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套路
見他這一臉“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的表情,俞衡就知道自己是料中了。
他心情十分複雜,也頗為唏噓,搭在對方膝蓋上的手始終沒有拿開。許久他輕聲問:“如果我沒有發現那照片,你打算什麽時候跟我說馮奕的事?”
何硯之莫名其妙:“你不問,我為什麽要說?”
“……”
好像也對。
說起來今天真的是巧,家裏幾百本書,他就偏偏選中了那一本。
俞衡把照片燒完剩下的碎屑收拾了,無意間瞥到扔在茶幾上的打火機,他順手拿起來,對着空氣打了兩下火:“對了,你又不抽煙,家裏怎麽還備着打火機?”
“以前抽。”
“那現在為什麽戒了?”
“因為煙抽完了,又沒人給我去買,只能戒了。”
俞衡:“……”
為什麽聽起來這麽心酸?
小保镖用充滿憐憫的目光注視自家雇主片刻:“戒了也好——那你應該不喝酒吧?”
“喝啊,”何硯之說,“為什麽不喝,有時候疼得實在睡不着就喝點酒,比止痛藥管用多了。”
俞衡:“……”
真是好慘一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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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忍住拍了拍對方的腿,表情莊重地說:“你受苦了。”
何硯之:“?”
這小保镖腦回路真的跟正常人不太一樣吧?他明明在用力把自己往黑了抹,為什麽這貨還是能扒開表象看本質?
硯總活這麽大可能還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人,不禁多看了他好幾眼,猶豫着道:“說真的,其實我以前還是有那麽幾個腦殘粉的,你現在的表現……讓我覺得你被腦殘粉洗腦了。”
俞衡挑眉:“我可清醒得很,而且……為什麽要用‘以前’?你現在沒有腦殘粉了?”
“被我罵走了,傷心得粉轉黑了,”何硯之拿起俞衡倒的水喝了一口,“現在戰鬥在黑我的前線,黑超話主持人,你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俞衡非常不理解:“為什麽要罵她?”
“因為太腦殘了,每天給我洗地,連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何硯之說,“大概兩年前吧,我就發了一條微博,罵我所有的腦殘粉,讓她們好好洗洗眼睛,看清我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那回對我轉黑轉路的可能得有幾百萬吧。”
俞衡簡直驚呆了,從未見過如此操作,覺得硯總真是作死的一把好手:“你連粉都罵?”
“我接受理智粉,不接受腦殘粉,”何硯之滿不在乎地說,“有些事本來就是我的錯啊,我就是踩別人黑料上位,有什麽好洗地的?難道我殺了人,就因為我長得好看就可以不坐牢?世上有這種道理嗎?”
俞衡:“……”
“所以,你也用不着心疼我,我确實是自己作的,不管出于什麽原因,結果都不會改變。”何硯之放下水杯,扭頭看向對方,“我自己都不心疼我自己,你有什麽好心疼的?”
“你怎麽對自己是你的事,我怎麽對你是我的事,”俞衡說,“你只注重結果,那是你的方式,而我更注重過程,這是我的選擇——一個人殺了人,那也要看他為什麽殺,如果是故意殺人那自然罪無可恕,但如果是出于自衛、是為了保護別人呢?連法律都不敢那麽武斷,你就能?”
何硯之:“……”
這道理怎麽還講不通了呢?
他一言難盡地看了對方半晌,終于擡手捂住臉:“你贏了。”
他就不該跟一個理科生讨論邏輯。
小保镖取得了階段性勝利,他滿意地點點頭:“嗯,你知道錯了就好。”
何硯之:“……”
後悔,就是後悔。
他應該穿回五分鐘以前,死死捂住自己這張不争氣的嘴。
俞衡暫時放過了被他一番話說到自閉的雇主,他看了眼客廳裏的挂鐘:“不早了,睡覺嗎?”
“本來想睡的,”何硯之一臉生無可戀,“但被你這麽一攪和,暫時睡不着了。”
俞衡:“那就來聊天吧。”
何硯之興味索然:“大半夜的,聊什麽?黃段子?”
“醒醒,你現在的身體條件,應該讓你已經脫離低級趣味了。”俞衡毫不留情地打擊他,“我想問你幾件事,你如實回答。”
何硯之心說您來這審訊犯人了?他嘆口氣:“說吧。”
“這幾個月裏,就沒人來看過你?”
“……”
第一個問題就把偉大的硯總難住了,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鐘,才不确定地說:“有吧……唔,我也不知道。如果連我在醫院的那段時間也算上的話,應該是有的。”
“什麽叫‘應該’?”
“因為我自己也不清楚啊,當時渾渾噩噩的,除了睡覺還是只能睡覺,偶爾聽到旁邊有動靜,但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只覺得很吵,想讓他們閉嘴,又睜不開眼,說不出話。”
何硯之努力回憶了一陣:“等我完全清醒過來以後,只有一個人去看過我,是車隊裏一個小孩,他給我送了點水果,說了句‘對不起’,然後就跑了,我也不知道他在搞什麽。”
俞衡捕捉到重點:“車隊?”
“就……那天在王山上飙車的朋友,”何硯之不知怎麽,竟有點心虛,“我出事以後車隊也散了,他們可能怕擔責任吧,沒再跟我聯系過,手機號也換了,反正找不到他們人了。”
以前一口一個“硯哥”叫得歡,這一出事,跑得比誰都快。
俞衡挑眉:“就這也叫朋友?”
“狐朋狗友嘛……”何硯之打了個哈哈,“你懂的,都那德行,靠不住。”
俞衡搖搖頭,也不知道是該說他一句“交友不慎”,還是該說他“你根本就沒想好好交朋友吧”,一時內心五味雜陳,最終只能嘆氣:“我懂了。”
何硯之看着他,總覺得他說的“懂了”和自己口中的“懂了”不是同一個“懂了”,于是問:“你又懂什麽了?”
俞衡:“沒什麽——真的不早了,去睡覺吧。”
“你等等,”何硯之急忙攔住他想要把自己抱起來的手,“你不是說有‘幾個問題’嗎,現在才問了一個,其他的呢?”
“其他的,等我想到了再問。”俞衡伸手往他膝彎和背後一撈,将他從沙發上抱起,看動作的輕松程度大概不比提起一袋大米費勁多少。
何硯之毫無反抗之力,覺得自己和那只橘貓都是任由小保镖提溜的小動物——他可能還不如那只貓,至少貓還能跑呢。
他被對方抱回卧室,還在進行最後的掙紮:“不是,所以你問這個到底要幹嘛?”
“了解你,”俞衡把他放在床邊,“方便我決定今後是對你好一點還是更好一點。”
何硯之:“??”
現在還不夠好?
大概這輩子沒被人寵過的硯總已經蒙了,他一臉茫然地看着小保镖:“我真的有點懷疑,你們學校是不是布置了什麽社會體驗活動,關愛老人殘疾人之類的,不完成不讓畢業這樣子?”
“……是啊,”俞衡順水推舟,湊到對方耳邊,輕笑道,“不如硯總就配合我一下,讓我順利畢業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