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是裴洛城,不是趙明軒
“她的确不是死于意外,跟韓香雪更加沒關系,韓香雪不過是個誤打誤撞半路殺進來的替死鬼而已,”
江陵的大腦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響,似乎一切聲音都聽不到了。
過了半晌,她才幽幽問道了一句為什麽。
他攤開手臂,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沒有為什麽,凡是阻礙我的人都必須得死!”
“可她不是已經把自己的底細都合盤告訴大人了嗎?大人明明也相信她了呀,”
他突然冷冷地笑了一聲,那笑聲讓江陵感到後背發冷,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感。
“我們都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面了,你并不了解我。”
說着,他慢慢走近江陵,“不要仗着我們兒時的那點交情貿然揣度我的心思。對我來說,沒有什麽值不值,只有應該和不應該。不要再用過往的眼光看我,我也早就不是十三年前那個趙明軒,”
江陵突然感到心頭一陣陣的刺痛,她從沒奢求他還是原來那個趙明軒,她也明白這些年他在外頭吃的苦比不她在江家少,人的性格自然會随着環境變化而改變,可像如今這般淡定自如,舉重若輕還是不由讓她在心底生出陣陣寒意。
裴洛城見她輕垂眼睑,緊咬下唇,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他的眸光突然變得慌亂,不過一瞬,他又恢複成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
“你現在看清了,我從頭到尾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只不過是你不願相信而已,你現在所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我,”
江陵不再說話,眼眶紅紅的,将頭偏向別處。
“其實,我也只是在心裏懷疑,并沒有什麽證據,大人若真的想瞞我,以大人的聰慧三言兩語便可以将這件事遮掩過去,”
可如今他不僅沒有遮掩,反而如此咄咄逼人……
說着,她轉目看向大人時,眼淚早已不争氣地「嘩」然落下,她用手一抹,“大人既然這麽說了,我也再沒有留下的理由了,今晚回去我就收拾收拾,麻煩大人跟門房的老吳交代一下,要他給我留個門,”
裴洛城站起身來走到窗邊,面對院中花圃中景色,淡淡道:“沒必要這麽急,收拾好了,明早再走吧!”
江陵吸了吸鼻子,微微一笑,“不了,我就不留下惹人厭了,對了,那筆銀子,我會很快賺到還給大人,酒樓的生意營收還不錯,想來年底的之前能還上一半,還請大人再容我一些時日,”
“随你,那錢你可以先留着用做急用,”他頓了一下,繼續道:“讓瀾悅跟着你,這樣,”
我也好放心,這幾個字已經到了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那……大人保重,”
江陵朝窗邊的方向福了福身後,轉身離開夢溪閣。
出了大門,她沿着連廊一路往回走,眼淚這才止不住地嘩嘩落下,她緊咬着下唇。仿佛一具行屍走肉般無情穿過一條條長廊,腦海中不斷浮現這幾個月來,她和大人之間的點點滴滴……
他帶着家丁闖入江宅救下自己,南香山下,他們一起暢游無所顧忌地聊着過往的趣事,餐桌上,他也會像個孩子一樣同争搶最後一塊點心……
偶爾也會向她撒撒嬌,求安慰求抱抱……
她清楚感到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就好像突然回到十三年前得知了駱府被滅門的消息時那種心情,也許真的如大人說的一般。
他早已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只是她還執拗地堅持用從前的那種眼光來看待他。
他是裴洛城,而她認識的那個人叫做趙明軒。
也許他有他的理由,又也許是她自己尚未适應變化帶來的落差感。
他們的相處過的點點滴滴是那樣的真實歷歷在目,卻也讓她無法相信裴洛城真就變成了一個陰鸷冷血之人。
即便他今日承認了,她依然選擇相信自己的感覺。
也許人的行為具有欺騙性,可感覺卻不能。
與此同時,柏葉并沒有走遠,而是一直守在夢溪閣暗處,憑他做了多年護衛的直覺,隐隐有種不祥預感。
直到他目睹江陵哭着離開夢溪閣,才重走進去。
大人正靜靜地站在窗前,不知望着什麽出神。對于柏葉進來的腳步聲竟然毫無察覺。
柏葉望着大人背影,沉默了良久,“大人……其實您不一定非得要這麽做,你可以把一切都告訴江姑娘,她會理解您,”
“不可!”裴洛城的話果斷決絕,“我很清楚她的為人,一旦把事情告訴她,她絕對不會離開,”
說完,他轉過身看了看柏葉,目光铮铮,“你為什麽一直守在夢溪閣外?”
“……”
“你一定也發現了今日跟在孫季安身邊的那名護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就是遲麗華的大哥,他們兄妹情深。雖然他們一時查不出什麽,但這不代表他以後也查不到,這裏已經不再安全,我不想把她牽涉到紛繁複雜的事件之中,她不過就是個想要過着簡單生活的一個姑娘,”
“那,大人就不怕江姑娘她一直誤會你,你為她做了那麽多事,她都不知道,”
裴洛城沒再說話,再次将視線轉向窗外,柏葉不會明白他的想法,他所殘存的記憶裏一片狼藉,他所擁有過的往事不堪回首,所認識的人裏死的死,逃得逃,唯有江陵,一直被他小心存放在記憶最深處,只有與她的那段回憶,才能讓他想起他曾經也是擁有諸多美好的人。
也唯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才可以暫時放下心中一切的憎怨恨,毫無顧忌地暢快開懷……
這,也是他最近才發現的事。
只要一想到她微笑時的樣子,他會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浮,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只想他們兩個靜靜地呆着,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擾,哪怕就這麽坐着,一句話也不說。
所以,每每在花廳用晚膳的時候,他都會刻意遣開所有侍女家丁。
他一定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斯時天色已經黑盡,他四十五角仰望着夜空,一輪下弦月不知何時已經悄悄爬上東面的夜空,朦朦胧胧的好似有一層白紗籠覆在上面,辰星寥落,稀松懶散地分布在天幕之上,仿佛幾個迷了路的孩子,迷茫而不知所措。
“對了,”他将頭微側,“還有一件事你必須查證,麗華房裏為什麽會藏着落回這種慢性毒藥,”