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退休的第48天
顧客慈抱着東方不敗的力道幾乎要将這人揉進懷裏,他的身體微微弓着,額頭抵在東方不敗的脖頸處,長發在黑暗中與東方不敗肩頭的發絲纏繞成不分你我,按在東方不敗腰身處的手卻在輕微顫抖。
東方不敗耐心等了一陣,待到這人開始往他脖頸間蹭的時候面無表情地揪着顧客慈的後頸将人拽開,淡淡道:“去把夜明珠撿回來。”
顧客慈擡手順着東方不敗的聲音捕捉到他的臉,卻裝作在黑暗中摸索的動作在東方不敗的唇瓣臉頰上用手指吃了好幾口豆腐,待到察覺到東方不敗不悅眯起眼這才放開他,四下環視了一圈很容易便找到了滾去甬道另一邊的夜明珠。
——但凡是個男人,在經歷過心上人這般霸道又震撼的告白之後,都會覺得在這種時候和心上人分開是一種極其不是男人的行為。
顧客慈哀怨地嘆了口氣,将自己的爪子從東方不敗身上扯下來。雖然一副肉疼巴巴的表情,心中卻将東方不敗的那番話不僅聽進了耳中,也記在了心裏。
東方不敗擡手整理着淩亂的衣襟,忽然嗅到一股極其微弱的奇怪氣味,擡手嗅聞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發現味道是從指節處傳來,眉頭剛剛蹙起,就聽顧客慈的聲音從幾步遠的地方傳來:“東方,牆面好像是潮的。”
東方不敗聞言擡手在牆面上輕觸了一下再度嗅聞,發現那股奇怪的味道正是從牆面散發而出,應當是方才他動作間手指不小心蹭到了牆面這才沾染了味道。
顧客慈拿着夜明珠走回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什麽慌亂,他剛才撿夜明珠的時候也聞到了牆面滲出液體的味道:“這味道應當是一種油脂,皇室偶爾會用來在墓穴中燃燈照明。不過這種東西少見又珍貴,一般的皇帝在位期間恐怕都湊不齊駕崩之後給墓裏用的數目。”
沒想到他一個王爺居然有這樣的榮幸?
東方不敗挑眉:“倒也不用妄自菲薄,畢竟一般的王爺也用不上一個宗師境界的高手枯坐守墓。”
顧客慈牽着東方不敗繼續往前走,但是這一次,他卻是有意走在了東方不敗的正前方,将東方不敗護在了身後。
東方不敗皺了下眉,有些不滿顧客慈的變化:“無須如此。”
顧客慈卻是牽着東方不敗的手微微用力捏了一下東方不敗的手指:“咱們走了這麽久,可曾見過一處機關?”
“未曾。”
東方不敗這才開始覺得不妥,畢竟他們進的是一國親王的陵墓,而非什麽山洞密道。
況且面前這隐沒在一片未知黑暗裏的甬道好似永遠也沒有盡頭一般,這顯然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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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我自己給自己設計陵墓,這種狀況,多半是在來回兜圈子,真正的機關已經被我們走過去了。”
顧客慈這麽說着,卻沒有靠近甬道兩邊牆壁的意思,反而用夜明珠低頭看着地面,“兩邊也不能去,雖然我這會兒想不出來這機關的殺機在那,但兩邊牆壁絕對碰不得。”
“上面呢?”東方不敗擡頭,“這陵墓或許不是你的想法。”
“上面?”顧客慈一邊走一邊擡頭往上看,夜明珠被舉起,借着微弱的光亮,二人看到的只是泛着一層油光的石壁,帶着曾經匠人開鑿的痕跡,“雖說也有可能,但——”
“咔噠”一聲脆響,顧客慈的腳步驟然停下。
東方不敗也停下腳步,低頭看向顧客慈腳下那微微下陷的地磚。
那地磚的表面看上去與旁邊的地面沒有絲毫差異,有的只是如今微微凹陷下去的落差。
空氣中那股原本只是淡淡的奇異香氣變得一瞬間變得濃郁了起來。
顧客慈的反應十分迅速。
他第一時間将夜明珠塞進東方不敗的手中,攥緊東方不敗的手問他:“東方,要不要賭一把?”
東方不敗:“本座說了,三日之內,都聽你的。”
顧客慈大笑一聲,手指插進東方不敗的指間與東方不敗十指相扣,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一般牽着東方不敗掉頭朝着兩人曾經走來的方向跑去!
就在他的腳離開那擋板的瞬間,火焰從兩人之前前行的方向如同火龍一般咆哮而來,牆壁與甬道頂部的火油給了這條火龍旺盛的生命力,兇狠地朝着甬道內的一切吞噬而來。
東方不敗的一只手攥着夜明珠,一只手被死死攥在顧客慈的手心裏,他不知道顧客慈為什麽将夜明珠給他選擇在黑暗中調轉方向,他只是用盡全力壓下自己想要依照自己想法行動的軀體,努力克制自己,在丹田空虛的不安下盡可能的去相信如今死死抓着他的男人。
而顧客慈并沒有辜負東方不敗的信任。
他猛然停在甬道的一處左側牆壁前,毫不猶豫地擡手一掌聚力于掌心朝着牆壁擊去!
看似厚重的岩石卻在這并沒有蘊含多少內力的一擊中被生生拍出一個通道,顧客慈将東方不敗推向出口的下一瞬也閃身避了進來,火龍舔舐着他的衣擺朝着永無盡頭的甬道繼續咆哮狩獵而去。
東方不敗的視線落在身旁那面寫着“來都來了,不去看看我”的石壁上,默然不語。
那條他們走過長長的甬道,從他們踏進去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觸發了機關。
這句話或許有的确留給玉羅剎的意思。但是更多的卻是在下意識地給來人暗示此處是左右選擇的通道,令來人先入為主踏進這第一重機關。
“這種黑暗裏又做的十分寬敞的甬道極有可能其實是在轉彎的。但是因為弧度很小甬道又寬大,我們在黑暗裏往前走就很難察覺其實一直在走的是一個圈。”
顧客慈拍掉衣角的小火苗,對着東方不敗比了一個閉合的圓圈,“我估計那邊恐怕也挺精彩。”
顧客慈擡着下巴指了指玉羅剎進去的右邊甬道,此時那裏已經看不到甬道的痕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渾然天成的厚重石壁。
“怎麽發現的?”東方不敗看了眼自己還同顧客慈五指相扣的手,見顧客慈哪怕單手拍火星也不願意松開便由他去,拽着這人走上前去查探那留了字的石壁。
顧客慈回頭看了眼兩人鑽出來的,依稀還能看見火焰的石牆,笑道:“就這一面牆上沒滲油,還不是因為後面是空的?”
石壁內不可能無緣無故滲出火油,只可能是當初開鑿的工匠在用了方法在那石壁中做了夾層塗上了厚厚的一層凝固的火油,宸王墓久被封于地下。一旦墓穴大門打開,空氣湧入,這裏複蘇的火油便是第一道機關。
所以那時顧客慈放棄了用眼睛看,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嗅覺上,憑借着黑暗中放大的另一重感官找到了這面與衆不同的石壁。
東方不敗也很快找到了另一處通道的開啓機關,一個洞口伴随着齒輪轉動的咔嚓聲出現。
與猜想的不差多少,的的确确是在兩人此時所處甬道的上方。
顧客慈注視着東方不敗,東方不敗的手中半舉着夜明珠,那平日裏帶着淩厲鋒芒的五官在柔和瑩潤的光暈下平添出幾分柔和,見東方不敗的視線落在旁邊的石壁上思考要如何上去,顧客慈忽然手上一用力将猝不及防的東方不敗拉進懷裏。
“別胡鬧。”東方不敗反手将顧客慈推開。
顧客慈卻笑着湊到東方不敗耳邊低聲道:“東方?”
東方不敗轉頭:“嗯?”
顧客慈的手落在東方不敗的腰間,掐着東方不敗的腰身冷不丁将人托舉起來向上一抛。
東方不敗下意識在半空中轉身想要落地時,眼角的餘光卻見顧客慈如履平地一般靈活地竄上那洞口,便卸了自己準備下落的動作等着看顧客慈又想作妖什麽。
顧客慈在東方不敗落下之際猿臂一伸将東方不敗牢牢攬進懷裏,另一只手臂在腿彎出一勾,整個人轉了半圈卸去慣性穩穩當當站在了洞口旁。
東方不敗被顧客慈橫抱在懷裏,手中的夜明珠在身前散發着幽幽的光,他從容鎮定地看向顧客慈,淡定道:“抱夠了嗎?”
耍帥失敗的顧客慈幹咳一聲将東方不敗放在地上,悻悻般地摸了摸鼻梁。
這一層與下方的寬敞黑暗不同,極度的黑暗之後是驟然的明亮,這裏并沒有下方甬道的寬闊。
但牆面上卻雕刻着繁複精致的圖案,圖案中鑲嵌了無數顆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将整個空間映照得沒有一絲死角。
“嘶……這麽搞人心态的設計,這墓該不會真是我自己弄的吧?”顧客慈揉着已經熟悉了黑暗此時乍然被閃瞎的眼睛,無語的嘟囔。
不過,話說回來——
顧客慈走到一處石壁邊蹲下湊近端詳了一顆最大的夜明珠半晌,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用刀柄敲了敲牆壁上的夜明珠:“東方,你說這些夜明珠價值多少?”
東方不敗和顧客慈可不一樣,他到底是掌管過日月神教賬冊,粗略掃了一眼顧客慈面前的那片石壁,回答道:“十裏紅妝的一半之數有了。”
顧客慈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動作回身看向東方不敗,眼睛裏滿是無奈。
他和玉羅剎那麽遠的距離那麽小的聲音,東方不敗都能聽到?
東方不敗走過來,朝着顧客慈伸出手:“若真想要成婚,你又能瞞我幾時?起來。”
顧客慈擡手一點點搭上東方不敗的指腹,緩緩摩挲着握住東方不敗的手卻不起來,就那麽仰頭看着東方不敗,眼中忽然浮現出一絲促狹之意。
東方不敗也從這樣微妙的俯視中想起這人曾經在黑木崖大殿上演得那一出,唇角也不由勾起:“怎麽?還想再爬一次本座的膝蓋?”
“若是再爬一次,我可是不會滿足只是這麽看着東方教主了。”顧客慈站起身再一次讓東方不敗貼近自己的懷中。
只不過這一次,他側首輕吻上了東方不敗的唇角,手指在東方不敗的緊實的腿面處輕輕柔柔地勾了勾,低聲笑道,“那時我就在想,這麽漂亮的一雙腿,藏在這般嚴絲合縫的衣袍之下……着實是暴殄天物。”
說着,顧客慈又親了親東方不敗的眉心:“東方,成親的事就交給我好不好?”
東方不敗有些不太開心:“喜服……”
“我來,好不好?”顧客慈在這方面少有的堅持。
“你?”東方不敗想起曾經這人縫出的那幾個疙瘩,眼睛裏寫滿了懷疑。
顧客慈顯然從東方不敗的眼神中想到了同樣的場景,眨眨眼:“我來畫圖樣,一定找京城與江南最好的繡娘紡織刺繡來做!”
東方不敗不覺得顧客慈是對他繡花做衣這件事有不滿。但他也同樣不理解顧客慈為什麽會舍近求遠,将兩人的喜服交給外人。
顧客慈的額頭與東方不敗相抵,手指在東方不敗的衣領處輕輕一劃,嗓音低沉而磁性,帶着細微的暧昧的情動:“我想要讓自己心愛之人身穿自己心目中的喜服在十裏紅妝中朝着我走過來,我們穿着喜服一起拜天地,謝親朋,然後在紅燭洞房之時……一件,又一件,将這身腦海中無數次為心愛之人穿上的衣裳在愛意纏綿之時親手脫下……”
“住口!”
東方不敗被這顧客慈說的話躁得慌,擡手捏住了這人就會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嘴巴,耳根微微泛着紅。
顧客慈見一直隐隐緊繃着肌肉不敢有絲毫松懈的東方不敗終于放松下來,保持着被東方不敗捏成鴨子嘴的造型硬是湊過去又親了一口東方不敗。
自從在決定要成親之後,原本嘴上一口一個夫人的顧客慈沒有再叫過這個稱呼。而東方不敗也十分默契地開始稱呼顧客慈的名字。
那兩個在相識之初便被二人用來稱呼彼此的詞。因為成親這樣一個決定,染上了一層不一樣的旖旎與儀式感。
……
兩人順着石壁往前走,不一會兒便走到一處峭壁前,腳下是深不見底的坑洞。而前方只有一條單薄的、孤零零的自黑暗延伸而出的狹窄吊橋。
身後是光明,身前是黑暗;
來路是平坦富貴,前方是峭壁吊橋。
顧客慈不由得感嘆了一句:“心态這東西真的是讓這墓給玩明白了啊。”
東方不敗伸手拽了拽吊橋的麻繩,至少此時這吊橋十分堅固。雖然看上去與腳下的懸崖硬生生對比出飄蕩無依,單薄易斷:“只有這一條路。”
顧客慈緊接着道:“直覺告訴我,我們得一起過去。”
東方不敗看向顧客慈。
顧客慈的手指勾了勾那麻繩:“明明可以用鐵索橋,卻選擇了在日積月累中很容易被腐蝕風化的麻繩……這座橋,恐怕一開始就只留了一次被通過的機會。”
他擡眼再次看了眼曼延進對面黑暗中的吊橋,背對着東方不敗蹲了下來。
東方不敗沒有動。
他站在原地,表情冷然,眼神卻極其晦暗難辨。
在東方不敗的腦海裏,除了幼時還在家中時曾在父親背上玩耍的模糊回憶,再也找不到任何有關這個動作的畫面。
與懷抱不同,不論是背負他人将背後命門暴露在外,還是被他人背負這樣一個無法在第一時間對意外做出反應,對東方不敗而言都是不能接受的存在。
——而伏在他人脊背上這種舉動,在東方不敗自宮後,便更如同天方夜譚。
哪怕顧客慈知曉他所有的不堪,接受那處傷口的猙獰可怖,東方不敗可以在床榻之上的快感中暫時将那些紛亂的思想抛諸腦後。
但不代表他真的能接受用那樣私密的部位去與顧客慈的脊背緊密相貼,而這人的雙手掌心或許還會……
東方不敗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成拳,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顧客慈在良久的沉默中忽然意識到什麽,站起身來,與抿着唇面無表情的東方不敗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