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何硯之的還擊
俞衡聽了這話,眼神立刻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你心術不正啊,硯總,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你居然對‘貼身’保镖下手,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我沒有良心,”何硯之板着臉,“別廢話了,快點開車,回去我看看你傷怎麽樣了,不行的話真的得去醫院。”
俞衡絲毫不以為意,他緩緩把車轉過路口:“你不是最讨厭去醫院了嗎?而且,公衆場合……”
何硯之一咬牙:“我可以找人陪你去,就剛才那四位大哥,你挑一個吧。”
俞衡:“……”
還是不了,他也吃不消。
他又往前開了一陣,忽然從後視鏡裏看到一輛尾随他們的黑車,跟之前那幾個保镖所乘的車是同一款,但車牌號卻變了。
俞衡再一打量,看到那車主駕上坐着一個明晃晃的光頭。
于是他問:“這是什麽?保駕護航?他們不是已經走了嗎?”
“回去換車了,現在車裏應該只有兩個人。”何硯之扭頭向後張望,“不能确定危險完全解除的狀況下,他們當然得護送我到家才能走——你開你的,不用管他們。”
俞衡便不再多問,一路将車開回鑫月小區,這時他再從後視鏡裏看,發現那輛黑車已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還真是專業保镖,來無影、去無蹤……就是個人形象能再提高一些就好了。
俞衡把SUV停進自家車庫,熄火下車,并把後座的何硯之接下來。
雖然是別墅區,又是大冬天,沒什麽人閑得無聊在外面走動,但到底光天化日,用抱的實在不太文明。
本來車庫有門可以直接通到樓上去,可硯總這不太好使的腦子忘了把鑰匙扔在了哪兒,之前俞衡找了很久也沒找到,只能作罷。
此時此刻,他只能背上這位腦子不好使的硯總再去外面吹一次風,從大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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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卻忽略了一點——他肩膀上剛受了傷。
冬天衣服厚重,何硯之也看不見對方到底傷在哪裏,扒住他肩膀往上爬的時候,俞衡突然“嘶”一聲,渾身不可抑制地一抖。
何硯之趕緊把手挪開,緊張兮兮地問:“哪兒?我碰你傷了?”
俞衡沒說話,只伸手在他大腿上一托把他背下車,又打開後備箱去拿輪椅。
何硯之完全不敢動,心說小保镖真是個狠人,被壓到傷處都不喊疼。
兩人經歷一番“共患難”,終于回到闊別“已久”的家,俞衡才剛打開門,就聽一聲熱情洋溢的“喵”從門縫裏鑽出來,緊接着是一顆充滿期待的貓腦袋——大橘終于見到了失蹤兩天的鏟屎官,看上去非常激動。
何硯之趴在俞衡背上,有些驚訝:“原來貓也會迎接主人啊?”
深知自家貓習性的俞鏟屎官回以一聲冷笑:“還不是因為沒貓糧了。”
何硯之:“……”
為什麽感覺他在含沙射影?
俞衡把輪椅展開,放下何硯之,自己在門口換鞋。大橘圍着他轉來轉去,四只白爪爪不停地在地上踩,甚至還站到了他腳上。
何硯之自己換好睡衣拖鞋,難得好心地說:“我去喂它吧。”
他操控着輪椅往俞衡那屋走,大橘站在原地張望了一會兒,好像在觀察現在到底該跟誰走。三秒之後它果斷追上了那個有四個輪的奇怪生物,屁颠屁颠地投奔“新鏟屎官”。
俞衡:“……”
誰給吃就跟誰走的小畜生。
小保镖早已深刻了解到“貓”這種生物的本質,他坐在沙發上緩了口氣,把上衣脫得只剩一件背心,扭過頭試圖看看肩膀上的傷。
可惜,位置剛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除非他能變成貓頭鷹,把脖子擰一百八十度。
說實話他剛跟人打完一架,着實有些累了,一看時間又到了吃飯的點,他家雇主還餓着,便決定暫時不管這傷,先去做飯。
何硯之那邊去伺候小祖宗——他實在低估了“橘豬”這種生物的能吃程度,一進俞衡房間,就看到放在角落的貓碗已經被舔得锃光瓦亮,上面隐約還能看到貓口水。
他一邊嫌棄,一邊把碗擦幹淨,倒糧添水,又順手撸了一把大橘的大毛尾巴。
随後他環顧四周,認真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
他很少來俞衡的房間,甚至連俞衡自己也很少來,或許是這個原因,房間裏顯得特別空,被子很整齊地摞在枕頭上,床頭放着兩本書,書上扔着一個耳機線。
行李箱被俞衡放在了衣櫃頂上,衣櫃裏應該是他自己帶來的衣服。除此以外……這個屋子裏最惹人注目的東西大概就是某個占據了半面牆的貓爬架。
這玩意應該是拼裝的,但具體是什麽時候拿過來,又是什麽時候組裝起來的,別問,何硯之也不知道。
除了貓爬架,還有一個大號貓窩、一個貓抓板、兩根逗貓棒,牆角摞着三個收納箱,分別塞滿了貓砂、貓糧、貓罐頭以及數不清的小零食。
陽臺還有貓砂盆。
這些東西俞衡到底是怎麽搬過來的,何硯之表示非常迷惑。
他看了一圈,覺得這屋子不是人住的,是貓住的。
何硯之覺得自家小保镖已經沒救了,他撇下正在嘎嘣嘎嘣嚼貓糧的貓,驅動輪椅回到客廳,就看見俞衡正要往廚房走。
他連忙喊住對方:“今晚別做飯了,叫外賣吧。”
俞衡一頓,回過頭來:“為什麽?”
“你不是受傷了嗎,體諒你啊,”何硯之湊到他跟前,朝他招招手,“你過來坐下,我看看。”
俞衡詫異地看了他好半天,這才重新坐回沙發上,低下頭,把肩膀露給對方:“我看不着,你幫我噴點藥吧。”
何硯之看見那道傷不免有些心驚——一道足有二指寬的印子赫然出現在他肩頭,原本白皙的皮膚紅了一大片,估計明天就要淤紫了。他伸手輕輕碰了碰,感覺那裏的皮膚很燙,甚至有點腫。
好在沒破皮,也沒流血。
他忙問:“沒傷着骨頭?”
“應該沒有,”俞衡說,“有雲南白藥嗎?”
“有,你等我給你找。”
何硯之從自己那屋床底下翻出一箱雲南白藥,俞衡不禁詫異:“你買這麽多這玩意幹什麽?”
“哦,以前經常從輪椅上摔下來,磕得這青一塊那紫一塊,就噴點,好得快。”
俞衡:“……”
為什麽感覺這麽凄慘?
何硯之用雲南白藥極其熟練,他很快給俞衡噴完紅白瓶,輕輕吹了吹:“疼嗎?”
俞衡看到他的表情,覺得十分好笑,遂逗他說:“我還沒喊疼呢,你這一臉扭曲的……到底傷的是誰啊?”
“我這不是替你疼嗎,”何硯之小聲辯解,“你不知道有那麽句話叫……看着就疼?”
俞衡無奈搖頭:“好了,我沒事。既然你說要吃外賣,那咱倆就吃外賣吧,讓我偷一次懶。”
何硯之本來也沒想讓他做飯,兩人随便叫了點外賣,剛提交訂單,就看見某只吃飽喝足的貓邁着小碎步從卧室出來了。
大橘絲毫不拿自己當外貓,它竄上沙發,霸占了一個座位,趴下來開始舔毛。
俞衡看着那“一團貓”,實在沒忍住說:“等冬天過了我就讓你減肥。”
兩人一貓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順便等外賣,何硯之調了幾個臺也沒找到滿意的,最後只能播tv。他扭頭問俞衡說:“你考完試了,還回學校嗎?”
“過兩天回去一趟,學校馬上就放假了,我去拿點東西。”俞衡說,“下個學期得回去做畢設——當然在你家做也行。”
他頓了頓,又說:“再過不到一個月就要過年了,你每年都是一個人過嗎?”
“差不多吧,有時候在劇組裏,如果正趕上空檔期,那就一個人随便過過。”何硯之想了想,心說快過年了,有些賬是不是也該好好算清楚?
今年的賬今年算,拖到明年去,那就有些變味了。
俞衡還沒考慮好這個年究竟怎麽處理,是跟往年一樣回家過,還是留下來陪他孤家寡人的雇主。
他暫時拿不定主意,嘴上便沒說。
何硯之正在思考別的事,因此也沒問。
這天兩人都很累了,俞衡白天考試剛浪費完腦細胞,傍晚又遭遇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打架,這會兒只想摟着個人形抱枕,趕緊睡覺。
而何硯之麽……一如既往的容易累,随時随地都能電量不足。
于是倆人吃過外賣,雙雙洗澡睡下了。
這棟別墅仿佛永遠與世隔絕,不管外面多麽喧鬧、網絡上有多複雜,只要進了別墅,一切不和諧的聲音就會自動停止,外面沸反盈天,裏面依然歲月靜好。
尤其是晚上跟俞衡一起睡覺的時候,何硯之的這種感覺就會更加強烈。
他并不讨厭這種感覺,甚至還非常享受,樂在其中。
這晚因為睡得太早,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神經痛沒有,反正一覺睡到自然醒,一轉身,發現俞衡已經醒了,但是還沒起,正在那裏玩手機。
天早已大亮,何硯之打着哈欠說了聲“早”,也摸起自己的手機,便看到有一條未讀短信。
短信是昨天的保镖發給他的,內容言簡意赅:【問清楚了,邵安辰】
何硯之一挑眉——果然是他。
于是他打字回複:【知道了】
對面秒回:【這三個人怎麽辦?】
何硯之:【先關着,風頭過了再放】
對方:【明白】
俞衡早就注意到他醒了,一直在觀察他的舉動,看到他删了短信記錄,不禁問:“邵安辰是誰?”
“偷窺別人手機屏幕可不是好習慣。”何硯之并不回頭,又從通訊錄裏找出了另一個號碼。
“我沒偷窺,我這是光明正大地看,”俞衡側過身,把有傷的那邊肩膀朝上,“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先等等,我打個電話。”何硯之把自己挪上輪椅,去了陽臺。
由于他關了門,俞衡并沒聽到他給誰打電話,又說了什麽,只安靜等到他回來,才問:“什麽事情還必須得背着我?”
“幫你報仇雪恨的事情,”何硯之似笑非笑,看上去心情還不錯,“我可不能教壞小孩子啊——別跟叔叔學,叔叔這都是損招,搬不上臺面的。”
俞衡不置可否,只挑了挑眉。
“邵安辰,以前跟我同公司的藝人,”何硯之這才開始解釋,“當年我還不那麽火的時候,他跟我搶資源,被我踩了一腳,從此對我懷恨在心。”
“後來我出去單幹,有自己的工作室以後就懶得理他了,一年……大概不到兩年以前,他有一回買水軍诋毀我新片,拉踩我給他新片造勢,我有點生氣,就又踩了他一腳。”
俞衡:“然後呢?”
何硯之:“然後他糊了。”
“……你幹了什麽他就糊了?”
“也沒什麽,”何硯之神态自若,好像和回答“你吃了沒”一樣稀松平常,“也就是曝了他一點黑料,說他家暴什麽的,然後添油加醋,說他出軌,有老婆還哄騙未成年小女孩跟他上床,完事給人家搞懷孕了,甩下錢讓人打胎,自己跑路。還有什麽得獎全靠砸錢,演技全靠吹,片場罵導演,背地罵粉絲之類的……就一條龍伺候着呗。”
俞衡:“……”
這可真是硯總能幹得出來的事。
他沉默片刻:“所以,這些事到底是真是假?”
“當然真的啊,我這人從來不說假話的,”何硯之瞧他一眼,“頂多是加工了一番,更有噱頭。”
俞衡:“那他都糊了兩年了,怎麽今天想起來對付你?”
“不是今天,他一直都知道我在忻臨,一直找人盯着我,只可惜始終沒抓到我。”何硯之說,“上次醫院那事他估計就已經在密切關注我了,這回給他抓住了機會……”
他突然冷笑:“不過也是最後一次了,上回他因為家暴在局子裏蹲了一陣,出來以後又開始作妖,那就別怪我讓他涼透了。”
俞衡有些好奇:“你到底有他什麽把柄?”
“你覺得一個正常人,一個正常明星,哪怕過氣了,會下三濫到派人堵自己仇人這種程度嗎?還這麽容易就被問出來,明顯是找的人不靠譜。”
俞衡:“那你的意思?”
何硯之沖他招招手,附在他耳邊說了句悄悄話。
俞衡頓時震驚:“真的假的?”
“是真是假,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何硯之仿佛成竹在胸,“他現在這個樣子,明顯已經不正常了,既然這樣那就別再危害社會,找個‘安全’的地方多待幾年吧。”
俞衡:“……”
硯總“沖冠一怒為藍顏”,不知道又在醞釀着什麽震驚娛樂圈的黑料。俞衡反正管不了他,也沒想管,內心甚至有點贊同——這種會切實危害到生命安全的人,還是早點送進去為好。
兩人紛紛起床,各自洗漱,俞衡背對鏡子照自己肩膀上的傷,發現果然淤紫了,乍一看有點吓人。
何硯之叼着牙刷,含混不清地說:“一會兒再給你噴次藥?”
“沒事兒,不碰不疼,”俞衡說,“我剛發現家裏沒菜了,一會兒我去趟超市,你看看你想吃什麽?”
“随便,我都行,”何硯之湊在拖布池那漱口,吐掉一嘴牙膏沫子,“你喜歡吃什麽就買什麽吧。”
“那……涮個火鍋?”
“嗯?”何硯之一愣,“在家裏?涮火鍋?”
“有什麽問題?”俞衡反倒被他問愣了,“你沒在家裏涮過火鍋?”
何硯之:“?”
兩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究竟誰更奇葩,半晌之後俞衡咳嗽一聲:“那請問,不食人間煙火的大明星您,吃過泡面嗎?”
何硯之面色古怪:“上學的時候吃過。”
“那吃過辣條嗎?”
“……廢話。”
俞衡松口氣,心說還好,沒完全脫離人類社會,還有救。他洗了把臉,又問:“所以你家是不是沒火鍋?”
“沒有,”何硯之說,“你要想吃的話就去買吧,不過我建議你過幾天,畢竟你傷還沒好。”
俞衡表示贊同。
沒有火鍋的冬天是不完整的,至于具體什麽時候吃他還沒決定好,先暫時記上了。
俞衡簡單給“貌似不挑食”的硯總弄了點面包果醬,對付對付填填肚子,自己則換好衣服去超市買菜,順便補充點生活用品。
硯總這人,管用不管買,萬事走某寶,俞衡簡直不敢想象,自己來之前他究竟是怎麽活下來的。
他又讓何硯之給噴了一次藥,帶着一身雲南白藥味出了門,結果剛開上車駛出小區,他就感覺自己被人跟蹤了。
跟蹤他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天那位保镖大哥。
俞衡莫名其妙,心說他們難道不知道何硯之并沒跟着一起出來嗎?
等他把車停在超市停車場,這才發現這幾位好像并不是來保護何硯之的。
因為他下車,對方也跟着下車。
他進超市,對方也跟着進超市。
這幾位形象實在太紮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黑社會老大出來巡邏了。俞衡被他們尾随了半個超市,終于忍無可忍,在引起恐慌之前一轉身,從貨架另一邊殺出,将他們堵個正着。
幾個保镖跟他“狹路相逢”,紛紛一愣,終于反應過來自己被發現了,只好尴尬地跟他打招呼:“哈哈,巧啊?你也來逛超市?”
俞衡:“……”
他确實是來逛超市的,問題你們是嗎?
他努力呼出一口氣,走到沒人的角落,低聲問:“何硯之讓你們來的?”
“呃……沒有,我們自己來的。”
俞衡更詫異了:“來幹嘛?他又不在這兒?”
“是這麽回事,”保镖大哥說,“他車禍之前預支了我們一年的費用,但是那之後他就不出門了,我們沒辦法繼續幹。這工作不完成,合同解除不了,我們也沒法找下家。”
俞衡神色古怪:“那你們就去找他說清楚,直接解除不就行了嗎?”
“其實只有兩個月了,”對方道,“之前我們一直拿錢沒幹事,于心不忍,覺得要不最後這倆月還是努力一下,正好他突然打電話給我們……雖然他不出門,但是你出門啊,你們一家人,保護誰不都一樣嗎。”
俞衡:“?”
這是什麽魔鬼一樣的邏輯?
硯總自己腦子不太好使,找的保镖腦子也不太好使?
……他自己除外。
他被這幾句話說得眼皮直跳,連忙試圖制止對方這種奇怪的行為:“不,我不需要,請你們回去,謝謝。”
“那不行啊,”保镖大哥繼續跟着他,“大家都是同行,體諒一下呗。”
俞衡:“……”
原來還知道是同行啊。
所以,保镖保護保镖,這種行為居然不覺得哪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