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退休的第41天
四月的江南正是雨水淅淅瀝瀝的季節,這次出來兩人不僅帶了雪貂,馬車旁還跟着兩名日月神教的護衛,有了這兩位,顧夫人哪怕出門在外也做回了鹹魚,重新從有四肢的前半生退化成偶爾只會尾巴甩一甩的純鹹魚。
東方不敗的性子說差是真的差,別說日月神教的教衆怕他,江湖上魔教教主東方不敗的名頭早已經被妖魔化了不知凡幾,早些年是真的會因為沒睡好聽都不聽直接将人拖下去處死的;
可在包容顧客慈這件事上,黑木崖上但凡見過兩人相處的,都得不發自內心地說一句教主在夫人面前別說性子溫和,整個人就像是染上了煙火氣,看着活了幾分。
顧客慈鹹魚不愛動,東方不敗也由他去。但唯獨一件事東方不敗卻并不縱容顧客慈躺平擺爛。
馬車在半個時辰前剛過了城門,此時外面的聲響終于不再像野外時那般寂靜,反而不遠不近地傳來陣陣喧鬧聲。
窩在馬車上,顧客慈枕在東方不敗的膝上,一只手被東方不敗攥着按在東方不敗的丹田處,眼神帶着餓肚子的幽怨。
東方不敗的武功心法偏陰寒,習慣了冷意,他那衣櫃裏各式各色的外袍一字排開,就是沒有哪怕一件看上去稍微厚實些的大氅,也不知道這人往年過冬都是怎麽過的,但是……顧客慈的手指動了動,扒拉了一下東方不敗的外袍系帶。
東方不敗的眼睛都沒睜開,分神控制着內息流轉向顧客慈的經脈內,語氣沉靜:“別鬧。”
顧客慈很想鬧。
這一路上快走了半個多月,他一口肉都沒吃上也就算了,摸摸也不行嗎!
“不行。”東方不敗睜開眼,皺眉,“再這般懶散不理會,你體內的傷何時才能痊愈?”
“這東西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再說了,哪有夫人你這麽雙修的?”
就算是當初在修仙副本裏采補的爐鼎都還有休息的時間呢!
顧客慈控制體內的熱流回流包裹住東方不敗的內息,不顧東方不敗的掙紮重新返回東方不敗的丹田內,一時間如春風細雨散落土地,東方不敗因為那溫熱的流轉在丹田內的氣息悶哼了一聲。
“夫人最近是怎麽了?”
顧客慈看着東方不敗的眼神帶着些許探究,這些日子以來東方不敗簡直像是在自虐一般,白日裏壓榨着自己體內的內息為他療傷,夜裏便盤膝打坐調息,待到第二日恢複的差不多之後又開始往顧客慈體內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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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下來東方不敗的臉色都變得有些失去血色的蒼白,顧客慈本來是想觀察看看東方不敗究竟想做什麽。但見東方不敗到了這種地步還要繼續,直接了當問出了口。
東方不敗抿唇,沒吭聲,只是身子一動避開了顧客慈反哺內息的手。
顧客慈的手心本就因為功法的原因溫度要高些。而當他的手貼在東方不敗丹田處時,哪怕隔着層層的衣物,東方不敗也仍舊覺得有種不自在的炙熱,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顧客慈哪怕是在睡着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貼上自己的情景,眼睛裏滿是愛意。
東方不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身體卻想要逃避。
越是靠近顧客慈,他越是有一種将要失控的,失去的恐慌。
明明已經不再是曾經随時走火入魔的狀态。但前世他失去理智擊殺後院小妾的情景這幾日反複浮現在眼前。而那些屍體的臉,卻在夢中變成了顧客慈的模樣。
顧客慈就這麽靜靜枕着東方不敗的膝蓋,擡眸注視着他。直到東方不敗被看得有些心虛,擡手蓋住了顧客慈的眼睛。
伸手将東方不敗的手指握在手心,顧客慈輕輕吻了吻東方不敗的指尖,出聲道:“三十三天另七個時辰,夫人準備要繼續躲着我到什麽時候?”
東方不敗:“……”
戀愛腦顧夫人在東方教主的喜好态度上一直把控得十分可以,這一次也不例外。
馬車傾軋在路面上,車輪發出骨碌碌的響聲,外面傳來各種攤販的叫賣聲以及馬蹄踩踏地面的踢踏聲。
這裏是繁華的江南臨安府,朦胧細雨讓這座城顯得更加有詩情畫意的意味,遠遠的,耳聰目明的江湖人甚至能聽到木漿拍打湖面的聲音,看到穿着蓑衣的船夫在湖面之上擺渡的身影。
見東方不敗沒說話,顧客慈也不在意,只是自顧自反省道:“我最近這麽乖,都沒有惹事,若是哪裏讓夫人不高興,便一定是床榻之上惹得夫人不滿意了。”
顧客慈握着東方不敗的手緊了緊,是男人就沒有不在意這點的。更何況顧客慈還是一個在這方面完全沒有任何經驗的。
而東方不敗又是一個在這方面更有着一種難以啓齒的內斂含蓄,這讓顧客慈更加在意東方不敗每一點表情的反饋,眼神的表達。
每次做的時候,他的視線幾乎沒有一刻離開東方不敗的臉,他會從柔軟的衾被中将東方不敗泛着潮紅的臉頰難得強硬地擡起來,他會在這個時候親吻安撫着東方不敗,看清他每一瞬間的表情變化,哪怕是每一分皺眉,每一次咬牙忍耐,都會讓顧客慈的動作放的更輕,更柔,更加去用別的感官去分散東方不敗可能會感覺到的痛楚與不适。
在床榻上時,東方不敗是沉默的,只有在少數時候才會忍不住從嘴角發出細微的聲響,但很快就會被他咬唇憋回去。
顧客慈卻欣喜于每一次東方不敗這樣下意識的,有些失控的響應——
這個時候的東方才是真正的表達,而非忍耐。于是他逐漸學會了怎樣讓東方不敗更多的情難自禁,就如同話本上寫的:男子承歡本就辛苦,上位之人便需要更加多的耐心與呵護,才能讓兩人在床榻間更加得趣。
顧客慈心疼東方不敗曾經的傷疤,但是他并不想讓這檔本該是感情升華的愛意變成東方不敗一個人的忍耐包容,只是……
或許東方仍舊覺得那是一種負擔,才會這些日子都開始躲避自己,卻又不好直說,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折騰他自己。
“此番來揚州,我會好好學一學的。”顧客慈有些內疚地安撫東方不敗的手指,垂下眼簾,臉上帶着一種堅定。
東方不敗略略坐起身子,另一只手擡起按着額角,阖眸道:“不必。”
再讓顧客慈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東方不敗忽然有種自己或許不該那麽早突破宗師大圓滿的微妙懊悔。
車架前微微一晃,抱着雪貂出去買糖葫蘆的侍衛飛身坐在了車廂外,毛絨絨的雪貂爪子裏抓着一根幾乎有他大半個身子高的糖葫蘆鑽進車廂,嘴裏鼓鼓囊囊地兩個包,一看就是嘴裏還藏着兩個。
顧客慈毫不客氣地抽出糖葫蘆咬了一顆,知道東方不敗向來不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東西,便将竹簽又插回雪貂爪子裏。
雪貂瞪了顧客慈一眼,忿忿不平地将剩下的糖葫蘆挨個舔了個遍,然後想起剛才出去在街上聽到的話,開口吱道:“我剛才在外面聽到有人議論咱們了。”
“嗯?”顧客慈看向雪貂,挑眉。
東方不敗也睜開眼。
“就說的是前不久五岳劍派那群僞君子真小人圍攻黑木崖的事兒,教主大度将他們毫發無傷地送下山,他們居然還在到處抹黑日月神教,還說日月神教不堪一擊,只是靠着教主罷了,還說日月神教不過就是烏合之衆,若是沒有……”雪貂說着說着重重哼了一聲,“一群沒膽子的崽種!我呸!”
最後這句話的語氣可算是得了桑三娘真傳了。
顧客慈開始有些懷疑自己讓雪貂去跟着花滿樓是不是個十分欺負好人的舉動。
但一想到花滿樓聽不懂雪貂講話,哪怕雪貂罵罵咧咧,聽在花滿樓耳朵裏也不過就是吱吱吱吱的賣萌聲,狀若無事地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良心。
只不過……當初黑木崖禁地那場戲顧客慈唱完了自己的戲份便退了場,之後東方不敗沒說,他也懶得問那些人的下場。如今看來,東方不敗竟是将那些人都原封不動地放下了黑木崖?
東方不敗淡淡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本座對天下第一感興趣,卻懶得做那天下第一的靶子。不論朝中有人對黑木崖伸手這件事當今朝廷是否知情,皆說明日月神教的勢力已經到了朝廷垂涎忌憚的地步,暫且先将五岳劍派推出去試試深淺。”
“五岳劍派啊……那日粗粗看了兩眼,華山派的那位掌門倒是有點意思。”顧客慈将山楂咽下去,摸着下巴思忖道,“僞君子可比真小人用起來有意思的多,夫人打算如何做?”
“若是等到現在才做,不是白白浪費了你當日在黑木崖上的那出戲?”東方不敗的聲音如常,說出的話卻是冰冷無情,“之前你以一敵百,将五岳劍派的臉險些打腫,如今見日月神教有你我二人,五岳劍派裏多的是坐不住的。
傳聞福威镖局林家曾有一絕世劍譜流傳至今,嵩山派為搶奪劍譜殺害了林家上下,左冷禪忙了一通卻被岳不群摘了桃子,将那落難的林家小兒子林平之收作了親傳徒弟,放出話去要在歹人手中庇護林平之。”
這些都是在前世發生過的事情,重來一次,東方不敗仍舊冷眼旁觀,然後在岳不群收林平之為徒之後,時機巧合地派人将林家的辟邪劍譜從祠堂中取出裝作林家镖師大張旗鼓地送上了華山派,親手托付給了林家小公子的師父,華山派的掌門人,岳不群。
不必花心思用手段便得到的劍譜,也不知岳不群這次是否還會做如前世一樣的決定?
東方不敗的眼中浮現出玩味。
“劍譜?有意思嗎?”顧客慈起了點興致。
東方不敗的視線掃過顧客慈的下三路,溫聲道:“夫君想練?”
顧客慈莫名感覺後脊背一寒,小腹一緊,耳邊聽得雪貂幸災樂禍地吱吱發笑,哪裏不知道那所謂的辟邪劍譜絕對有貓膩,當即連連搖頭。
東方不敗輕哼了一聲,視線掃過雪貂:“夫君這貂兒倒是好像知道不少東西?”
辟邪劍譜與東方不敗所練葵花寶典乃是同出一冊,功法第一頁都明明白白地寫着: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但是如今還在世的,知道這件事的人,整個江湖應當只有重生的東方不敗以及此時已經得到辟邪劍譜的岳不群兩人才對。
并沒有說此方世界是一個有劇情的副本世界的顧客慈眨眨眼,擡腿将僵硬了尾巴一臉心虛的雪貂一腳踹出車廂栽進了外面護衛的懷裏,翻身而起将東方不敗撈起來抱在懷裏,先發制人:“馬車颠簸,夫人還是坐在為夫腿上舒服些。”
“顧客慈,少給本座玩這套——唔……”
東方不敗猛地睜大眼睛,唇上傳來的溫潤觸感與口腔內肆意掠奪的霸道同時襲來,比起顧客慈床榻之上的花樣,東方不敗向來是喜歡這樣唇齒相接的厮磨。
随着兩人因為缺氧而急促的呼吸,漸漸成為兩尾在幹涸淺水中相濡以沫的魚。
行駛中的馬車停了下來,花家是臨安府富甲一方赫赫有名的商賈,大路直通桃花堡府門前。
車簾被風好奇地掀開一個角,外面帶着濕潤泥土味道的氣息掠入車廂內。
“在下花滿庭,見過東方教主。”
有些耳熟的聲音傳來,顧客慈終于放開東方不敗,擡手擦了擦懷中人殷紅的唇瓣,見東方不敗的眼中帶着對他抽身而退的不滿,唇角勾起笑意壓低聲音道:“不如先欠着,晚上還?”
東方不敗的眼角都染着紅意,他看着顧客慈,一只手按住被風撩動的車簾,另一只手擡起抓住顧客慈的衣襟将人拽過來再次重重吻上去,整齊的貝齒在顧客慈的下唇上輕咬舔舐,似乎只是短短的幾個呼吸,又好像被無端端拉長到不知盡頭的暧昧情濃。
攥着顧客慈衣襟的手緩緩松開,東方不敗低笑一聲,嗓音帶着低啞的魅意,如同貓爪子一般在顧客慈的心裏輕輕柔柔地撓:
“從來沒人能欠本座的東西,夫君怎麽總是記不住?”
……
花滿庭只是接了花家皇商的擔子從商,并未同家中幾位兄長一般在朝為官。但商人的觀察力與識時務的能力向來要比做官的人好上太多。
就比如他現在明明看到了東方不敗與顧客慈唇瓣的異樣,卻仍舊笑意盈盈側身将兩人迎進了桃花堡。
顧客慈轉頭看向坐在馬車上生悶氣的雪貂:“還不來?不想見你心心念念的花公子了?”
雪貂咬牙切齒了好一陣,見顧客慈真要不理它往裏走。當即撲過來挂在顧客慈袍子上往上竄到了顧客慈的肩膀處,踩了踩猶覺得不解氣,黑溜溜的小眼睛一轉,不由得試探性地看向了走在顧客慈身側的東方不敗。
東方不敗當然察覺到了旁邊期期艾艾的小眼神,心情正好的東方教主将雪貂拎着後脖頸放在懷裏抱着,微涼的手恰好被雪貂毛絨絨的皮毛覆蓋,溫度正好。
雪貂一臉得意地朝着顧客慈龇牙。
東方不敗因為要抱雪貂而将手從顧客慈手裏抽走,記仇的顧夫人心中冷哼一聲,十分幼稚地抓住雪貂亂晃的大尾巴倒着毛狠狠一撸,将雪貂原本油光水滑漂亮至極的大尾巴硬生生撸成了炸開的雞毛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