了貓。
百口莫辯的硯總只得閉麥,俞衡試圖把粘在一起的貓毛打開,可惜大橘毛太長,已經黏成了死結。
于是他只好拿來剪刀,把那撮貓毛剪了。
大橘并不知道自己睡着時遭受到了鏟屎官怎樣的戕害,俞衡又撥弄一下它的爪子:“太胖了,等開春必須要讓你減肥。”
已經第二次聽到這話的何硯之看了看他,心說你先把卧室那堆貓罐頭扔了再讨論讓它減肥的事。
本來就是只橘貓,還喂那麽好,不胖才怪。
俞衡把兩樣“解放雙手裝置”全都搬回自己房間,替換掉之前的普通貓碗,又把自動貓砂盆也打開來放在陽臺,準備讓貓自己選。随後他突然喊道:“你是不是沒給它鏟屎!”
何硯之正在玩消消樂,聞言擡頭:“你還指望我給它鏟屎?”
笑話,他堂堂過氣大明星,居然親自給貓鏟屎?鏟一次一百塊,問小保镖幹不幹?
俞衡很快鏟完屎回來,跑進衛生間洗手:“愛貓愛到底啊,硯總,這三件套都買了,鏟個屎還算什麽難事?”
何硯之:“我拒絕。”
兩人在這閑聊順便飯後消食,俞衡把買回來的柚子打開了一個,從茶幾上拿了把水果刀,随意在上面劃了幾刀,把柚子皮像花瓣一樣剝開。
然後他取出一瓣完整的果肉遞給何硯之,對方卻捧着手機往旁邊一躲:“不吃。”
“為什麽?”
“太撐了,吃不下去。”
俞衡看了看他,又把果肉外面那層薄薄的皮也剝掉,并用刀尖剔掉藏在果粒裏面的幾個小籽,再次遞了過去。
這回何硯之稍作猶豫,勉為其難地接過了。
俞衡:“……”
哦,哪有什麽吃得下吃不下,只是不想剝而已。
有時候懶人活着也挺困難的,吃西瓜葡萄不想吐籽,吃橘子柚子不想剝皮,吃蘋果梨還得削,吃菠蘿只吃處理好的,哈密瓜只吃切成塊的,最簡單的可能還是櫻桃草莓——可是貴啊。
俞衡搖了搖頭,突然對“懶人”這個物種由衷地敬佩起來。
兩人分着吃了幾瓣柚子,何硯之開始打哈欠,表示自己想睡了。
他給貓挪了個窩,自己霸占整個沙發,結果剛躺下,就聽俞衡說:“對了,我都忘了問你,你腿真的一點知覺都沒有嗎?”
何硯之本來都把眼睛閉上了,這會兒又疑惑地睜開:“是啊,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那我那天幫你按摩,你為什麽有反應?”
何硯之一愣:“哪天?”
他為什麽完全沒印象?
“就……我考試的第一天晚上,”俞衡說,“當時你睡着了,我給你按摩,你突然動了。我本來想第二天問問你的,結果被那事一打岔,就給忘了。”
何硯之絲毫沒有這段記憶:“你給我按摩哪裏我有反應?”
“我也不記得了,”俞衡開始在他腳底摸索,“當時随便按的,也沒看具體是哪兒……”
何硯之并不對自己抱太大希望,對他這話也将信将疑,又因為睡意上湧,索性沒再管,蓋上毯子準備休息。
誰料他剛要睡着,突然覺得哪裏竄上一股奇怪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嘶”一聲,猛地睜開眼。
俞衡停下動作,眼底浮現出欣喜之色——他分明就看到某人腳趾頭動了一下。
雖然幅度非常微小,但确實是動了。
他忙問:“你什麽感覺?”
何硯之已經太久沒對自己下半身的零件産生過感覺了,以至于覺得它們根本不存在。他愣了好半天,才非常不确定地說:“像……磕了麻筋兒的感覺。”
俞衡繼續嘗試,也不知是觸碰到哪個穴位,那種感覺明顯比之前更強烈了,何硯之只覺得腳底又酸又麻,非常難受。
但難受歸難受,他是确确實實地有了感覺。
他已經徹底睡不着了,索性坐起身。因為這一絲知覺恢複得太過突然,他還沒有做好準備,甚至不知道該換上什麽樣的表情。
俞衡輕聲問:“能動嗎?”
“唔……不能。”
只在左腳有一點知覺,還完全無法操控。
“沒關系,慢慢來,”俞衡把毯子給他蓋好,實在沒忍住摸了摸他的頭,“你明明就有希望恢複,為什麽自我放棄?你要是早點開始鍛煉,說不定早就能恢複知覺了。”
“我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都過去兩個月了,我也不知道聽誰說,兩個月沒知覺就沒希望了……”何硯之低聲道,“而且當時身體狀況很差,連動的力氣都沒有,拿什麽鍛煉?”
俞衡輕輕嘆氣,在他小腿上捏了捏:“不管那些了,反正從今天開始你得好好聽我的,聽到沒有?”
“……我哪天沒聽你的?”何硯之表情古怪,“而且,你剛摸完我的腳,又來摸我的頭,你洗手了嗎?”
“你自己的腳你還嫌棄?”
“……”
兩人突然安靜下來,貓的呼嚕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半晌後何硯之忽然開了口,他聲音很輕,嗓音甚至有些顫抖:“俞衡,我……不是在做夢吧?”
被強行壓制住的感情不知怎麽開始造反,快要不受他控制了,他近乎慌亂地別開眼,俞衡卻突然俯身抱住他,低聲說:“不是,你要是不信的話……我掐你一下?”
“……還是不了,”何硯之很快重新鎮定下來,深呼吸一口,微不可聞地說了聲,“謝謝。”
像是一株渾身長滿刺的植物,被扔在暗室裏無人問津,正在它即将死去的時候,忽然有個人發現了它。這個人不嫌棄它有刺,把它挪到陽光底下,還給它澆水施肥,悉心照料。
于是這株植物活了下來,重新開始抽葉生枝,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還能開出花來。
何硯之心裏五味雜陳,決定找個時間好好感謝一下幫他發招聘廣告的那位老哥。
“哦對了,”俞衡見他情緒穩定了,便放開他,“我明天得回趟學校,搬點東西回來,順便選一下下學期畢設的題目——我們學校的內網在外面經常上不去。”
“好,”何硯之并不幹涉小保镖的人身自由,“你去吧,開我車。”
于是第二天一早,俞衡趁某人還沒醒,回學校去拿自己的東西。
大四早已經結課了,選完課題确定導師之後就可以離校,在這之前已經有不少學生出門去浪,宿舍樓裏空了一半,剩下的那些也還沒有起床。
俞衡回到宿舍的時候,樓裏非常安靜,只能聽到隔壁寝室有早起打游戲的聲音。
他掏出鑰匙開了門,誰料門剛一打開,突然有人撲上來抱住他:“小衡衡!一個月不見,想我了嗎?”
俞衡被這一聲“小衡衡”惡心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緊把對方從自己身上摘下去,一臉嫌棄地說:“一個月不見,你又騷了——他倆呢?”
“溜了,”費铮回手關門,并往門上一倚,“你們這些家夥哦,真的是無情無義,周子臣一考完試就被韓星拐走了,留我一個在這裏獨守空房,寂寞啊。”
俞衡趕緊離他遠點,生怕被他傳染上“gay細菌”,攤開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什麽時候選題?”
“一會兒,十點。”費铮湊到他跟前,“看你這架勢……選完你就跑?連一宿都不住嗎?”
“被子我都搬走了,我往哪睡?”俞衡把他扒拉到一邊,“你也可以走啊,就您這騷樣兒,還怕沒人開房收留你?”
“哎,”費铮沒理會他這話,直接勾住他的脖子,低聲問,“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跟那個什麽……何硯之在一起?”
“我都說了我給他當保镖……”
“別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費铮及時打斷他的話,“以我的直覺,以我對社會主義兄弟情的敏感度——你絕對不是給他當保镖那麽簡單。”
“……”
“所以你就直說了吧,”費铮滿臉期待,“你倆是不是好上了?”
俞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