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不淨世內,赤鋒尊坐在席子上,澤蕪君面前橫着一把琴,撫琴按弦,一曲清心音奏畢,聶 明玦睜開眼:“辛苦你了,曦臣,雲深不知處現在亦是緊要關頭,還要勞煩你為我奏清心 音,只是我近來頗多感悟,刀靈似乎已經緩和許多。” 藍曦臣笑答:“大哥,你我是兄弟,何分彼此;蒙三弟相助,雲深不知處已經重建完成,落 成慶典就在下月,我也稍有閑暇,可惜他正居喪,否則這次清河清談會我們兄弟好好聚上 一聚,豈不妙哉。” 提起居喪的金光瑤,聶明玦眉頭微皺:“蘭陵金氏.曦臣,此次清談會,我有要事宣布。 ”水鏡消逝後的半個月,金麟臺傳出喪訊,宗主金光善于別莊遭遇溫氏餘孽刺殺,傷重不 治;百家都對如此巧合的事情議論紛紛,猜測斂芳尊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更有金氏族人各 懷鬼胎,要扶持還在襁褓中的金淩乃至于金光善死前才下令接回金麟臺的另一個私生子接 任家主之位,好一通亂鬥,最後還是金光瑤在嫡母金夫人的全力支持下有驚無險地登上了 家主之位,金光善停靈十數日,才得以發喪,蘭陵金氏亂象至此,雖然是別家內務不好插 手,三緘其口之餘聶明玦對此也是大搖其頭。 想起形銷骨立的金光瑤,藍曦臣心下嘆息,金光善和阿瑤骨肉之情本就淡薄,阿瑤在金麟 臺上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尚要被時時敲打,又出了水鏡一事,必不能見容于心胸狹窄的金光 善,所以他在分別時那樣擔心,還把歷代藍氏宗主壓箱底保命用的傳送符給了他,結果數 日後傳來死訊的卻是金光善,局勢塵埃落定,他方才松了一口氣;喪禮之中,金麟臺上的 金星雪浪都被用靈力催謝,哀悼宗主的逝去;在枯萎的牡丹叢中,阿瑤苦笑着說金氏嫡系 族人都知道金光善是被他自己的下屬秦蒼業刺殺而死,可偏偏為了生者和死者的聲譽,他 不能說出背後的真相,想到阿瑤和秦愫情誼甚篤,如此一來二人的姻緣再無可能,阿瑤還 要備受族人的質疑,藍曦臣心頭不禁湧起深深的憐惜。 “大哥,你我都是少年繼位,深知其中不易,更何況阿瑤他.唉,我也幫不上他什麽。大 哥,此次清談會可是要談及聶氏秘辛,何為吃人堡?” 聶明玦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正是,另外還要宣布令臨遠繼位一事。” 藍曦臣沉吟道:“臨遠公子武藝出衆,深得人心,确實足以擔當大任,可為何要在此關頭宣 布他為繼承人?是否懷桑那裏.” 聶明玦搖頭:“此事當從吃人堡說起。”便将聶氏刀墓之事從頭道來。 “.所以,為防止刀靈作祟,聶氏代代收集即将屍變的死屍,和刀靈互相壓制,水鏡中所說 聶氏吃人堡,大概就是行路嶺的刀墓,聶氏曾散播吃人堡的流言為防止路人誤入。” 藍曦臣遲疑道:“度化鎮壓滅絕,玄門面對邪祟當謹遵如此順序,以怨氣鎮壓狂氣有傷天 和,終非長久之計.可若如大哥所言,只有區區幾位盜墓賊誤入,絕不至于兇名流傳後 世。” 聶明玦面色沉郁道:“那日從不夜天歸來我便親自調查此事,開掘了先父刀墓中鎮壓的屍 體,查其死前遭遇,其中橫死的兩百四十二具屍體中,有二十八位是其親族為錢財将其虐 殺,七十六具是謀害生人後假作其親人賣屍;聶氏為保密,歷來都是派信重子弟改名換姓 去偏遠之地重金購買,以致于遭人蒙騙,催生慘案.僅我父親一座刀墓中就有上百人因此 慘死,先祖刀墓年代久遠,其中有多少不見天日的冤魂,更是不可考。” 藍曦臣眉頭緊鎖:“竟然如此!此事實在是.”仿佛不知道如何形容一般,嘆了口氣,繼續 說道:“若是大白于天下,聶氏必然被推倒風口浪尖,飽受诟病,甚至聲譽毀于一旦,想必 該作何選擇,大哥早已經考慮清楚。” 聶明玦颔首:“懷桑也是這麽說的,但是他給我提了三四個将此事隐瞞下去的辦法。” 藍曦臣不語。 聶明玦嘆氣:“明知此事傷天害理,又如何能為一己之私一錯再錯?懷桑的心性終究不适合 當宗主。為維持對先輩佩刀的孝義害死這麽多人命,是為不義,我已下定決心,從此清河 聶氏,人亡刀毀;不敬先人的忤逆,祭刀堂數代冤孽,便由我一人承擔罷,此次清談會我 便将宗主之位傳與臨遠,而後,終我一生,定要熔盡聶氏先祖佩刀,送祭刀堂內鎮壓冤魂 往生安息。”
沉默良久,藍曦臣頓首而拜,由衷感嘆道:“大哥高義,曦臣拜服。”
聶明玦的這一決定,讓藍曦臣想到了自己的父親青蘅君。 平心而論,青蘅君一生為情自困,不能說是一個好父親,好宗主,但在溫氏圍攻逼迫雲深 不知處,姑蘇藍氏最危急的時刻,青蘅君終究挺身而出,作出了自燒仙府這個最為艱難的 決定,保全了藍氏族人的性命,使他們不至于落到江氏後來的下場;又一力承擔起這屈辱 污名,最終以身相殉洗清罪孽,留給繼位的他一個幹淨無瑕的局面,使他能順利接管局 面,帶領藍氏起兵射日,光複家族。
番外之雲夢往事上 紫豔半開籬菊靜,紅衣落盡渚蓮愁---《長安秋望》趙嘏
金麟臺在失去老宗主後的第四個盛夏,終于又送走了它的女主人。 三個月後,在蘭陵金氏召開的清談會上,沉寂已久的雲夢江氏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夷 陵老祖痛改前非,研究出一勞永逸地銷毀鬼将軍的辦法。 一石激起千層浪,出于恐懼、忌憚及其它各種各樣的原因,各大小家族各紛紛反對讓鬼将 軍離開金麟臺,回到夷陵老祖麾下。 最後仙督一錘定音,由江宗主親自押送鬼将軍回蓮花塢,由夷陵老祖親自将其度化剿滅, 金藍兩家名士代表仙門百家全程監督。 清談會結束後,各家陸續離去,藍江兩家之人為了轉移鬼将軍一事滞留在金麟臺,等待代 表藍家的名士含光君的到來。
仙督斂芳尊嘆氣:“不知道此舉是對是錯。” 澤蕪君溫言安慰:“有意識的兇屍不入輪回,永遠被清醒地囚禁在這世間,颠覆生死,實乃 逆天而行,送其往生才是功德無量。”輕憐地拂過一朵牡丹花瓣,說道:“正如這金星雪 浪,承日月風露,花開美豔,花謝之時便化為春泥,循環往複方乃自然之理。” 幾個眉間點着丹砂的孩子嬉笑着從二人身邊竄過,其中一個正撞上斂芳尊的腿,自己将自 己絆住,摔了個屁股墩兒,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被抱了起來,一看正是最熟悉親密 的人,頓時眉開眼笑,一把抱住,歡呼道:“小叔叔!” 斂芳尊把他放回地上,蹲下身輕輕拍去他身上的灰,溫和道:“阿淩在和兄弟們玩什麽 呢?” 小金淩眉頭一皺,氣咻咻道:“我們剛剛一起捉弄了那個壞老頭,阿涼還有金闡都不等我一 起跑,讨厭。” 斂芳尊失笑,輕輕彈了一下他的腦袋瓜,說道:“跑慢點,別又摔了。”目送金淩追上小夥 伴們,大聲控訴他們沒義氣的行為。 不知什麽時候起走到他們身邊的江澄遠遠望着那個孩子,輕易地認出了他的身份。他的五 官,特別是眉眼間的傲氣和幼時的金子軒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金宗主,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江澄向兩人行禮致意後便直接說道。 藍曦臣颔首回禮,向斂芳尊說道:“阿瑤,那我就先回綻園了,忘機先前傳訊于我,今天午 後便能抵達。”言罷,便飄然而去。 江澄鄭重地向金光瑤致謝:“我剛剛看到阿淩了,你把他照顧得很好,雲夢江氏上下感激不 盡。” 金光瑤側身避開,說道:“江宗主嚴重了,阿淩是我的親侄兒,亦是我蘭陵金氏的少主,母 親臨終前我答應了對他視如己出,自然不會食言。” 江澄想起此行的另一個目的,內心嘆氣,去年金夫人病重之前來了一趟蓮花塢,見了姐姐 一面,不知道二人說了什麽,金夫人走後,好不容易走出陰影的姐姐又開始失魂落魄,郁 郁寡歡,經常握着做好的童鞋童衣默默垂淚,江澄知道她思念阿淩,勸她去金麟臺探望探 望,想來金家也不會那樣不近人情阻攔于她,她也只是默默搖頭。 從懷中乾坤袋裏掏出一個布包,裏面裝的都是姐姐為阿淩親手做的衣服和鞋子,他自作主 張收拾了趁着清談會帶來,取出一雙童鞋,說道:“這是我姐姐給阿淩做的,你就看在.她 畢竟是阿淩的生身母親的份上,成全她這一點念想吧。” 金光瑤輕輕摩挲着虎頭鞋綿密的針腳出神,沉思不語,江澄十分局促地把一包衣物都塞到 金光瑤手上,落荒而逃。
午後,含光君準時抵達金麟臺,蘭陵金氏派出監督之人名為金子煦,是金光瑤的堂弟,這 兩年在修真界嶄露頭角,帶領着江宗主和含光君走到蘭陵城外的一處別館,鬼将軍溫寧便 在此處。他本來一直被關在金麟臺的地牢裏,金夫人恨極了害死自己唯一孩子的兇手,直 到她去世後溫寧才得以重見天日,金光瑤見他逆來順受,也不再把他關在地牢內,而是将
他遷到城外的別館裏軟禁起來。溫寧明顯已經被告知衆人的來意,十分配合地随衆人一起 出發,得知要去往蓮花塢,蒼白的臉上也仿佛有了一分神采。
江澄帶着江家弟子在最前方,藍忘機帶着藍氏門生斷後,金子煦則領着金氏子弟拱衛兩 側,一行五十餘人浩浩蕩蕩地向雲夢禦劍而去。兩個時辰後,落在雲夢蓮花塢的碼頭上, 蓮湖中的蓮花,一朵朵紅衣脫落,只留下枯荷敗葉。 濛濛細雨中,一行身着江家制服的江氏子弟在蓮花塢門前迎接,為首的就是久未在玄門中 出現的夷陵老祖魏無羨。
番外之雲夢往事中
紫豔半開籬菊靜,紅衣落盡渚蓮愁---《長安秋望》
在江家首徒魏無羨簪花側帽,年少風流乃至于夷陵老祖在射日戰場上大顯身手之時金子煦 年齡尚幼,射日結束後金子煦游歷天下,中途唯一回到蘭陵還是參加金江聯姻的喜宴,與 之一直緣悭一面,今日得見,果然俊美非常,在他見過的人中,僅次于藍氏雙璧和他早逝 的子軒堂兄,只是他雖然容貌不似傳言中青面獠牙,但臉色卻失于蒼白,見到他們到達, 微微上前一步,看見被他們簇擁在中間的鬼将軍,嘴唇微微顫抖,“溫寧.” 自從當日亂葬崗一別,他就再沒見過溫情溫寧姐弟倆,初時以為他們都已遭不測,在不夜 天才發現溫寧被金光善扣留私藏,可他那時無能為力,什麽也做不了,保下亂葬崗上的老 幼已經是極限.後來金光善死了,金光瑤倒是通情達理好說話,可在這件事情上金夫人比 金光善還要難纏,直到她死後,金家才傳來口信告訴他溫寧的現狀,魏無羨冥思了良久, 終于找到最根源的辦法。 當年他一時怒極攻心強行催溫寧起屍,後來又為了對溫情的承諾找到喚回溫寧神志的方 法,盡可能還給她一個好端端的弟弟,但他從來沒有問過溫寧想不想這樣,從來沒有想過 有着清醒的意識,卻以兇屍之體行走世間,既不屬于生者,于輪回也無歸處是怎樣的一種 可怕的命運,作為不死不滅的兇屍,時間流逝于他已無意義,百年須臾即逝,等到他所熟 悉的人和事都被時光抹去,只有他還停留在原地,屆時又該何去何從? 在蓮花塢這麽久,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當時的心性和狀态有多麽失控,強行召回溫寧是他鑄 下的第一個大錯,後面的一系列悲劇雖不能說因之而起,卻也脫不了幹系,現在就由他親 手終結。
看着乖乖坐在陣法裏的溫寧,魏無羨喃喃說道:“溫寧,對不起,我應該射日一結束就去找 你和你姐姐的,而不是等到你們走投無路來求我才想起來,更不該一錯再錯,連累你和溫 情.” 溫寧露出了一個腼腆的笑容,讷讷說道:“公子,你本來也不欠我們什麽.當時在夷陵是我 自己想要去蓮花塢的,姐姐也是為了遷就我.反而是我們拖累了你,多虧了你,我的族人 們才能在亂葬崗上平安度日,阿苑也過得好好的,現在姐姐也.我本想和她一起走的,兜 兜轉轉,遲了幾年,下輩子她一定還是我姐姐.魏公子,你千萬不要責怪自己,你是很好 很好的人,是溫寧遇到過的最好的人,溫寧希望你能平安喜樂,一輩子都開開心心.還 有,謝謝你。”
被度化往生的溫寧褪去了臉上的屍紋,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很難讓人相信這就是兇名赫 赫的鬼将軍,在衆人的監督下魏無羨将他葬在了夷陵亂葬崗山腳下,為他刻一個簡簡單單 的石碑,與居住在亂葬崗上的溫氏餘族遙遙相對。
回到蓮花塢,監督的任務順利完成的修士們放松下來,紛紛告辭,金子煦帶着金家子弟返 回金麟臺,含光君則和同行的藍氏修士低語了幾句,藍氏修士一禮之後先行離去。 一身淺紫色裙裝的江厭離款款上前,盈盈一拜:“含光君,阿羨的事情幾番承蒙您多番轉 圜,雲夢江氏感激不盡。”
藍忘機躬身回禮,言簡意赅:“義之所在。” 魏無羨走上前:“藍湛,陰虎符在你那兒,找麻煩的人不少吧?” 藍忘機搖頭不語,片刻之後說:“他現在已經開始學劍了。” 魏無羨一怔,兩年前的一天,阿苑入秋後外感風寒,入夜之後突然高燒不退,亂葬崗上缺 醫少藥,衆人束手無策,婆婆一咬牙抱着阿苑跑到山下,苦求駐守亂葬崗的修士救他一 命,駐守的修士看他們老弱婦孺,也不為難他們,還将随身的一些常備丹藥給了他們,可 阿苑是稚子,又病重,醫藥用劑用量都與成人不同,修士萬萬不敢放他們離開去看大夫, 也承擔不起擅離職守的罪責,正僵持間,恰巧在夷陵地界夜獵的含光君路過,聽過他們的 争執後當機立斷就抱着阿苑去看大夫,精心照顧了一夜才退燒。亂葬崗上生活清苦,不适 合養病,這孩子又身份敏感,萬萬不能送到蓮花塢,藍忘機左思右想,最終把這個孩子帶
回了雲深不知處;後來他醒來後因為高燒前塵皆忘,藍忘機便将他改名藍願,收為弟子。
番外之雲夢往事下
魏無羨感慨萬千:“阿苑都已經長這麽大了嗎,他當年喊你阿爹真沒喊錯啊,臭小子,還想 喊我阿娘.” 江厭離捂住嘴輕笑起來,魏無羨扭頭看了一眼,臉頰微紅:“師姐,你就不要笑我了嘛。” 江厭離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好,誰也不許取笑我們羨羨,羨羨和含光君好好敘舊,我去廚 房拿點點心。”
魏無羨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挽留道:“師姐,讓我去,你歇着吧。” 江厭離笑答:“哪裏就那麽嬌貴了,你好好陪着含光君,人家幫我們那麽多,不許再捉弄 他!”有些好笑地拍開作亂的手,推門而去。 “我哪有.”魏無羨讪讪地摸摸鼻子,轉頭對上藍忘機琉璃色的眼眸,收斂起笑意,鄭重地 說道:“藍湛,阿苑的事情我還真沒正式謝過你呢,我之前最憂心的就是阿苑一個孩子,一 輩子埋沒禁閉在亂葬崗上該有多可惜,謝謝你給了他一個未來。” “稚子何辜。”藍忘機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但魏無羨卻不像往日一般以為他在讨厭自 己,有些感慨:“人人都知道稚子無辜,可真正事到臨頭,又有幾個人願意挺身而出呢?藍 湛,其實你一直都是對的,鬼道損心性,修習邪道終究會付出代價,可笑我之前一葉障 目,妄自尊大,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為我着想.真是要感謝那水鏡,否則我釀成大錯,真是 要悔恨終身!上面說我以後會歸隐在姑蘇藍氏,我之前還覺得不可思議,現在我知道了, 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啊,雖然嘴上不說,其實內心很想和我做朋友的吧?” 藍忘機嘴唇微啓,好像要說什麽,江厭離端着一盤菱角糕走了進來,魏無羨連忙伸手接 過,放在桌子上,扶着江厭離坐下,有些興奮,又難得有些羞赧地對藍忘機說:“藍湛,告 訴你一個秘密,我是真的要做阿爹了,之前辦喜事的時候不好大操大辦,沒有請你喝喜 酒,等孩子滿月了,一定請你,你可不能不來啊!” 江厭離嬌嗔:“羨羨你胡說什麽呢,這才哪到哪啊.含光君,讓您見笑了。” 看着魏無羨眼角眉梢流露出的笑意和幸福,藍忘機攥緊了手中的香囊,良久,說道:“魏 嬰,祝你和尊夫人.百年好合,白頭偕老.我先走了,告辭。” 看着藍忘機匆匆離去的背影,魏無羨有些奇怪地咕哝:“什麽嘛.還是那麽冷淡.我還以為 他終于要勇敢地承認想和我做朋友了呢。” 送別金家修士回來的江澄聞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怎麽會有你這麽自戀的人!真不知道姐 你看上他什麽了!”
金麟臺,處理完各項事宜,已經是亥時初,金光瑤收攏好所有的公文後,來到芳菲殿的偏 殿,阿淩已經睡下,已是深秋,夜涼如水,可小孩子睡相不好,一條腿伸到了被子外面, 露出了嫩藕似的的小腳丫,金光瑤不禁莞爾,伸手替他掖好被角,把他裹成個春卷兒,看 着阿淩睡夢中天真無邪的小臉,良久,終于下定決心,離開了阿淩的寝殿。 拎着白天的時候江晚吟帶來的一包衣物,金光瑤走進了久無人跡的華濃苑,這裏曾經是金 子軒夫婦的新房,也是金淩出生的地方,自從金淩滿月後,除了金夫人偶爾來坐一坐,緬 懷早逝的愛子,就再也沒有人能進來了。金夫人去世後,金光瑤把這個院落連同金子軒除 了歲華之外的所有遺物一起下禁制封了起來,院落中的蓮池久無人打理早已幹涸,庭園的 幽草卻郁郁青青。 走到內堂,把江澄送來的所有衣物束之高閣,金光瑤從又懷中取出那雙虎頭鞋,又嘆了口 氣,摩挲着細密的針腳,仿佛看見了阿娘為他悉心縫制虎頭鞋的樣子,雲夢流行為孩子縫 制虎頭鞋以驅鬼辟邪,祈求平安,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一個母親對孩子的苦心了;但同樣 地,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最傷人的感情往往不是絕望,而是希望,與其在年幼時給他描繪 出一個美好的幻想,長大了再承受幻想破滅的痛苦,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給他這有毒的希 望,把虎頭鞋也放進櫃中收好,轉頭離開了這個無人的院落。說他惡毒也好,私心也罷, 等到金淩長大了,足夠理解這些往事而不會再被其傷害時,還想知道,他自然會打開這間 小院,給他細細講解其中一草一木背後的故事,在此之前,就讓這雲夢的往事塵封于此 吧。
PS 溫蘿蔔小朋友這一次姓藍名願字庭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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