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江陵被抓!
耳畔傳來清脆的鳥鳴。
九月的南香山草木葳蕤,清流潺潺,傍晚的山風帶着絲絲涼意,站在半山腰遙望,夕陽餘晖下煙火袅袅遠山蒼茫。
她的腳邊是一個小小的衣冠冢,墳前立着一個褐色墓碑,上面只镌刻着「吾之摯友」四個字,今天是他的祭日,江陵特意上山來掃墓。
忽而遠處傳來踏踏的馬蹄聲,江陵循聲望去,一條蜿蜒而上的山路上,一個男子騎着彪壯體肥的黑馬正朝她的方向奔馳來……
“江陵——”
那聲音粗犷悠遠,在山谷間回蕩。
江陵眼底突然閃現一抹亮色,陸風回來了!
她踮起腳尖向他招手。
蹄聲越來越近,馬上之人迅速勒緊手中的缰繩,馬兒擡起前蹄發出長嘯嘶鳴。
奇怪的是,她可以百分之百确認騎在馬上之人就是陸風,那人的聲音,形體,和看她的眼神都和陸風一模一樣,只是不知為何卻看不清他的臉。
他就站在離他十尺開外的一棵金黃色的銀杏樹下拴馬,夕陽如血将整個南香山染得通紅,山風将他身上的披風高高吹起,他微笑着朝她走來……
突然,他停在原地,臉上的表情也随之僵住,他徐徐低頭朝胸口看去,江陵也愣住,只見一把長刀直穿他背心,心口出血流如注。
她楞在原地,腦袋裏一片空白。
陸風應聲倒在地上。
江陵擡起頭,驚訝地發現站在陸風背後一劍刺穿他心口的人正是裴洛城。
“不要……”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一個是她苦苦等待的人,一個是她最最信任的人,當她想要阻止一切發生的時候,卻發現為時已晚。
不過,還好這一切都是虛幻。
她渾身的衫子都濕透了,鬓角碎發濕噠噠地貼在臉頰。
天光已經大亮,她望着周圍陌生的擺設,這才想起昨晚她便已經帶着瀾悅從裴府搬了出來,水雲間後院有間空房,岳掌櫃夫婦曾經在這裏住過一些時日,裏頭的家具擺設雖說不能和之前的相比,卻也是麻雀雖小一應俱全。
不知為何,這幾日身子總覺得很容易乏累,每天早上醒來時頭腦也是昏昏沉沉一副沒睡醒的感覺。
她搖了搖頭好讓自己趕緊清醒過來,門外傳來輕微的窸窣聲,像是瀾悅在外頭打掃。
突然,「砰砰砰」的三聲巨響,江陵被吓得一個激靈,心口突突直跳。
“有人嗎!裏頭有人嗎?開門!快開門!”那砸門聲,一聲趕過一聲,好像無常鬼趕着時辰抓人去閻王殿一樣。
門吱呀一聲開了,瀾悅一臉驚慌失措地小跑進來,“姑娘,好像是官差!”
江陵愣了一下,官差為何這麽早上門,她也顧不得這麽多了,那一聲趕過一聲的砸門聲聽着讓人心慌,“你快去開門,我收拾一下就過去,”
“哎,”瀾悅放下手裏的掃帚,應聲小跑出門。
江陵簡單擦了一把臉,随手拿起一件掌櫃的衣裳,鞋子還沒提上就匆忙下了樓。
等她趕到時,只見三名身穿青色布衣交領長袍,腰間系束紅布織帶的皂隸正大搖大擺地坐在廳堂內,見江陵從樓梯上走下來,其中一位年齡略長皂隸歪着腦袋,讪讪地望着她,“你就是這水雲間的掌櫃?”
江陵緩步走到他們身邊,點了點頭,“是,不知幾位官爺今日造訪,有何事?”
那人翹着二郎腿,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搖頭晃腦道:“幾日前,禦前街發生了一起命案,你可知道?”
江陵愣了一下,一頭霧水地看了看瀾悅,跟着點了點頭,“知道啊,我們這整條馬行街的人都知道此事,”
那人輕哼了一聲,“有人曾看到,死者出事前曾在水雲間與你們發生過口角之争,這可是事實?”
江陵更糊塗了,“這位官爺,那日我們水雲間尚未正式開業,他們一行四人執意要入店用餐,我們依然接待了他們,他們用餐後,卻反誣我水雲間的飯菜做得不合他們胃口,沒有付錢就離開了,我們也沒有為難他們,而是讓他們走了!這一點街坊鄰居都可以作證。”
那皂隸想了想,“他們吃飯不給錢,你們為何不去衙門告發?”
“因為水雲間第二天即将重新開張,作為掌櫃我自然不希望開業頭一天把事情鬧大,只想着破財消災息事寧人,”
此時,已過巳正,馬行街各家鋪面已經陸續開張,聽說有官差去了水雲間查案,周邊各掌櫃夥計裏三層外三層堵在水雲間門外個個伸直了脖子等着看熱鬧。
那年長皂隸朝門口看了一眼,頓了一下,繼續問道:“所以,你們就懷恨在心,等到酒樓開業後,便找人伺機報複!”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一衆喧嘩。
江陵和瀾悅對視一眼,“這位官爺,您是官差說話要講憑證。若是沒有證據,這青天白日您可不能空口白牙随意攀咬,”
這時,隔壁醉霄樓的錢掌櫃也擠過來湊熱鬧,他笑盈盈看着江陵,“江掌櫃着什麽急啊!咱們官爺辦案一向最是公正,若如證據絕不可能随意抓人。既然官爺找上門來,江掌櫃還是招認了吧,也好免得一些皮肉之苦,”
瀾悅緊捏着拳頭,恨不得将他那張長着一臉橫肉的臉打出一個窟窿,她沖他大喊道:“能不能閉上你的臭嘴!”
錢掌櫃并不生氣,依舊賤兮兮地笑着。
那皂隸眼看着門口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他不耐煩地沖另外兩人道:“既然人已經找到,那先帶走再說吧!”
說着,另外兩名青衣小吏走到江陵身邊,伸手就要抓她的胳膊,瀾悅見狀趕緊擋在江陵前面,“沒有證據,這青天白日的你們憑什麽抓人!”
那小吏一掌把瀾悅推到一邊,他們平日幹的就是游街串巷抓人,手上力氣自然要大一些,瀾悅撲倒一邊,膝蓋撞到了桌角,江陵擔心她受傷,趕緊朝她搖頭。
這時,對面包子鋪的小二哥大喊了一聲,“官爺,這水雲間的掌櫃可是小裴大人的朋友,”
那皂隸愣了一下,循聲朝人群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身邊的同僚,眉頭一蹙問道:“小裴大人?哪個小裴大人?”
“上京城還有幾位小裴大人,可不就是刑部侍郎裴洛城,”有人喊了一聲。
那皂隸突然冷笑了一聲,“原來是他呀!”說着,他緩緩踱步走到江陵身邊,凝視着她笑了笑,“只可惜,他執掌的是刑部,我們哥幾個端的事京兆府的飯碗,這事可不歸他管!”
“再說了,剛剛聽說他因為毀壞了先皇後的霓裳羽衣,被陛下責罰關在了永康宮,他自己個兒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看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說着,他揚了揚手,兩名皂隸立刻動手抓人,“禦前街人命案,合理懷疑你有作案動機,必須跟我們去一趟京兆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