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記

第2章 【沈寧】

星星隕落了，是救世之星，還是滅世之災。戰争、權利、血腥、屠殺，只有統一才是和平，只有找到它才能結束這混亂的年代。一切……在這浩瀚的歷史漩渦面前，都将保持繼續，誰都跳不出這只手遮天的世界。

身體很輕，仿佛漂浮在無重力的真空中，四周都是白，白到會刺瞎眼睛。沒有任何感覺，沒有任何思緒。難道這就是死亡嗎？我已經死了，沒有了……也罷，我有些累了。

“神仙哥哥，神仙哥哥！”

有聲音，是誰？在喊誰呢？好吵，不過……

“神仙哥哥。”

為什麽還在，為什麽這麽堅持？在喊誰，是在喊我麽？似乎是在喊我呢。

葉蘭陵緩緩睜開眼睛，有些晃眼，聚焦齊目光，一張稚嫩可愛的臉映入眼簾，那雙烏黑光亮的大眼睛正水汪汪地看着自己。

“娘！娘！”小家夥高喊着一哧溜煙跑了出去，“神仙哥哥醒了！”

葉蘭陵想起身，卻不禁抱住了頭，好痛！像要裂開般的疼，一直都沒有再這麽痛過，為什麽現在會……？藥……藥在哪？

葉蘭陵摸索着衣服，發現身上的東西都不見了，藥也無影無蹤。

“吱——”木門被打開，燦爛的陽光更肆意地照射到床榻邊。

“娘，你看神仙哥哥醒了。”

葉蘭陵随着聲音看去，剛才的那個小孩子扶着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可是……有些不對勁。葉蘭陵抿着嘴，皺眉。

那是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小男孩，頭上戴着形狀怪異的布帽，灰麻色的短布小衫外面披着類似野獸毛皮的圍衣。旁邊那位大嬸竟然長發挽髻，間插木簪，寬衫布鞋。環顧四周，有些稀疏剝落的土牆壁上挂着些奇怪的東西，屋頂是幹長草和樹枝，漏透着的點點光亮照射在沒有修整平的屋內地上，躺着的木床也似乎更像炕，墊着幹茅草。

這應該是農舍吧？是二十一世紀的偏遠小山村嗎？或者是沒有文化發展的原始人類居住地？天哪！為什麽越看越像古代，我不是在美國麽？這裏到底是哪裏？

小孩歪着腦袋看着那眉頭緊鎖一臉愁疑的神仙哥哥，擡頭拉拉一旁的娘親，“娘，神仙哥哥怎麽了？”

“啊……啊啊。”大嬸忽然想起什麽，快步走到床頭後面，拿出一包東西，輕放在葉蘭陵面前。

葉蘭陵回過神。

那是自己身上的東西，一個紅色布滿英文的藥瓶，裏面只剩下三粒白丸。頭好像不似剛才那麽疼，胸口也沒那麽透不過氣，看來現在可以不用吃，如果只有三粒的話……

一條泛着鏽色的帶墜項鏈，按上那有些失靈的小扣，心型墜子打開，葉蘭陵垂下眼簾，将項鏈戴上頸項。

一把銀制柯爾特左輪手槍，裏面還有六發子彈。

一枚祖母綠的瑪瑙镂空戒指——“願望之星”，這是上次在埃及執行任務之時，法老墓中的計劃外之物，本打算諾亞方舟任務執行完之後交還給組織，但是……

葉蘭陵最後慢慢拿起那枚弑蘭針，7cm長的針端是兩片手指大的蘭花瓣，針尖依舊是泛着銀光，沒有變化，看來沒人碰過，否則必出人命。

“神仙哥哥，東西我們沒有動過哦，那是什麽針啊？好漂亮，不過娘說針會紮人。”小孩撲在床邊，瞪大眼睛望着葉蘭陵手中的弑蘭針。

“啊啊……啊”一旁的大嬸又忽然想起什麽，拿起木桌上的一塊黑布，小心翼翼地抱起放在床邊。

葉蘭陵愣了愣，打開，是那條腰帶！金光耀眼，毫發無損。葉蘭陵不知為何有些許欣喜，他伸手撫摸上那沁心的玉帶，不安的心似乎平靜下來。

看來是它帶我來到了這裏。

“謝謝。”葉蘭陵微微笑向大嬸致謝。

“啊……啊啊”大嬸笑着擺擺手。

原來是啞巴，葉蘭陵眼神黯淡，一陣哀傷。

“哇——”小孩突然驚訝地大喊，兩眼閃光地湊近葉蘭陵，“神仙哥哥好漂亮，笑起來好美啊。”

“額！”葉蘭陵嘴角抽搐，這個小屁孩子……

“啊啊……”大嬸過來拍拍小孩的頭，示意他別亂說話。

“嘻嘻。”小孩撐着臉，純真地笑。

葉蘭陵被那份幹淨的童心感染，他摸摸小孩的頭，“帶哥哥出去走走吧。”

小孩回頭望望娘親，大嬸慈愛地點點頭。

“好哇！”小孩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扶起還有些虛弱的葉蘭陵，“神仙哥哥，今天太陽可大了，外面也沒那麽冷了。”

葉蘭陵下地穿上黑靴，看着大嬸似乎要拿衣服給他，忙謝道，“大嬸，不用了，我這衣服非常暖和，謝謝您了。”

大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哥哥當然不用披衣服啦，神仙不怕冷的嘛。”

“你叫什麽名字？”葉蘭陵看着扶着自己的那只小手。

“我叫沈寧，大家都叫我寧兒。她是我母親。”小孩咧開嘴露出幸福的笑容。

“寧兒……”葉蘭陵走到門邊，遠目着四周典型古代居民的住房，傳來微微一絲頭痛，“你能帶我去發現我的地方嗎？”

“好哇！”沈寧回過頭對娘親揮了揮手。

葉蘭陵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地方是沈家村外的一條小河邊，兩旁是濃密的深山老林，時不時傳來奇怪動物的吼叫。這條小河邊遍布着巴掌大小不一的鵝卵石，與其稱之為河更應為溪，涓涓流水，波光淋漓。

“神仙哥哥，就是在這裏哦。”沈寧蹲在溪邊，指指腳旁的一塊大青石，“是娘發現你的，那天娘親去采菇子。”

葉蘭陵慢慢随身蹲下，低頭看着水中的倒影，一縷烏黑的發絲垂落眼前，微風飄動。還是那張臉，頭發卻長得很長。葉蘭陵撩起一摞烏絲，平落腰際。

XD最權威的時空研究者陶博士曾說過，如果速度接近光速，有足夠高的能量，借助某種機器，是存在時空轉換的可能。

我是真的……葉蘭陵搖搖頭，微微皺眉，“寧兒，你知道現在的年號嗎？”但願不是歷史之外的年代。

“恩……”沈寧眼睛向上瞟，皺起小濃眉思考，“啊！娘親說過是武平元年。”

“你的國家叫什麽？”還好不是史前一萬年。

“名字……”小鬼撇撇嘴，繼續思考，“易……不對不對，幾？也不是，齊……啊！是齊，齊呢，神仙哥哥。”

齊，史稱北齊，南北朝時期的北方王朝之一，定都邺城。公元570年的北齊已經開始走向腐敗衰落，當今的君主是後主高緯，歷史上有名的昏君。

“神仙哥哥。”沈寧見葉蘭陵不語，便拉拉他的衣袖。

“寧兒。”葉蘭陵回過神來，“你為什麽要叫我神仙哥哥呢？”

“哥哥是天上的神仙嘛，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神仙呢。”沈寧雙眼閃閃地盯着葉蘭陵，指着上方的天空說道，“那天你是踩着好大好大的五彩橋下來的，好漂亮的五彩橋呢。”

五彩橋？葉蘭陵看看沈寧指着的空際，大概是彩虹吧。

“只有神仙哥哥才不會怕冷，這裏冬天很冷的，神仙哥哥的衣服雖然和我們的不一樣，但你是神仙哥哥嘛，肯定和我們不一樣的啦。”

葉蘭陵低頭看看身上的那襲黑衣。

其實自己是個怕冷的人，非常害怕。每到冬天執行任務，都要把自己從裏到外裹上三層，還是冷，這種感覺就像将死之人，噬心噬骨的冷。這件HotCold衣服是傑魯從俄羅斯機密所盜來的，它能随着外界溫度的變化而自我調節，而且會自動排除異物，不會污髒。

傑魯……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有沒有受傷，還是……和我一樣回到了古代。

葉蘭陵垂下眼簾。如果當時的爆炸引起我的時空穿越，那是不是那個世界的我已經灰飛煙滅，或者現在的我只是精神，總有一天會回到現代？現在的我到底是一個什麽存在？我究竟是在哪個時空呢？

“神仙哥哥。”沈寧湊過腦袋，“神仙哥哥有個會發綠光的寶貝，一閃一閃的。”

“你說得是這個嗎？”葉蘭陵拿出“願望之星”。

“恩恩。”

“這是‘願望之星’，如果你有什麽願望，只要誠心誠意地向它許願，你的願望就會實現。”葉蘭陵微笑着遞到寧兒面前，“送給你。”

“啊~~”沈寧瞪大眼睛看着葉蘭陵，想要卻不敢伸出手，“不……不用了，娘說過不能白要東西，而且還是神仙的寶貝。”

“沒關系，你們救了我，這就當我的謝禮吧。”

“不行……”沈寧擺擺手，“等寧兒長大以後，等寧兒可以保護神仙哥哥的時候，神仙哥哥再送給寧兒吧。”

“啊？為什麽要到那個時候呢？”

“因為那個時候，寧兒就能向星星許願，寧兒希望永遠和神仙哥哥在一起，嘻嘻。”

葉蘭陵愣住了。

很久沒有再遇見過如此純淨的臉，曾經也有這麽一張幹淨的臉，可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消逝，無論再怎麽努力掙脫，極力地淨化，那張臉永遠不會回來了。行屍走肉地活着，沒有一絲感情，沒有一個願望，縱使回到陌生的歷史當中，也不會恐慌，因為自己沒有在乎的東西，沒有害怕失去的東西，然而現在……

葉蘭陵輕輕抱住沈寧，似乎找到可以證明自己存在的東西了。

“神仙哥哥好香，嘻嘻。”

不因紉取堪為佩，縱使無人亦自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