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退休第7天
顧客慈對東方不敗的拒絕并不意外,他哪裏看不出東方不敗其實是十分不喜與人有接觸的性子,幾次逗弄若不是他體質特殊,屍體恐怕早就在日月神教崖地下當肥料了。
這天剛入夜,顧客慈在雪貂鄙夷嫌棄的目光中出門,順着梯子一步一步爬上房頂,他的腳步并非武林人士那般輕盈無聲,反而踩得瓦片咔嚓作響。
東方不敗居住的主院內雖沒有守衛,但候着侍女卻不少,也都練過武藝走路無聲無息,這就令顧客慈弄出的響動在一片寂靜中聽上去分外明顯。
今日當值的含夏看向站在旁邊白日才辦事回來院子的含春,眼神有些無助。
含春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站在廊下擡頭聽着瓦片上的動靜,想起教主之前特意吩咐她去查的關于夫人的行蹤,擺擺手示意含夏退下:“你去歇息吧,今夜我候着便是。”
“是,多謝姐姐。”含夏松了口氣,白日裏夫人上妝之後幾乎吓得她慘白了一張臉。直到後來教主回來并沒有責罰于她才放下心來。
顧客慈沒有理會下面兩位發現他響動的婢女,他抱着自己的枕頭和薄被子認認真真地沿着屋脊往東方不敗的房間走,越靠近東方不敗的房間,那股如針刺般的寒意越明顯,顧客慈臉上的笑意便愈加濃厚。
他是挑着東方不敗房中的燭火剛熄滅的時候上的瓦,此時的東方不敗定然已經躺下卻并未入睡——顧客慈想,哪有比他還貼心的夫人呢?
找了個寒氣最凜冽,殺意感知越發濃烈的地方,顧客慈踩了踩腳下的瓦片,蹲下琢磨了一陣,将瓦片掀起來十幾塊往旁邊壘了壘,把柔軟的枕頭放在瓦片墊高一些的地方,自己則裹着袍子蓋上被子就這麽在房頂上對着漫天星光安逸地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便睡熟了。
而就在顧客慈睡下的那片房頂正下方,躺在床榻上的東方不敗面如寒霜,緩緩睜開眼,咬着牙盯着床帳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是他的房間,前幾天已經讓給這厮一次。難道他東方不敗還要對這人再三避讓嗎?!
也起了好勝心的東方不敗就這麽維持着躺下的動作阖眸不動,與屋頂上存在感極強的顧客慈暗自較勁。因為心情越發的不爽,身周的氣息也愈發危險起來。
——
第二日清晨,被晨光籠罩喚醒的顧客慈舒舒服服地舒展開身體,難得的一夜好夢讓他這一整天的心情都将萬分愉悅。
又躺在被子裏賴了一會兒,顧客慈聽到屋內細微的動靜,唇角輕挑起弧度。
東方不敗身邊伺候的大侍女已經帶着婢女端着洗漱衣物在門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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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
東方不敗的聲音帶着些喑啞,顯然是一宿沒睡。
屋子裏面的東方不敗開始洗漱換衣,房頂上的顧客慈疊好了被子開始一片一片将昨晚掀開的瓦片擺回去,一間屋子上上下下都各有各的動靜。
聽到動靜的含春更是屏住呼吸縮小存在感。
東方不敗洗漱的動作一頓,眼角微抽,放下了手中濡濕的布巾。
旁邊候着的含春當即臉色一白,教主比起昔日任教主而言并非是殘忍嗜殺的性子。
但是自出關以來教主明顯與以往不同,臉上罕見笑意不說,整個人也變得更加琢磨不定了。
東方不敗聽着房頂那人一深一淺離開的腳步聲,冷哼一聲,将面巾甩到銅盆裏:“去伺候夫人洗漱,用過早膳後讓他來本座書房。”
含春遲疑了一瞬。
東方不敗注意到含春臉上的猶疑,從牙齒縫裏擠出幾個字:“給本座盯着他,好好着裝,明白了?”
“是,奴婢明白!”含春接了東方不敗的命令非但沒有忐忑反而安心了幾分,比起完成教主的吩咐,去猜測教主心思才是更要命的事。
……
另一邊,神清氣爽回到自己房間的顧客慈剛把被子枕頭放回床上,含春便已經到門外候着。
顧客慈叫人進來後特意掃了一圈婢女托盤上的衣物,發現是尋常樣式的男裝後還頗為失望的嘆了口氣。
含春見狀福了福身子,聲音裏帶着些懇求:“夫人,求您莫要再打趣奴婢們了。”
顧客慈輕咳了一聲,雖然看東方不敗表情僵硬的可愛樣子的确是件非常愉悅的事情。
但臉上糊着那麽一層胭脂他的鼻子也着實不好受,兼之昨晚睡得舒坦,好心情的顧客慈當即決定今天不再作妖。
然而這決定只堅定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用早膳的時候,顧客慈看着手裏剝好的白水煮蛋沉思了兩秒,若有所思地塞進嘴裏。
然後又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剝了兩枚白水煮蛋抄在手裏朝着東方不敗的書房走去。
——
顧客慈進去的時候東方不敗正在看賬本,聽到動靜擡頭看見着裝正常的顧客慈時東方不敗暗自松了口氣,這幾日他的眼睛着實被這人荼毒得厲害,連帶着越發不願意去想該拿楊蓮亭怎麽辦。
只要一想到楊蓮亭,東方不敗就忍不住想起昔日與楊蓮亭在一起時自己幹的蠢事,鵝黃色和淺紫色的顧客慈在東方不敗腦子裏循環播放,不斷刷着存在感讓東方不敗在短短幾日深刻認知到當初的自己在女裝這件事上的審美有多麽異于常人。
想起自己那副樣子之後還曾經被童大哥桑三娘令狐沖以及任我行那老匹夫見過……
東方不敗的眼皮一跳,手上沒控制住力道将賬本攥出了一道深深的褶皺。
顧客慈見東方不敗蹙着眉頭一臉愠怒的模樣,笑眯眯地往東方不敗空着的另一只手裏塞了兩枚白生生的水煮蛋。
剝了殼的白水蛋觸感滑膩,陷入懊惱氣憤的東方不敗被冷不丁塞了一手,嫌棄地低頭看着手裏的白水蛋,吃食被這人手裏攥過還塞進他手裏,顧客慈是專門來膈應本座是嗎?!
顧客慈笑吟吟地擡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窩:“夫君,水煮蛋滾一滾消腫去黑哦——”
一夜未眠雖然精神并沒有什麽大礙但是疲憊仍舊浮現在黑眼圈中的東方教主:“……”
手裏捏着兩枚白水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東方不敗僵硬了半天索性将另一只手裏的賬本砸進顧客慈懷裏,冷聲道:“既然要做本座的夫人,那便先從神教內務的賬本看起吧。”
如今的日月神教與武林變化甚大,他不便出面貿貿然處理,正好借顧客慈的手試探一番——東方不敗心心下暗忖。
就是因為不想工作只想吃軟飯才上了黑木崖的顧客慈:“……?”
食指和拇指捏着賬本小心翼翼地将賬本放回到桌面上,顧客慈整個人表現出一種對幹活的極力抗拒,從頭發絲到腳指頭都寫着鹹魚:“夫君這是做什麽,我那日不是說過,除了這張臉人家什麽都不會呢。”
東方不敗這還是第一次見顧客慈表現出真實的情緒。當即饒有興味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顧客慈:“即便是尋常人家,正室夫人也應當管家打理內務,何況是本座的夫人?”
顧客慈:“你後院裏的七位夫人就不用?”
這還是出關以來第一次有人在東方不敗面前提及後院的七位夫人,想起上一世被自己處置的妾室,東方不敗眼中掠過一絲異樣。
但即使重來一次,在日月神教容不下她們的時候,那些曾經跟在他身邊知曉許多隐秘的妾室斷然不會有任何生路。
東方不敗的聲線微冷:“妾室怎有資格參與神教內務?”
“那……”顧客慈衡量了一下,試圖改變自己的身份,“要不,或許……教主需要一個男寵嗎?”
其實他也并不是很需要參與日月神教內務的資格。
東方不敗:“……”
男寵這個詞生來便帶着貶低侮辱,東方不敗兩世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能有人将做男寵這麽一件堪稱屈辱的事說的如此冠冕堂皇理所應當且帶着一絲絲的向往。
“我心中仰慕教主,絕不想給教主平添麻煩,神教內務重大,我只要能陪伴在教主身邊便好。”顧客慈改變身份進入的很快,連夫君也不叫了,“教主的夫人還是應當由內外兼修身份相當武藝高強的女子來做才是。”
東方不敗輕輕捏了捏手裏的兩枚白水蛋:“若是男寵便搬去後院。”
顧客慈聞言伸手一點點将桌上的賬本撈進懷裏,十分的能屈能伸:“我這樣仰慕夫君,怎會容忍別的女人站在夫君身側呢?看賬可以學,夫君可要多分些賬房先生幫幫忙才是——”
交鋒終于占了一次上風的東方不敗繃緊唇角忍住笑意,卻聽顧客慈傾身湊過來又開始張嘴叭叭:“湊近看看,夫君眼下的黑色可是有些明顯了,夫君膚色白皙,這一抹青黑浮腫簡直是白玉微瑕,令人好不難過——”
東方不敗:“……”
想起昨日在床上硬生生怄氣躺了一晚的自己,東方不敗笑不出來了。
這厮該不會以後都要……
顧客慈見東方不敗變了臉色這才滿意地抱着賬本嘴上輕輕哼着小調離開了書房。
東方不敗:“……”
坐在雕花椅裏抿唇沉默了半晌,東方不敗擡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窩。
真的……看上去很明顯?
女子向來最是在意自己的面容,此時的東方不敗雖然審美被矯正了些,但是心中仍舊豔羨向往女子的美好,想起那人方才說的消腫,東方教主鬼使神差般地擡手将兩個白水煮蛋動作生疏地貼近眼窩處……
“教主,來了個捕頭說是想要換走咱們的假銀!!”
推門進來的童百熊正正好看到用兩個白水煮蛋滾眼窩消腫的東方不敗,尾音頓時卡在嗓子眼裏僵硬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