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退休的第21天
顧客慈看着面前的矮胖老頭,這老頭唇上蓄了兩撇鼠須,形容着實有些滑稽,坐在東方不敗下首的椅子上,屁股只占了椅子面的三分之一都不到,看上去頗為忌憚坐在上首正端着茶杯呷茶的東方不敗。
“坐。”東方不敗示意顧客慈落座,對平一指道,“瞧瞧他。”
顧客慈挑眉,大大方方地在那老頭身旁落座,伸出一只胳膊遞過去。
平一指這次被東方不敗的人大老遠從塞北逮住,手裏攥着的藥材根部還帶着新鮮的泥土,一路披星戴月被“請”回黑木崖,直到見了東方不敗平一指仍舊不清楚這位一向喜怒無常做事随性的教主究竟是想讓他幹什麽。
伸手搭上面前這人的脈搏,平一指凝神號脈,眼前這人脈搏強勁有力,雖探不出內息,但身子骨可以說是健壯如牛,有什麽好把脈問醫的?
嗯?等等……
平一指的眉頭皺起來,動了動身子換了只手再次搭上顧客慈的脈搏,表情肉眼可見的轉變為疑惑不解中又夾雜這一絲古怪。
這人穴道處似乎有一絲凝滞之氣,可這樣的凝滞之氣放在一個不通武藝沒有內息的普通人身上不是虛弱吐血就該是頭疼欲裂。但眼前這人卻看着生龍活虎,半點沒有重傷的跡象!
平一指行醫大半輩子,從沒有見過這樣古怪又匪夷所思的脈象。當即顧不得還在旁邊等着回禀的東方不敗,整個人朝着顧客慈的方向又探近了身子,擡手就要去扒拉顧客慈的衣領。
顧客慈往後一仰,看向東方不敗一臉的震驚:“夫君也不管管這老頭兒?”
東方不敗沒理顧客慈的耍寶,鳳眸微眯看向将困惑和想不通寫在臉上的平一指。
顧客慈也看出來這老頭兒八成是大夫,并且能被東方找來的大夫,估計是江湖裏醫術頂尖的那個。
不過說起來的他對他如今的情況也挺好奇,不知道這武俠世界的大夫究竟能看出多少他的身體狀況。于是也配合起平一指的檢查,讓擡手就擡手,讓低頭就低頭。
平一指對顧客慈這個超出自己醫術認知以外的存在搞得一頭霧水,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一開始他號脈的确是以為眼前人是個身體健壯的普通人。
但是在探了幾處穴道經脈之後明顯發現這人的經脈中有許多內力沖撞留下的暗傷,離譜的是那些暗傷要是放在任何一個習武之人的身上,都是足以卧床不起昏迷不醒的重傷。
平一指摸着摸着越發疑惑,當他他摸到顧客慈頭頂的百會穴,更是怔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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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客慈像是忽然想起什麽,笑道:“唉,我最近老感覺頭頂癢癢的,怕不是起了什麽東西?老大夫順便給看看得了。”
平一指的表情更加古怪,他的兩根手指指腹在顧客慈頭頂百會穴旁邊的位置上一按,內力吞吐壓迫穴道中嵌入的異物,掐住冒頭的金色用力将那東西抽出來攤在掌心。
看到東西的顧客慈:“……”
認出是什麽玩意的東方不敗:“……”
好像撞破什麽事情的平一指:“……”
東方不敗端着茶盞的手頓住,凝目沉思回憶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對顧客慈下了死手。
忽然就明白這幾日自己為什麽腦袋癢的顧客慈抓了抓頭發,仿佛沒事人一樣感嘆:“嘶,我就說好像忘了點什麽,怪不得這兩天癢得慌。”
東方下手那會兒正處在走火入魔之中還沒清醒,自然不記得,但這事兒不好說啊……
要是被問起來這針是為什麽會被東方毫不留情刺進來,顧客慈難道要回答:我為了讓體內熱流加速湧現趁着你意識不清醒親了你一口?
唔……別了吧?外人面前被東方踢出去怪難為情的。
好在東方不敗只是看了顧客慈一眼,并沒在這個時候盤問,而是對平一指道:“如何?”
平一指沒太草率地下定義,第一次在行醫方面用一種斟酌猶豫的語氣開口:“夫人應當是修習了某種功法,此功法玄妙至極,這才會讓夫人在身受經脈重重斷裂又重新愈合的情況下還能如常人一般行動自如,只是夫人此時的體內卻探查不到內息,此等情況饒是老夫也着實沒有見過先例……教主恕罪,夫人的情況實在是說不好。”
剛說完,平一指就見東方不敗的眼中劃過不悅,連忙找補道:“但方才從夫人百會穴中抽出金針時,夫人體內的內息隐隐有運轉之勢,老夫鬥膽猜測,夫人體內的內息應當會在夫人再度受到重創威脅之時湧現,加速療愈夫人的傷勢。”
東方不敗放下手中的茶盞,看向平一指的表情說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這讓平一指越發忐忑起來。
顧客慈聽着平一指的話卻是撓着下巴沉思起來,要說平一指說的情況不對倒也不是。
只不過連他自己都沒設想過體內的那股神秘的熱流竟然真的會被認為是內息,是錯認還是……
他忽然想起雪貂之前所說的,主神會将重傷的他扔進這個世界是因為這個世界是他的出生地,只有在這個世界才能真正殺死因為擊敗過主神得到一部分不死不滅特性的顧客慈。
顧客慈當然知道他進入主神空間時記憶空白的狀态有異,如若那股熱流真的是內息,那麽……他原本是在修煉什麽內功嗎?
其他的任務者都是因為欲望渴求被主神選中而進入主神空間,顧客慈自認不是一個對某樣東西執着渴求的性格,那麽他的記憶空白難道是因為他進入主神空間的原因與其他的任務者并不相同?
“本座近日聽聞你岳母一家死了?”東方不敗十指交錯置于身前,輕描淡寫道,“你也算是教中老人,與教中諸位長老堂主都有交情。這樣罷,這幾日本座便命人将平夫人接上黑木崖來讓你們夫妻二人團聚如何?”
平一指臉上的肌肉陡然抽動,瞠大的雙目裏滿是驚恐,直接從椅子上彈起來連忙擺手:“教主饒命啊!若是讓那女人上來黑木崖,老夫怕是要在教中呆不下去啦!”
平一指的夫人相貌醜陋,武功平平,除了有一個難對付的母親外并沒有什麽過人之處。
但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卻讓平一指婚後從不敢在外拈花惹草,極端懼內,旁人想讓平一指救人或是殺人便要遵循平一指的規矩,哪怕是東方不敗下令,也都要按照平一指救一人殺一人的規矩來。不然哪怕是殺了平一指也休想讓他救人。
可若是平一指的老婆讓平一指殺人,平一指卻是二話不說便會動手。
正是因為平一指極端懼內,他更憎惡厭恨那個生下他老婆的岳母,此番他岳母一家被人所殺,便是有人猜到了他的心思提前下手,換得了平一指救治那人的女兒,因着這事,平一指借口采藥已經一個月沒敢回家見老婆。
若是這個時候東方不敗将那女人接到黑木崖來,他就是真的沒法逍遙快活了!
“平一指,你知道本座的規矩。”東方不敗冷冷道,“沒用的人沒有說話的資格。”
“這……”平一指在日月神教也不是短時間了,他能在日月神教兩任教主手下過活,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過人的醫術,還因為這人實在是會見風使舵看人眼色,他也替東方不敗診過脈,知道東方不敗的秘密,小眼睛瞅了瞅東方不敗,又看了眼顧客慈,輕聲道,“夫人體內的內息,當屬極陽,有愈合經脈之能,方才雖然沒能更多探知一二,但……”
極陰極陽,相克相生。
這是但凡是習武之人便明白的道理,事實上平一指在察覺到顧客慈內息的那一瞬間便明白了顧客慈為何會被東方不敗留在身邊。
但是東方不敗知道他知曉其秘密是一件事,他真正說出來這件事就是另一回事了,如今東方不敗逼着他承認了此事,恐怕沒個三年五載他平一指都不可能踏出黑木崖半步了。
罷了罷了,黑木崖也沒什麽不好的,藥材金銀俱全,他人尋仇上不來,問醫的麻煩也輕易不得見,只要那婆娘不來教中,讓平一指一直窩在黑木崖也是悠閑自在的。
思及此,平一指說話也大膽了起來:“這極陽的功法早些年武林裏出過一次,便是九陽神功。雖說現如今已經失傳,但老夫曾聽聞修煉九陽神功者百毒不侵,經脈柔韌,并且內息相容甚高,極其适合為他人療傷。”
說起來這極陽的內功心法修習的人不多也是情有可原。畢竟若是沒有高深的招式武學相助,極陽功法更像是一種偏向養生自保的平和功法,殺傷力着實不足。
武林中向來都是修習陰性功法的女子踏上大宗師境界武林留名的居多,男性修習極陽功法的若是無人護着,大多都從不張揚,平一指不知道其他修煉極陽內功的人是否會有顧客慈這般奇特的脈象。
但從顧客慈身受重傷卻毫無異色來看,這極陽的內功絕對是溫養經脈的療傷聖品。
平一指的話都說到這份上,東方不敗與顧客慈都不是什麽蠢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為何顧客慈能輕而易舉地壓下東方不敗走火入魔時亂竄的內息。
東方不敗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修習此等內功心法者,蠱蟲可對其有效?”
顧客慈聞言撩起眼皮意味深長地看向東方不敗,而東方不敗也深深注視着顧客慈,兩人視線相交,暗自交鋒。
夾在中間的平一指:“……”
喉嚨動了動,平一指不着痕跡地朝着門口移動了一步:“若是老夫猜想不錯,蠱蟲入體也只會被那陽性內功撕碎當做養分,三屍腦神丹制作不易,還請教主三思——”
話音還未落下,這個已經感覺不到東方不敗警告與殺意的狡猾老頭兒已經竄出了房外,溜得飛快。
顧客慈翹着腿,一只手搭在桌面上輕輕摩挲着梨花木桌椅表面的紋路,忽而一笑:“夫君哪裏需要三屍腦神丹來挾制我呢?普天之下,唯有夫君能令我體內的內息加速運轉,療愈暗傷。只要夫君開口分出一半的床鋪,顧客慈便是就此死在美人的身邊也是心甘情願的——”
“怎麽,登堂入室已經無法滿足夫人了?”東方不敗語氣平淡地反問。
顧客慈半撐着下巴的手輕撫唇瓣,別有所指道:“尋常人家的夫妻可沒有分房睡的道理。況且夫君這幾日的情緒起伏着實不小,體內的經脈應當也脹痛難忍了罷?”
經脈被沖撞的痛楚可是喝再多酒都無法麻痹的椎骨之痛,東方不敗這幾日喝了多少酒,從下人搬進主院的酒壇子就能窺見一二。
“莫非夫君是不滿意上次的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