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序曲
陸英吃了一驚, 他沒想到沈雍會着他的面說“阿芷”。沈少主不是個輕浮的人, 看到個姑娘就要吹口哨絕不是他的做派。白微曾提到過“那個小子真會順竿爬”, 但陸英認為沈雍的作風至少會有一個引子。哪知沈雍就這麽當着他的面叫了他師妹的名字。
沈雍也是有點急了, 白芷對白微提到過沈雍的年齡,沈雍與阮淇在一處的時候又何嘗沒有計算過白芷的年紀?她比沈雍還大上三歲, 一眨眼不知道從哪裏薅出門親事也絕不奇怪。當年顧清羽可是已經給女兒訂了一門親事的,只是被顧郁洲給攪黃了而已。
感謝顧老爺子!沈雍想管他叫爺爺。
陸英的目光有了一點探究,沈雍坦坦蕩蕩地任他打量。陸英道:“師妹向來不喜歡別人多管她,她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臨時改了主意也有可能, 我們可不想拘束她。”
這話似有深意, 沈雍有心再問又隐約覺得不妥,還是阮淇插言道:“顧小姐果然灑脫。聽說她與無名劍一戰而勝, 不知道會不會對真正的論劍大會感興趣?”陸英笑道:“她或許對傷病更感興趣。”阮淇接手了與陸英的交際,沈雍想:【論劍大會傷者應該不少吧?】
阮淇看看他的神色, 對陸英含蓄地一笑:“少年人有銳氣, 真好, 我卻已經老了。”陸英道:“我似乎還比先生年長兩歲, 就更不敢說銳氣了。”阮淇道:“怎麽會呢?論劍大會陸兄不是也要去的嗎?我近來常想,江湖兒女如果不曾恣意過似乎辜負了這片江湖。論劍大會見。”
陸英笑道:“好,論劍大會見。”
沈雍滿懷遺憾, 悶悶地與阮淇重新啓程。走了一陣才問阮淇:“顧家是不是覺得我非良配?否則何以原二都可, 我卻不可?”阮淇道:“顧五爺只有這一個女兒, 未必願意她遠嫁。顧小姐又很有個性, 父兄管不了也不令人意外。如果不是這樣,恐怕阿雍也不會這麽上心吧?好事多磨。”
沈雍笑道:“也對!她難纏一些最好了!這樣別人也拿她沒辦法,我就有時間了!”
阮淇與沈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笑意。沈覺早寫過信給本家老太君,老太君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沈覺就知道還是有戲的。兩人一路跟着沈雍回到了沈家,先拜老太君。
沈老太君比顧郁洲小不了幾歲,她生育晚,兒子又與京城一個大家閨秀磨了好些年,最終沈雍比白芷的年紀還要小。沈老太君精神非常好,她年輕時功夫并不算頂尖卻是心智堅定又頗會持家,後來兒子兒媳早逝,她縱橫捭阖牢牢把住了本家的話語權,讓沈家未來家主的名頭一直扣在沈雍的頭上。
這樣一個厲害的老太太看起來卻慈眉善目,随着孫子長大成人,她越發的像個菩薩了。看到小輩第一句話就是:“好好好。”
拜完老太君,沈雍彙報了京城的見聞,沈老太君笑道:“要不是你外公年紀也大了,我才不讓你這時節跑這麽遠呢!快去換了衣裳來。”
沈雍被支去換衣服之後沈覺被問了一些路上的事情,包括目前江湖上已經傳起來的無名劍。沈覺道:“無名劍确實不俗,難得是年輕,若有機緣未來不可限量。”沈老太君道:“聽說輸了,輸完就沒影兒了。”沈覺道:“是。包打聽的人當時就在驿站裏,千真萬确。”
沈老太君搖搖頭:“他們也就只能看出個輸贏,看不出更多。不過顧家小姐的醫術已是極好,也夠她用的了。你這一路也傷腦筋吧?回去看看媳婦孩子吧。”
沈覺一走,阮淇自動地笑了:“老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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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君問道:“你說還是我說?”
阮淇道:“晚生先謝老太君成全晚生的心願。”
“不是顧小姐幫的忙嗎?”
“她當然也幫了忙,晚生這十年來卻是承的您的恩澤。”
沈老太君笑道:“你的嘴什麽時候這麽甜了?好,這話我喜歡聽,我就舒舒服服享用了。不過光說好聽的可不行,我還要聽一聽實話。你看顧家小姐怎麽樣?與阿雍合嗎?”
阮淇道:“顧家小姐小的時候恣意張揚,這些年經歷了很多,經歷是會改變人的,所以合不合還要看阿雍接下來與她怎麽處。不過以晚生之見,若能成其好事,那也是極好的。比現在相看的這些人家都好。”
沈老太君問道:“你這麽熱心,不怕有人說你是因為欠了顧家的人情嗎?”阮淇道:“鼠目寸光的人晚生還不放在眼裏。我是因為顧小姐的那句話——老英雄膝蓋金貴。”白芷說過,如果因為那一跪抹不過情面接了他的事就是顧、沈兩家的沖突,讓江湖看笑話,所以她接下來才幹預了這件事情。阮淇就是覺得她的點掐得準,這得是合格主母的基本素質。
沈老太君問道:“你是說要趕緊定下來了?”
阮淇道:“若顧家沒有異動,還是暫緩為佳,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底是兩情相悅水到渠成才好看。江湖兒女,揮灑自如些更好。”
沈老太君笑道:“就依你。”
“哪裏會依晚生呢?人您都還沒見過,難道不想再看看?”
沈老太君道:“年輕人,太犀利。”
阮淇辭出,半道上截了沈雍:“阿雍,你可要好好謝謝我。”
沈雍問道:“什麽事?”
阮淇道:“老太君不反對你的心意,你可以先不用擔心她老人家給你訂了別的人了。”
沈雍小聲嘀咕:“難道訂了我就要娶嗎?”話鋒一轉,“想訂的又訂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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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沈雍得了阮淇的助力正在琢磨心事,被沈家讨論了好幾回的白芷正逍遙自在。
她過了不少新年,以前不是在張百藥家裏連臉都不能露就是在連天城全家一起裝模作樣,今年實在是過的第一個舒服年。
從京城回來先被薅去打了一架,打完了就是分禮物,她對顧府有多少人是沒有數的,只記得幾個舊熟人,于是給所有自己記得的人都準備了禮物,跟同了一路的左虹都有份。白微準備得更周到,還以她的名義準備了一些,阖府上下都有,人人臉上帶笑。
陸英把藥鋪也準備好了,預備出了正月再開張——大夫、夥計也得過年。
白芷在沒有煩心事,也不大想摻和管顧府的事,她心裏明白自己終歸不是顧清羽完整的女兒,這麽熱心人家家業幹嘛呢?才與無名劍、印方、雷風較量過,白芷就抛開這些研究劍法。
這是江湖兒女的主業,想教她管家的陸英和顧清羽只得暫緩了念頭。于是白芷什麽也不幹,逍遙自在地擺弄她的劍,趁印方、雷風還沒走又拖着他們過招,不斷地磨煉自己的劍意。到印方、雷風離開的時候,她的技巧又上了一層樓,之前所悟之境界也漸漸穩固。
【總覺得還是差了一層窗戶紙,看來急不得,還是得堆經驗值,等機會突破。】白芷屠龍術學得不咋地,倒還記得一些支離破碎的道理,比如量變引起質變之類。如此一來她反而容易靜下心來去積累,再緊迫的事情她也能穩得住去一點一點的做而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不急不躁穩步前進正合了修煉之道。
除夕這一天她照例出關,顧府上下已裝飾一新,仆人下屬看到她都問好。商陸抱着一盤桔子砸她:“你夠會偷懶的,我們都要累死了!”白芷伸出兩指夾住個桔子:“我怎麽覺得你挺無聊的?閑得開始數桔子。”他二人見面必有一掐,多數是商陸敗退,以前商陸還能威脅要揍她,現在是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只好一通亂叫。
白芷仰在廊柱上剝桔子吃:“桔子不要吃太多啊,上火的,你火氣已經很大了當心等會兒頭發冒煙。”
顧征抱了一只攢盤過來:“師兄師姐,有蜜餞要不要?”白芷高興地說:“你話多了哎~”商陸道:“你又欺負他了!”白芷道:“你別倒打一耙,我這麽慈祥!”商陸道:“慈祥也不見你多關心關心他。”白芷道:“過完年我帶他出去玩,你就知道我有多好了。”
商陸警惕地問:“你要幹嘛?”他與白微相似的一點是就愛問白芷要幹嘛,這回也不例外。
白芷道:“讓他給我拎藥箱。佛家講入世,多看看人間疾苦能煉心的。不管走哪條道,心智堅定的人才能走得更遠。”
商陸将盤子扔到了桌上,拍拍手:“好像有道理,到時候我也去。”
兩人閑聊顧征就在一邊聽着,他與商陸最合得來白芷又讓他挺佩服,跟這兩個人在一塊兒他也樂意。只是這一對師兄妹實在是不務正業,居然抽空閑嗑牙直到天黑。
顧清羽上座,徒弟女兒五個人圍着坐滿了一張團圓桌,商陸與白芷卷起袖子搶菜吃。白芷兩條嫩生生的胳膊上下翻飛,臂上一龍一虎活了一樣在桌上騰挪。兩人筷子都要撞斷了,顧清羽也不阻止。商陸一邊搶一邊罵:“你又吃不多!”白芷道:“那我也得吃得好一點!”
白微趁兩人搶一盤烤羊腿的時候飛快将桌子另一邊的一盤雞端離了桌子:“來,阿征,快吃!”陸英也笑着拖了盤魚下桌托着盤子與顧清羽兩個人吃魚。
廳中幾席是左虹等下屬或是管事等,看着主人家這樣也都笑着劃起了拳。外面爆竹聲響,廳裏熱火朝天。
第二天人人掙紮着早起要紅包,今年的紅包也是份量十足。白芷捧着錢袋笑眯眯地說:“我要買好多炮仗來放!夠我玩很久了!”白微道:“也不知道買點旁的。”白芷道:“我還用買什麽?不都有了嗎?阿征你呢?要買什麽?”顧征想了想:“看竹子的九連環挺有趣的。”這孩子沒見過質地這麽草根的玩藝兒,覺得新鮮。
拜完了年,當天下午就拖着顧征上了鐘樓:“來,教你怎麽找人。蹲鐘樓頂上往下看,全城哪裏房最矮、燈最稀、哭聲最多,人走路腳拖着地擡不起來就是哪裏了。這樣的人家不可能沒病沒災,只有看不起病硬扛。”
顧征問道:“現在就去?”
白芷道:“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嘛!走了!”先拽着顧征進了還沒開張的藥鋪搜了常用藥,打了一大包讓顧征扛着,兩人路上遇到商陸,又多了一個苦力。到了“房最矮、燈最稀、哭聲最多”的地方,現在是白天看不到燈但炮仗聲很稀。
商陸也是見過各種場面的江湖人,雖然感嘆:“我都不知道還有這樣凄慘的地方。”接受起來卻很快。顧征就完全不同了,他是真沒見過這樣的悲苦。從大年初一開始,顧征過了一個難忘的正月。
白芷是半天在家琢磨事兒半天出門,每天出門就成了顧征心情極其複雜的時候。人在極貧困的時候是根本沒有條件去掩飾的,善者極善、惡者極善,那麽的赤-裸-裸。這一個月顧征被從頭到腳洗了一遍,白芷情緒穩定,覺得這個年比以往都要好。
二月裏,藥鋪開張圍觀者衆多,白芷用一個正月開了場面,城內各種疑難雜症她都看過,此時再開藥鋪,只要她出現,便會有許多付得起錢的病人捧着錢來看病。白芷卻又不經常出現在藥鋪裏,她這一個月來也有所得,需要閉關消化一下。
但到三月的時候,顧清羽卻把弟子們都召到了一起:“論劍大會的請柬早已收到,日子定在了四月初,我打算這幾天就動身。”
陸英算了一下:“師父中途還有事要辦嗎?不過二十日的路,卻要提前四十天,需要我做旁的準備嗎?”
顧清羽道:“你忘了嗎?鑄劍莊旁邊還有誰?”
顧方,顧清羽的堂兄弟,分家之後這是第一次見面,是得提前聯絡感情。同時早些到也可與提前到的各路英傑碰個面,在論劍大會之前就小聚一下。陸英道:“我這就去準備。我還是留下來看家吧。”
顧清羽道:“都去,你們在江湖上也都有些名氣了,今番不為揚名。這一場與京城那場兒戲不同,各路英雄雲集正可長長見識。”
他還有一個想法,這種大會一定會有長輩帶晚輩去的,有合适的姑娘也可以給徒弟們相看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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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羽說“不為揚名”,在路上卻不得不先揚一回名。
幾人三月初六動身,一路不緊不慢往鑄劍山莊去,沿途看到了不少行色匆匆的江湖客。他們都是提前過去交朋友拉關系,或是孤身前往,或是三五好友同行,又或者是帶着一幹弟子随從——這些人的排場都沒有顧清羽的大。
顧清羽本身不大樂意帶一大堆東西,考慮到帶着女兒,姑娘家得過得舒服些,再一想到時候大會人多,許多東西現買會困難,也就默許了陸英的準備。于是顧府一行人搖招過世,人還沒到鑄劍山莊就已經引起熱議了。
起先幾日還罷了,走到第十天,通往鑄劍莊的幾條大路附近的城鎮的客棧住客明顯變多,一行人由包下兩個院子附近還能有空房,變成能包下一個院子隔壁也住滿了。第十天的晚上,一家人正在顧清羽面前吃晚飯的時候,店小二半跑半爬地跌了進來:“哪、哪位是顧小姐?有、有人給您送了個人來!”
白芷将最後一片竹筍咽了下去,問道:“什麽人?”
“您、您自己看吧……”
白芷步出房門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氣,毫不猶豫地循着味道過去,只見在客棧的大堂裏兩張桌子被并成一張,上面放了一個人。這個人手腳的筋脈已經被挑斷了。白芷這次出行因為是去看打架的,器材藥材帶得都足,問一聲:“這是什麽人。”
也沒人回答,只有掌櫃的說:“人送過來就這麽放着了,送人來的也走得不見影了。”
那是得快點治,白微從後面閃出來說:“你來治他,外面的事我去查。”
客棧裏陸續有吃完飯聽到響動的人出來看,都小聲議論着:“求醫?”、“哪家求醫把人放下就走的?沒看是新傷嗎?”、“這是踢館嗎?”江湖裏幹出這種事來的,必須得是挑釁。白芷顧不上發火,對陸英道:“大哥,得布置出一間靜室來。”
一直忙到大半夜才算完活,白芷很是惱火。這種接續的手術是極難恢複到原狀的,斷筋比斷手要容易一些卻也非常受罪。白微去了半天回來了,說:“送的人也不知道,有人給了他們錢。沒看清臉,不過身形、聲音像是男子。”
隔了一天,行程的第十二天晚飯的時候,白芷飯吃到一半,又來了一個開膛的,腸子都流出來了。白芷正挾着片溜肥腸,商陸氣得把整盤菜都扔了。
白微也有點氣極敗壞:“混蛋!”
白芷道:“這人打算一路都這麽幹?”白微道:“我去前一站等着他!”
結果還是沒有等到,第十三天晚飯的時候一個女孩子被送了來,這回是中毒。她體內有五種毒素互相壓制達到了一個奧妙的平衡,随便解哪一樣都不太難但是會破壞平衡最終被毒死。
第十四天中午,又趕在吃飯的時候外面送來一個新鮮的、被砍斷了手的人,白芷的判斷是創口還很新鮮,就是說他們離兇手很近。這一天過得格外的長,行路也被耽擱了。因為忙碌,晚飯也晚了,吃完晚飯再巡一回後面車上帶着的四個傷患,白芷對白微說:“讓人先去打聽有沒有失蹤的人,創口太新鮮了,我懷疑是事先綁架了人等我們到了再動的手。”
白微道:“我原本以為是找你鬥醫術的,現在看來這就是故意要挑釁我們。我這就去辦!”
第十五天中午,人還沒有找到,第五個受害者又出現了。
白芷匆忙急救,對白微道:“得我親自去。”
白微擔心地問:“你行嗎?”
白芷道:“我有數了。所有傷者從受傷到送過來的時間越來越短。我說不太準确他們是多久前受的傷,感覺還是能感覺得到的。他送傷者來的時間間隔越來越短,再不找到他,他會當着我的面殺人的,你算過咱們在路上走了幾天了嗎?十五天了,如果五天之內我們抓不到他,他一天送兩個人來,一氣送到鑄劍山莊,樂子可就大了。”
話一出口,陸英就說:“做出這樣的事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就為了下我們的臉?”白微道:“我不知道我們算不算丢臉,我只知道兇手已經揚名了。”
白芷道:“等等,查一查這幾個人身上有沒有什麽标記!如果有,我猜的可能就對了。”
商陸有點轉不過筋來:“什、什麽意思?”
白芷道:“這個人的心理挺變态的。”
白微跑了出去,過不一會兒回來說:“有的,在耳後都有數字。”
白芷道:“明天你們先走,不用理我,左虹扮成我坐在車裏。”
次日一早,白芷蹿在房梁上,車隊走了有一陣之後她才在外面慢慢地跟。車隊後面跟了不少跟随看熱鬧的江湖客,她披個素面鬥篷,拉上兜帽也就不甚打眼了。
誰說這人一定就在前面了呢?從第一個傷者出現已經第六天了,如果在前路有這樣一個人,除非他的顧郁洲那樣的勢力,否則早被聞風而來的江湖俠士們找到了!這麽判斷還有另一個依據——白微的能力,如果連白微都找不到,那麽這個人多半不是在前面。
這樣就能說得通了,他不在前面等而在後面跟,往前找死也找不到他!
他一定有可以攜帶一個人的工具,要麽是車,要麽是轎,要麽是箱子,或者背個麻袋之類,白芷認為最後一個不太可能,還是馬車的可能性更高。車裏應該已經綁架了一個受害者,受害者耳後應該已經有了數字的标記,這是活生生的證據。
白芷也是送一次幹這種推理的勾當,當時是覺得眼熟才決定估且一試,萬一猜錯了也沒關系,那就讓白微繼續用之前的思路找人。反正人她是救活了,也不算砸了招牌……吧?
白芷一面安慰自己一面觀察,尤其注意有車的人,一路已經排除了好些,最終将目标鎖定在了一輛馬車上,普通的馬、普通的車,車夫戴着鬥笠,一路上車裏的人一口水也沒喝也不曾方便更不曾說話。白芷跟着馬車進城,看見鬥笠往上掀了掀,正對的恰是顧家車隊的方向。
進城之後馬車并沒有急着随人流去客棧圍觀等今天的傷者被送去而是慢慢地走,臨街人家裏陸續飄出飯菜香味的時候,車夫掀開簾子鑽了進去。車內随即傳出一聲悶哼,白芷揚手出劍掀掉了車頂!
車夫一只拳頭正頂在一個人的胸口!
車頂掉地發出巨響,臨街鋪子的老板娘從二樓探出頭了随即一聲尖叫!走遠了的俠士們聽到聲音立刻掉頭狂奔回來。
車夫按下鬥笠一躍而起,輕松從破車上躍下。
【輕功不錯嘛!】白芷翻了個白眼,先落下來看傷者的耳後,果然有一個數字。那便沒有任何的疑問了,她猜對了!白芷問道:“先前傷人的是你嗎?”
看到有人來了車夫反而不了逃,看俠士們陸續趕到打算圍堵他車夫将鬥笠往後一推,露出一張還算俊秀的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是我又怎樣?哈哈哈哈,看到你們一群‘成名人物’沒頭蒼蠅一樣的亂轉真有趣。”
俠士們義憤填膺:“你這個江湖敗類!”邊罵邊打,完全不講江湖規矩地圍攻。
車夫武功不錯,左躲右閃地戲弄俠士們道:“敗類我也要做最大的一個,被敗類戲弄的感覺如何?”又指着馬車問,“不先救他嗎?他可就要死了。”
此時顧清羽趕了過來,白芷是故意将車夫留到現在的,見他來了才說:“是他了。”顧清羽道:“閣下要考較小女的醫術只管登門就是,顧某并不會阻攔,何必傷及無辜?”
車夫居然笑了,聲音低低的:“誰管她醫術高明不高明?我只要江湖知道我!選她不過是因為她是最近出了大風頭的那一個。你們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艹!還真是個變态!】白芷道:“我醫術高明不高明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死了。數三聲,不報名字你永遠沒機會了,不開玩笑哦。”
車夫笑了:“好,一、二……”
白芷動了,劍光一閃一顆清秀的腦袋飛到了半空。白芷還劍入鞘,正對着剛剛趕到的白微說:“不騙你。”這貨水平不及無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