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冠玉笑顏,難能可貴,溫柔淺笑更是悸動。
記憶深處僅只怒顏、僅只無奈,首次瞧見回以淡笑,叮咛之語皆為關心更為訴情。
內心明白此情無以回報,揹負之命唯有歉然以對。
堅持代行關心所至,難以反駁是以愧疚,豈知卻是......最後一面........
『吾之過.....吾之過......』
蝕心悔恨,痛徹心扉,孤身伫立黑暗世界,突然的,寒意逼身,白色身影難在孤立,緊抱身軀難以軀走寒意,眼前轉過一幕又一幕看過的影像,那是......他的記憶......
侵蝕身心的痛,難以挽回的苦化成冰涼滑下眼角,他知道的,他知道,夢......該醒了....
眼睫顫動,琥珀晶瑩,一身的潔淨淡白緩緩坐起,四目相交,一人詫異,一人瞭然淡笑。
「你,是救襲滅天來的人。」語氣肯定是因唯有他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将瀕死之人從死神手中搶回。
「你.......」頓然的語氣是不知該從何問起,他記得那人說這人無法向正常人一般說話,但現在......而且那雙琥珀裏的清明是他見過最聖潔、最慈悲的。
「吾恢復記憶了。」明白對方想問之事,他淡然回應,掀開被褥伫立他身前,一身白衣神聖凜然,秀麗容顏溫潤嚴肅,是衆人最熟悉、最至高無上的萬聖巖-聖尊者。
「你什麽都想起來了?」他存疑,雖見這一身肅然不像那人口中的純真樂天,但直覺的反應還是問出了口。
「是。善惡同一體,佛魔兩難分。襲滅天來是吾之罪惡半身,是吾欲消滅的惡體;吞佛童子是吾未能渡化完全的魔,也是吾除了惡體之罪以外,在負吾身之罪孽的開始。」同樣淡然的語氣彷彿不在意自己口中所言之事,雲淡風輕的道出是他只将那一切當成過往雲煙,還是面對這人才能如此平淡?
「吞佛童子使你負了什麽罪?恢復了記憶你打算在完成未能完成之事嗎?」滿溢內心的思緒有疑問、有好奇但同時的卻有着戒備,怕是自己的疑問真成了對方所想之事。與人一般,只要相處甚久,心總會偏一邊。
「未完之事啊.......」淺淡的笑意漾開在那張肅然的溫潤上,何謂未完之事他笑着搖搖頭,不與回答。「襲滅天來呢?」
不懂對方又笑又搖頭是什麽意思,但一提起襲滅天來滿是疑問跟戒備的臉上卻換成了無奈及擔心。「為了你以及衆人能安然隐世,他與吞佛童子去做無後顧之憂的事。」
突然的,一步蓮華緊抓着他的雙臂,淡然的俊顏上佈滿了焦慮。「他們去找焚業了是不是?」
手上傳來的力道讓他稍覺疼痛,無表情起伏的臉上微微皺起了眉,襲吞兩人并未告訴他不可跟一步蓮華說他們為何事外出,而他方才也沒有提到焚業的名但一步蓮華的反應讓他頓覺說了不該說的話。「沒錯,他們是去找那個叫焚業的人。」可說都說了也無從收回,他只好據實以告。
一步蓮華心裏頓起忐忑不安,他放開對方兀自沉吟,須臾他嘆了口氣恢復原有的鎮定,但凝滿焦急的琥珀還是洩露了他的心慌。「能拜託你二件事嗎?」
「何事?」冰藍色的眼瞳平靜無波,但他內心的焦慮并不比一步蓮華少,早在知道襲吞兩人将作之事他便想一同前往,可兩個能言善道的魔人一人一句就阻了他想陪同的想法硬是要他留下來顧人。
「一者麻煩你代我前去幫助他們,因他們對上的不只焚業還有......六絃之首,一者幫我保密,我恢復記憶的事希望你別跟他們兩人提起,好嗎?」稍微的言不由衷是因他們任何一人出事都不是他希望見到的,另一則事只能說是他的私心了,為何隐瞞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我會去,但你才剛恢復記憶為何知道那麽多,又為什麽不讓他們知道你記憶恢復的事?」多問并不是刁難,只是他個性使然又因這世上有很多很多事都是他尚未理清的,所以他問。
心緒紛亂不安的此刻就連佛也會難以控制情緒,一步蓮華壓下想大吼的沖動,緊握雙拳努力調息因心亂而起的失控情緒。「你只管答應我,等他們兩人平安無事我自會同你說明,現在請你前去幫助他們好嗎?」
明白事在燃眉他也就壓下心中的疑問,答應一步蓮華保守秘密後,一刻也不停留的前往尋找襲吞兩人,因他也同樣擔心着他們兩人的安危。
在目送他走之後一步蓮華走出小屋伫立空地上,仰頭看着無星無月的夜空,心情萬分難安。
你不是說襲滅天來因一步蓮華而存在嗎?你不是也說要我永遠待在你身邊嗎?那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回來!平安無事的回到我身邊.....我的半身.....襲滅天來......
握拳的雙手緊簇在胸口,他不住私心祈禱、私心盼望。
蒼....別傷害他....他是我的半身.....我的.....半心啊.......
*****
寒風冷冽翻飛衣襬,冷眼對視併射殺意,交戰之前的肅靜,是蘊釀?是計謀?是膽怯?是挑釁?還是尋找生路的契機抑是想留情的對峙?
緊張氛圍迅速瀰漫,眼神交會全賴魔者與道者是否在行開戰,除魔心切的焚業幾欲難忍這種氣氛,多次想移動腳步卻總在蒼的冷眼下止了動作。
靜逸的肅殺,無言語的交談,當風止,戰端在起。
「赦佛獄火。」
「朱厭?赦心。」
牽一髮而動全身,搶先出招的魔者們一人雙掌凝魔火,一人利刃蓄魔焰,招式即出居是全擊向焚業。
先發赦佛火後至赦心焰,焚業沒想到兩人的攻擊皆是朝向自己奮力擋下赦佛之火已是勉強,赦心焰流又随後而至已是難以抗衡,只能眼睜睜的看那道火舌直撲自身,「風天法印。」
危難之際雙儀法印擋下魔火蝕身,焚業尚未定神下一波攻擊又至,「魔之燄!」吞佛魔焰在襲焚業身,蒼欲在擋下,黑色魔影迅速來到眼前,「吾等之目标只有焚業一人,蒼,別在阻擋我們。」魔者掌氣直唿道者顏面意在阻攔,蒼無以分神在替焚業擋下焰流,只得正面接下襲滅天來一掌。
戰況再次分為兩邊,吞佛童子手中朱厭不在戲耍不在留情,招招狠絕,威勢之強、攻擊之勐全然看不出他是身受重傷之人。反觀道魔之戰,襲滅天來招招只以牽制不下殺招,六絃之首微擔憂心怕焚業因方才重創吞佛童子而得意忘形,卻也納悶襲滅天來突收的狂焰氣勢。
「該死的吞佛童子!卍法?煉魔化陣!」原以為身受重創的吞佛童子只是有着困獸之鬥的掙紮,豈知交手之間全無受創之感,被魔者的攻擊逼至無法使出任何招式,焚業一聲令下餘下的八名僧侶立起除魔法陣。
心知少了數人的法陣威力驟減,但要困住此刻的吞佛童子應非難事,待法陣一佈全焚業身形虛晃使朱厭劍落下斬空之際,迅速躍入法陣之內。
吞佛童子除敵心切追趕焚業身影同入法陣之中,「開!」一将人引入焚業再次躍離補上法陣中他所立足的位置,一聲令起法陣周圍頓起金色梵文,吞佛童子腳下也同生卍字法印。
白衣魔者冷眼觀陣,傲然身形彷彿不受影響,魔幻金瞳緊緊跟着焚業身影,手中朱厭緩緩舉起直指法陣外圍的焚業。「一蓮托生、一步蓮華皆讓吾讨厭卻也讓吾有興趣與之交鋒,但汝,只讓吾感覺厭惡。僞善的佛者,汝污了一蓮托生以及聖尊者所崇信的佛祖。」
「魔人不都厭佛嗎?你這番話是魔者洗心革面想向佛了嗎?哈哈哈!」焚業手拈法印欲随時開啓除魔陣式,明是緊張的氣氛但吞佛童子的話卻讓他狂笑不止,言語中更是不乏嘲諷。
「吾是厭佛,但更加厭惡汝。」魏岸的身影依然不見難支之态,但額上冒出的冷汗卻說明了他真身受重創在加上現立除魔法陣中,周圍熠熠生輝的金芒梵文都在在侵蝕受創的魔身。
「厭惡吾,你大可離開法陣來殺吾,但也要你能離開再說。卍陣起,化陣開!」狂妄冷笑、挑釁言語,随着焚業下令衆僧結印在拈,口中頓起梵唱,梵文卍字皆同唱咒各起反應。
蝕心梵唱,煉魔之印對受傷的魔者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強忍着又想嘔出的腥味吞佛童子舉步艱難的一步一步往焚業邁近。
魔者強悍難敵由此便知,焚業為怕真被吞佛童子突破法陣,手中結印換為更上一層,衆僧見他變換結印也跟着轉換,加強的法陣真使魔者再難舉步,單膝咚的一聲跪于了地面。
拳腳、氣勁唿來喝去,道魔之戰依然膠着,魔之尊者心有顧忌不在以殺招應對,六絃之首心存疑慮招式來去也同是沒了狠絕。
「襲滅天來。你在算計什麽?」拂塵揮甩打出兩人空隙,兩人相距十來步蒼欲以打破這般膠着的戰況。
「無以奉告。」黑色魔影在行動作卻不是朝蒼攻去而是往被困的吞佛童子。
「嗯?」一瞬間,在那一瞬間蒼看到了那雙琥珀中的自嘲與擔憂,他沒追上襲滅天來只是看着他沖入法陣內。「究竟........」襲滅天來你到底在想什麽?
魔魅身影氣勢狂傲,在焚業眼中他看到了最邪最惡的魔化之尊,未及反應的衆僧迎上了,「七佛滅罪?蓮華聖印。」滅罪之招、蓮華之功本是救世滅魔但現在卻成為魔者奪僧命而用之招。
八名僧侶反應稍頓全成了蓮華聖功下的犧牲者,而塵埃過後原是泛着除魔法陣的地方只餘兩名魔者,焚業在魔者擊下滅罪之招時已脫離法陣,人立在六絃之首身後五步。
「聖尊者之蓮華聖功!襲滅天來你......」
「襲滅天來!」
焚業一副難以置信的看着伫立在吞佛童子身旁的魔影,早先已有聽聞魔者會使用一步蓮華的滅罪之招,但他沒想到再見蓮華聖功居是襲滅天來為救人而使出,驚鄂之餘欲在說什麽一道寒冷的怒語已搶先他一步。
六絃之首怒顏以對,他也沒想到魔者會以蓮華聖功屠殺僧命,這分明像是一步蓮華殺了那些僧侶一樣。
白衣魔者撐起身,內傷難抑的他止不了想沖出的腥味,嘔了口豔紅後更為慘白的俊顏上卻是笑着的。「汝真要再留情嗎?六絃之首已經怒髮沖冠了。」
「如果吾說今朝襲滅天來亡于六絃之首手下是因吞佛童子,那你還笑的出來嗎?」明是責難遷怒的話語,但在那張魔性俊顏上卻看不到一絲的怒氣反是無奈的笑着。
吞佛童子笑容斂去,沉吟了會兒金眸閃過一絲歉然。「吾只是希望汝能為一步蓮華而生,而不是為一步蓮華而死。」
「吾明白,吾無責怪你的用意,只是心不由己時就算觸動了蒼的殺機,吾可能也是留情.......」淡然的無奈語氣是因自己不該存有的善心,但面對六絃之首不該為的因素遠勝過魔者該有的殺戮。
要破解除魔法陣最快最簡單的方法便是同以佛門的招式破陣,吞佛童子深知此點于是故意被困法陣中,為的是激發他的殺戮之心以便對抗最難敵的六絃之首。他也明知吞佛童子的用意,如是以前的他并不會以救人來制造自己的危難,但現今的襲滅天來已不同以往了。
「吾.....」
「罷了。你我真能存活一人的話,我希望是你活下來,幫我照顧一步蓮華。」阻了白衣魔者想出口的歉語,相處數百年魔者的傲性他最清楚,所以此時此刻他依然要持着吞佛童子的高傲。
斂笑的俊顏有着最嚴肅的冷峻,看着身旁的黑影良久他斜握朱厭緩緩轉身,即魔幻又冷酷的金瞳直視六絃之首,然後他笑了。「人,還是汝自己照顧吧。吾沒閑瑕的時間在顧一人。」話落白影瞬動,一人獨挑道佛兩者。
聞言,襲滅天來也笑開了頰,「沒辦法了,看來還是得自己來才行。」魔影移動,加入戰局。此刻的魔者們臉上居是挂着笑意,他們為何事而笑,蒼不明白,焚業更不懂,只有魔者們自知他們的笑是為心中駐留的身影而笑,為了能再見一面而奮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