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追妻ing3
鞋換起來繁瑣複雜, 但程梵有條不紊,坐在謝崇硯腿上絲毫不用擔心摔下去,很有安全感。
謝崇硯時而動手幫他, 另一只手臂擋在他的後背, 幫他保持平衡。
漆黑的樓道, 一黑一白尤為明顯。
陳奕川視線專注望着兩人, 随後笑了下離開。
換好鞋,程梵低聲道了句:“謝謝。”
謝崇硯起身:“不客氣。”
向後臺走時,兩人之間沉默不言, 程梵眼眶明顯殘有哭過的痕跡。
送他進去之前,後臺裏幾人高高低低的讨論聲陸續傳來,“那個潇潇本事真大, 居然和謝氏的總裁結婚了。”
另一人陰陽怪氣:“是啊, 人家這命,一般人比不上。”
“我怎麽沒這麽好的運氣?”
“不過潇潇是長得不錯。”
程梵默聲聽着打算進去。
這時,謝崇硯道了一句:“要公開我們的關系嗎?”
程梵明顯一怔,片刻後低吟:“你指的是?”
謝崇硯:“官宣我們兩人結婚了。”
程梵埋着頭, 心裏對這件事分析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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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就算以後離婚, 外人怎樣揣測, 也不會影響他絲毫。但是謝崇硯的名譽涉及家族,如果未來離婚, 想必會很轟動, 甚至會影響股票。
以謝崇硯的行事作風和考慮問題的理性程度, 應該不會官宣。
且兩人的協議第九條, 明确表示,因為程梵職業的特殊性, 不會公開兩人的婚姻關系,這樣對一年後會離婚的兩人都好。
如果謝崇硯現在很愛他,他應該會願意謝崇硯官宣,可謝崇硯對他的感情似乎只是喜歡。
程梵不願意借謝崇硯此時此刻的愧疚感,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樣把自己僞裝成受害者博取同情心的做法,他是不屑的。
于是,程梵揚起高傲的眉眼:“合同裏的內容,我沒忘。而且誰要跟你官宣?我去準備了,你回去吧。”
謝崇硯獨自留在門口,躊躇望着前方。
表演秀開始,現場音樂熱絡起來,許多明星和企業家舉杯聊天,相談甚歡。
陳奕川陪在陳錦懿身邊,“媽,感覺怎麽樣了?”
陳錦懿盯着在山石間穿梭的程梵,溫婉一笑:“挺好的,沒事。”
陳奕川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您也很欣賞他吧。”
陳錦懿微笑着:“嗯,這個孩子不錯,和沐星一樣氣質出衆。”
聽到陳沐星的名字,陳奕川神色冷淡:“媽,我去和別人聊天,您在這裏看秀吧。”
陳錦懿點點頭。
另一邊,安可凡攥着一張謝崇硯的名片,指腹摩挲很久了。
他很疑惑,像謝崇硯這樣的人物,為什麽在網絡中的信息少之又少?
而且居然和潇潇結婚了?
T上的程梵坐在山林的秋千上,和其他模特一起合影,安可凡輕蔑一笑:“原來是小三,我還以為多清高呢。”
他又将視線看向潇潇,發現許多大咖都在熱絡地圍着潇潇聊天,潇潇滿臉受寵若驚,一連結實好幾個人脈。
安可凡自認為顏值上等,潇潇模樣只能算是好看,是怎麽嫁給謝崇硯的?
一想到潇潇未來會拿着頂級資源蹿紅,安可凡從內心深處開始不爽。
過了一陣,T臺的模特陸續走下,和相熟的朋友們一起聊天。
他看着程梵向幾位陌生的少爺走去,好奇跟着。
謝昱臣拉着程梵,一臉不忿:“那個潇潇是sb嗎?主持人也是眼瞎,居然說他是謝總愛人?你看他得意的樣子!”
藍輕附和:“是啊,真不明白他是裝天真還是真陰險,居然鼓掌…”
程梵不想再談論這件事:“謝崇硯說了,不會讓他和潇潇的緋聞傳出去。”
藍輕擰着眉:“謝崇硯是不是還沒公開說過你和他結婚了?你得找個機會官宣和他的關系,不能讓小人得逞。”
程梵神色漸暗,抿着唇沒說話。
謝昱臣忽然明白了:“堂嫂,你是不是考慮到你明星的身份,怕流失粉絲?”
程梵臉色越來越差:“我不想再讨論這件事。”
謝昱臣與藍輕對視,連忙哄他開心:“行行行,我們聊點別的。”
“我去休息一下,你們聊。”程梵壓着心底的難過,垂着眼離開。
這邊,謝崇硯和陳奕川站在一起洽談合作案的細節問題。
談到這場走秀,謝崇硯道:“秀場設計得很用心,品牌未來發展可期。”
陳奕川笑笑:“嗯,加上代言人如虎添翼。”
謝崇硯看着T臺,上面已經沒有程梵的身影。“不知道,Elegance現在拿到幾輪融資了?是否需要新的合作夥伴?”
陳奕川挑眉:“謝總感興趣?”
謝崇硯:“嗯。”
陳奕川舉杯:“當然需要您這樣的合作夥伴。”
謝崇硯抿了口紅酒,望着不遠處潇潇得意的樣子,寒意抵達眼底。
—
角落中的沙發上,程梵已經體會不到腳底的冰涼,他僵硬地靠在那裏,失魂落魄。
這時,安可凡湊過來坐到他對面,翹起二郎腿道:“程梵,當三兒的感覺如何?”
程梵逐漸擡起眼:“給你兩秒鐘,趕緊離開,別惹我。”
安可凡嗤笑一聲:“別惹你?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告訴潇潇,你勾引他老公?告訴你,我和潇潇關系可好了。”
看着程梵的模樣,安可凡特別解氣。自從七天七夜開始,他就對程梵恨之入骨,現在抓到對方的把柄和痛處,正是洩憤的時候。
安可凡接着說:“程梵,爬床的小三賤貨,也配站在T臺上走秀?”
程梵攥起拳,蹭地站起身。
這時,場內出現陳奕川的聲音。大家看見Elegance總公司董事長親自上臺,紛紛投來目光,不再說話。
陳奕川站在T場:“忍不住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Elegance又多了一名新的合作夥伴,歡迎謝總。”
大家的視線不約而同聚在從側邊臺階走上來的謝崇硯身上。他動作放松右手插在口袋裏,拿起話筒,淡淡望着大家。
“首先,對我今天的遲到向大家表示歉意。從公司離開時接到緊急會議通知,不得不耽擱片刻,實在抱歉。”
謝崇硯視線緩慢打量臺下,尋找程梵的身影。
“本來,我對Elegance品牌并不了解,但通過今天秀場的布置,服裝的風格,所傳達出的理念很讓我欣賞。所以,我決定和Elegance成為前進路上的夥伴。”
秀場的觀衆,不約而同鼓起掌來。
潇潇的經紀人扯了扯他:“喂,這真是你老公?”
潇潇:“當然不是,我只是湊巧在謝總身邊和他聊天而已。”
經紀人:“那你剛才和別人交換名片的時候不澄清?”
潇潇挑眉:“他們也沒問啊。”
經紀人頓感無語。
T臺上,謝崇硯繼續說道:“另外,我今天進場時,鬧了一個烏龍,在此和大家解釋一下。”
程梵望着臺上的謝崇硯,手指輕輕抓着衣服。
謝崇硯:“我今天确實和我的愛人一起參加Elegance活動,但我的愛人先我一步入座,所以主持人可能對我與我旁邊那位男士之間的關系産生了誤會。”
現場頓時陷入震驚當中,尤其是剛剛和潇潇互換名片的明星們,不可置信地看向潇潇。
潇潇臉色煞白,無異于被公開處刑。
安可凡擰着眉心,打量着程梵。
謝崇硯:“我的愛人,他也在現場。特意解釋沒有惡意,單純為我回家之後的處境着想,畢竟他很難哄。”
大家轟然大笑,陳錦懿朝陳奕川說:“想不到多年不見,謝總性子變得幽默了。”
程梵揉揉鼻子,小聲咕哝:“就知道污蔑我。”
大家興致昂揚,希望謝崇硯再繼續說一些關于他那個神秘愛人的事。
謝崇硯此時已經找到程梵的位置。
不負衆望,繼續道:“所以,程梵,晚上回家別不理我。”
“程梵?我的天,是哪個程梵?”
“這不是剛剛Elegance宣布的代言人名字?”
“程梵和謝崇硯結婚了?”
安可凡瞳孔猛烈放大,看着程梵的眼神多了幾分畏懼和難堪,小幅度向後退了兩步,下意識想要溜走。
可他發現,全場嘉賓的目光全部聚集到這裏來。
程梵斂着發紅的眼眶,雖有措手不及,但更多的是源于心底的驚訝和觸動。
他輕聲笑了笑,揚起眼尾:“看你表現吧。”
謝崇硯讀懂了他的唇語:“好,看我表現。”
下臺後,謝崇硯朝着程梵走去,身上仍然吸引着大家的目光。
程梵坐回沙發,背對着大家,不想因為哭鼻子出糗。
這樣很沒面子。
謝崇硯走到他身邊,掏出手帕:“怎麽哭了?”
程梵別過臉:“你不遵守協議,把我氣哭的。”
謝崇硯緩慢蹲下,想替他擦掉眼淚,溫聲說:“公平起見,也允許你違反一次協議好不好?”
程梵再也忍不住,徹底決堤,轉身抱着謝崇硯,将頭埋在他的頸,小聲哭着:“都怪你,自從我認識你,越來越愛哭了。”
謝崇硯回摟着他:“是我不好。”
大家聽不見兩人再說什麽,甚至看不清程梵的表情動作神态。但從謝崇硯蹲下的姿态和眼神中不難看出,這位小祖宗确實很受疼愛。
安可凡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溜走,但程梵沒有忘記剛才他對自己的羞辱。
盡管在此時此刻,程梵不願意說些惡心的人破壞氣氛,但他還是靠在謝崇硯的肩膀,悶聲說道:“安可凡,我再也不想看見他。”
謝崇硯手掌順着他的脊背:“那我和他的公司打聲招呼。”
程梵:“嗯,他罵我是小三。”
謝崇硯聲音變冷:“我會處理他。”
這場Elegance走秀成功落幕,但比模特和服裝更搶眼的,當屬謝崇硯和程梵的官宣。
媒體們忌憚謝家不敢瞎報道,這也是這麽多年謝家一直很少見報的原因。
他們私下聯系秦秘書詢問謝崇硯的意思,在公司工作的秦秘書一臉懵逼。
了解情況後,他道:“我問問謝總想要多大的版面,再回複你們。”
此刻,謝崇硯正在更衣室幫程梵換衣服。程梵的衣服采用最珍貴的絲質面料,純手工縫制,薄弱珍貴,背部的鏈式設計需要修理幫忙。
謝崇硯視線落在程梵的腰上,不緊不慢替他解開,随着一根根絲線的抽離,白皙光滑的後腰慢慢顯露。
程梵站得很累,小聲說:“我想坐一會兒。”
謝崇硯聲音低沉:“馬上。”
終于,最後一根綢線解開,衣服輕松掉落。謝崇硯轉身:“還需要我嗎?我出去了。”
程梵:“不需要了。”
謝崇硯出去時,陳奕川和陳錦懿站在門口。陳錦懿主動伸手:“小謝總,別來無恙。”
謝崇硯颔首:“阿姨好。”
陳錦懿看着更衣室的名字,和藹笑着:“程梵在裏面?”
謝崇硯:“嗯,他在換衣服。”
陳錦懿點點頭:“阿川想請梵梵和你吃個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空。”
謝崇硯幾次尋找母親的下落,都靠從陳錦懿那裏獲得信息,對她很尊敬,痛快答應:“好。”
半小時後,四人在秀場附近的餐廳入座。
點菜時,程梵坐在陳錦懿對面,朝陳錦懿禮貌點頭:“陳阿姨好。”
陳錦懿:“梵梵想吃什麽?這間餐廳在容城有分店,我吃過幾次,覺得他們家的藕粉蓮蓉糕不錯。”
程梵點上:“好。我們嘗嘗。”
菜品陸續上來,陳奕川主動舉杯:“今天的秀能舉辦成功,多謝二位。”
謝崇硯:“是你們的功勞。”
應謝崇硯要求,程梵和他自己的酒杯放的都是果汁。
程梵酒量不好,謝崇硯一會兒要開車,兩人都沒喝酒。
程梵本想偷喝一杯,被謝崇硯拒絕。
陳錦懿問:“梵梵,你多大了?”
程梵:“二十歲。”
陳錦懿點頭:“和我小兒子一樣大。”
“媽,吃這個,味道還可以。”陳奕川用公筷給陳錦懿和程梵都夾了一些。
陳錦懿笑容幸福:“謝謝兒子。”
藕粉蓮蓉糕被端上來,程梵先給陳錦懿夾了一塊,才自己品嘗,不禁眯起眼睛:“謝崇硯,真的好吃。”
謝崇硯:“好吃家裏也給做。”
陳錦懿:“對吧,阿姨的介紹沒錯。對了梵梵,你學了多少年跳舞?”
程梵:“十多年。”
陳錦懿:“哦,你是不是有資格參加SERIY大賽的成年組比賽了?”
程梵:“是的,我正在準備。”
陳錦懿:“祝你取得一個好成績,到時候我們可能再相遇。”
晚餐吃得很愉快,基本上都是陳錦懿和程梵在聊天,陳奕川和謝崇硯偶爾聊幾句生意,便專注傾聽。
離開前,陳錦懿看着程梵,伸手替他整理領口,系上扣子:“今天天冷,別着涼,一定要保護好頸部。”
程梵看着陳錦懿,手指輕輕抓着外套,垂着眼睛。
對于陳錦懿,他并不像對待其他陌生人那般排斥接觸,可能是因為陳錦懿的氣質随和舒服,帶着與生俱來的溫柔,所以像陳亦川一樣,程梵喜歡和她做朋友。
回家的車上,謝崇硯問:“你很喜歡,陳奕川的媽媽?”
程梵:“為什麽這麽問?”
謝崇硯:“感覺吧。”
程梵自己也說不清,只是評價道:“他的媽媽很溫柔,怪不得陳奕川也是一樣。”
謝崇硯眼皮淺跳了下,詢問:“陳奕川,很溫柔?”
程梵沒聽出弦外之音,認真回答:“對,我錄制精英田園日記時,和他相處過幾天,人很nice,又細心。”
謝崇硯右手擡了下眼鏡,随後放在車擋上,幾秒鐘的時間邁巴赫在偏僻的馬路上飛馳,直接到達麗水汀畔。
程梵下車時,心髒跳得厲害,難以置信看着謝崇硯的背影。
這是抽什麽瘋?
但今晚謝崇硯表現不錯,他決定不和他計較。
程梵步伐輕快,身上沒半點乏意,跟上謝崇硯偷偷拍了下他的肩膀,得逞之後一溜煙跑上樓。
謝崇硯輕聲笑了笑,回複秦秘書的消息:最大版面,每家公司都訂閱的財經新聞也可以報道,寄陳奕川那裏一本。
睡覺之前,程梵抱着墨墨扣響謝崇硯的卧室門。謝崇硯睡袍寬松敞着,推開門沒戴眼鏡:“怎麽了?要不要進來?”
程梵搖頭:“我不進去,墨墨想你了,一直叫。”
謝崇硯低笑:“那我接墨墨進去睡。”
程梵将墨墨交給他,語氣失落:“嗯。”
很快,墨墨翹着尾巴歡快跑進去,謝崇硯作勢要關門。
程梵見狀,雙手背後,皺起臉抿起嘴唇。
謝崇硯不想再逗他:“一起進來,我想和你聊天。”
程梵立刻踏進去:“十一點之前,不管你怎麽留我,我都必須走。”
謝崇硯:“行。”
謝崇硯的房間,尤其是晚上,程梵很少進去。一般,兩人只在書房聊天。
面前的床是2m×2m,歐式風格,被褥皆是黑白拼色,比程梵的床大許多。
程梵像國王巡視自己的領土一般,将房間每個角落都打量一遍,最後坐在沙發上拿起謝崇硯正在看的書。
謝崇硯抱着墨墨,坐在對面看程梵。
兩人之間很靜很靜,最後程梵幾乎快睡着了,才睡眼惺忪的離開。
深夜,網絡上【程梵,謝崇硯】快速升至頭條,以白豆豆為首的程梵粉絲一臉懵逼,怎麽短短幾天,自家愛豆搖身一變成為謝氏集團董事長愛人?
還是合法領證的那種?
別家粉絲羨慕壞了,程梵的所有資源也終于有跡可循。
[怪不得程梵天不怕地不怕,原來天塌了還有老攻撐着。]
[我說呢,程梵身上的自信和底氣不像是普通孩子。]
[不是傳程梵家境不好麽?家境不好怎麽搭上謝崇硯?]
[麻雀嫁鳳凰的事情還少?程梵別的不說,身材和顏值可都是頂級。蜂腰翹臀腿又直,還會跳舞,皮膚跟剝了磕的雞蛋似的,一點都不稀奇。]
[啧啧啧,只有我忽然想起安可凡了嗎?他當初在綜藝裏欺負程梵,團隊可沒少發程梵的黑稿]
[說不定少爺一不高興,就把它雪藏了,略略略。就問安可凡你怕不怕。]
睡夢中,程梵忽然蹬了下腿,随後身體蜷縮,顫着手想要抓到什麽。
無盡的黑暗中,一個女人趴在地上,朝着他哭喊着。空中立刻下起大雪,女人被淹沒在寒雪中,沒了聲音。
而程梵不受控制地被黑暗吞噬,在此睜眼時,一個面目猙獰的魔鬼虎視眈眈看着他。
程梵動彈不了,耳邊是刺耳的陰笑聲。
“他的命格極佳,抱走可保你們幾輩子衣食無憂。”
“再不跑,那女人就追上來了。”
他喘着息,拼了命地向前爬,終于爬到剛才那個女人的旁邊。女人氣息微弱,艱難睜開眼睛,而那雙眼睛,讓他一瞬心碎。
轉眼間,那女人消失,對面猙獰的魔鬼朝他飛奔而來…
程梵吓得渾身是汗,從夢中驚醒。
小夜燈不知道是故障還是別的原因,沒有亮着。窗簾隐蔽性強,月光透不進來。
整間房宛如剛才的空間,可怕極了。
程梵下意識尋找手機,卻怎麽也摸不到。他急得哭出聲來,害怕地裹着被子。
前世的每個黑夜如同萬千螞蟻灼咬着每根神經,程梵快要喘不過氣來。
房間門被推開,他落入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
“梵梵,做噩夢了?”
程梵像抓到救命稻草,腦袋埋在謝崇硯的懷裏,肩膀顫抖:“謝崇硯,我害怕,你陪陪我。”
謝崇硯摟着他,眉宇間帶着一絲擔憂:“好,我不走,你安心睡。”
第二天清晨,程梵昏昏沉沉醒來,腰上是堅實有力的胳膊。他虛弱地擡頭,發現謝崇硯的臉近在咫尺。
昨晚的記憶浮現,他懼怕地搖晃腦袋,唯恐想起那段夢境。
懷裏的動靜讓謝崇硯睜開眼,他看着程梵問:“感覺怎麽樣?”
程梵臉色蠟黃,輕輕搖頭,又重新閉上眼睛,沒有半點精神。
謝崇硯覺得他不太對勁,用手掌試探着他的溫度後,起床拿來溫度計,順便叫來家庭醫生。
溫度計顯示,程梵燒到38.5度。
謝崇硯趕忙聯系副總,讓他安排公司事宜,自己最近兩天可能無法去公司辦公。
家庭醫生很快到來,看完程梵的情況,蹙眉道:“目前可以排除病理,我覺得程少爺應該是昨晚夢魇導致,身上的火氣排不出去,所以發燒了。”
謝崇硯神色憂慮:“那怎麽辦?”
醫生回:“我開一些藥,起輔助作用,更多的,需要您幫他做心理疏導。您知道昨晚的噩夢究竟發生什麽,吓成這樣?”
謝崇硯深深吸了口氣:“我不太清楚,昨晚怕勾起他不好的回憶,沒有問。”
醫生:“抽空您問問。”
發燒一直持續到晚上,程梵才清醒過來。看着手腕在輸液,虛弱地問:“我怎麽了?”
謝崇硯一邊工作,一邊在床前陪着他,:“你發燒了。”
程梵探了探額頭的溫度:“我現在還好。”
謝崇硯:“嗯,沒大礙了。昨晚,你夢見什麽了?我在隔壁聽見你的哭喊聲,才趕過來。”
程梵欲言又止:“我也不知道我夢見誰了,可能是我的親人。但我抓不到他們,被魔鬼搶走了。”
謝崇硯故意笑着,手掌托着他的下巴:“都二十多歲了,夢裏還能夢見魔鬼。”
程梵別扭推開:“你笑話我。”
臉上終于又恢複笑臉,程梵嘗了一碗小馄饨,燒也徹底褪下。
但到了晚上,謝崇硯離開後,噩夢如期而至。
這一次的夢魇,嚴重影響程梵第二天的心情,郁郁寡歡。
夢中的惡魔似乎找到了他的軟肋,一遍遍侵蝕着他的要害,四層閣樓,雪地女人,小時候的玩具等等,令他不斷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卻又摸不到頭緒。
一次,兩次…程梵第三次從噩夢中醒來,不願打擾謝崇硯,裹着被子挨到天明。
一連三天,精神和身體的雙重壓力,令程梵食不下咽,練舞時身體徹底垮了,暈倒在練功房。
謝崇硯趕回家時,程梵已經醒了。
眼瞧着才兩天就顯瘦的面龐,謝崇硯甚至想找到催眠師,幫助程梵治療夢魇。
明天又到了程梵錄制《精英田園日記》的檔期,看着程梵這樣,謝崇硯實在不放心。
“我自己可以,你不用牽挂。”程梵收拾行李時,背影消瘦許多,謝崇硯站在他身後,問:“要去幾天?”
程梵:“四天三夜。”
謝崇硯:“嗯,有事及時和我打電話。”
程梵:“知道。”
謝崇硯走後,程梵獨自收拾行李。他悄悄将從網上洗的兩人拍攝全家福那天的合影放進行李箱,準備帶去錄綜藝。
在家裏,雖然晚上害怕,但白天看見謝崇硯,還能有安全感。這次錄節目,每天估計都會很煎熬。
第二天早晨,謝崇硯拿着從醫院開的安神維生素片,替程梵放進行李箱。打開時,他無意瞥見兩人的那套合影。
拿出照片,他的指腹細細摩挲,沒想到程梵會帶着它們錄制綜藝。
送程梵上車時,安晴見到他頗為緊張。
謝崇硯幫程梵将行李箱安置好後,又拿出一件行李箱放在一旁,但程梵沒注意。
到機場的路上,程梵心裏始終空落落的,安晴明顯察覺到他的狀态不太對。
安晴坐在副駕,回頭問:“梵梵,你不舒服?”
程梵否認:“沒。”
安晴笑着打趣:“是不是因為要離開謝總了?”
謝崇硯朝程梵看去,發現程梵顫了顫睫毛,矢口否認:“我才不想他。”
謝崇硯摸摸他的頭:“真的?”
程梵語調上揚:“當然。”
每次看見程梵心口不一,謝崇硯都想逗他:“我本來還想,如果你實在想我,我可以陪你一起錄綜藝。”
程梵眼睛亮起來,随後又掩住:“真的?”
謝崇硯:“但既然你不想我,我就不跟你去了。”
程梵蹙了蹙眉,不再理他。
“不稀罕。”
到達機場後,司機幫忙卸行李箱,程梵拿到自己的行李箱後,發現還有一個箱子。
安晴奇怪道:“這是誰的?”
謝崇硯回:“我的。”
程梵反應過來,小跑到他面前,瞪着眼睛欲言又止:“你真要跟我一起?”
謝崇硯慵懶應了句:“你說呢。”
手中的行李箱忽然松開,程梵跑到謝崇硯面前,忽然伸開手臂摟着他的腰,臉埋在他胸前,輕輕閉上眼睛。
安晴詫異笑着,朝助理使了使眼色。
突如其來的擁抱令謝崇硯措手不及。
他輕輕拍着程梵的後背,提醒:“飛機該起飛了。”
程梵難掩心中愉悅,抿着笑意:“切,我不用你陪,你走吧。”
謝崇硯:“走不了了,通告都定下來了。”
此時,安晴收到節目組通告:“原來,這期飛行嘉賓早晨臨時調換,由謝總擔任。”
程梵悄悄瞟了眼謝崇硯,拉着行李箱小跑在前,走的每一步充滿輕快。
經過七小時,程梵重回田園小屋。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徬晚,因為正式錄制是明天,沈敘和方磊臨時有事還沒到,可能會晚一些。
接待他們的是節目組副導演,看見謝崇硯和程梵同時下車,愣了一下。
“謝總,程梵,你們來了。”副導演熱情相迎,“沒想到有一天謝總能來我們這裏,更沒想到,謝總和小梵是一對兒。”
謝崇硯:“當初拒絕邀約是因為工作忙,最近有時間正好陪陪他。”
副導演羨慕看着兩人:“剛開始見程梵第一面,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他又沒戴婚戒,我們都以為他是單身。”
程梵聽到婚戒兩個字,視線落在副導演手上,發現新增一枚結婚鑽戒。
程梵問:“您結婚了?”
副導演點頭:“前兩天剛結的。”
謝崇硯牽着程梵:“恭喜。”
程梵道:“戒指很漂亮。”
副導演道謝:“唉。我不懂這個,是我女朋友挑的,你們的婚戒肯定比我的精致。”
程梵垂着眼簾,笑容淡了些。
簡單的客套過後,兩人準備上樓放行李。程梵不經意打量着副導演的鑽戒,将手放進口袋裏。
考慮謝崇硯的到來,節目組特意為程梵調換成雙人間,方便兩人居住。
程梵明顯不在狀态,收拾行李時,趁謝崇硯不注意,悄悄藏起相冊。
已經是五月,氣溫一點點升高。
程梵換了一套衣服,坐在窗臺前望着眼前連綿的山川和桃樹杏樹。
他無聊地交叉着手指,拇指指腹輕輕摩挲無名指。
“梵梵,出去散步嗎?聽說後山的桃花林景色不錯。”謝崇硯問。
程梵回頭:“行。”
兩人朝着後山走去,大約30分鐘,停在一處桃花林。暖風拂起,桃花杏花旋起,頗有世外桃源的意思。
程梵席地而坐雙手抱膝,謝崇硯坐在他旁邊。
“不被開發景區挺好,能看見最原始的景色。”程梵心不在焉,拾起一捧桃花瓣,又無聊叉開手指,看着桃花瓣一點點落在泥土中。
“今天,你看了兩次副導演的戒指。”謝崇硯主動提起令程梵最敏感的話題。
程梵看着地上的花瓣,“有嗎?你看錯了吧。”
謝崇硯低吟:“或許是。”
程梵将頭靠在膝蓋上,側頭望着遠處:“像戒指這種飾品,戴在手上很不舒服,長期戴還會留下戒印,醜死了。”
謝崇硯漫不經心:“嗯。”
一段時間的沉默,程梵始終看着別處。
這時,他的視線中忽然出現謝崇硯的手一雙手,并舉着一枚草戒。
草戒中央點綴着一片桃花瓣,植物的根莖圍圓,莖葉分兩側盤旋至上,像一對兒鹿角。
謝崇硯道:“先戴着玩兩天,回去給你補,要最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