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上套
這個點俞衡其實還很精神,他到底是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不是某些身嬌體弱的殘疾人,即便再熬兩個小時,他也能按時起床。
不過顯然,他并不打算這麽做。
何硯之睡着以後,俞衡也閉上眼,只有意識還在進行最後的活動,他腦子裏忽然蹦出一個念頭來——何硯之究竟是怎麽樣一個人?
在與他接觸之前,他對這個人的印象就跟廣大網友一樣,覺得他是個滿身黑料、演技一般、人品極差、又作又渣的破明星。
但現在想想,這些好像都只是刻板印象,并沒有确鑿證據。
有些謠言傳得多了,那就成了真相。
俞衡的心情頗有些難以描述,就拿某人半夜不睡覺上微博罵架這件事來說,外界的人幾乎全以為他是個神經病、是條瘋狗,可誰知道歸根結底,竟是因為神經痛痛到睡不着,才不得不找辦法發洩、轉移注意力?
雖然這個方法有夠欠揍,但……到底是有苦衷的。
俞衡想了又想,覺得自己不能再被那些言論左右了,他是個成年人,應該有自己的判斷與選擇。
他要跟何硯之深入地接觸一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那個公衆眼中的何硯之。
俞衡這麽想着,腦海中已悄然做好規劃,于是他将自己放空,跟周公約會去了。
何硯之并沒有起夜的習慣,畢竟對于一個殘疾人來說,上床下床也不是件那麽容易的事情,因此他這一覺睡過去,再醒來就已經是早上了。
碰巧的是,俞衡也不喜歡起夜。
于是第二天兩人醒來的時候,還保持着昨晚睡着的姿勢。
何硯之這部手機的開機時間可能有點長,系統需要很久才能徹底啓動起來,而且剛開機時還非常卡,什麽軟件都打不開,非得等個三五分鐘才能恢複正常。
等他徹底清醒過來,就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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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床上為什麽有個人?
這人還以一種“抱”的姿勢跟他靠在一起?
他好像內存不夠了似的,每天都得自動清緩存才能保持正常運行,想要記起點什麽時還得重新加載一遍。等他把昨晚的記憶加載完畢,臉色頓時變了,嗓音竟有點抖:“……俞衡?”
“我在,”俞衡立刻在他耳邊開口回應,“醒了?要吃早飯嗎?”
何硯之:“……”
能不能不要一張嘴就是“要吃早飯嗎”“要吃午飯嗎”“要吃晚飯嗎”,當他是飯桶嗎?
但這些明顯都不是重點。
何硯之渾身僵硬,低頭看向對方搭在自己腰間的手:“你別告訴我……你就這麽抱了我一宿?”
“嗯。”
“為什麽不等我睡着就松開?”
俞衡:“那怎麽行,你只命令我抱你,沒命令我松開,人工智能是不會在主人沒有做出指令時擅自行動的。更何況——萬一我松開你又開始疼了怎麽辦?”
何硯之:“……”
這什麽人工智能,這是人工智障。
而且……他什麽時候命令過這小子抱他?明明是他自己挨上來的好吧!
真當他內存不夠會自動格式化昨天的存儲嗎?
何硯之怒從心頭起,用力拍了一下對方的手背:“松手,你胳膊不麻?”
“麻了,松不開了,”俞衡輕笑,“需要特殊服務才能啓動。”
何硯之:“……”
越來越過分了。
他面目有些扭曲,非常想從對方懷裏掙出來,可他別說胳膊擰不過對方大腿,就算大腿都擰不過對方胳膊。
這種姿勢,他根本一動也動不了。
俞衡把臉埋在他頸側:“別動,再抱一會兒。”
他不光胳膊困住對方,腳還偷偷蹭了蹭對方腳踝,碰到那塊明顯凸起的骨頭,随即他輕嘆口氣:“你太瘦了,硌得我肉疼。”
“那你還不快點松開,”何硯之咬牙切齒,“你不是真的看上叔叔了吧,小朋友?”
“我不光看上叔叔了,還看上了叔叔的錢,”俞衡繼續逗他,“叔叔不打算給點補償嗎?我今天本來準備六點半去晨跑的,因為你,現在都已經九點半了。”
“……大冬天的你晨跑?”何硯之滿臉不信,“你來我家三天,哪天去晨跑過?你糊弄傻子呢?”
俞衡輕笑出聲,終于松開了他:“好了好了,不鬧了,不疼了的話,就快點起來洗漱吧。”
他說着起身,揉了揉自己被壓麻的胳膊:“現在吃早飯還來得及,我去準備。”
何硯之對“早飯”二字深惡痛絕:“為什麽一定要吃早飯?”
“不吃早飯怎麽胖得起來?”
俞衡說完就離開了卧室,何硯之一臉莫名,心說我胖不胖到底跟你有什麽關系?
這位角色扮演太投入了吧?
他一言難盡地在床上挺屍,又回想一番昨晚發生的事,怎麽都覺得自己的行為遠遠超出預想,他居然沒拒絕小保镖的“無理”請求,反而答應了?
神經痛害人啊。
何硯之擡手捂住臉——這回玩得有點出局了。
他确實是因為太寂寞了才想雇個保镖,但他只是單純想找個活物,沒想往別的方向發展。
這才認識幾天,居然已經抱上了,說小保镖沒有別的意思,他是真的不相信的。
現在大學生都精得要命,姓俞的更是人精中的人精,這種行為在暗示什麽,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只能是故意的。
何硯之兩眼放空,自覺生無可戀。
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早知如此,他就應該真的找個人工智障,哪怕買個會說話的掃地機器人呢,或者……養只貓,養只狗,養只兔子也比現在這樣強。
誰能知道曾經叱咤情場的硯總,居然有朝一日會為了個小保镖陷入深深的自我糾結和懷疑之中。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何硯之躺在床上裝死,直到廚房那邊飄來香氣,他肚子非常配合地“咕嚕”一聲,這才不情不願地爬起來,把自己挪上輪椅去洗漱。
同時在心裏想——俞衡居然就撂下他不管了?
這念頭冒出來五分鐘,他才想起是昨天自己說不讓人家幫忙,能夠自理的。
何硯之:“……”
這情況不妙。
他好像上了小保镖的套了,如果他沒記錯……這貨是不是說過“要不了一個星期你就會離不開我”的話?
這一個星期才剛剛過半……
何硯之打了個寒顫,剛把自己挪上馬桶準備解決生理問題,就聽廁所門被人叩響:“好了沒啊?洗個漱這麽費勁嗎?要不要幫忙?”
何硯之瞬間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還沒撒出來的尿生生憋了回去,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反鎖廁所門,高聲道:“你幹什麽!我上廁所你也要跟着?你是狗嗎!”
“你錯了,貓也會盯着主人上廁所。”俞衡泰然自若,“何況我也沒進去啊,或者你希望我幫你把尿嗎,硯總?”
何硯之:“……”
什麽?
繼“換尿不濕”之後,這小兔崽子又翻出新花樣了?
人格第n次慘遭侮辱的硯總氣得渾身發抖,趕緊解決完自己,提上褲子開了門,結果他一句“你有病吧”還沒說出口,就看見一只胳膊朝自己伸來——姓俞的居然一把将他從輪椅上薅了起來!
“?!”
何硯之兩條腿沒知覺,突然被人拽起,他只感覺自己脫離了地心引力,快要不受牛頓掌控了。
哪怕是敢大雨天在“死亡賽道”上飙車的硯總也受不了這種刺激,差點吓出心髒病,他本能地勾住對方的脖子,一臉驚吓過度:“你瘋了?!”
“沒啊,我讓你起來活動活動,”俞衡面不改色,捉住他的胳膊把他翻了個面,背對着自己,并讓他的腳落在自己腳背上,“總坐着怎麽行呢,不鍛煉的話,你永遠也好不了。”
“……”
好不了也比被你這麽玩強。
俞衡一只胳膊從對方腋下攬在胸前,居然就能牢牢把他控制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還能騰出來去拿漱口杯。
何硯之非常沒有安全感,只好努力撐着洗手臺,他心驚膽戰地說:“兄弟,我問問,你是怎麽做到一只手控制住一個身高超過一米八、體重超過一百斤的成年男性的?”
“你在說自己嗎?”俞衡給杯子添滿了水,從鏡子裏看向對方,并對他發出無情的嘲笑,“你搞錯了吧,雖然體重可能确實有一百斤,但身高……難道不是只有九十才對嗎?”
何硯之:“……”
他必須要解雇他,就現在!
俞衡看着他鐵青的臉色,居然還敢笑出聲來,他咳嗽一聲引開話題:“這麽說吧,大三進行體能測試的時候,我們班一個胖子在跑步的時候暈倒了。”
何硯之咬牙:“然後?”
“然後那個胖子有接近兩百斤,連體育老師都搬不動他,”俞衡說,“我給他扛到醫務室的,我一個人。”
“……”
“醫務室到操場大概有八百米,我背着他,從操場走到醫務室,花了差不多五分鐘。”
“……”
“五分鐘什麽概念你懂吧,女生跑八百米,及格線大約是四分三十秒。”
“……”
“所以——我覺得你還是乖乖聽話的好,硯總。”
何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